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从小被欺负的病蔫儿

坐在车上,想到将来可能飞黄腾达的事业,毛家兄弟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毛万里激动之余,不忘提醒毛人凤说:“五哥,虽然说戴笠和我们是同乡,跟你又有同学、密友的情谊,但是毕竟现在他的身份和过去不一般了,你可不要倚熟卖熟,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毛人凤微笑着说:“这不用你来说,我都明白。我们要做大事的人,总是要把过去的痕迹抹干净,要不然留一屁股不干不净的屎,也就爬不高了。”

毛万里说:“但是在戴处长的心目中,老乡和黄埔校友是不同的。我们江山人都是亲信,是他自己人,他对我们还客气一些,也把我们都安插在各个部门作为眼线。我们自己有个小团体,叫做江山帮。外人知道我们和戴处长的关系,都不敢招惹我们。可是黄埔校友里,却不是人人都听从他的。因为他是五期肄业的学生,以这样的资格主持特务处,很多头几期的老大哥心里都不服气,对他也不甚尊重。因此他竭力想在特务处发展自己的威望,树立权威。我们必须给足他面子,否则,就是丢了我们江山人自己的面子。”

毛人凤微笑着说:“六弟,看来你在特务处这些年成熟了不少。我并不是目光短浅之人,也不喜欢那些面子浮名,只要能有容身之处,让我一步步往上爬,最后总能笑傲群雄。前面路还长,我们轮番守岗,你先休息一下,过了半夜,我叫醒你替我。”

毛万里略一点头,把手枪递给毛人凤,自己合上眼。毛人凤一边抚摸着这把不知结束多少人性命的凶器,一边陷入到童年和戴笠交往的回忆中。

戴笠和毛人凤的老家都在浙江省江山县,两家都是以务农为生。戴家原本是大户,有几十亩良田和一座竹山,但是祖父留下的财产到了父亲手里,被好吃懒做、胡赌乱瞟的戴父挥霍得所剩无几。等到戴父两腿一蹬,撒手人寰之后,年幼的戴笠和母亲拿到的,只是两亩仅供维持生计的水田和一间破草房。坚强的戴母认为要出人头地,必须要读书,于是靠给人做针线,勤俭持家,坚持供戴笠去学堂念书。毛家原本贫困,但是十分勤恳努力,父亲领着毛人凤上面的三个哥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竟一年年扩充了田地,充盈了家产。伴随家里土地耕种面积增加,一年也有了十几担谷子,毛家开始考虑光宗耀祖的事情。毛老爹看毛人凤身体瘦弱,不是干农活的料儿,但是非常机灵世故,喜欢读书,于是也把他和弟弟毛万里送进了学堂。就这样,童年的戴笠和毛人凤成了好朋友。

泼皮春风一天到晚想的就是怎么样出人头地,早点赚钱,让母亲和弟弟过上好日子,他略长大一点,就开始偷东西,赌钱,挨过不少打。但是毛人凤却不同,每天关上门,看见父兄辛劳了一天,坐在桌边抽旱烟的样子,他就深知家里的艰辛。父亲天天告诫他,要本分做人,踏实行事,每一步都踩稳了,以后才能越爬越高。

戴毛两人在学堂先生的指点下通读了“四书”,次年便开始练习习作,进步神速。也就在这几年中,科举制度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905年,张之洞奏请立停科举,改办新式学堂,推行实学。清政府诏准自1906年开始,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各省岁科考试亦即停止,并令学务大臣迅速颁发各种教科书,责成各督抚实力通筹,严饬府厅州县赶紧于乡城各处遍设蒙小学堂。

戴笠的母亲很快就把儿子送到江山县唯一的新制小学,文溪高小读书。戴笠从小因为逞强好胜,吃了母亲许多鞭子。那时候他还不敢锋芒太露。如今到了离家一百多里外的县城,山高皇帝远,他自然如同猛虎出柙,野马脱缰,在广阔的天地中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想法。那时他14岁,已经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了。

1911年中国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辛亥革命。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为纲领,推行革命思想,发动武装起义。1912年元旦,孙中山宣誓就职,宣告中华民国成立。3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这一切,都在少年蠢蠢欲动的心灵上又加了一把燃烧的火苗。

