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春风从小因为逞强好胜,爱打抱不平,所以吃了母亲许多鞭子。那时候他还不敢锋芒太露。如今到了离家一百多里外的县城,山高皇帝远,他自然如同猛虎出柙,野马脱缰,在广阔的天地中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1911年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辛亥革命。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为纲领,推行革命思想,发动武装起义。1912年元旦,孙中山宣誓就职,宣告中华民国成立。3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这一切,都在少年蠢蠢欲动的心灵上又加了一把燃烧的火苗。
在学生中间,反对帝制、反对封建的革命思潮始终是风起云涌的。但大部分人都只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却无实施的决心和胆量。但是戴春风不同。他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想什么就干什么,雷厉风行。比如一次历史课上,当教员毛英讲到五代时花蕊夫人无端被射杀时,戴春风忽然拍案大骂:“赵光义混蛋!”一语既出,震惊四座。而戴春风却泰然自若。这也很好理解,从小他就是老师的宠儿,每次在学堂里,他都能跟私塾老师随便对话,并不用顾忌课堂礼仪。
而另一次他领着同学轰走国文老师的事情,更让他在全校出了名。
那节课上,国文老师在讲解《孟子·离娄下》中的“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为腹心;君之视臣为犬马,则臣视君如路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他说道:“孟子此话并不正确。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子不能视父为路人,为寇仇,那么臣亦不能视君为路人,如寇仇。”
戴笠近照
老师刚说完,戴春风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喊一声:“你讲的完全是封建落后的君臣思想,根本就不对。你还是带着你的旧脑筋滚蛋吧,别在这里污染学生的头脑。”
身边的同学虽然都和他有相同的想法,但是谁都没敢吭声。还有一个人拉拉他,让他收敛一些,小心被学校记过。没想到戴春风干脆站到了课桌上,对着全班大声宣讲起来:“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宣传保皇派思想的老师还适合留在学校吗?我提议,希望国文老师换人的学生来我这里签字,我们要联名把保皇派的老师赶出学校!”
老师站在讲台上,已经是面色苍白。在现在这个敏感时候,谁还敢把自己联系上保皇派三个字啊?学校也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日就开除了国文老师。
清王朝被推翻的时候,戴春风率先剪去了长辫,以示革命之心。但是也有很多学生想剪不敢剪,特别是那些家里比较有势力,却又封建守旧的学生。
有一次,戴春风在学校里当着学生家长的面,一剪子把同学周长行的长辫子剪掉了。这件事可是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教员们认为戴春风胆大妄为,行为出格,简直是辱没了校风。但是学生们却私下里称赞他破旧立新的革命思想,甚至效仿他的行为,互相剪去头发。学校见学生们都不听管束,在全校大会上公开表示要处分戴春风。但是没有想到决定刚刚做出,就遭到了全体学生的强烈反对。有联名上书的,有直接到校长室请命的,还有以罢课相威胁的。在压力之下,校长只好撤销对戴春风的处分。这件事情之后,戴春风在学校里的名望再次大增,几乎成为了学生中的领袖。
戴春风十分得意。他很享受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拉拢年纪大的学生,他总是用不多的生活费请同学下馆子。到后来跟饭店老板混熟了,也都让他赊账请客。他喜欢结交朋友,交际应酬之间,从来不贪小便宜,用钱非常慷慨。据说当时江山县县城内所有菜馆,无一家他不曾光顾,也无一家不曾欠账。但是他很守信用,欠钱借物,都是到期归还,从不拖沓。这种“江山浪子”行径为他赢得了许多贫困学生的支持,但是也在老师眼中,奠定了他“油头粉面”的形象。
到了假期,在学校里意气风发的戴春风着急地想回家看看母亲,想把自己在学校里的成绩告诉母亲,让母亲为自己高兴。因为归心似箭,而且想给家人一个惊喜,他没有预先给家里发信,一放假就背起行囊匆匆踏上归途。
离家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急促。一路上村里那些曾经被他捉弄过的大人一见他回来,又是惊讶又是感慨地对他指指点点,他全部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昂着头,往家里赶。
到了门口,屋子里静悄悄的。弟弟去读书了,厅堂和里屋也没有母亲的身影。母亲平时不离手的针线筐放在了床头,里面还有一件正适合16岁少年穿的未完工的棉衣。戴春风拿起来看看,又感动地放下。他想母亲可能在灶间做饭,便放下行囊,偷偷溜到厨房门外,想吓母亲一跳。
厨房的门是掩上的,他听见有节奏的流水声,是清水被一瓢一瓢地舀起来,再融入水中所激起的声音。他一吓,脸涨得通红,心里知道是母亲在沐浴。他低下头要离开,但是两只脚却怎么都挪不开,他蹲下身子,透过木门上的缝隙往里头张望。
