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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箭,日月如梭,一晃岳飞长到了七岁,王贵也已六岁。

王员外请私塾先生到家中,教王贵和岳飞读书识字。此外,麒麟村中还有一个汤员外、一个张员外,两人都是王员外的好友,遂也各自将儿子汤怀、张显送来一起读书。岳飞读书倒算用心,那三个富家顽童就大不一样了,终日只在学堂里舞棒弄拳。先生稍微责罚几句,他们就不服管教了,连先生的胡须也被拔得精光。先生实在没办法,面对这些被宠惯的小公子,只得无奈请辞。

后来,王明一连找了几个先生,结果都一样。

王明实属无奈,这天找到岳夫人说:“令郎年岁已大,再与这几个小儿浑耍,怕也被乱了心性。这院外另有几间空房,日常家用也都齐全。夫人不如往那里居住,每月开销,我也自会派人送来。不知意下如何?”岳夫人大恩为报,又受了这么大一份人情,连连向王明感恩道谢。

岳家母子搬了新居,第二天,岳母就对岳飞说:“孩儿,如今你已七岁,不能每日只顾玩耍。我备下了柴扒和筐篮,打明儿起,你就每日拾些柴火送与王家。如此,也不枉费了员外这份恩情。”

岳母勤谨而贤惠,岳飞自小懂事,当然谨遵母命。然而,岳飞不招惹别人,不见得别人不招惹他。他出门第一天,便与邻家顽童大打一架,一人敌过了三四人。几个孩子哭哭啼啼,赶来岳家告状。岳母感到抱歉和不安,遂不再让岳飞串街逛巷,而将他留在家中,由自己教习读书写字。

岳飞天资聪慧,一教便读,一读便熟。岳母十分欣慰,这天取出积攒下的几分银子,让岳飞拿去买些纸笔回来。岳飞听了,想了想说: “母亲,不消花费银钱,孩儿自有纸笔。”说完,他取了一个畚箕就出门了。一会儿工夫,只见岳飞从河岸装了满满一箕细沙回来,手里还攥着几根树枝,同笔一般长短粗细。岳母看了直点头。从此,岳飞就更加刻苦了,朝夕留在家中读书习字。

且说王贵,虽然年不过六岁,却生得身强力大,暴躁粗鲁。这日,王贵同家仆王安在后花园游玩,走进百花亭见了一副象棋,便央求走一盘。可王贵哪里懂得棋路,他只管乱走一通。王安揪着错指正,竟惹得王贵愤然,举起棋盘砸向了王安的脑袋,直打得王安头破血流。王员外得知后,气得青筋暴跳,大骂:“畜生!你小小年纪,敢如此胡为!”遂扯过王贵,在头上狠狠打了几下。

王贵被爹爹打骂,当下逃进房中,在主母面前一顿哭诉。何氏听了心疼,怒气冲冲地找王员外哭闹:“混老头!你今日怨无子,明日念无子,亏得岳妹妹相劝讨妾,才生得这么一个儿子。你竟要狠心打死了他?这粉嫩骨头如何经得起打?罢!罢!混鬼,我不如与你拼了命罢!”一头撞向员外,幸亏一帮丫鬟使劲拖拉,才将她推进房去。

王员外气得开口不得,坐在堂中一个劲儿地吁气。这时,张员外来了。谁料张员外一脸铁青,也不为别事,只为儿子张显骑马伤人,自己责打了几下,怎奈妻子护短,大闹大打了一场,连脸也被内人抓破了。王明尚未开口倾诉同病相怜之苦,又见汤员外气喘喘地进了院子,随走随叫:“大哥,二哥!气杀我也!气杀我也!”二人连忙询问何事,汤员外叹言:“大哥!二哥!谁也不怪,只怪小儿太浑球!他在汤圆店惹了一屁股事,我训斥了一顿,你们那贤弟媳,就与我要死要活,给了我几面杖!”这三兄弟凑到一块,说长诉短,这才明白各有各的气恼事,全都是小儿郎兴风作浪惹的祸害。

三人正在互相诉苦,家仆来禀道:“陕西周侗老相公求见。”

三个员外听了大喜过望,忙出门相迎。四人见了礼,便一起聚坐闲谈。王明问:“大哥二十余年才得以相聚,不知老嫂、令郎可好?” 周侗回道:“老妻去世多年了,小儿随同卢俊义大军前去征辽,受奸臣所害,不幸殁于军中。唉,如今这般年纪,却是举目无亲!也罢,也罢,不知贤弟们膝下几位儿郎?”三个员外长叹:“不瞒兄长,我们三个正为家中这些孽障,倾诉苦衷呢!”三人遂将闹心事如实相告。周侗道:“到了如此年纪,为何不给请先生,任由他们顽劣?”王员外道:“先生请过几个,俱被他们气走了。如此顽劣,谁人敢教?”周侗笑道:“这不怨孩童,只怨几位先生不懂教授之道,才至如此。不是老夫夸口,换了是我,看他们哪个不规矩?”三个员外大喜,恳言:“既然如此,不知大哥能否留下?”周侗想了想,最后点头应诺。

