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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爷爷家

蒂提一走,老头儿又坐回到长椅上,一声不吭地盯着地面,默默地吸着烟斗,吐出浓浓的烟雾。而海蒂却高兴地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对这个新环境充满了好奇。不一会儿,她就发现紧挨着小屋有一个羊圈,便走过去探头望望,见里面空空的。然后,她又绕到屋后,静静地站在那里凝神谛听:风呼啸着、咆哮着,穿过老杉树的枝桠,刮得正紧。直等到风轻柔了些,她才绕回到小屋的前面,发现她的爷爷仍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海蒂就站到他跟前,双手背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终于,爷爷抬起头问道:“你现在想做什么?”

“想看看屋里有些什么。”海蒂回答道。

“好,来吧!”爷爷站起身,带着她朝门口走去,并吩咐她说,“把你那包衣服也拿进来吧。”

“我不要了。”海蒂毫不犹豫地说。

老头儿转过头,用犀利的目光盯住她,只见她乌溜溜的双眼闪动着期待的光芒,不禁喃喃自语:“这孩子不缺心眼儿。”接着他大声问:“为什么不需要了?”

“我想能像山羊那样轻轻松松地到处跑。”

“那样也行。”爷爷说,“不过,包还是要拿进来,放到橱子里就是了。”

海蒂捡起那包衣服,跟在爷爷后面,走进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小屋就只有这么一个房间。屋里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屋子的一角放着爷爷的床,另一边的屋角放着炉子,上边挂着一口大锅;一面墙上有一扇门,爷爷将它拉开,原来是个壁橱,里面挂着些他的衣服。壁橱里还有好几层架子,一层堆放着衬衫、短袜和手帕,另一层摆放着盘子、饭碗和玻璃杯。最上面的那层放的是面包、熏肉和奶酪。看来,老头儿把所有的家当都放在这个大壁橱里了。海蒂一见爷爷打开橱门,就立即把自己的衣服包扔到最里面,塞到不容易看见的地方。接着,她就问道:“爷爷,我睡哪儿呀?”

“喜欢哪儿就睡哪儿。”爷爷回答。

海蒂这下可高兴了。她环顾四周,想给自己找个满意的地方。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爷爷床边墙上靠着的小梯子上。她立刻爬上去,一看——原来是个放干草的阁楼。干草刚晒不久,散发着清香。阁楼的墙上还开了个小小的圆窗,透过小窗,可以俯瞰谷底。

“我就睡在这儿,”海蒂冲着下边喊,“这儿太棒了!爷爷,快上来看看吧!”

“我知道!”下面传来爷爷的声音。

“我现在就铺床!”小女孩儿又喊了一句,“但您得拿条床单上来给我铺啊。”

“好,好。”爷爷一边说,一边到壁橱里翻找了一阵,只找出一块粗布。爷爷拿着粗布爬上阁楼,发现海蒂已用干草铺了一个床垫,还做了一个枕头,有模有样的。睡在上面正好可以透过圆圆的小窗欣赏外面的风景。

“不错。”爷爷说道,“不过,还得再铺厚点。”说着,他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这样,海蒂就不会感觉到棚板的坚硬了。

爷爷拿来做床单的粗布太沉了,海蒂一个人都提不起来。不过,尖尖的草茎肯定扎不透这么厚实的布,这倒也很合适。于是爷孙二人一起把床单铺到干草上。海蒂手脚麻利地将床单的边沿掖到床铺底下。这样一来,床看起来又整洁又舒服。接着,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床,说:“爷爷,咱们还忘了件东西。”

“忘了什么?”爷爷问。

“盖的被子呀,这样,我睡觉的时候就能钻到床单和被子之间了。”

“哦?是这样,可要是没有的话,怎么办?”

“哦,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海蒂说,“那我就盖干草呗。”说着就去取干草。爷爷忙拦住她:“等一下。”说完下了梯子,从自己的床上拿来一个又大又沉的亚麻袋子。

“这是不是比干草好些?”爷爷问。两人把亚麻袋子铺在床上。海蒂真是高兴极了。

“这被子太棒了!看看我们做的床有多漂亮!现在要是晚上就好了,我就可以立刻钻进去睡觉了!”