他的母亲正挽着湿湿的头发,坐在小凳子上,一瓢一瓢从木桶里舀起热水,浇在自己雪白的肌肤上。虽然已经青春不再,但她仍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再加上少女时代在家里养尊处优,保养得一身细皮嫩肉仍然是光滑无比,难怪把年少冲动的戴春风看得是血脉喷贲张。他贪婪地望着清水从母亲的脖子滑落,流过圆润丰满的双乳,流过起伏有致的腰肢,流过饱满光滑的大腿,还有那双缠得有些畸形的小脚……
戴春风看得入神,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木门吱呦一声。正在洗澡的母亲警觉地问:“是谁?”春风一下子回过神来,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本能反应就是逃跑,站起身闭着眼睛使劲往外冲。
他一口气跑到村外,倚在大树下拼命地喘气,却忽然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家里,母亲一看就知道刚才是他在偷看。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脱身的办法,只有等母亲气消一些,再回去跟母亲请罪了。
他这么想着,便找了一个山坳坐下来休息,一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花草,一边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特别是那一双让他很想捧在怀里摸一摸,亲一亲的小脚,戴春风想到便身体一热,似乎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动他陷入了痴醉的状态……
等到夜幕降临之后,戴春风才起身整整衣服,摇摇摆摆地往家里走去。推开门,他径直走到祖先的牌位前跪下,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等待着母亲的鞭子。
许久没有见到儿子的戴蓝氏已经猜到了刚才偷看她洗澡的就是戴春风,但是一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是心软了。她柔声说了一句:“吃饭吧。”
春风摇摇头,用变声期的粗犷嗓音说:“妈,你打我吧。”
戴蓝氏拿起那根许久没有用过的鞭子,咬咬牙,还是往春风身上打去。
戴春风紧紧闭着眼睛,一声都不吭地受着。与其说他的表情是痛苦,还不如说在痛苦中还夹杂着一丝享受的快感,仿佛一鞭一鞭都挑逗起他的欲望,让他更加陶醉。他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双小脚,疼痛的快感和畸形的小脚交织在一起,成为他对性的最初的记忆。
戴蓝氏放下鞭子,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戴春风心里想的是什么,还有些自责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没有发现儿子已经成年了。她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大壮实的少年,心里也泛起了一种异样的心情,是欣慰,是不舍……
第二天,戴春风就借口差一年要毕业,功课繁忙而收拾行李回学校了。戴蓝氏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暗暗决定要替春风找一个媳妇。
回到文溪高小的戴春风利用假期,把全部热情投入到青年社的活动中,他和同学开展了广泛的宣传、讲演,号召民众讲究卫生,妇女放足,男子剪发。但是他的脑海中还是不断萦绕着母亲的小脚,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慢慢兴起,搅得他无法睡着。性欲难耐的少年第一次偷偷摸摸地去了一次妓院,尽情品尝了男女之欢。从那之后,他的胆子越来越大,成了妓院的常客。而他最常光顾的姑娘,多半都还缠着小脚。每次行房后,他总要抱着小脚在怀里摸一摸,亲一亲。恋足也成了他终身的癖好。
但是去妓院不像下馆子,可以任由他赊账。他的零用钱根本负担不起他的支出。想跟家里要钱,又觉得无法面对母亲。所以他无时无刻在考虑如何赚钱。
有一天他路过一家赌馆,正好里面有一个人一边美滋滋地数钱,一边低头往外走,刚好跟戴春风撞了个满怀。那人也顾不上道歉,一屁股爬起来,兜着钱就走。戴春风也没有跟他争执,只是忽然想到,这里不就是一个钱生钱的地方吗?
于是他就拿着自己微薄的零用钱进去,没想到手气还不错,竟然让他凑够了今晚去买春的钱。从此戴春风也成了赌馆的常客。因为他记性好,察言观色的能力高人一等,所以往往能让他有所收获。
戴春风的人生充满了这种矛盾。他一面宣扬革命,一面却十分顺从于封建家长专制;他一面号召妇女天足运动,一面却迷恋女人的小脚;他一面带领同学藐视师长,倡扬平等,一面却迫不及待地想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信;他白天是个意气风发,倡导解放的学生领袖,夜晚却在妓院中夜夜笙歌。就在种种的新思想和守旧陋习的拉锯下,他依然凭借着出色的记忆力和与时俱进的先进思想,以班级第一名的优秀成绩从文溪高小毕业。
同时他的母亲也为他相中了一位媳妇,是离县城二三公里的枫林镇地主毛应升的女儿,闺名叫毛秀丛。因为戴家已经不如从前那样兴旺,所以能娶到一位地主家的女儿,可见背后戴蓝氏是花了多少工夫,费了多少的心思。但是还在学校里的戴春风并不知情。接到母亲让他回家的信,他怎么料得到,在家里等待他的竟然是一个奉父母之命,即将要成为他老婆的19岁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