在学生中间,反对帝制、反对封建的革命思潮始终是风起云涌的。但大部分人都只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却无实施的决心和胆量。但是戴春风不同。他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想什么就干什么,雷厉风行。在学校里,他成了学生中的领袖人物,受到许多人的尊敬。

每个假期当他得意洋洋地回家时,自然要把这一切与好朋友毛人凤分享。毛人凤的父亲担心儿子出去读书之后学坏,就一直把他留在身边,让他依旧在学堂读书。所以每次听到戴笠带来的消息,毛人凤都似乎感到了清新的春风吹来,带来了新思想,新观念。他感到身体里有一种束缚打开了,散发出热情和激动的力量,鼓动着他参与到时代的运动中。在戴笠的帮助下,他也参加了考试,报考浙江省立一中。

考试一结束,他就在家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盼望着戴笠能替他捎回录取通知书。他明白,自己读书已经花了家里不少钱了,如果这次不能考中,父亲就会让他放弃读书,回去务农。那么,他要走出去看看世界的理想也就要破灭了。

这天傍晚,他砍着锄头往家走,远远就看见一个高个儿少年跑过来,那跑步的姿态一看就是戴笠,他激动地丢了锄头,就迎上去。戴笠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我说你一定能考上的,给你,录取通知书!”

毛人凤紧紧握着那一张薄薄的证书,看着戴笠摘下帽子,却愣住了,问他:“你的辫子呢?你怎么把辫子绞掉了?”

戴笠大大方方地说:“这有什么,清政府被推翻了,所有不合理的制度本来就也应该一起被推翻。剪头发,正是说明了我们青年人革命的决心。在文溪高小,几乎所有学生的辫子都剪了。我劝你也剪了,跟我一起上浙江一中去,那里可容不下任何封建残余的存在。”

毛人凤握着自己蓄了多年的辫子,犹豫着拿不定主意。头发剪掉容易,他怕的是万一局势又变化了,要再留起来可就难了。

戴笠看他婆婆妈妈的样子就急了,拽着他跑回家,拿出剪刀咔嚓一下,自作主张就剪去了他的辫子。

辫子没了,毛人凤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轻松感。不管父亲为他失去的头发哭得如何伤心,他铁了心,义无反顾地和戴笠一起迈上了求学之路。

20世纪初的杭州已经是一个繁华的城市。风景秀丽,经济发达,有许多江浙商人在这里开工厂,做生意,发展民族资本主义。而杭州的灯红酒绿、火树银花更比江山县城妖娆得不知有多少。这花花绿绿的一切都让从小地方来的戴笠和毛人凤看红了眼。

在当时因为教育水平参差不齐,寄宿生的年纪有大有小,而且相差悬殊。朝夕相处之下难免发生冲突,而每一次冲突都以年长体健的学生欺负年幼体弱的学生而告终。而且毛人凤先天瘦弱,性格又懦弱怕事。年纪大的学生看到他手无缚鸡之力,就大着胆子欺负。头几次,他还忍耐着,不告诉戴笠。但是日子一长,那些学生也越来越嚣张。

一次戴笠跟毛人凤吃饭,看毛人凤只点了米饭和青菜,奇怪地问他:“你家里条件也不差,为什么只吃这么简单?”

毛人凤支吾了半天,最后只好说:“大我们一级的张同学管我借钱,我就把家里寄来的生活费都给他了。”

戴笠一听就知道实在敲诈,他素来爱打抱不平,看有人欺负他的好朋友,哪里能咽下这口气。他把毛人凤点的菜一气掀翻,抓着他就去找张同学理论。

姓张的看两个新生竟然敢来找自己评理,刚开始还不放在眼里,但是当他知道了戴笠就是那个气走了国文老师的人,就连忙把钱还给毛人凤,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戴笠盯着他,恶狠狠地说:“你给我记住,敢欺负我们江山人的人,就是我戴春风的仇人,我让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因为戴笠身上这种天生的不服输和领袖气质,渐渐的,也就没有人敢再找他和毛人凤的麻烦了。而且戴笠只要看到或者听说新生被老生欺负,立刻就会替人出头,做别人的“保护伞”。于是在新生之中,慢慢成为了“老大”。

