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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孤狼:印度洋杀手

真正让吕特在U艇部队乃至整个战时德国声誉鹊起的是他的U-181生涯。如果没有在U-181上14个月的经历和战果,吕特的结局有可能与普里恩和舍普克一样,静静地长眠在北大西洋的海底,他的名字也会被镌刻在潜艇博物馆的某面墙壁上;也有可能在德国或法国某地的办公楼里,他穿着漂亮气派的军服从事迎来送往、上传下达之类的工作。吕特由于U-181的经历而成为一名致命的碧海杀手,这艘潜艇也因为他而有了“铁十字艇”U-9那样的传奇。

1942年4月,吕特的首值星官施万特克(Hans-Joachim Schwantke)接任U-43艇艇长,吕特本人则在5月到什切青(Stettin)出任IXD2级远洋潜艇U-181的艇长。这艘新艇长87.6米、宽7.5米,排水量1804吨,配备艇员57人,两组额外的柴油机可助其在水面上以19节速度巡航,增加的油箱使之能以12节速度航行24000英里。U-181可携带24条鱼雷,拥有6个鱼雷发射管和3门甲板炮, 还配备了雷达探测装置“梅托克斯”(Metox),理论上可侦测到敌舰敌机上的搜索信号。经过几个月试验、训练与磨合。到1942年9月,U-181已做好了开往遥远的好望角、南非水域和印度洋的准备。

1941年末美国正式参战以来,邓尼茨曾派出一些U艇前往加拿大、美国和加勒比海海域(仅1942年1月即有12艘IX级、14艘VII级U艇出战,3月有多达20艘U艇出没于美国东海岸的缅因州至佛罗里达州海域),在约5个月的时间里,U艇在防御松懈、缺乏经验的对手面前取得了几乎击沉500艘船只的惊人战绩。吕特错过了这个所谓的第二次“快乐时光”。不过,“快乐”总是短暂的,美国海军汲取了经验教训和强化了防御能力后,U艇的战果开始急剧下降,损失也日渐增多,迫使邓尼茨把它们陆续撤往中大西洋海域。浩瀚的大洋对邓尼茨来说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那些U艇就是供其调遣驱策的棋子,他在不停寻找新的有利战场的同时,也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南大西洋,南非好望角和印度洋水域也都在他的视线之内。1942年初夏,邓尼茨曾派出28艘U艇前往南大西洋,作战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随着可用补给潜艇数量的增加,邓尼茨决定在1942年夏秋期间继续向上述水域派遣U艇。8月,4艘由老手指挥的IXC级U艇组成的“北极熊”艇群(得到U-459补给潜艇的支援)奉命突袭南非开普敦,条件许可的话它们还将进一步向东进入印度洋。9月,邓尼茨决定再派4艘IXD2级远洋潜艇前往好望角,而后在印度洋攻击缺乏护航舰队保护的盟军船队。这4艘潜艇中就有吕特的U-181,其余3艘中有2艘是由前U艇支队指挥官指挥的,即伊贝肯(Hans Ibbeken)上校的U-178和佐贝(Ernst Sobe)中校的U-179,第4艘IXD2级潜艇是骑士勋章得主居萨(Robert Gysae)的U-177。

