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然而，像大纵深这样如此复杂的理论，真的在几次声势浩大的演习中就能够成熟完善起来？大规模军事演习花钱多、声势壮、影响大，高级将领都喜欢，但是老实说，到底有多少军事意义很难说。当时的总参军事学院院长沙波什尼科夫便认为，图哈切夫斯基在乌克兰与白俄罗斯搞的这种超大规模的演习，效果与花的钱根本不成比例。如果从提高司令部水平或者检验军事计划的角度，那么还不如组织首长-司令部演习，如果单纯提高部队技战术熟练程度，那么不如组织小规模的实弹训练。所以在苏军内部，除了以伏罗希洛夫与布琼尼为代表的军事保守派外，红军内部很多原则上赞同图哈切夫斯基理论的年轻少壮派军官，同样对这么连年搞大型军事演习的真实意图充满怀疑。事实上，所有职业军人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仗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在地图前比划出来的，刚刚出炉的PU - 36需要一个像模像样的真正战场来淬火成型。PU - 36的最大问题在于它只提出了使用坦克作战的最宽泛的指导原则，却没有也不可能预见到坦克部队在战斗中将遇到的实际的各种困难。图哈切夫斯基对此当然是心知肚明——PU - 36需要更多的机会去修正与完善自己。然而，政治形势的突然恶化却已经不允许这样做了。此时身处敏感政治漩涡中的图哈切夫斯基，每天在诚惶诚恐的煎熬中度日。

1934年12月1日，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列宁格勒州委书记谢米基洛夫在列宁格勒斯莫尔尼宫走廊上被人从背后开枪暗杀了。当天晚上，斯大林、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叶若夫、雅哥达、日丹诺夫等专程从莫斯科赶赴列宁格勒。斯大林亲自对凶手进行了审讯。暗杀事件激起了苏联全国公众的极大的震动和愤慨。几天以后，根据斯大林的提议，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人民委员会通过了《关于修改各加盟共和国现行刑事诉讼法典的决议》，其中写道：“对各加盟共和国现行刑事诉讼法典在侦察和审理恐怖组织和对苏维埃政权工作人员进行恐怖活动有关事宜进行如下修改：1．有关这些案件的侦查工作不能超过十天。2．控告结论在正式开庭审判前一昼夜交给被告。3．原告、被告双方都不参加审判。4．不接受判决上诉书和赦免请求书。5．极刑判决被宣布后立即执行。”在列宁格勒，立即采取了行动。12月28日，枪杀基洛夫的凶手尼古拉耶夫连同其他13名同谋犯由苏联最高法院军法科进行审判，他们均被宣判有罪而处以死刑。基洛夫案件发生后，1935年1月18日，联共（布）中央就基洛夫暗杀案向各级党组织发出一封秘密信。信中说：“必须肃清机会主义的泰然自若，这种态度是从这样的错误假定出发的：随着我们力量的增长，敌人似乎会变得愈来愈驯服和不伤害人。这种假定是根本错误的。它是右倾的死灰复燃，它要大家相信，敌人将悄悄地爬进社会主义，他们最后会变成真正的社会主义者。布尔什维克不应当高枕无忧和粗心大意。我们需要的不是泰然自若，而是警惕性，真正布尔什维克的革命警惕性。必须记住，敌人的处境愈是绝望，他们就愈想把极端手段作为他们反苏维埃政权斗争的垂死挣扎的唯一手段。必须记住这一点，必须保持警惕。”根据这一信件的要求，各级党组织都开展“坦白和承认错误的运动”，许多人承认自己“警惕性不高”，“和敌对分子有联系”，不少人被开除党籍和被捕，其中大多是原先的反对派分子。在这期间，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对所有党证进行了一次审查。恐怖的“肃反”运动开始了！而这场残酷的政治运动，很快便波及到了军队。

由于桀骜不驯的性格，再加上与红军氛围多少有少不符的贵族做派，图哈切夫斯基以过于特立独行的做事风格早为高层中的很多人不容于眼。尽管1934年，在党的第十七次代表大会上，他被选为中央候补委员。1935年，他荣获最高军衔——苏联元帅。但他仍未感到斯大林对他的充分信任。事实上，不论是一手提拨了图哈切夫斯基的斯大林，还是其他任何人，恐伯都不能讲出任何有关图哈切夫斯基的坏话。但是有些领导人对他却怀有戒心，关系冷淡。斯大林管他叫“好作空洞计划的人”。不知是斯大林真的认为图啥切夫斯基的思想不切实际，还是故意找词，以发泄他对这位年轻、好吵嘴年轻元帅的不满。但确定的是，一旦在斯大林的心里产生了这种令人不快的感情并且日益加重，那么他本人大概也很难说清这一点了——图哈切夫斯基敏锐的感受到了这一点。年轻的元帅感到，一年前开始的那场政治风暴，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而且其阴云正在慢慢聚集在自己的头上（肃反无限扩大了，肃反运动扩大到军队当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在这个背景下，虽然历史“恰如其时”的为图哈切夫斯基，在西班牙准备了这样一场战争来检验并修正自己的理论。然而，其结果却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带着忐忑的心情，年轻的元帅将目光投向了伊比利亚半岛…… XcnDYz1QD8/qIs11gGQwCBJ1pUAcoKfRqGjq3MBG7GwVQdnupbe5wcb1mEHFmwC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