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戴春风听到母亲要给他娶亲,立刻顺从地答应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他从来不敢忤逆的母亲的意见,另一方面是他的确需要一个女人来发泄自己的性欲。
结婚的事情当然是由能干的戴蓝氏一手包办,戴春风则是在外头花天酒地,赌钱嫖妓。保安村依然是他的地盘,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三教九流的朋友在他的召集下,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在耳濡目染下,他学会了一些在赌场上作弊的技巧,例如如何换牌,如何偷看,如何耍赖。有了这些旁门左道,再加上他自身的聪明,他在赌场上更是成为了常胜将军。
就当他在赌场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的婚事也临近了。他像所有初次娶亲的青年一样,被三姑六婆摆弄着进行各种仪式。磕了头奉了茶拜过天地,新娘被送入新房,他却被拉去进酒,被那群狐朋狗友灌得找不着北,之后在戴蓝氏的打圆场下,才被放进了洞房。
戴春风已经是头重脚轻,昏昏沉沉,他扶着门框踉踉跄跄地走着,一个脚步不稳,栽到新娘怀里。他一把就扯掉了红盖头,托起了毛秀丛的下巴。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相貌端正大方,至少看得过去。但是既无风情,又无韵致,而且她的脸上还被抹上了浓浓的腮红,更显出几分俗气。戴春风见多了风情万种的妓女,一看到这样的女人不免失望。
但是毛秀丛并不知道戴春风已经对她失望了。她满心都投入到初夜的娇羞中。她依然在不住的发抖,微微地躲闪,被戴春风握着的手也不住的冒汗。这反而让戴春风从失望中又生出一种征服欲。他还没有尝试过如此青涩如此娇羞的少女,一想到要给她开苞,他立刻来了兴头,借着酒劲就翻身压在了她身上,解开了她脖子上的扣子。看着毛秀丛雪白的肌肤从大红的喜服中透出来,他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偷看过的母亲洗澡的样子,想到了母亲的小脚……他狠狠地把自己压抑的所有欲望统统发泄到了妻子身上。听着身下女人的呻吟,感觉着她身体的蠕动,戴春风仿佛升到了云端。
新婚之夜过去,毛秀丛像她的婆婆一样,从此对丈夫死心塌地。但是戴春风除了在头几夜对妻子还多加眷恋之外,很快他就厌烦了这个没有趣味的女人,又觊觎着温柔乡里的风花雪月。
不久之后,他就借口要开学,离开家到远在杭州的省立一中读书。
20世纪初的杭州已经是一个繁华的城市。风景秀丽,经济发达,有许多江浙商人在这里开工厂,做生意,发展民族资本主义。而杭州的灯红酒绿、火树银花更比江山县城妖娆得不知有多少。这花花绿绿的一切都让从乡下初来乍到的戴春风看红了眼。
而因为省立一中是全省数一数二的学校,到这里来求学的除了像戴春风这样凭自己的努力考进来的穷学生外,还有一些是富家子弟。他们每天吃大餐,去舞厅的生活总是让戴春风等人又羡又妒。戴春风一直以来穿得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但是看到别人穿得都是在裁缝店由师傅裁剪出的洋服,他的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
有一天下午他和几个同学去逛街。大家自然又少不了议论街上的女人和光怪陆离的城市风光。路过一家照相馆时,一个同学忽然指着橱窗里的西装照说:“嘿,快看,这衣服不跟陆同学那件一样吗?”
陆同学是年段里有名的公子哥,每天穿得光鲜亮丽地请漂亮女同学下馆子。他是所有男生嫉妒和厌恶的对象,可是却谁都奈何不了他有一个开工厂的资本家爸爸的事实。
另一个同学很快就接着说:“依我看啊,这衣服穿在谁身上都好看,要是我们也有这样的衣服穿,我们才不会输他呢。征兰,你说呢?”
戴春风正在想心事,不料被人叫了名字,他连忙说:“你们想不想穿这西装?”
大家面面相对了一下,然后问他:“怎么?你有办法把这衣服弄来吗?”
戴春风狡猾地一笑,说:“你们不信?那咱们就打个赌。如果我能弄来怎么办?”
大家都不相信地笑了,说:“你要是能弄来,那我们新成立的社团就推举你做社长。”
当官欲望强烈的戴春风连忙答应:“好,一言为定。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戴春风快步走入照相馆隔壁的当铺,环视了一周墙上的衣服。果然有与照相馆橱窗照片相似的那一件西装。其实他之所以一下子就知道哪儿有这样的衣服,也是因为他已经想要这件西装很久了。只是囊中空空,只有看的份,没有买的份。今天既然有几个同学说弄来西装就选他做社长,那他当然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西装弄到手了。
小伙计背对着他在一边整东西。这里的伙计都是势利眼,他们一看戴春风的中式短褂打扮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穷学生,而且经常见他到这里来,来了只是看,也不当东西,也不买东西。于是渐渐的就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了。
所以戴春风才有机会快手把西装从墙上取下来,拿了就要走。可是眼尖的小伙计还是发现了,他前脚刚出门,伙计后脚就追了过去,边追边嚷:“你是谁啊?怎么偷东西!”