“我想,咱们现在应该先吃点儿东西,是不是啊?”爷爷说。刚才,海蒂一心只顾忙着收拾床铺,把别的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经爷爷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本来嘛,早晨出发前,只就着一杯淡咖啡吃了一片面包,这么长的路,她什么都没吃。于是,海蒂毫不犹豫地答道:“好啊!”

“那好,既然不反对,那我们就去弄点什么吃的吧。”爷爷说完,跟着海蒂下了阁楼,走到锅灶那儿,挪开大锅,换上小锅,然后在一个圆形三脚凳上坐了下来,拉起风箱,将火烧得旺旺的。

小锅很快沸腾起来,爷爷用一把长铁叉叉了一大块奶酪,放在火上来回翻烤,直到每一面都烤成金黄色。海蒂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跑到壁橱那里。等到爷爷拿着热腾腾的壶和烤好的奶酪来到桌边时,发现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两个盘子、两把餐刀和一块圆面包。海蒂早就在橱子里看到了这些东西,料到吃饭时要用到它们。

“嗯,自己能想到这些,不错。”爷爷说,“不过,还是缺点儿什么。”

海蒂看了看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壶,明白过来,忙跑回壁橱:那里有一个碗和两个杯子。海蒂拿了碗和一个杯子跑回来,把它们放到桌上。

“这样就行了,你很会做事。只是,你坐哪儿呢?”爷爷自己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说。海蒂立刻到炉子边把刚才那个小三脚凳拿过来,坐到上面。

“嗯,有的坐了,可是太低了。”爷爷说,“就是我的椅子,你坐上去也太矮,够不到桌子。”说着爷爷站起身来,往碗里倒上羊奶,将碗放到椅子上,然后再把椅子挪到三脚凳前,又把一大块面包和一块金黄色的奶酪放在上面,说:“现在你有一张新桌子了。来,赶紧吃吧!”说完,自己坐到桌子沿上,开始吃了起来。

海蒂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放下空碗。刚才,她只顾拼命喝,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奶好喝吗?”爷爷问她。

“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海蒂回答。

“那就多喝点。”爷爷又给她倒上满满的一碗。海蒂把奶酪涂到面包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时不时喝点奶,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吃过饭,爷爷走到外面,开始清理羊圈。海蒂全神贯注地看着爷爷先用扫帚清扫一遍,之后再铺上干净的稻草,为山羊们准备好睡觉的地方。干完后,爷爷走进小屋旁边的一间小棚子里,锯下几根圆木棒,拿来一块木板刨了刨,在上面钻了几个眼,再把木棍插进去,立刻做成了一把椅子。它和爷爷的那把一样,只是高了许多。海蒂看着爷爷,惊奇地说不出话来。

“知道这是什么吗?”爷爷问。

“特地为我做的椅子喽。您做得可真快呀!”海蒂惊奇地感叹道。

“这孩子一看就懂,伶俐着呢。”爷爷心想。然后,他就开始自己忙活开来,给小屋子修修补补,这儿那儿地敲敲钉子,或是紧一紧门上的螺丝。海蒂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专心致志地看着。每一件事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奇有趣。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大风又刮了起来,在茂密的老杉树树梢上呼啸着,怒号着。这声音对海蒂来说是那么美妙,她围着杉树又是蹦又是跳,快活极了。而爷爷则站在棚子门口,凝视着欢欣雀跃的孙女。

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彼得从他的羊群中跳了出来。海蒂欢呼一声,跑进羊群,和她早晨刚刚结识的朋友们问好。羊儿们走到小屋前,都站住了,只有两只漂亮的山羊,一棕一白,从羊群中走出来,跑到爷爷的身边,直舔着他的手。原来,爷爷手里有盐,他每天傍晚都会握上一把盐迎候这两只羊的归来。

彼得赶着其他山羊走了。海蒂跑向爷爷那两只羊,轻轻地拍拍它们。她和这些小动物在一起真是快乐得不得了!

“这是咱们家的山羊吗,爷爷?两只都是吗?它们要进羊圈吗?永远和咱们在一起吗?”

海蒂兴奋极了,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串问题,快得爷爷都插不上嘴来回答。等山羊舔完盐,爷爷说道:“去把你的碗和面包拿过来。”

海蒂马上按爷爷说的去做,很快就拿来了碗和面包。爷爷从白色的山羊身上挤了满满一碗奶,然后掰了块面包递给她,说:“吃吧,吃完就去睡觉!要是想换件睡衣什么的,就到你蒂提姨妈带来的包裹里找,我得照料羊儿去了。你好好睡吧!”

