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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英国大兵

英国陆军大臣基钦纳勋爵

1914年英国远征军来到法国,在比利时的蒙斯(Mons)小镇打了英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首次战斗,四年后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英国远征军在克服了无数困难后,又从起点蒙斯荣归故里。虽然起点和终点相同,但在这四年中,英国远征军的方方面面都发生了显著变化,尤其是兵力规模、装备和作战特点这几个方面。这个变化过程是渐进持续的:战争中的每个春秋都让英国远征军和去年相比有着明显的变化。那么1916年英军的构成情况又是如何的呢?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的头几天时间里,基钦纳元帅就奉命接掌陆军大臣(the Minister of War)一职。当时,英国陆军由两大部分组成:全日制职业化的常备军和半职业化的本土军。此外,英国还是欧洲各大强国中唯一一个不靠义务兵,而是采取志愿兵制的国度。做为岛国,英国并没有建立一支规模可以和欧陆上各大强国相媲美的常备陆军,而是依靠强大的皇家海军守卫英吉利海峡。开战前,英国陆军对自己的义务兵数量自信满满,认为他们既能组建英国远征军履行协约国义务协助保卫法国,又能兼顾日不落帝国的安全。

英国陆军的作战兵种主要由骑兵、炮兵和步兵构成,其中步兵将是战争开始后首先接受战火洗礼的兵种。英军步兵标准的战术单位是营,满员编制约1000人。虽然有部分步兵营出自类似禁卫军步兵旅(Brigade of Guards) 和来复枪旅(Rifle Brigade)等精锐部队,但步兵主力还是来自英国各郡下辖的郡属步兵团。

和大部分国家不同的是,在英国陆军中,步兵团并不是一个作战单位,而是由几个步兵营组成的母体行政单位。1914年,各团都有自己限定的征兵区和一个由团部、新兵训练区组成的大型中心基地。面积较大的郡可以拥有数个团编制,较小的郡不得不合并在一起征兵,组建一个团编制。

从编制上看,英国陆军大部分步兵团都至少有2个常备步兵营(番号是1营和2营);一个营驻海外,另一个营在联合王国本土驻防。驻海外的营一般要留在海外驻地多年,部队官兵一般由来自英国本土的新兵轮换。

英国奉行了几个世纪的志愿兵制度,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总体战面前显得力不从心。

英国和法国的协议可追溯到1906年,但这并不是一个拥有法律效力的协定,仅仅是两国对德作战的联合行动计划。一旦战争爆发,英国远征军各单位要迅速动员预备役官兵把兵力编制补充满员,然后跨过英吉利海峡,和法国一起对德作战。

珀西·查普尔是土生土长的巴斯(Bath)人,服役于萨默塞特轻步兵团1营(1 s t Somerset Light Infantry),这是一个典型的英国陆军郡属步兵团常备营。1914年,时年28岁的查普尔已在萨默塞特轻步兵团1营服役了十年之久。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军衔为上士的普查尔正和妻子在科尔切斯特兵营(Colchester Barracks)愉快地生活,然而,战争的爆发打断了他们的平静生活。经过四天紧张准备,萨默塞特轻步兵团1营迅速征召了400名预备役官兵,并给他们配备武器、发放被服,做好了战斗准备。接下来的几天里,该营的预备役官兵们进行了密集的训练,包括各种地形行军,以便双脚能更快地适应新靴子和未来的战斗。珀西·查普尔随同萨默塞特轻步兵团1营一起从南安普顿港起航出发,于战争爆发17天后踏上了法国的土地。

远征军出发后,英军的常备军部队就只剩下海外殖民地的驻军了。这是大英帝国鼎盛时期就分派任务驻扎全球各地的常备驻军。战争爆发后,当德军横扫比利时和法国北部、弱小的英国远征军面临在欧陆覆灭的危险时,驻海外殖民地的大部分英军常备军部队纷纷返回本土,仓促编成各个步兵师,然后前往法国。

当时,驻守在百慕大群岛的英军是林肯郡步兵团2营(2nd Lincolns)。与炎热、尘土飞扬的亚非殖民地驻军地不同的是,百慕大群岛是一个惬意之地。时年34岁的雷吉纳德·巴斯塔德是林肯郡步兵团2营的一名军官,布尔战争(Boer War)时期他参加了英国陆军,在多次战斗中出生入死,布尔战争结束时,他已经是一名中尉。和平时期,职业军官晋升缓慢,直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他的军衔也仅仅是上尉而已。他是一名非常能干的团级军官,因热爱军官职业至赴法时仍然未婚。返回英国后,林肯郡步兵团2营马上被编入英国陆军第8步兵师战斗序列,然后在1914年圣诞节开赴法国。

1914年,随着冬季降临,法国战场的战斗逐步沉寂下来,距日不落帝国本土最远的殖民地的常备驻军也陆续返回欧洲。其中一些人在返回前还经历了一些小战斗。南威尔士边防团2营(2nd South Wales Borderers),曾驻军中国天津租界,他们的兵营甚至和德国一个兵营比邻,双方不少士兵还成了朋友。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这些德军士兵奉命移驻青岛租界,几天后南威尔士边防团2营奉命和英国的新盟友——日本,一起对他们的老朋友德国士兵展开攻击。青岛之围虽然很短暂,但却打得很艰苦。不仅天气阴冷潮湿,而且德军依托带刺铁丝网筑有良好的阵地体系。在艰苦的战斗生活中,日军以天皇名义送给英军的礼物——日本香烟和小块菊花纹状蛋糕(菊花纹是日本皇室的徽章),让英军多少感到了一丝温暖。为了配合日军一起攻克青岛,南威尔士边防团2营共付出了14人战死和36人负伤的代价。除了南威尔士边防团2营参加了对德战斗外,驻马德拉斯(Madras)的皇家都柏林燧发枪团1营(1st Royal Dublin Fusiliers)也经受了“战火”考验,他们遭到德国巡洋舰“埃姆登”号(Emden)的炮击,所幸无人伤亡。