摄于1942年5月,在不来梅港举行的U-181艇服役仪式,图中左侧的军官即为艇长吕特。

吕特与妻子伊尔莎(Ilse Lueth)的合影,他们于1939年9月25日结婚。

9月12日,U-181离开了基尔港,踏上了向北绕过苏格兰、而后南下大西洋和远赴印度洋的漫长旅程。9月18日,在越过设德兰群岛向南航行的途中,U-181的“梅托克斯”未能侦测到英军岸防司令部1架轰炸机的逼近,紧急下潜时被炸弹造成轻伤,几艘闻讯赶来的舰艇在10小时的搜索中向U-181投掷了30枚深水炸弹。U-177也受到了类似待遇,潜艇虽未受伤,但有1名艇员在狂风巨浪中失踪了。U-181在途经英伦三岛到伊比利亚半岛的全程中一直保持高度警戒,但经过直布罗陀后,航海日志中的用词从“发现敌机并紧急下潜”或“发现敌驱逐舰”等,开始变成“波光粼粼”和极寻常的航行里程记录。虽受敌机敌舰攻击的可能性变小了,但艇员们还一如既往地面对着艇内的气味、灼热的温度、令人作呕的油腻与潮湿。在吕特看来这些都算不上大问题,他最担心的是旅途中的枯燥无聊和日久生厌——这些会使艇员滋生不满情绪,引发不必要的争吵,且使人的反应减慢变得粗枝大叶。吕特很清楚这些危害,他不知疲倦地采取各种措施防止其发生和蔓延。艇员们时常看见艇长前后忙个不停,一会儿上舰桥考考瞭望哨的危机处理技能,一会儿又跑到船头去“骚扰”一下值班者,另一时刻又举办诗歌和歌咏比赛、编故事大赛、象棋锦标赛等,还时常能听见他在广播里播报每轮比赛的结果。除了这些措施外,吕特也特别在意艇员的身体健康,要求他们夜间注意腹部保暖,不许酒里加冰,禁止空腹抽烟。对于不熟悉艇长风格与为人的新艇员来说,吕特就像父亲一样,虽然啰嗦,但处处透着关爱。

吕特尤其看重读书,总是鼓励下属多读书和杂志,当有足够多的人读了某书或听了某首曲子后,他会组织大家辩论交流。他还安排一系列讲座,讲授工程、数学、医学和哲学方面的基本知识。吕特也安排时间给艇员们上历史和政治课,因为他坚信“艇员们必须知道为何而战,且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吕特讲授的政治无疑就是纳粹主义,像他这种信奉并热情宣扬纳粹思想的艇长在U艇部队其实并不多见。吕特不避讳自己对纳粹主义的热情、对纳粹党和第三帝国的热爱——在其1943年底撰写的演讲《潜艇中的领导问题》中,吕特认为有必要以政治谈话来纠正部分艇员的“消极哲学”:“……有时每逢星期天,我会让潜艇下潜,然后在水下把艇员们召集起来开会,告诉他们一些关于帝国及其数个世纪里不断挣扎的事情,也讲一些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元首生日那天,我也会讲讲他的生活、还有我去元首大本营访问的事情……” 但也有后世史家指出,吕特所理解的国家社会主义其实是一种过时的理论,他欣赏的是到处兴建高速公路、帮助国家复苏统一、增强民族自尊心的国家社会主义,是30年代初期他所接触和体认的国家社会主义,而不是以彻底解决犹太人问题为标志的纳粹主义。 纳粹宣传机器大肆鼓吹的努力工作、健康、家庭、婚姻、勇敢和爱国主义等无疑十分适合吕特的胃口。他的许多同僚和下属战后都曾回忆说,吕特最珍视的是婚姻、家庭和子女,这些甚至比执行任务、击沉敌船、获得高级勋章还要令他感到充实。熟悉吕特的人都曾注意到,他总在不同场合宣扬婚姻家庭对个人的无尚价值,也经常敦促已婚下属要忠实,要常给妻儿写信和买礼物,更要远离基地附近的风尘女子(他甚至还专门跟着手下去酒吧,“保证”他们的手只放在酒杯上)。吕特经常督促单身汉尽快结婚,不仅是因为他认同婚姻的价值,更因为他认为已婚水手会更加称职尽责。吕特无疑是一个家庭观念极重的人,总是尽最大可能帮助有家室的人,不管受助者的需要是否与工作相关,也不管对方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手下。他的这些观念与纳粹政府宣扬的家庭婚姻理论不谋而合。事实上,他一直把多生养子女视作为国尽忠的表现,不仅自己身体力行,也多方敦促下属效仿。在某种程度上,吕特的所作所为确实就像艇员们的老父,而他的妻子也在本土将艇员家属组织起来,并在他们需要时毫不犹豫地施以援手。公平地讲,如果说吕特是因为信奉纳粹教义才成为优秀的丈夫和父亲,那显然也是荒谬的。虽有个别人把吕特的这种态度比作“一个波罗的海大地主对众仆人的态度” ,但他还是赢得了绝大多数共事者的尊敬和爱戴——去世多年后,许多老战友在回忆他时仍然热泪难禁。不过,“爱兵如子”其实也是U艇部队对艇长的要求,尽管有普里恩这种不受爱戴的另类,很多艇长还是都以关心艇员、为之分忧解难为要务,因为他们的信念是“如果艇长关心下属们的疾苦和想法,他们也会效忠于指挥官,并忠实勇敢地与艇长同生共死。”王牌艇长托普在这方面做得并不比吕特差,据说,他的U-552曾在一次执行任务途中突然返航,其原因仅仅是领航员忘带吉祥物了!