“晚安,爷爷!晚安——这两只羊叫什么名字,爷爷,它们叫什么名字?”海蒂边喊边跟在爷爷和山羊的后面。

“白色的叫‘白菊’,棕色的叫‘棕熊’。”爷爷回答她。

“晚安,白菊!晚安,棕熊!”海蒂冲着两只刚进羊圈的山羊大声喊道。

然后,她坐到小屋外面的椅子上边吃面包边喝羊奶。可是山风太大了,差点把她刮跑。于是,她赶紧吃完,回到屋里,爬上梯子,钻进被窝,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就像是睡在世界上最舒适的床上。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爷爷也上床睡觉了。因为他每天总是在太阳初升的时候起床,而夏天的太阳早早地就会爬上山头。夜里,狂风大作,刮得整个小屋都颤抖起来,屋梁嘎嘎直响。风在烟囱里嚎叫着、呻吟着,如泣如诉;外面的杉树响得更是厉害,不时传来树枝刮断、掉落在地上的响声。半夜时,爷爷坐起身,心想:“这孩子会被吓坏的。”

于是,他爬上梯子,来到孩子的床边。这时,月亮正好从乌云后面探出头来,透过墙上圆圆的窗户,将银白的月光洒在海蒂的脸上。

海蒂盖着厚厚的被子,睡得正香。小脸儿红扑扑的,枕在圆圆的小胳膊上,一脸的愉快和恬静,好像正做着一个美梦。

爷爷静静地端详着她,直到月亮又躲进云层,屋里又暗下来时,才下去摸回自己的床上。 RTwhWKBZvnnLksH4x3qRud8zMppyHVy2gYkQ0eYaByNtWWzIo/yNPNBeYwfsMq5U



三 去牧羊

第二天清晨,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唤醒了海蒂。她睁开双眼,只见一束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洞,照在干草上,金光闪闪。海蒂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这时,从外面传来爷爷浑厚的嗓音,她顿时想起自己已到了山上和爷爷住在一起,不用再和乌赛鲁奶奶在一起了。那位老奶奶几乎什么都听不见,还很怕冷,总是坐在厨房的灶火边或是屋子里的暖炉旁,弄得海蒂也只能整天待在屋子里,好让老奶奶看得见她在哪儿。因此海蒂常常觉得憋得慌,总想跑出去玩。现在可好了!海蒂从床上一跃而起,要知道,还有那么多令人兴奋的新鲜事儿等着她呢!她飞快地套上衣服,爬下梯子,跑到屋外。彼得和他的羊群已经等在那里了。爷爷刚把“白菊”和“棕熊”从羊圈牵了出来,正要把它们赶到羊群里。海蒂跑过去向他们一一问好。

“你想和彼得一起去牧场吗?”爷爷问海蒂。海蒂正巴望着呢,欢喜得跳了起来。

“不过,去之前得把脸洗干净,这么脏,太阳公公都会笑话你的。”

爷爷指了指放在门边阳光下的一大盆水。海蒂立刻跑过去,哗啦哗啦地又搓又洗。这边,牧场大叔走进屋里,招呼彼得:“过来一下,羊司令,带上你的干粮袋。”彼得迷惑不解地带着他那个装着一丁点午饭的袋子走进屋子。望着老人把一大块面包和一大块奶酪塞到袋子里面,他瞪大了双眼——那两样东西每一块都要比自己的大上一倍。

“把这个碗也带上。吃饭时,给她挤两碗奶。这孩子可不会像你那样直接趴在羊身上喝奶。她就交给你了,晚上负责把她带回来。你要好好照顾她,可别让她掉下山崖。”

这时,海蒂跑了进来,得意地说:“这下太阳公公该不会笑话我了吧?”因为怕太阳公公笑话自己,她用粗布毛巾拼命地擦脸,擦得脸红通通的,像只煮熟了的龙虾。爷爷禁不住笑着点点头。

“不过晚上回来后,你可要像鱼儿一样钻到水里洗个透才行。跟着羊群到处跑,不拖着两条污黑的腿儿回来才怪呢。好了,你们出发吧!”