这些最后返回的人员并入了英国陆军第29步兵师,但该师还差一个营才满编,空缺由一个爱丁堡本土营填补。第29步兵师也是英国陆军常备军中最后组建的师级部队。

在英国远征军开赴法国后,留在英国的就只剩下半职业化的本土军。本土军是1908年英国为了应对积极扩军备战的德意志第二帝国而对陆军进行改制的霍尔登计划(Haldane Reforms)的产物。本土军下辖14个步兵师、14个骑兵旅和各个支援兵种,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本土军都是一支完整的军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战时接替英国远征军,担负保卫英国本土的任务,并随时准备在战争发展过程中增援英国远征军。

和英国陆军常备军各营类似,本土军也是以团为行政单位进行征兵;实际上,他们的动员权限要比常备军大得多。每座城镇都有本土军的兵营,适龄预备役兵员必须每个晚上和每个周末到那里报到参加训练。每年夏天,他们都要前往大型兵营,和郡内其它城镇的预备役兵一起做为建制完整的部队,参见训练。

本土军的招募热火朝天,截至1910年,超过25万人参加本土军。本土军的首批军官和士官都是从原来的民兵和志愿兵,以及因改制被解散退伍的预备役人员中挑选的,但很快不少新的军官和士官脱颖而出补充了军官和士官团的空缺,最终完全取代了首批军官和士官的位置。

做为常备军的补充,本土军士兵拥有一定的特权。英国政府无权把他们派驻海外,甚至战时也不能随意如此,除非他们自愿签署“总体服役义务”(General Service Obligation),而直到1916年下议院才通过了一个议会特别法案,在此之前政府也不能通过把他们从一个单位(比如本土军)调到另一个单位(比如英国远征军)的方式来强迫他们到海外服役。

截至1914年,英国陆军本土军力量充足,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已经实现了职业化,并做好了防卫本土的准备。本土军本来要进行6个月的阶段训练,可战争初期英国远征军情况危急,需要支援,在这种情况下,陆军部要求英国陆军本土军取消原定6个月的训练期,征集志愿人员前往海外服役。英国国内各郡的本土军各营立即征询将士们对去海外服役的意见,大家的决定普遍都是“Yes”;只有个别人拒绝到海外服役。至1914年圣诞节,来自本土军的22个步兵营跨过英吉利海峡,编入英国远征军。到了1915年2月,又有26个本土军步兵营加入。

在基钦纳担任陆军大臣时,英国国内广泛流传着一个观点,那就是这场战争将会速战速决。可基钦纳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这场战争将持续至少三年。他的预测引起了英国国内的震惊和疑惑。如果说他是对的,那么现有英国陆军的规模是远远不够的。基钦纳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难题——如何才能建立起一支满足战争需要的强大陆军。常备军已经派驻法国或是紧急从海外殖民地抽调至法国,本土军也在前往法国。可英军投入战场的兵力相对战争规模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兵力不足的问题,基钦纳决定靠自己的办法来解决:建立起一支全新的军队。把全国各郡的步兵团系统和征兵训练机构整合起来,然后再组建起军官团、参谋团和士官队伍,普通士兵将直接从平民中挑选。在这支新陆军完成组训并拥有实战能力前,法国的战事必须依靠常备军和本土军。

基钦纳的计划受到了部分质疑,可这个计划却可以迅速而便捷地扩充英国陆军。因此,议会很快在1914年8月表决通过了基钦纳提交的扩军计划提案——征召50万人组建18个新师。

在基钦纳的号召下,英国青年踊跃报名参加新军

这个提案宣告了所谓的英国陆军“新军”,也就是许多人说的“基钦纳的陆军”正式诞生,而在这个新军服役的官兵都很自豪地称自己是“基钦纳的小伙子”。由于英国媒体的报道,很快德国也得知基钦纳的计划,德国新闻界讽刺这些英军将是“基钦纳的炮灰”。

然而,和德国人想象相反的是,基钦纳的政策引起了英国民众的热烈响应。特别是矿工和产业工人,他们踊跃报名,数量之多让人觉得这些曾经干着最脏的活的人们,正在借助这个机会加入军队前往欧洲大陆见见世面——离开工厂,离开矿区或街道拐角,离开贫民窟和大家庭,过上新的生活,呼吸欧洲大陆的新鲜空气,感受袍泽战友情,吃大锅饭。

产业工人和矿工大规模从军使英国军工熟练技工短缺,这是英军在1915年和1916年炮弹和火炮短缺的原因之一。为了填补这些熟练工人离开造成的空缺,许多妇女开始参加工厂劳动,成为新产业劳工大军。

民众参军的动机五花八门。除了想要到外面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外,很多人还是“被动”参军。因为大家都踊跃报名,自己的朋友和兄弟也投身军旅,所以自己别无选择,只能随大流,加入到“基钦纳的小伙子”行列。

一旦填报了参军意向,要想服役,就必须要通过征兵体检。征兵体检通常是非常严格的,军医会动用当时最好的医疗检查设备进行体格检查。许多新兵,特别是产业工人的身体素质显然根本不达标,但善意和劳累过度的军医往往“手下留情”,给许多本该在体格检查时被淘汰的人们“放行”。