在他的映衬下,毛人凤越来越像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影子。因为他比较迟才接受到新鲜的知识和文化,所以功课不算优秀,但是他很努力,一直在默默用功,国文学得尤其好,写得一手让老师称赞的好文章。因为戴笠的社会活动太过频繁,功课缺了不少,所以他有时也帮戴笠代写作业,久而久之,就成了戴笠的“师爷”的角色。

戴笠看毛人凤老是闷头在学校里,于是常拉他到社会上走走。但这时常的走动更让两人察觉出自己的差距。在杭州城里,许多人都穿得是绫罗绸缎,进出搭车,常去大饭店、大舞厅消费,过着夜夜笙歌,歌舞升平的生活。

同时,省城的女人们也比乡下的要丰满白皙许多。看着大街上那些女人穿得高开叉的旗袍,露着白白嫩嫩的大腿走来走去,总是让他心里痒痒的。而女校里那些青春活泼,发育得凹凸有致的女学生,也让戴笠和毛人凤开始初次产生了悸动。他们喜欢这纸醉金迷的一切,对荣华富贵都产生了占有的念头,只是苦于口袋里没有钱,只能干看着,却不能把他想要的一切都占为己有。戴笠和毛人凤又开始有不同的想法了。

戴笠开始感到,自己不适合继续读书,而是应该做出更大的事情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却被这个地方给束缚住了。他想要挣脱,想要超越,想要凌驾于这一切之上,成为他所渴望成为的主宰。

但是毛人凤却觉得那一切离他还太遥远,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只是一个在一旁窥视的观看者,他幻想有一天他会得到一切,但是不敢相信这一天会来临。他只能做的只是好好读书,努力上进,像他父亲所期望的那样,做大官,光耀门楣。

戴笠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必须是头,一招一式都得镇得住别人,敢想别人不敢想的事情,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就说花钱,痛快了就兜底翻,花完了就想办法,给别人拉皮条,帮人赌博出老千,只要能挣着钱,什么都敢于,天王老子也不怕。毛人凤则与此相反,他万事以避让为主,吃了亏往往也不愿声张。两人性格既截然不同,又刚好互补。但是两人却都没有想到,他们的人生要出现分叉了。

一次上街,戴笠为了显示自己在街面上吃得开,没付钱就拿了当铺一件西装去照相馆拍照。虽然立刻归还了,但还是被告到了学校。这个罪名在名声在外的省立一中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学校领导为了杀一儆百,立刻决定把戴笠开除。

可怜戴笠还没当成他所朝思暮想的学生社团干部,就已经因为盗窃而中断了学业。毛人凤心里也是很不舍得,他知道戴笠一走,他就没有保护伞了。他更担心有些学生会把以前和戴笠的纠葛牵扯到他身上,向他复仇。所以他陪戴笠收拾了行李,走到西子湖畔的时候,两人都是默默不语,愁肠百结。

沉默了许久,毛人凤问:“你打算回家乡吗?”

戴笠说:“家是不能回了,挨母亲揍事小,我担心的是让我母亲伤心。而且我一旦回去,就不容易再出来闯天下了。见过了大城市的富庶繁华,再回到那片穷乡僻壤,我可忍受不了。我有个远房亲戚在杭州做生意,我想要先去投奔他,赚点钱,再做打算。”

毛人凤点点头,又叹口气。戴笠抓着他的手说:“齐五,你一直就很老实,总被人欺负。我离开之后,你一定要强悍一些,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毛人凤说:“你放心,我跟老师们的关系都不错,如果有人欺负我,我就告状。”

两人都哈哈大笑,戴笠说:“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先去捞世界,等发了大财,再来帮助你们。”

毛人凤说:“一言为定。”

带着豪言壮语和满腔的不舍和惆怅,两人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D237yLYUB1qT2ubSPygxOlDs1nuUHk83ddabum7z0D5mjTSPsCkFLTJijVTzmEf+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