山上风景如画。夜风已吹散满天的浮云,天空湛蓝湛蓝的,灿烂的太阳照耀着绿色的高山牧场,花儿争奇斗艳。这儿是一簇簇纤细的报春花,那儿是一丛丛蓝色的龙胆草,遍地金黄色的沙漠座莲在阳光下点头微笑。面对着这漫山遍野、色彩斑斓、轻盈摇曳的鲜花,海蒂欣喜若狂,一会跑到这儿,一会蹦到那儿,把彼得和羊群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自顾自地跑着,不时地停下来采摘野花,再小心翼翼地放进围裙里。她想把它们带回家,插到房间的干草上,让那儿也像大草原一样繁花似锦,漂亮美丽。

今天,彼得可是忙坏了,他恨不得全身都长满眼睛,因为山羊们和海蒂一样有的跑到这边,有的奔向那里,他的眼睛根本就不够用。他不得不又吹口哨,又四下里吆喝,拼命地挥动着羊鞭,把跑散的山羊往一处赶。

“喂——海蒂,你在哪儿?”他又气又急地喊道。

“我在这儿呢。”从远处一个小山丘的后面传来海蒂的回答。山丘上长满了樱草,散发出阵阵的清香。海蒂有生以来从未闻到这么好的气味。她坐到花儿中间,尽情地呼吸着野花的芳香。

“过来!”彼得又喊道,“你可别掉下山崖呀,大叔可是这么嘱咐来着。”

“山崖?山崖在哪儿呢?”海蒂问道,仍旧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就在上面。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快点走吧!听到老鹰叫了吗?它正朝那边飞呢。”

一听这话,海蒂立刻跳了起来,兜着满满一围裙花,向彼得跑去。

“你的花已经够多了,”彼得带着海蒂继续向山上爬,“不要再采了,不然你总落在后面。还有啊,要是总没完没了地采,明天你不就没有花采了吗?”

海蒂一听,也意识到了这点。况且,围裙里已经装得够满的了。于是,海蒂紧跟着彼得不再乱跑,羊儿们远远地闻到了高处牧草的清香,也都规矩起来,争先恐后地朝山上跑去。

彼得通常牧羊的草地一面紧靠着高耸的山体,山体陡如刀削,零星地长着些灌木丛和杉树,顶部却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另一面则是牧场大叔叮嘱他小心的万丈深渊。

到了这儿,彼得拿下袋子,小心地放在地上稍有点低洼的地方。他知道山上常刮大风,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食物被刮下山去。然后,他伸开四肢躺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好好地休息一下,他可是爬累了。

海蒂解下围裙,把花紧紧地包了起来,也搁在放袋子的洼地里。然后,她坐到彼得身边,向四面望去。

脚下的山谷沐浴在晨光里。远处的雪峰耸立在湛蓝的天空下。左边是一大堆岩石。两侧是直插云霄的山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轻柔的风儿悄悄地掠过那些蓝色的、黄色的无名小花,让它们在纤细的花枝上微笑着、摇曳着。

疲倦的彼得在一旁已酣然入睡;而羊儿们却在高处的灌木丛里钻进钻出。海蒂静静地坐着,陶醉在此情此景中。她久久地凝望着远处的高山峻岭。渐渐地,她觉得每一座山都有一张面孔,像老朋友一样亲切地俯视着自己。突然,她听到一声尖厉的叫声,抬头一看,是一只巨大的鸟儿。它在头顶上方的空中,舒展着翅膀,盘旋嘶鸣。

“彼得,彼得,快醒醒!”海蒂大声喊。“快看,是老鹰!”彼得腾地坐了起来。只见那只巨大的鸟儿越飞越高,最终消失在灰色的山岩后面。

“它飞哪儿去啦?”海蒂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鸟儿,她饶有兴趣地目送着老鹰问道。

“回窝去了。”彼得答道。

“它住在那么高的地方啊?真是棒啊!它为什么发出那样的尖叫声?”海蒂接着问道。

“它就是那么叫的呗。”彼得简单地回答道。

“要不我们爬上去看看老鹰住的地方?”海蒂提议。

“嗷,不!我们不能去!”彼得大叫,坚决反对,“那儿连山羊都爬不上去。再说,别忘了,大叔让我照看好你的。”