纽卡斯尔商业步兵团1营(Newcastle Commercials)的B.里查德森列兵回忆说 :“我想参军,可排队等了两个多小时后,一名军医给我体检然后给我打了回票。我的胸围仅28英 寸!接着,我乘渡轮过了泰恩河,在北希尔兹的征兵办公室又进行了一次体检。我发现这儿的军医更加马虎,随便一量就给出了38英寸的胸围。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可她却哭了,说我还只是个孩子,我才18岁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参军,可我一个校友,沃尔特,是一个十分狂热的爱国者,当他听说德军在比利时所谓的‘暴行’时十分愤慨,毅然决定参军并拉上我一起(从军)。虽然我才16岁半,但我在同龄人中却是大块头,可沃尔特却矮了点,当我体检顺利过关时,他却因为身高差了1英寸才达标而被打了回票。他很愤怒,我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他怂恿我参军的,可更热心参军的他却落选了。

“然后我就灵机一动。我注意到由于来报名应征的人太多,在量身高时是穿着靴子量的,然后再减去一英寸作为实际身高。我的靴子比沃尔特的大,于是我在靴子里垫上一些纸,再让沃尔特穿上。他穿着这双靴子又去量了一回,结果平安无事地过关了。” 经历了这段小插曲的布朗布里奇在参军后,服役于诺森伯兰燧发枪团13营(13th Northumberland Fusiliers)。

除了体格检查可通过“作弊”通过外,许多不满19岁(参军年龄下线)的青少年也加入了军队。来自米德塞克斯团2营(2nd Middlesex)的A.E.霍林希德列兵就是如此。他回忆道: “我只有15岁,每次我想在伦敦报名参军却总不如意,他们不要我。于是,我买了1便士的站台票坐火车到伯明翰。走进伯明翰的征兵办公室,我告诉他们我已经17岁了。(负责征兵的)士官却说,‘为什么你不出去先吃点东西呢?吃完回来你的年纪就又长了点。’我告诉他,我没钱了,他随手掏出了两个先令。当我转一圈回来的时候,他好像

从来没见过我似的又问我同样的问题。我说我18岁。这次一切OK了。”

对这些新兵来说,征兵工作办公室放行后,他们甚至还可以自己选择服役单位!绝大部分人选择了步兵——这是当时英国陆军主要的战斗兵种——但也有不少人选择当骑兵或是炮兵,特别是想骑马的城市居民。意向最少的莫过于枯燥乏味且远离前线的行政单位。在选择单位时,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和自己的朋友或兄弟待在征兵地组建的步兵营,但也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做出了到更远的新步兵营服役的决定。来自诺森伯兰燧发枪团12营的H.费洛一等兵就说: “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很穷,在我的生命中从没过过一天节。在诺丁汉报名参军时,我拒绝在当地组建的步兵营服役,并询问是否可以到外地步兵营服役,他们说可以。于是,我选择了到诺森伯兰燧发枪团服役,因为我至少能坐一趟火车远行。” 类似的决定不一而足。

匿名入伍的人也不少,他们害怕家长知道后阻挠,但匿名的原因并不完全是因为家长问题。来自皇家沃里克郡8团1营(1/8th Royal Warwicks)的C.G.巴尔夫承认: “我15岁时离家,在伯明翰参军。当时,我很担心自己的名字,我觉得我的名字很像德国人。当然,我也不希望人家去查我的家底,这样的话我的年纪就露馅了。我告诉征兵的士官我快20岁了,并报了一个假名——查尔斯·狄更斯。这个假名陪伴我度过两年战争岁月。”

在接纳了大量新兵后,各郡和各大城市开始组建部队,也就是著名的“同城营”。其中,霍尔市(Hull)组建了4个步兵营,并很快合并成1个旅。格拉斯哥市也迅速组建了3个营。相对北部工业区充足的兵源,人口较少的郡常常为如何让所在地组建的单位满员而犯愁。当然,他们自有高招,那就是在人口较多的城市征召兵员,补足部队缺额。一名伦敦的新兵就被说服加入德文郡步兵团9营(9th Devons)。当他踏入部队兵营后,发现里面竟然有许多来自伦敦和兰开夏郡的新兵。大伙都揶揄德文郡步兵团9营是“伦敦和兰开夏郡步兵团9营”。

1914年,仍在联合王国版图内的爱尔兰政治形势十分微妙。该国大部分地区,主要是南部天主教徒,都希望获得独立。当时这项独立运动得到了帕迪·肯尼迪和他的爱尔兰志愿者的支持。但这项独立运动却遭到北部阿尔斯特省的抵制,该省包括9个郡且居民大部分是新教徒。爱尔兰的问题困扰了英国政坛好一段时间。在北爱尔兰,约8万名武装的阿尔斯特志愿军(Ulster Volunteer Force)组织军事阵线,准备和英国或南爱尔兰做斗争,避免北爱尔兰并入一个天主教国家。从理论上来看,阿尔斯特志愿军是非法的,但他们的势力太强大了,以至于需要专心应付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伦敦政府不敢随便解散这个组织。

当然,基钦纳对爱尔兰的政治局势并不太关心,他需要的是勇武的爱尔兰兵。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找到爱尔兰都柏林大学的议员,同时也是阿尔斯特的政界领袖爱德华·卡森爵士,询问他是否愿意将这支力量移交给新军。起初,爱德华·卡森还有些犹豫,可随着法国传来的消息越来越糟,卡森和阿尔斯特的议员们最终答应,在《地方自治法案》(the Home Rule Bill)还没有生效的情况下,派阿尔斯特志愿军开赴法国作战。基钦纳的期望值仅仅是1个旅,可卡森却给他提供了1个师的兵力,阿尔斯特志愿军部队也“华丽转身”,成为英国陆军新的步兵营。阿尔斯特的另一名议员查尔斯·克雷格上尉为了支持家乡人参军,订购了1万套军服!