11月1日子夜前,U-181经历了7500英里航程后终于抵达开普敦西面的海域。比吕特先期抵达的伊贝肯率U-178在途中击沉了1艘20000吨的运兵船,绕过开普敦后向北朝着德班(Durban)湾方向驶去。11月1日至4日,伊贝肯先后击沉了1艘8200吨的英国运兵船和2艘货柜船。居萨的U-177在2日攻击了1艘4500吨的希腊货柜船,2枚鱼雷将这艘装满弹药的货轮炸得粉碎,散落的弹片像下雨一样敲打着艇壳,甚至还伤到了1名瞭望哨。吕特紧随居萨后“开张”,3日击沉了排水量8200吨的美国矿船“东印第安”号。此后,U-177和U-181在附近海域巡弋了10天左右。在此期间,居萨曾向1艘2600吨的英国轮船发起攻击,但先后发射的5枚鱼雷均错失了目标,U-177最后浮出水面,试图以甲板炮摧毁对手,不想对手勇敢地加以还击,迫使居萨放弃了进攻。而吕特的运气则好一些,他先后在8日、10日和13日击沉了总吨位约14000吨的3艘货轮,这些战果使他的总战绩达到了击沉敌船29艘、总吨位147256吨。邓尼茨认为到了授予吕特橡叶骑士勋章的时候了,13日晚,U-181收到了电文——吕特正式成为德军第142位橡叶骑士勋章得主(U艇部队的第16位获得者)。

U-181在向北驶往德班水域的途中为艇长大肆庆贺了一番,艇员们感到无比自豪,而对胜利习以为常的吕特并没有显得特别兴奋——1943年末时他曾写道:“……成功自然能提振士气,但我的努力重点是在情形不妙时继续保持艇员的高昂士气;只有在逆境中展示出勇气的战士才是好战士。”果然,15日清晨吕特就经历了一次严峻考验,或可称得上是U-181出海以来遭遇的最大一次危机:潜艇被英国反潜驱逐舰“无常”(Inconstant)号发现并咬住,吕特被迫下潜到573英尺的深海规避,但“无常”号舰长克劳斯顿(W.S. Clouston)锲而不舍地追逐了整整9个小时,期间投掷了30枚深水炸弹。当时,吕特一直在控制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漏水或受伤的报告。傍晚5点,另两艘反潜轻巡洋舰从德班赶来替换“无常”号,其中1艘的声呐捕捉到了U-181,随后投下了5枚深水炸弹。不过,英舰的声呐系统在爆炸带来的噪声中失去了U-181的踪迹。夜幕降临后英舰陆续撤离,U-181的舱底这时也注满了水,艇员们渐感呼吸困难,但吕特还是耐心地等到子夜时分才浮出水面。吕特曾在航海日志中留下“潜艇和艇员的表现都很好”之类的话语。有后人曾指出,如果2艘反潜轻巡洋舰也像“无常”号那样穷追不舍,并在次日得到反潜飞机的帮助,那么极可能将U-181迫出水面和击沉。 也有研究者评论说:“‘无常’号在单舰猎潜时表现出的锲而不舍精神和精确的确卓尔不凡……不过,从严格的学术角度来说,头脑冷静、经验丰富的吕特当然赢得了自己的逃生之机。”

