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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天

接下来的这一天早上,我还会迎接黎明,急切地去发现更多新的愉悦。因为我确信,对于那些拥有视力的人来说,每一天的黎明一定能永远地展示新的美丽。

按照我假想奇迹的条件,这一天将会是我能看到光明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我没有时间在后悔和渴望中蹉跎了,我想要看的东西太多了。第一天我专致于我的朋友,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第二天我看到了人类和大自然的历史。今天我将会在平常的世界中度过,在人们为生活而经常去的地方度过。到哪里能够找到像纽约这样人们有如此多的活动和条件的地方呢?所以纽约市成为了我的目的地。

我从位于长岛森林山宁静的郊区的家出发。这里有一座整洁的小房子,周围环绕着绿草地、树木和鲜花。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妻儿到处走动,这里是在城市打工的男人宁静的避风港。我驾车从跨越东河的带有花边结构的钢铁建筑旁驶过,对人类的思想和心灵手巧有了一个让我感到惊叹的新印象。繁忙的船只嘎吱作响,急速地在河面上来回穿梭——快速飞驰的快艇,缓慢、笨拙、突突冒烟的拖船。如果将来有很多天我可以看到光明,我将会花大把的时间观看河流上的这种欢快景象。

我向前面看去,在我前面矗立着很多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塔。纽约这个城市就好像是从神话中跳出来的。这是多么令人敬畏的景象啊,这些闪烁的尖顶、巨大的石块和钢铁结构就像是众神为自己而建的!这幅生动的图画是数百万人每天生活的一部分,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能对它多看一眼?恐怕是很少的,他们忽视了这么壮观的景象,是因为它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我很匆忙地赶往其中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帝国大厦的顶层,因为不久以前,我曾通过我的秘书的眼睛在那里“看”过下面的城市。我很急切地想要把我的想象和现实做个比较。我很确定,我肯定不会对展现在我眼前的景象感到失望,因为对于我来说,等于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我开始在这个城市周游。首先,我站在一个繁忙的角落,只是看着来往的人群,尝试着通过观察他们来理解他们生活的某一方面。看到微笑,我也高兴;看到他们认真地做决定,我就感到骄傲;看到有人遭受苦难,我就深表同情。

我沿着第五大道闲逛。我的目光没有特别盯在某一个事物上,所以我没有目标,只是看着周围绚丽的千变万化的色彩。女人们的衣服在人群中晃动,我相信,那颜色一定是华丽的景象,并且我会百看不厌。或许如果我有视力的话,我会像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对个人衣服的样式和剪裁很感兴趣,以至于无法把注意力过多地转移到人群中的华丽色彩当中。而且我还确信我会成为一个积习难改的橱窗购物者,因为观赏陈列在那里的大量美丽的商品,一定能让我大饱眼福。

从第五大道开始,我要做一次环城旅游——到公园大道,到贫民窟,到工厂,到小孩玩耍的公园。我通过观看外国人的住处就算是到国外旅游了。我的眼睛总是睁得大大的,想要观看这个世界的所有景象——包括幸福和痛苦——这样我就可以深刻了解人们是怎样工作和生活的。我的心里装满了人和事物的画面,我的目光从不忽略任何一件小事,努力紧紧抓住看到过的东西。看到的有些景象是愉快的,心情充满幸福,有些却是可怜和痛苦。对于这些痛苦,我并不会闭上眼睛,因为它们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对它们视而不见就等于是关闭了心房,关闭了思想。

我能看到光明的第三天慢慢接近尾声了。或许我应该利用剩下不多的几个小时去追求重要的事情,但是恐怕在这一天晚上我有可能又会跑到剧院去欣赏令人捧腹的喜剧,那样我可以领会到喜剧在人类精神中的弦外之音。

午夜,在短暂地脱离失明这一段时间结束之后,永恒的黑夜又会重新回到我身上。当然,在那短暂的三天时间里,我不可能把我想看的都看过了。只有当黑夜重新降临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有那么多的东西没有看。但是我的脑海里将会充满光辉的记忆,所以我没有什么时间后悔。之后,当我在触摸每一件物品时,这种触摸都会给我带来光辉的记忆,让我能够记得起那件物品的样子。

我简要介绍了自己怎样度过重见光明的三天时光,如果你们知道即将要失明,你们做出的打算或许与我不同。但是,我确信,如果你真的面对那种命运,你将会对你之前从没有见过的东西睁大眼睛,为等在你前面的漫漫长夜储存记忆。你将会用之前从没有用过的方式使用你的眼睛。你看到的每一件事情对你来说都会变得珍贵。你的眼睛将会接触并拥抱进入你视线里的任何一个物体。最终,你将会真正地看见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展现在你的面前。

作为一个盲人,我可以给那些有视力的人一个提示——对那些可以充分利用上天恩赐的视力的人一个忠告:使用你的双眼吧,就好像明天会失明一样。同样的方法也可以用到其他感官上。尽情地听声乐、鸟的歌唱、管弦乐队的震憾演奏吧,就好像明天你会失聪一样;触摸每一个你想触摸的物品吧,就好像明天你的触觉会逐渐衰退一样;呼吸花朵的香味,津津有味地品尝每一口食物吧,就好像你明天再也闻不到,再也品尝不到一样。这个世界通过大自然提供的几种接触方式为你展示着所有的愉悦和美丽,充分利用你的每一个感觉为所有这些愉悦和美丽而感到深深自豪吧。但是,在这所有的感官当中,我确信,视觉一定是最令人愉快的。 ZxJOBm+JTsd63pItqZggssF7CH5Zxzodxr3kTObBc6sURDEbPeCZs0iupwnMVx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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