在阿尔斯特省,许多新教徒都很担心他们的代表在伦敦的举动。德国人曾给阿尔斯特志愿军提供过枪支弹药,用于对抗英国政府和南爱尔兰独立运动,因此阿尔斯特人最初都认为自己不应该参加英军去和德军打。此外,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家人在前线参战,而后方的伦敦政府却强迫阿尔斯特省也和南爱尔兰一样落实自治法。尽管有这样那样的担心,但阿尔斯特省的年轻小伙子们很快被无处不在的战争热情感染,成千上万的阿尔斯特志愿军成员自愿加入了新组建的阿尔斯特步兵师。

威廉·麦克法赞,一名来自贝尔法斯特的年轻士兵,他的朋友们亲切地称呼他比利。他的家在贝尔法斯特市郊的克雷加夫镇,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一位太平绅士,他们全家都是基督教长老会成员。在参军前,比利曾在贝尔法斯特的一家亚麻公司做学徒工,业余时间他既是大学生橄榄球俱乐部的初级球员,也是阿尔斯特志愿军第1贝尔法斯特团的成员。当英军为了组建阿尔斯特步兵师(英军第36步兵师)开始招募新兵时,比利·麦克法赞马上报名加入了贝尔法斯特青年城市者步兵营(Belfast Young Citizens),由于该营的大部分士兵都有过从事商业或学徒行当背景,而且来自“好”家庭,所以他们得到了一个响亮的绰号——“巧克力士兵”。

生活在英格兰的爱尔兰人或苏格兰人在参军后经常会发现,英军专门为他们组建了各个爱尔兰或苏格兰营,“恭候”他们的到来。在伦敦和利物浦,本土军已经组建了不少这样的单位;其他想成立新军兵营的城市也如法炮制。在曼切斯特,部分苏格兰商人也开始招募曼切斯特苏格兰兵,他们希望战争内阁(the War Office)能够批准组建曼切斯特苏格兰部队。300多名居住在曼切斯特的苏格兰人报名参加,但官方却拒绝批准这个新番号,失望的参军小伙子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下来加入曼切斯特同城的某个步兵营,或是去爱丁堡参加当地的苏格兰部队。不出所料,大部分人选择坐火车去爱丁堡,然后加入爱丁堡城市团1营(1st Edinburgh City Battalion)。

基钦纳组建新军的征兵海报

相比之下,泰恩塞德就很幸运。该市既打算组建泰恩塞德苏格兰部队,也打算组建泰恩塞德爱尔兰部队。当地的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踊跃报名,很快2个营就组建成了。得陇望蜀的泰恩塞德市决定再接再厉,利用市内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的参军热情,招募更多新兵争取组建1个泰恩塞德苏格兰步兵旅和1个泰恩塞德爱尔兰步兵旅。

仔细考察一下这两个旅的新兵就会发现,两者都接收了不少跟苏格兰或者爱尔兰扯不上边的人。泰恩塞德爱尔兰旅好歹有许多来自泰恩塞德东北部的大型爱尔兰移民社区的人,而泰恩塞德苏格兰旅却至少有75%的新兵是纯粹因为仰慕苏格兰旅之名而来的泰恩塞德土著。这些人甚至希望领到全套苏格兰短裙制服,不过他们的希望都落空了,得到的只是一顶苏格兰无沿帽和一个特别的帽徽。

北部工业区的4个郡也招募了大量兵员,给新军提供了134个营,占基钦纳新军总兵力30个师的三分之一强。各大城市组建的同行、同城步兵营数量众多,其中曼切斯特似乎组建最多,有15个营。当然,也有些城市因为兵源不多只组建了几个营,比如巴恩斯利市就只有2个营——巴恩斯利同城团1营和2营(1st and 2nd Barnsley Pals);然而,巴恩斯利市附近的谢菲尔德市,虽然市区规模9倍于巴恩斯利,但却只组建了1个新陆军营——谢菲尔德城市步兵团1营(Sheffield City Battalion)。对谢菲尔德市来说,他们更愿意把兵员补充给谢菲尔德市的本土军部队——著名的哈拉姆郡步兵营(Hallamshires)。

里查德森·金是一位来自矿区的典型新兵,朋友们都喜欢亲昵地称他为迪克。他是诺丁汉郡人士,并娶了当地姑娘艾玛为妻,由于约克郡南部的煤层较厚,那儿的煤矿也能给矿工提供更丰厚的薪水,于是他们在婚后不久举家搬迁到约克郡南部的唐斯卡特附近的蒂克希尔(Tickhill)镇。1914年,他已是一位30岁的父亲,膝下有三女一儿。一天,他比平常晚回家,一进家门他就说他已经加入了基钦纳新军。几天后,他从一位普通的矿工成了国王属约克郡轻步兵团10营(10th King's Own Yorkshire Light Infantry)的列兵,该营是一个在庞蒂弗拉克( Pontefract)新成立的营。

这些矿工都是优秀的战士,抵达法国前线后,他们常常要在危险的条件下干苦力,可他们对挖掘和坚守堑壕显得并不在乎。在南约克郡的一个步兵营里,矿工出身的兵员实在太多以至于他们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文书。而在其他部队,比如(同城)商业营里,却有900多人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纽卡斯尔市有一个营兵员以前全是铁路工人,他们主要是服役于纽卡斯尔铁路同行营。