修复损伤后,吕特继续向北航行了约250英里,最后抵达葡属东非(今莫桑比克)的重要港口洛伦索马克斯(Lourenco Marques)外海。11月19日至12月2日的这2个星期里,U-181在洛伦索马克斯港口附近击沉了合计36000吨的8艘船只。这个战绩本身并不特别令人惊讶,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吕特击沉它们的方式(有4艘是用甲板炮击沉的),再次展示了他冷血残忍、甚至邪恶的一面。吕特的某些攻击方式非常不职业,虽说“战争就是杀戮”,但考虑到他之前的表现还算谨慎,不由得令后人对他的突然变化感到不解。有后人曾指出,在此番巡航进入到第15个星期时,实为“性情中人”的吕特难免情绪大起大落,而这就足以解释他为何能从“冷血的攻击中收获残忍的满足感。”吕特的第一个牺牲品是11月24日被击沉的希腊货轮“赫尔墨斯山”(Mount Helmos)号。U-181追踪了4小时后发射鱼雷击中了它,虽然船员立即弃船,但货轮还是顽固地漂浮了近1小时。看到货轮没有爆炸或沉没,吕特变得气馁暴躁,他把潜艇开到距货轮800米处,然后命令三门甲板炮一起开火——整整40分钟的炮击终将货轮击沉。多数艇长在类似情况下都会以鱼雷直接击沉对手,而不会像吕特那样用甲板炮解决问题。同日晚上8点30分,英国商船“多灵顿场”(Dorington Court)号遭遇了类似的命运。鱼雷虽然命中目标,但商船浮而不沉,吕特于是下令向货轮发射105毫米炮弹。大量的炮弹倾泻在商船上竟未引起大火,促使吕特命令继续炮击,最后以90枚炮弹击沉了毫无还手之力的货轮。11月28日,希腊货轮“伊凡希雅”(Evanthia)号被U-181的鱼雷命中后没有立即沉没,但被吕特从600米外发射的100多枚高爆炮弹和燃烧弹击沉。吕特对近期出现的鱼雷不能直接击沉敌船深感懊恼,他甚至把对方是否爆炸起火作为撤离或下潜的标尺。对王牌艇长而言,有时使用炮火击沉敌船本无可非议,但一般情形下艇长都会尽快地、以尽可能少的弹药达到目的,像吕特这样不把敌船打爆起火、不目视其下沉绝不罢休的攻击方式,多少有失水准和职业风度。2天后的11月30日,U-181向希腊商船“克林希斯”(Cleanthis)号发射的2枚鱼雷都未能命中目标。由于这是一艘装备了4挺机枪和1门甲板炮的武装商船,吕特把潜艇拉到3000米开外准备再次攻击。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发射鱼雷,采取的攻击方式是开炮,目的是“让艇员们有机会用机枪和甲板炮体验实战”!由于多数艇员多数时间里都在艇内操作机器,基本没有机会操枪使炮,所以他们在半小时里一直“兴高采烈地”向商船开炮。到“克林希斯”号终于起火之时,U-181也只剩下1发105毫米炮弹,这时吕特把潜艇开到距商船400米处,命令炮手瞄准吃水线下的船尾发射了最后1发炮弹;同时,他还命令高射炮持续射击船尾,直到商船沉没为止,12名本有机会逃生的船员也因之葬身海底。这次进攻完成后吕特用完了所有炮弹,但他后来辩称自己不过是想“训练艇员”。吕特也明显违反了U艇部队的条令,整整30分钟里U-181一直处于危险中,对手的一发炮弹如果幸运的话足以击沉潜艇。“克林希斯”号的幸存者曾心有余悸地承认当时吓坏了,从对手的攻击方式来看,以为自己碰上了嗜杀成性的日本人!他们不相信表现如此凶残的竟是德国潜艇——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只有日本人才是真正的魔鬼,U艇艇长至少也应该像他们那样“像一个水手”。