说完,彼得突然用力吹了一声口哨并吆喝了起来。海蒂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山羊们却懂得这熟悉的声音。它们从四面八方向彼得跑来,有的时不时地停下来啃食鲜美的青草,有的互相顶着犄角嬉戏着。

海蒂跳起来,跑到羊群中去。看着羊儿们活蹦乱跳、嬉戏打闹,她觉得非常开心。她穿行在羊群中,逐一地与羊儿们说上两句。在她眼里,这些羊儿长得各不一样,每一只都有它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时,彼得打开干粮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整整齐齐放在地上,摆成四方形。两块大的是海蒂的,两块小的是他自己的。然后,他拿出碗,从“白菊”身上挤了一碗鲜奶,放在正中央。然后喊海蒂过来吃饭。可是,这比叫山羊费劲多了。她与她的新伙伴们玩得正欢呢,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彼得自有办法,他大声地喊着,直喊得岩石都发出了回声,海蒂这才姗姗而来。可一看见地上摆好了那么好吃的午饭,她高兴得手舞足蹈。

“好啦,好啦,别跳来跳去了,该吃午饭了!”彼得说,“快坐下来吃吧。”

“这奶是给我的吗?”

“是的,还有那两大块面包和奶酪也是你的。喝完这碗奶,我再从‘白菊’那儿给你挤一碗。然后我再喝。”

“你挤哪只羊的奶喝?”海蒂问。

“从我的‘小花’呗,那只带斑纹的。来,吃吧。”彼得又催促道。

海蒂捧起碗一饮而尽,彼得又给她挤来了一碗。海蒂一边喝着,一边从大面包上掰下一块,将剩余的一大块和一口未动的奶酪递给了彼得,说:“这些给你,我够了。”

彼得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海蒂。他自己可从来没有过东西多得吃不完、要送给别人的经历。所以刚开始他有些犹豫,心想海蒂肯定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她一直举着那些东西,见他不接,就干脆放到了他的膝盖上。彼得这才相信她不是骗他的。于是,他抓起面包和奶酪,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接着,就吃起了他牧羊生活中最丰盛的一顿午餐。而海蒂则在一旁坐着,看着羊群。

“这些羊儿都叫什么名字,彼得?”海蒂问道。

彼得没什么见识,但是回答这个问题还是不在话下。他开始用手一边指点着,一边如数家珍地说出一连串的名字。海蒂专心致志地听着,不一会儿,就能把这些山羊全都区别开来,还可以叫出每一只羊的名字。她已留心记住了每只山羊的特征——每个人都应该认真观察事物,而海蒂就是这么做的。那只长着一对结实犄角的山羊名叫“土耳其大汉”,它总是用犄角去抵撞其他同伴,所以大多数羊总是一见到它便望风而逃,唯有那只活泼灵巧的“金翅雀”不但不退让,有时甚至用它那对尖锐的羊角给予回击,常常令它的对手惊呆在原地,不敢应战。最吸引海蒂的是那只名叫“小雪”的小白羊。它自出门后就一直“咩咩”地叫着,凄楚可怜,好几次都惹得海蒂忍不住走上前去安慰它。

这时,海蒂又跑过去,把手绕在小白羊的脖子上,担心地问:“怎么了,小雪?为什么这么叫呢?”

小白羊充满信任地紧紧依偎着海蒂,停止了哀鸣。此时的彼得还没吃完午饭,他一边吃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是因为它的妈妈再也不能和它一起上山了,她被卖到了美茵费尔德。”

“那它奶奶呢?”

“它没奶奶。”

“它爷爷呢?”

“也没爷爷。”

“哦!可怜的小雪,”海蒂怜爱地抱住小羊,“以后别那么叫了啊,我会每天和你一起上山的。如果你感到孤独,尽管来找我。”

“小雪”把头靠在海蒂的肩上蹭了蹭,看上去不太难过了。

这时,彼得吃完饭,走到了海蒂的身边。而海蒂总是有新的发现。她注意到羊群中最独立的要数“白菊”和“棕熊”了,它们俩看上去比其他的羊儿有种说不出的高贵。现在,它们正领着羊群往山上的灌木丛爬去。羊儿们动作各异,有的不紧不慢地一路吃吃停停,有的则越过小小的障碍,径直前行。“土耳其大汉”又开始四处挑衅,但“白菊”和“棕熊”根本就不予理睬,很快就找到最好的两丛灌木,怡然自得地品尝起来。海蒂静静地看了它们好一会儿,然后对着躺到草地上的彼得说道:“‘白菊’和‘棕熊’是这些羊里最漂亮的了。”