另外,新军还专门组建了一个公立学校步兵营(Public Schools Battalion),好让参军前在同一所公立学校的学生们相互熟悉,同在一个部队服役。

在这些加入新军的志愿者中,除了两名特地从土耳其赶来的英国侨胞外,还有来自英军骑兵部队的两名退役军官,他们自愿做为普通步兵投入战斗。此外,不少国际级球星也志愿参加新军,其规模相当于两个橄榄球队和一个足球队。

最终,组建的新单位规模让英国战争内阁大吃一惊,但还是签字批准了这些单位,并把他们的行政管理权和征兵交给了各营所在郡辖的步兵团。在编入英国新陆军后,他们的番号也有所改变。例如,比利·麦克法赞所在的贝尔法斯特青年城市者步兵营变成皇家爱尔兰来复枪团14营(14th Royal Irish Rifles),公立学校步兵营番号变为米德塞克斯团16营,泰恩塞德苏格兰旅和泰恩塞德爱尔兰旅则被诺森伯兰燧发枪团接管。格里姆斯比密友营(Grimsby Chums)的番号也变成了林肯郡步兵团10营。

在爱丁堡,成员包括300名曼切斯特人的爱丁堡城市团1营,更名为皇家苏格兰步兵团15营(15th Royal Scots)。在人口稠密的兰开夏郡和约克郡,总共组成了至少13个团,这些团管辖的各个步兵营统统参加了1916年7月1日的索姆河首日大战。曼切斯特同城各营和利物浦同城各营统一编成曼切斯特团各营和国王属利物浦团各营;阿克宁顿同城步兵团1营(Accrington's Pals)编成东兰开夏郡步兵团11营(11th East Lancs)。霍尔市4个同城营中的第4个改编为东约克郡步兵团13营(13th East Yorks)。

在英国掀起参加基钦纳新军的热潮,大量适龄青年踊跃报名之际,常备军和本土军的兵源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虽然常备军在法国的各营蒙受了惨重损失,但兵力补充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基钦纳组建的新军虽然备受英国国内关注,但常备军的荣誉感和吸引力仍不可小视,在不少人心里它才是真正的英国陆军支柱和化身,为了荣誉感他们愿意去常备军而不是新军服役。如果说荣誉感还不够吸引人的话,那么加入常备军就可以比本土军和新军更早参战的承诺足以说服新兵。

相比之下,本土军的兵力补充困难重重。他们要和常备军、新军争夺兵源,而“魅力”却时常被上述两者压倒。在兵源严重短缺的情况下,本土军各个部队想方设法,采取降低征兵身体条件和其他标准等方法,把一些年龄不够、太矮或身体有缺陷的人拉入伍,勉强凑足了编制。虽然这些补充兵员的素质不足以和新军、常备军的兵员相提并论,但他们对战争的渴望和执着也让他们很快成为了优秀的战士。

新军显然没有这些问题。截至1914年9月底,在仅仅三周的时间内,就有50多万人踊跃加入新军。这个规模完全满足了基钦纳的设想。新军的招募成绩令人满意,可那只是50万平民新兵,要想一夜之间就学会士兵技能,上战场能打仗是不可能的。目前,基钦纳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是去哪里找经验丰富的军官和士官来带领这些平民士兵,去哪里找教官来训练这些步兵营。

就在基钦纳为军官和士官犯愁的时候,恰好得知500名在印度陆军服役的英国军官正在本土休假。他随即签署命令,着令这些正在享受假日的军官马上到新军各个步兵营报到。军官的问题基本解决,但下级军官却还是严重不足。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战争内阁草拟了一个“2000年轻绅士”计划,高薪招募刚刚从公立学校或公立大学毕业的学生,通过短期速成培训,补充新军的下级军官团。

时年21岁的谢菲尔德市人菲利普·霍威,在当年夏季刚刚获得谢菲尔德大学法学学士学位。家中的老父亲准确判明,第一次世界大战将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既然如此,儿子为什么不可以去闯闯呢,凭着高学历去申请“年轻绅士”,拿优厚待遇上阵杀敌。此时的霍威也厌倦了无聊的宅男生活,并看到自己可以在战争中捞一把高薪水的机会(并非出于爱国心),他的看法和父亲不谋而合。满怀希望的他,返回本校的军官训练团报到并接受短期速成培训。报到之初,他就吃惊地发现原来军官训练团里还有不少大学同学。可刚刚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他就有些不耐烦了,原本赚取高薪的念想被抛到九霄云外,他转而变得渴望参战。他和其他几位大学好友一起离开了军官训练团,并以平民身份加入谢菲尔德城市步兵团1营,军衔列兵。

尽管基钦纳做出了努力,可500名来自印度陆军的休假军官和2000名“年轻绅士”还是远远不够的。前者主要是经历了殖民战争的退役军官,虽然他们年纪太大已不足以担起指挥的重任,但至少他们富有经验,也很高兴陆军能“回聘”他们。

基钦纳的新军中第一批组建的步兵营是最幸运的,战争内阁及时挑选了一批经验丰富的军官去指挥他们。但随着新军组建越来越多的新单位,经验丰富的军官就“供不应求”了。当各市同城营成立的时候,能分到一名常备军现役军官或是一名退役军官就已该“偷笑”了。剩下的军官缺口(每个营需要30多名军官)只能从加入新军的从商人士和专业人士中临时提拔。