1942年11月是德国潜艇部队的另一“美好时光”,出海作战的180艘U艇当月击沉了120艘、约75万吨盟国船只。吕特的U-181就击沉了11艘,使他成为此时最成功的艇长。邓尼茨派往开普敦和德班海域的4艘IXD2级潜艇共击沉了27艘敌船(161407吨),平均每艇击沉6.75艘(40350吨),考虑到U-179在击沉1艘敌船后于1942年10月8日沉没,应该说邓尼茨的此次作战安排大获全胜。1942年12月2日,U-181在准备返航时顺手又击沉了1艘巴拿马货轮。1943年1月18日,U-181回到了法国波尔多的第12U艇支队。吕特在当日的航海日志中曾骄傲地写道:“U-181在没有补充燃料的情况下航行了129天,里程达21369英里。在开普敦和洛伦索马克斯水域共击沉了总排水量57500吨的12艘敌船。”1月22日,U-177艇也结束了128天的出海作战,回到波尔多时带回了击沉8艘敌船(49371吨)的战绩。

摄于1943年1月返回波尔多基地后,吕特(秃顶大胡子者)确保U-181的艇员们能够好好地享受美食和获得充足的休息。

可能摄于1943年1月返回波尔多基地后,U-181的艇员们在一起合影。

摄于1943年1月18日的法国波尔多,结束了初次印度洋远航的吕特站在U-181的指挥塔上,身后悬挂着代表击沉敌船数量的12面三角旗。

摄于1943年1月,希特勒在大本营向艇长们颁发橡叶骑士勋章,从左至右依次为U-68艇艇长默腾(Karl-Friedrich Merten)少校、U-181艇艇长吕特上尉、U-81艇艇长古根贝格(Friedrich Guggenberger)上尉、快速攻击艇S-102艇长特尼格斯(Werner Töniges)上尉。

此后2个月里,U-181进行了检修保养,艇员们也好好休整了一番。3月23日,吕特率U-181再次向南大西洋水域出发了。离开波尔多时,无人能预计到他们将在200多天后才能再次踏上陆地,也无人能想到U-181归来时吕特已成为是海军第1位、德军第7位钻石骑士勋章得主。3月27日,当德军侦察机在比斯开湾以西水域发现了朝北行驶的盟军SL-126船队时,U-181奉命与U-267、U-404、U-571和U-662等一起搜寻和攻击该船队。这些潜艇中只有U-404和U-662发现了目标(随后击沉4艘并重创1艘),U-181由于未能找到船队便继续南下。 4月11日,U-181在弗里敦(Freetown)西南约400英里处发现了英国冷藏船“帝国杓鹬”(Empire Whimbrel)号。由于该船一直谨慎地呈之字形航行,吕特最初发射的5枚鱼雷均错过了目标。黎明时分,U-181的2枚鱼雷终于击中了目标,但该船并未沉没。吕特决定用甲板炮摧毁敌船,但近4个月没用过的1门甲板炮意外卡弹,炮膛爆炸造成了3名艇员重伤,其中1人截肢后不治身亡,成为吕特带艇以来失去的第1位艇员。吕特最后用20发105毫米炮弹将敌船击沉,但艇员们还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沮丧之中,爱好各种仪式的吕特次日在赤道为死者举行了海葬,也安排其他2位伤员搭乘返航的U-516艇回国。邓尼茨获悉吕特的又一胜绩后,建议希特勒给予吕特更高的荣誉——4月16日,来自元首大本营的电文称已授予吕特第29枚双剑骑士勋章,同时晋为海军少校。吕特是U艇部队继克雷奇默、托普和祖伦(Reinhard Suhren)之后的第4位双剑骑士,此时确认的总战绩是击沉38艘敌船、总吨位189633吨,在击沉数和吨位数两方面都仅次于克雷奇默。