次日,周先生就进了学堂。王贵听说这回来了个狠先生,早与张显、汤怀通了口风,暗中备好了铁尺和短棍,准备第一堂就给先生个下马威。于是,当周侗循例要王贵上书时,王贵驳道:“客人还未上书,主人哪能先上?这道理都不懂,亏你还是个先生。”说着伸手向袜筒里一摸,掏出一条铁尺,直往先生头上打来。

周侗眼疾手快,身子只一侧,右手就接住了铁尺,左手揪着王贵到凳上,挥尺一顿狠打。富家子弟哪里受得了?尺子只打了不多几下,王贵就服服帖帖了。那张显、汤怀见识了先生的厉害,吓得忙藏起自己的家伙,自然也不敢放肆了。

自请来周先生,王家学堂总算是平静了,每日都有读书声传出。

且说岳飞所住的小屋,紧挨着王家,就在学堂的隔壁。于是,岳飞每天搬了凳子,趴在墙头上听周侗讲书。一次,周侗有事外出了,临走给三个学生留下了题目,要他们用心作诗,待自己回来批阅。

岳飞见周侗离开,便悄悄溜进了学堂。王贵见了,一把扯住说:“岳兄弟,我爹爹常夸你聪明得很。今日先生留了题目,你不如替我三人作了吧!”张、汤两个也齐声道:“兄弟,劳烦你了!”王贵怕岳飞不应,忙摆了一些点心在桌上,拉出张、汤二人见机溜出,将学堂大门给锁了起来。

岳飞见走不掉了,索性依三人口气,作下了三首诗。后又走到先生位上,拿出周侗的文章来细细翻看。一读之下,岳飞对周侗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遂提笔蘸墨,在旁边的粉墙上题下一首短诗:

投笔由来羡虎头,须教谈笑觅封侯。

胸中浩气凌霄汉,腰下青萍射斗牛。

英雄自合调羹鼎,云龙风虎自相投。

功名未遂男儿志,一在时人笑敝裘。

诗写完后,岳飞又在最后题下八字:七龄幼童岳飞偶题。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锁响,王贵、张显和汤怀三个已推门进来,慌忙喊道:“不好了!先生回来了,快走,快走!”岳飞立马起身,仓促溜出了学堂。

且说周侗回至学堂,见了王贵三人的诗文,不觉大吃一惊,心中暗思:“今日这三个顽童为何才学骤长?莫非小觑了他们?罢,我这把岁数了,也不枉收了这三个门生!”正在疑惑间,周侗抬头,猛然看见了粉壁上的几行字。那诗文虽不甚美,但句法工整,情志高远,加之从前也听王员外说过,有个叫岳飞的孩子很是聪明。周侗见名不虚传,便指着王贵道:“三首诗皆出自岳飞之手,你们胆敢欺瞒!去,快去请他来见我!”

王贵不敢多言,忙告知岳母,领了岳飞来学堂。

岳飞见了周侗,躬身作了揖,便静站在一旁,开口说:“承蒙先生传唤,不知有什么事情?”周侗见岳飞相貌不凡,少小懂礼,问道:“这壁上的诗句,可是你所为?”岳飞点头,红着脸说:“小儿年幼无知,狂妄题诗,望老先生恕罪!”周侗道:“你的文字,随哪位先生所学?”岳飞道:“小儿家道贫寒,没有银钱请先生。幸得有家母教习,在沙上学写了一些字。”周侗不住点头,对岳飞已甚为喜欢。

当天,周侗就邀请岳母到学堂,坦言说:“请夫人到此,并非别事,只因令郎十分聪俊,老夫意欲收为螟蛉,特请来夫人相商。”岳母听了,不禁眼泪横流,说道:“犬儿产下三日,就遭洪水之灾, 父身下落不明。承蒙王员外收留,才延续了岳家一丝血脉,至今尚无以回报恩公。今日,我膝下并无三男两女,怎能将这唯一的儿子过继出去?”周侗笑道:“夫人误会了!老夫年岁已高,一生传了两个好徒弟,俱被奸臣害死了,如今想再收一门生。眼下,我与令郎权以父子称呼就可,既不更名,也不改姓。老夫定将平生所学,尽心传授于他一人。他日百年之后,只要有令郎替老夫掩埋尸骨,不致暴露荒野,就算尽情尽义了!刚才所言,实非过继。请夫人勿忧!”

岳母听了,半悲半喜,尚未言语,只见岳飞已走上前:“既非过继,请爹爹上坐,孩儿这就拜见!”遂朝着周侗跪下,深深行了八拜。谁知这八拜,竟拜出了一个武昌开国公太子少保总督兵粮统属文武都督大元帅来!从此,岳飞进了学堂,周侗不仅教他读圣贤书,而且讲习兵法和摆阵布兵,将十八般武艺尽传授与他。 rPMOGjL4WJgvhJwekr0d9ancBWI7xAj9gaFZ0iz3dwo9vya3d8mm43aXokZ6uN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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