正在训练营休息的新军第10步兵师,刚入伍的年轻士兵们士气高昂,都想着快点去法国一展雄姿

在谢菲尔德城市步兵团1营混了一段时间觉得没希望很快参战后,菲利普·霍威又重新申请加入“2000年轻绅士”计划。这一次,他的申请再次获得通过。更令他吃惊的是,这次在没有进行任何培训的情况下,他就成了英军西约克郡步兵团10营(兵员主要来自利兹和哈罗盖特)的少尉。该营营长竟然是一位参加了1873年对阿山蒂(Ashanti)远征的退役军官;副官虽是常备军出身,但却因病无法随原部队赴法作战,只得转投新军,成为西约克步兵团10营(10th West Yorks)的一员。

在公共学校步兵营,所有人都有当军官的潜力,但大部分人还是愿意老实本分地当好普通大兵。无奈之下,基钦纳只得到处搜罗人,才勉强给公共学校步兵营充实了军官团。基钦纳搜罗范围之大,甚至有来自纳塔尔山地来复枪团(Natal Mounted Rifles)、孟买轻骑兵团(Bombay Light Horse)、仰光志愿者来复枪团(Rangoon Volunteer Rifles)、锡克团(the Sikhs)和威斯敏斯特龙骑兵团(Westminster Dragoons)的军官。

为了对基钦纳的新军里那些经验不足的军官有个总体评价,我们选择新陆军中的一个整编师——第21步兵师来分析。该师所有的营长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的退役军官,其他高级军官中只有14位在英国陆军中有过服役经验,剩下的400多名中下级军官都是新招募的,而且绝大部分没有受过任何军官基础或速成培训。

相对军官的缺乏,士官短缺的严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英国陆军的局部动员已经把大部分预备役士兵都征召回前往法国一线作战的常备军,留下来的预备役士兵已经很少了。当基钦纳组建他的新军时,哪怕运气最好的步兵营能找来当士官的预备役士兵也不过6人而已。为了凑足士官人数,新军各个步兵营只得开设大量临时士官速成培训班,采取“拔苗助长”的方式,急速扩张士官队伍,才勉强在开赴法国前“完成”了士官队伍的建设。

急速扩建的新军要解决的不仅仅是军官和士官短缺问题,还有诸如军服、武器和装备等问题。由于物资样样短缺,部分同城步兵营组建后,先让官兵们住在自己家里,等到军服、武器装备都准备完毕,才开放兵营。每天,这些同城步兵营的官兵们都身着平民服装,扛着假枪在当地公园或运动场操练。当军服下发时,他们领到的往往是蓝色哔叽(英军常备军领的是卡其布,这足以说明英国国防部将新军的供应顺序排在最后)。

格林霍华德团7营(7th Green Howards)的R.法伊夫中校回忆道: “在难忘的1914年8月和9月里,那些加入‘基钦纳’新军数量庞大的新兵,在没有军官,没有士官,没有武器装备、口粮、帐篷,甚至没有军服的情况下,仍然在那些所谓‘营地’的空旷地集合,表明自己是英国陆军中的一个单位。”

东萨里郡步兵团8营(8th East Surreys)的A.P.B.伊尔文中校对新军步兵营的组建过程就回忆说,他做为一名资历尚浅的常备军中尉,奉派前往担任东萨里郡步兵团8营的副官。在珀弗利特(Purfleet)火车站,他等来了3趟火车送来的1000名新兵。与之相配的是少得可怜的军官——2名退役军官和1名军需官,士官仅有1人而已。此外还有12名预备役士兵,他们担任一等兵。可就算这样凑人还是没法让士官满编。无奈之下,伊尔文只得下令全营列队集合,让想当军官和士官的人往前跨一步。大约40人跨步上前,伊尔文在他们手臂上缠上白布条,正式承认他们是士官。尽管这个晋级仪式很随意,但这种措施至少完成了该营的士官编制工作。伊尔文也证实,这些士官在日后战斗中确实表现出色。

当武器装备到位后,各营开始正式训练,可教官中有过前往法国战斗经验的寥寥无几,绝大部分都是毫无战争经验的后方军官。训练科目主要是操场队列、常规行军、劈刺和步枪射击(前提是有足够的步枪到位)。许多新兵被挑选出来培训成通信兵、机枪兵和侦察兵。战术训练科目主要是火力掩护下运动接敌以实现对“敌人固守的阵地”的攻坚,具体做法是士兵要短促冲刺到敌前200码内,然后在火力掩护下开始总攻击。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常备军就已经反复演练和总结过这些战术,并拟定了战斗条令。得益于常备军的多年经验总结和战斗条令,新军成立后按照战斗条令训练士兵,短短几个月就让士兵掌握了基础的步兵战术技能。在英国,人们对堑壕战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性认识不多。不过,新军的士兵们都是离开了百无聊赖的办公室、枯燥无味的工厂区,以及危险重重的采矿区后,汇聚一堂,共同享受新生活,他们空前团结。对部分人来说,在新军服役的几年里是他们一生中最欢乐的时光。

当然,在本土成立并训练的时光并非一切顺利。1914年12月,德国海军舰队突然出现在西哈特浦(West Hartlepool)港外,炮轰了杜伦同城团1营(Durham Pals)所在的兵营和周围居民区,造成很大的破坏,并导致119名平民死亡。负责警戒德军登陆的杜伦同城团1营也蒙受了5死11伤的损失,他们是新军的第一批伤亡人员。