鉴于盟军在开普敦海域明显加强了防御,吕特决定在绕过好望角后向北进入莫桑比克海峡南端,从而再次出现在洛伦索马克斯附近水域。在近海处,U-181的螺旋桨被铁制渔网缠住而动弹不得,就在众人以为回天无力时,1名身着笨重潜水服的艇员下水切开了渔网,总算拯救了潜艇。这名艇员冒险工作时,其他人还齐心协力杀死了一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大鲨鱼。5月11日起,吕特在洛伦索马克斯至德班的水域间整整逡巡了1个月,浪费了不少燃料追逐一些目标,结果发现它们都是中立国葡萄牙的船只。吕特在这里一共击沉了3艘船只——英国货柜船“汀豪”(Tinhow)号、瑞典商船“西西里亚”(Sicilia)号和1艘南非籍的装满军火的近海货船。在拦截“西西里亚”号时,吕特意外地遵循了捕获法案的程序,先是开炮示警,而后把船长等带到艇上仔细盘问。由于认定其身份文件不完整且有不良记录,吕特决定给该船船员30分钟收拾东西,然后发射鱼雷击沉了它。

就在吕特在印度洋四处寻觅战机的5月,邓尼茨命令所有U艇撤出北大西洋,因为海战正朝着越来越不利于德国的方向发展,盟军战舰越来越多、攻击性越来越强,商船损失尽管依然不菲,但似乎仍像流水线上产出的玩具一样一艘接一艘地下水出航。盟军对U艇的信号和无线电波也似乎了如指掌,战机和战舰装备的雷达使U艇就像铁疙瘩一般无处藏身,而先进的声纳系统也成倍地提高了盟军搜索潜艇的效率(5月这个月里邓尼茨就损失了超过40艘的潜艇)。吕特离开波尔多时并未打算在海上呆太久,但5月中旬时U艇指挥部指示所有IXD2级潜艇都要在6月进行海上加油,这样U-181执行任务的期限就被延长了,作战区域也相应扩大到几乎整个西印度洋。6月22日,U-181和U-177、U-178、U-196、U-197、U-198等活动于邻近海域的潜艇都赶到了毛里求斯以南600英里处的指定地点,从补给船“夏洛特·施利曼”(Charlotte Schliemann)号上获得了油料、淡水和补给。艇员们非常高兴能到补给船上洗个澡,但对得到的日本食物大感不满,吕特也曾在航海日志中写下了“没有1艘U艇得到足够的食物”之类的抱怨。

1943年起,U艇最危险的对手是盟军装备了先进雷达且积极进行攻防巡逻的战机。

1943年盟军在为船队护航时开始使用护航航母,图片前景中的护航航母为商船提供了额外保护,其他的驱逐舰、巡洋舰和护卫舰则负责保护航母的安全。

摄于1943年5月或6月,坐在U-181舰桥上的吕特似乎颇为放松和自得,他身着短裤,赤裸上身,一部胡须很具自己的特色。

英军飞行员从空中拍摄的商船船队的壮观景象。

摄于1943年5月的马达加斯加海峡某处,被U-181艇员们猎杀的鲨鱼。

摄于1943年5月27日,吕特检查完“西西里亚”号的身份文件后,认为其身份甚为可疑,决定击沉该船。

摄于1943年5月27日,U-181拦截货轮“西西里亚”号的场景。

7月2日至8月7日,吕特在毛里求斯海域先后击沉了近22000吨的5艘英国船只,并因追逐敌船,最远到达过马达加斯加的东海岸。8月9日,在邓尼茨的鼎力推荐下,希特勒决定授予吕特第7枚钻石骑士勋章,收到电文后艇员们打开香槟和白兰地疯狂庆贺了一番,他们都对U-181拥有海军独一无二的钻石骑士感到无比自豪。似乎是为了回报邓尼茨和希特勒的厚爱,吕特在8月12日又猎获了10528吨的“麦克阿瑟家族”(Clan Macarthur)号。这是吕特军旅生涯中的最后1艘战利品,敌船被击沉后,心情大好的他曾把救生艇上的伤员带到艇上疗伤,然后告诉他们自己将在退到安全距离后,把救生艇的方位通知毛里求斯方面——吕特信守了自己的承诺。

