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T-5降落伞的强制开伞拉绳长15英尺,一端挂在机舱内的固定钢索上,另一端系在降落伞伞衣的顶部。伞兵从C-47的机舱内走出时,他会用双手扶住舱门的边缘,朝外跳向飞机的左翼,气流(这是螺旋桨转动产生的尾流和飞机向前飞行造成的风力的一种组合)将他吹向强制开伞拉绳的末端。由此产生的拉力扯掉了伞包的外套,降落伞伞衣暴露出来,伞衣顶端一根细细的绳索开始将降落伞拉开。与此同时,在重力的作用下,跳伞者的身体开始离开气流,向地面坠去。而在英国X型降落伞(英军第6空降师的士兵刚刚用这种降落伞降落在登陆场的另一端)的开伞顺序中,跳伞者和伞衣的这种分离以相对较低的速度发生,因为连接吊索和伞衣的强制开伞拉绳有22英尺长,这就使伞兵在开伞时与伞衣保持着一种相对的静止。但T-5降落伞,跳伞者与伞衣的分离是动态的,伞衣通过外罩拉动固定钢索,造成瞬间的减速,由于伞衣和下坠的伞兵通过固定钢索相互抗衡,这种瞬间的减速可能会非常严重。这被称作“开伞冲击”,每个人都对此心惊胆寒,它对人体产生高达5个G的过载,如果伞兵身上的背带没有加以正确的调整,很可能会造成人身伤害。到达最高点后,它会打破强制开伞拉绳顶端的连接,让伞兵和伞衣一同向地面落去。
这个顺序需要3秒钟,而从700英尺高度降落则需要大约40秒。在圣马丹德瓦尔勒维尔北面着陆的伯吉特,生动地描述了他的经历:
弯着腰,紧紧地攥着备用降落伞,我能感觉到风力的冲击,能听到伞衣展开时发出的噼啪声,伴随着固定钢索的嘶嘶声,然后,连接线从我钢盔后方呼啸着掠过。我全身的肌肉绷紧了,等待着开伞冲击,伞衣砰地一声打开时,几乎令我的关节脱臼。我拉开引导伞检查伞衣,发现曳光弹在降落伞上钻了几个孔;就在这时,我重重地落到地面上,这一刻我被惊呆了……天空被照得犹如7月4日。我在原地躺了一会儿,凝望着眼前的景象,这一幕令人肃然起敬。但与此同时,我不禁想知道,我是先受到了开伞冲击呢,还是先触到了地面,又或者这二者是同时发生的?
范德沃特中校被一名对高射炮火异常谨慎的飞行员以远高于跳伞所规定的速度投下,他描述说,“开伞冲击令你眼冒金星,扯走了野战背包、望远镜和一切没有牢牢扎紧的东西。”第502伞兵团第1营的埃尔默·布兰登贝格尔中尉在跳伞时将步枪抱在怀中。“开伞冲击从我怀中扯走了那支步枪。我仍能记得当时闪过我脑海的念头,这支步枪会砸中某个该死的德国佬的脑袋。”第506伞兵团第1营的列兵舍伍德·特洛特因为开伞冲击失去了一挺点30口径机枪,第377伞降炮兵营的罗伯特·马修斯中尉被开伞冲击震得晕了过去,“遭到开伞冲击剧烈的震荡时,我的下巴撞上了望远镜盒,我顿时晕了过去,刚刚落在地上我便被击中,再次晕了过去。”
一些伞兵在空中受了重伤,但他们当中很少有人沦为瞄准射击的受害者。尽管当晚有月光,但下降的降落伞在天空的映衬下看不太清楚,只在两个地方,一处是昂戈维尔奥普兰(Angoville-au-Plain),德国人在这里故意点燃了一座房屋,另一处是圣梅尔埃格利斯,这里的一座建筑被盟军的初期轰炸引燃,地面上的德军能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事情,并将落单的伞兵逐一干掉。沃尔弗顿中校就是阵亡者之一。但满是伞兵的空中,来自地面的火力纵横交错,还是有一些伞兵在空中被打死。列兵戈登·沃尔索尔“看见曳光弹射穿了位于我下方的一名战友,踏上地面前,我真的被自己中弹的可能性吓出了一身汗”,但他毫发无损。第377伞降炮兵营的军医费利克斯·亚当斯上尉被一块高射炮弹弹片击中了钢盔(一顶出色的旧钢盔),在昏迷中落到了地面,另一名军医,第506团第2营的休·科马丹上尉,被击中两次,“一次是在鼻子上——我担心回家时我的妻子会认为我已没有了鼻子——随后又被击中腿部。”他靠他那条未负伤的腿降落在圣马丹德瓦尔勒维尔附近的一片田地中,德国人的数挺机枪排列在那里,“猛烈的曳光弹构成了交叉火力,从我头上几英尺处扫过……另一些落入同一片田地中的伞兵被子弹击中。”用急救包里的吗啡为自己注射后,他不顾伤势,爬到一片树篱后,在那里设立起他的急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