戴春风被他揪住,动弹不得,只好说:“我只是借一下衣服,在隔壁拍个照就还,又不是偷,你别说得那么难听。”
小伙计不依不饶地说:“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快点还我衣服。”
戴春风指着胸前别着的校徽说你:“看,我可是省立一中的学生。我的名字都写在这里了,怎么可能还来偷你们当铺的东西嘛。”
小伙计词穷了。戴春风挣开小伙计的手,走到照相馆前把衣服给同学,再跟着小伙计回到当铺等候。不了当铺里的二当家刚进屋一会儿,就看见衣服被人拿了,又听伙计说什么是借不是偷,当即气得火冒三丈,把小伙计训了一顿。
收回了衣服的小伙计终究还是气不过。他跟二当家请了假,就跑到戴春风的学校告了他一状,说他偷东西。
这个罪名在名声在外的省立一中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学校领导为了杀一儆百,立刻决定把戴春风开除。
可怜戴春风还没当成他所朝思暮想的学生社团干部,就已经因为盗窃而中断了学业。从这以后,他彻底对学习文化知识失去了信心。就连之后加入黄埔军校,也是为了政治目的,而不是学习目的。
被开除的戴春风站在西子湖畔,考虑该如何安身。家是不能回了,从小他就因为偷东西被母亲狠狠揍过,现在要是母亲知道了他又是因为偷东西被学校开除,一定会很伤心。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一旦回去,就不容易再出来闯天下了。见过了大城市的富庶繁华,再回到那片穷乡僻壤,面对毫无风情的妻子,这样的生活让他不能忍受。
心乱如麻的戴春风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母亲告诉过自己在杭州城还有一家他们家的亲戚姓徐,是他妻弟的岳父,让他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徐老伯帮忙。戴春风也顾不上许多了,奔到徐家,希望他们收留自己。
徐家在城内开了一家豆腐作坊,刚好缺人手。看戴春风年纪轻轻,相貌堂堂,有一身干活的好力气,于是答应让他在店里帮忙。只是做豆腐本来就是小本买卖,工钱不多,戴春风得到的零花钱还不够他逛妓院。他心知这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考虑另谋出路。
这时,他接到了家里的信,母亲告诉他毛秀丛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让他放假了早点回家看看。他此时的心情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没想到毛秀丛的肚子这么争气,这么快就为他们戴家续上了香火,但是也发愁自己现在不但没有在学校读书,而且还没有本事挣钱,无颜见江东父老。眼看年关逼近,却无一笔现款能够给家人置办衣料年货。他再次动起了歪脑筋。
刚好徐老伯的侄儿徐瑨璜路过杭州,要回江山县过年。他邀戴春风一起上路。坐在行舟上,看着两岸的青山向后倒去,离家的路越来越短,他也越来越坐立不安。徐瑨璜看出了他的紧张,关切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戴春风于是随口撒了个谎,说自己给家人买的礼物还落在杭州城,就在最近的码头下船返回。
戴笠像
徐老伯一家人忙完了一天的生意,正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晚饭,就看到戴春风独自返回,不由得都吓了一跳,忙问他出什么事了。
戴春风脑中火花一闪,忙顺着徐老伯的意思,装出一脸着急可怜的模样说:“可不是嘛,我们刚走到桐庐,瑨璜的包就给人掏了。他现在正住在桐庐客店中,哪儿都去不了,所以叫我回来找您帮忙呢。”
老实忠厚的徐老伯一听这话就信以为真,立刻拿出50元交给戴春风,让他尽早给自己的侄儿送过去。戴春风哪里看过这么多钱?他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乐得炸开了花,一走出豆腐坊,他就先跑到妓院好好风流快活了一夜,然后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又给母亲、弟弟、妻子和刚出世的儿子买了点礼物,揣着剩下的十几元钱搭船回家。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看到他买的礼物,母亲和妻子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又掏了十元钱交给母亲,让她多置办一些年货,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戴蓝氏抚摸着戴春风的头,感动得是热泪盈眶。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儿子终于长大了。
但是戴春风的心里却还有一个疙瘩。他还是回避着母亲,一直到年过完了之后,他才把自己被学校开除的事情告诉了母亲。但是他并没有说自己是因为偷盗被开除的。听了他的话后,戴蓝氏沉吟了很久,轻轻地说:“算了,你就留在家里帮我照看一下田地和竹林吧。”
话说完,戴蓝氏就步履沉重地走向里屋。望着母亲的背影,戴春风的心中也生出一丝愧疚和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