8月15日,U艇指挥部指示吕特赶到几百英里外的马达加斯加东南海域,与那里的U-197会合后领取返程所需的新密钥。吕特在17日到达指定地点时并未发现U-197的踪影。当晚,吕特从截获的电文中得知U-197因追击英国船只而耽搁了会合。19日清晨,U-181与U-197在新地点会合后,吕特拿到了密钥以及需要他转交给U-196的第二套密钥。告别时吕特告诉U-197艇的艇长,他在老的会合处发现了4艘敌船,但由于鱼雷和燃料均告不足,自己不能展开追击。U-197艇艇长表示他将留在附近海域追踪这批敌船。之后吕特向西南方驶去,寻求与U-196艇会合。不想,他们的几番对话早被英军监听和破译,皇家空军的数架战机在8月20日发现了U-197,并以6枚深水炸弹将之炸沉在西印度洋。U-197沉没前发出的最后讯息——“遭敌机攻击、无法下潜”——被U-181和U-196收到,当时吕特正与肯特拉特(Eitel-Friedrich Kentrat)艇长交谈,后者提出分给吕特5条鱼雷和一些食物,但被吕特谢绝了,因为U-181剩下的油料只够勉强返航。收到U-197的告急信号后,吕特和肯特拉特估计,如果U-197还浮在水面上,可能会向南朝他们的方位驶来,于是立即向北迎候和展开救援。他们两人无疑是幸运的,因为21日的恶劣天气使盟军战机根本无法出动,否则在出事地点巡弋的U-181也可能步U-197的后尘。吕特和肯特拉特21日至24日连续3天都在搜寻早无踪影的U-197,最后两人决定返航。

1943年10月14日,也是吕特30岁生日的前一天,出海长达206天的U-181缓缓驶入了波尔多基地。这是二战时期历时第二长的出海作战(最长的一次正是与U-181一起返航的U-196创下的,不过该艇早10天出海、晚9日归来,共历时225天)。艇员们似乎预感到艇长——海军独一无二的钻石骑士——很快将被调离一线,他们在指挥塔下写下了吕特2次印度洋之行的总击沉吨位数,也升起了代表48艘敌船的48面三角旗。尽管这些数字与战后确认的战果略有出入,但毋庸置疑的是,没有任何一位艇长像吕特那样曾参加过南、北大西洋及印度洋的诸多海战。另一方面,吕特也堪称幸运儿,他在北大西洋取得早期成功之际,盟军尚未大规模使用厘米波雷达,为舰队护航的空中力量也远不如现在这般强大;他的近期战果主要是在南大西洋、马达加斯加和西印度洋水域中获得的,这里的船队缺乏护航舰队的保护,盟军的反潜活动在强度和能力上也逊于北大西洋海域。

第2次印度洋远航中的U-181艇长吕特。

摄于1943年10月14日,U-181结束第2次印度洋远航后返回波尔多时的场景。

摄于1943年10月14日夜,U-181返回波尔多的当晚,西线U艇部队指挥官勒辛(Hans-Rudolf Rösing,左)与第12U艇支队指挥官舒尔茨(Klaus Scholtz)中校(右)为吕特接风洗尘。

吕特(右)与U-181艇的军医恩格尔(Lothar Engel),后者刚获得了一级铁十字勋章,吕特已是第7位钻石骑士勋章得主。

摄于1943年10月14日,另一张反映U-181返回波尔多时的照片。

这是后人绘制的一幅画作,反映的是吕特归来时向西线U艇部队指挥官勒辛敬礼和汇报的场景。 K3IZbcB6vkJkcgLIZAQ6U0quucyFMISupxGzsW2kjklMOJGZtnCB0yEgYXAv5g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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