在各营相继组建完毕后,很快又并入新的师旅。泰恩塞德苏格兰步兵旅和泰恩塞德爱尔兰步兵旅编入英军第34步兵师战斗序列。帕迪·肯尼迪所在的步兵营也成为英军第30步兵师一份子。爱尔兰组建的阿尔斯特步兵师也获得了数字番号,但国防部允许该师保留原先的地名称谓,遂成第36(阿尔斯特)步兵师,然而许多英军部队还是习惯把该师称为“卡森的陆军”。当第36(阿尔斯特)步兵师转移到英格兰完成训练的时候,泰隆志愿者团(Tyrone Volunteers)却因为麻疹流行而被隔离,最终剔出了病员后,解除隔离的其他泰隆志愿团士兵也到达英格兰,与该师主力会合。

除了大不列颠本土和爱尔兰提供了兵员外,大英帝国的各个自治领也提供了许多部队。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和印度都提供了成建制的步兵或骑兵师。他们为和宗主国一起战斗感到骄傲和自豪。讽刺的是,尽管这么多个自治领都派兵参战,但1916年7月1日真正和英军一起并肩战斗的自治领和殖民地部队,只有来自纽芬兰和百慕大的部队而已。

纽芬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坚决站在了英国这边,并出兵一个营参加了惨烈的索姆河战役

和英国国内组建的新军各营一样,纽芬兰组建的部队也没有军服和步枪。一些人穿着卡其布军服,但绝大部分人穿着平民衣服。不过,许多人都绑腿,到最后是每人一对蓝色绑腿。于是,“蓝色绑腿男孩”的称号就在英军中流传。为了解决武器装备问题,纽芬兰自治政府以28美元/支的价格,向加拿大订购了500条步枪。可加拿大政府的交货速度太慢了,以致于他们要离开了枪都还没到。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该营确定番号为纽芬兰步兵团1营(1st Newfoundland Regiment),并准备乘船前往英国。这支部队从无到有计耗时1个月。

1914年,纽芬兰的面积几乎和英国一样大,人口却少得可怜,而且完全没有武装力量。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纽芬兰自治政府组建了一个25人的委员会,准备征召一支500人的部队和英国陆军并肩战斗。由于公众的热情,这个委员会很快扩大到50人,而且征兵数量超过了1000人,足以编成一个整营。新兵来自纽芬兰各地的各个行业:有渔民、有水手、有教师、有公务员以及许多其他行业从业人员。部分人甚至来自一些偏远的乡村,而且从未上过学。

在纽芬兰人民的欢送声中,纽芬兰步兵团1营乘坐纽芬兰政府租用(每个军官船票56美元,每名士兵36美元)的“弗洛里泽尔”号从圣·约翰起航,前往英国。讽刺的是,纽芬兰步兵团1营前脚刚走,向加拿大订购的500条步枪后脚就到了。

好不容易抵达德文港,纽芬兰步兵团1营却被迫在船上多待了一个星期才上岸。对这个事件,舆论众说纷纭。有人怀疑战争内阁没有预计到纽芬兰竟然真的派兵参战,因而没有及时给他们准备好兵营,弄得自己手忙脚乱。不管原因究竟为何,纽芬兰步兵团1营在上岸后确实没有得到兵营的安排,只能在苏格兰的艾尔(Ayr)跑马场周围的仓库区扎营。在整个战争期间,这里都是该营营地。由于他们训练和生活都很平静,从不扰民,很快和当地的英语、苏格兰语民众打成一片。

在纽芬兰参战的同时,百慕大也做好了准备。前面提到雷金纳德上尉和英军林肯郡步兵团2营驻军百慕大的情况,他们和当地的民众(多为欧洲籍)相处融洽。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林肯郡步兵团2营奉命回国参战,百慕大自治领也决定组建一支80人的小部队——百慕大志愿兵来复枪军团(Bermuda Volunteer Rifle Corps),并请求英国政府允许这支军团补入林肯郡步兵团2营。不过,英国战争内阁却认为林肯郡步兵团1营比2营更需要新鲜血液的补充,因此百慕大志愿兵来复枪军团转往法国,编入林肯郡步兵团1营麾下。在整个战争中,这支百慕大部队始终保持满员状态,因为百慕大政府不断动员派遣足够的补充兵前往英国,不停地补足该军团的战斗损失。

视线回到英国本土,在新军带动的参军热潮逐步减退后,英国不得不采取别的更积极的征兵手段。在第一次伊普尔战役(the First Battle of Ypres)中,英国远征军损失惨重,他们不仅需要补充损失,还需要更多的兵力投入法国战场。残酷的现实表明战争不可能在1914年圣诞节前结束。为了补充前线损失的兵力和组建新的部队,英国国内掀起了一场广泛而不折手段的宣传攻势,他们通过指责德军在比利时和法国占领区“惨无人道”的暴行来激起民愤,继而把英法联军描绘成拯救欧洲和阻止日耳曼野蛮人践踏欧洲文明的神圣十字军。英国的煽动性宣传攻势矛头还直指妇女阶层,说别人的丈夫在前线打仗流血牺牲的时候,不少妇女却让自己的丈夫躲在家里享清福。那些没有穿着军服而在伦敦街头漫步的青年男性往往都被女人们给拦下来,然后在他衣服上别上白色的羽毛——英国传统的懦夫标志。

英国的煽动性宣传攻势起到了很大的效果。游骑兵团1营(Rangers)的F.S.马丁列兵就回忆道: “我痛恨战争和那种嗜杀的想法,可我生活的一个小村庄里,当所有的(适龄)男人都上前线打仗的时候,人们开始问我什么时候去。我实在是应付不了(他们成天责问),于是参加军队但决定成为一名非战斗人员。最初我选择参加皇家陆军卫生队,但却没有获得批准,于是我只能在步兵部队中当担架兵。”

随着时间的推移,征兵年龄下线开始降低。比尔·索尔是一位在诺丁汉市草场区学习的木匠学徒工,他渴望多见见世面。1914年12月初,年仅17岁的他和两位朋友一起,加入谢尔伍德森林者步兵团7营第2本土营(2/7th Sherwood Foresters),改营又被称为“罗宾汉来复枪团”。比尔·索尔在离家不远的斡拉顿公园训练,并成为部队里的一名担架兵、军乐兵和号兵。

查尔斯·马修也很年轻。他是白金汉郡布莱切利市人氏,当时在北安普顿市的一个啤酒厂当办公室文员。他知道北安普顿步兵团8营正在彭赞斯给其他步兵营训练补充兵;1915年5月,他决定参军,不过他可不打算加入白金汉郡的某个营,而是选择了北安普顿步兵团8营,因为如果要受训,他更愿意在彭赞斯进行夏季训练。入伍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派往康沃尔郡,而是继续留在北安普顿市的兵营训练。经过两个星期的训练,马修被派往北安普顿步兵团8营(8th Northamptons),然后转移到科尔切斯特。接下来的3个月时间里,马修在一些资深士官指导下,参加野战射击和劈刺训练(恰恰没有英军当时最需要的堑壕战相关训练科目)。

1916年,英国陆军中年纪最大的士兵非韦伯莫属。1914年,韦伯已经年届66岁,超过正常招兵年龄20岁,他住在萨里郡的霍尔利,有4个儿子和4个女儿(都已经成人)。他在伦敦证券交易所工作了42年,他喜欢多项运动,板球、射击、狩猎,退休后的生活非常充实。他的三个儿子都作为军官在法国服役,他渴望与他们一起征战沙场。由于他年事已高,所以多次向国防部提出的申请都遭到了拒绝。然而,他坚持不懈,最终英国国防部被感动,批准了他的参军请求。经过速成训练,国防部把他派法国,由于68岁的高龄,他奉派担任营辎重军官。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在1914年8月到1915年秋,大约200万人志愿参加新军和本土军,可到了1915年底,招募的新兵人数却开始大幅下降。给兰开夏郡的第30步兵师提供赞助的德比勋爵于1915年10月成为英国国防部征兵总监(Director General of Recruiting),之后他马上推出了“德比征兵”计划。在计划中,他强调1915年底以前是最后志愿参军的机会,从此以后不再征召志愿兵,而是采取义务兵制度,按照需要在英国各郡直接强制征兵。出于政治原因,“德比计划”没有在爱尔兰推行。至此,“基钦纳的大兵”时代结束了,“德比的大兵”时代到来。不过在索姆河战役打响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位义务兵赴法作战,他们最早要在1917年和1918年才参战。

当1915年逐步过去时,新军各个步兵师完成了基础训练,并准备开赴法国。对新兵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时刻。他们急切地想参加战争,并在战场上大显身手。不过当年的伤亡名单和回国伤员讲述的故事表明,战争是很残酷的。尽管出师前,大家都清楚不少伙伴可能不会回来了,但大兵们的士气还是异常高昂。

英军谢尔伍德森林者步兵团7营第2本土营出征前军官团合影照

首先开赴法国的是英军第21步兵师。服役于第21步兵师的迪克·金在离家前最后的时光,抓紧时间跟妻子和4个儿子合了一张影。他告诉妻子艾玛,自己没打算再回来。对他的家庭而言,这是一次令人伤感的离别。

当然,并非所有的新军步兵师都开赴法国。新军第29步兵师,在待命赴法期间接到了参加加里波利战役的命令。由于准备不足,特别是爱丁堡本土营在驻地没法及时动员,导致他们仅有满编兵力的四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第29步兵师不得不把爱丁堡营抽出,换上纽芬兰步兵团1营参战。可在第29步兵师眼里,特别是那些常备军战士眼里,纽芬兰步兵团1营不受待见,他们可不喜欢这些“平民战士”。

英军第29步兵师征战近一年,赢得了很高的声誉,被誉为“无与伦比的步兵师”。纽芬兰步兵团1营虽然没有经历最残酷的战斗,但却做为全军的后卫最后一个离开加里波利,也赢得了全师的尊重。

经历了加里波利小插曲后,英军第29步兵师又奉派前往埃及待了几周,之后才开赴法国。另一个没有直接去法国的是开赴中东(当时称为近东)的英军第31步兵师,该师包括英格兰北部所有郡属步兵营。因担心同盟国阵营的土耳其会进攻苏伊士运河,故而该师奉命前往中东保卫这条重要水道。第31步兵师下辖的阿克宁顿同城步兵团1营,在乘坐运兵船前往中东过地中海时险些被德国海军潜艇发射的鱼雷干掉。实际上,英国政府对苏伊士运河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判明土耳其并无进攻苏伊士运河的能力后,英军第31步兵师也奉命前往法国,参加索姆河战役。

与此同时,部分1915年参军的新兵没有随同所部共同赴法,而是加入了其他部队。比尔·索尔就从谢尔伍德森林者步兵团7营第2本土营转调到第1本土营,该营在战前是诺丁汉营,归第46(北米德兰)步兵师所辖。1915年10月的卢斯战役(Battle of Loos)中,该营损失惨重,调回本土重建后名为谢尔伍德森林者第7营第1本土营。

总的来说,这些参加新军的15到68岁的英国人,尽管个性和背景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怀着同样的爱国主义情感和冒险精神,而他们所投身的新陆军也将在1916年7月1日的索姆河战役首日遭遇自己的命运。 RoboorHLsVZJlzbU4BwNR/aFDPhVvGnA4EGe1qIWbdEC+em7Dt1OrG7iy33O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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