“那还用说,牧场大叔给它们又洗又刷的,又喂盐给它们吃,还盖了一间漂亮的羊圈给它们住嘛。”彼得回答道。突然,他猛地跳起身,向羊群跑去。海蒂赶忙紧紧跟了上去,生怕错过什么。原来,彼得发现“金翅雀”已走到了悬崖边,探头探脑的。悬崖那里十分陡峭,“金翅雀”要是再往前走一步的话,肯定会掉下去摔断腿的。彼得伸出手去抓小羊,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只抓住了小羊的一条腿。腿被抓住了,“金翅雀”又惊又恼,拼命地向前挣扎。“海蒂,快过来。”彼得大声喊着,“快过来帮忙!”

他趴在地上起不来,眼看着就要把小羊的腿儿拉断了。

海蒂跑上去,一看就明白了该怎么办。她忙拔下一大把山羊爱吃的青草伸到“金翅雀”的鼻子下:“快过来,别傻了,你看,你也不想摔下去,是吧?那样会摔断腿的,会很疼的。”

“金翅雀”立刻转过身,大口地吃起海蒂手里的青草来。趁这功夫,彼得也爬了起来,一把抓住它脖子上系铃铛的绳子,海蒂也从另一边抓住了绳子。这样,两个人总算把这只离群的小羊又带回了正在乖乖吃草的同伴那里。一回到安全的地方,彼得就挥起鞭子想狠狠地抽它一顿,以示惩罚。小羊一看,吓得连连后退。海蒂看见,连忙请求道:“别打它。你看它多害怕啊!”

“它自找的!”彼得抬手就要打小羊。海蒂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大喊道:“不,不能打它!会打伤的,你放了它吧!”

彼得吃惊地看着海蒂,在她严厉的目光下,不情愿地丢下了鞭子。

“要是你明天还给我奶酪的话,我就不打它了。”彼得说道,觉得应该为他所受到的惊吓找回一些补偿。

“全都给你!明天,还有以后每天都给你,我根本就不吃。”海蒂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还有面包,也像今天一样给你一大块,但你今后再不许打‘金翅雀’,也不许打‘小雪’和其他的羊儿。”

“打不打对我来说无所谓。”彼得说,这在他就等于是答应了海蒂的要求。然后,他松开了绳子,闯了祸的“金翅雀”高兴地一跃而起,蹦蹦跳跳地跑回到伙伴中间。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落日将金色的晚霞撒向青草和鲜花,高高的山峰熠熠生辉。海蒂坐在地上,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突然,她跳起来,叫道:“彼得!彼得!着火了,着火了!山上全着火了。雪峰和天空全燃着了。看!树木和岩石都烧起来了。还有老鹰的家也起火了!全都烧着了,全着了!”

“傍晚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彼得平静地说着,继续悠闲地剥着鞭子上的皮,“那不是火。”

“那是什么?”海蒂一边大声问道,一边跑来跑去,东瞅西望,四周美妙的景色让她目不暇接。

“是什么啊?彼得,那是什么?”

“自然而然就成这样了嘛。”

“哎呀,快看!群山一下子变成玫瑰色了!快看,那座有雪的山!还有那座山顶上有岩石的山!它们叫什么名字,彼得?”

“山没有名字。”彼得回答说。

“哦,你看那玫瑰色的雪真美啊!还有那红色的岩石,真是太美了。”停了一会儿,海蒂又继续嚷道:“哎呀!颜色没了,它们都慢慢变成了灰色。哎呀!什么都没有了!完了!”海蒂沮丧地坐了下来,像是真的一切都完了似的。

“明天还会这样的。走,我们该回去了。”彼得安慰她道。接着,他吹起口哨,把羊儿们聚集在一起,踏上归途。

“牧场上每天都是这样吗?”海蒂急切地问道,很想听到肯定的回答。

“嗯,差不多吧!”

“明天真的是这样吗?”

“会的,肯定会的!”彼得很肯定地回答。

这下海蒂满意了。但她一路上不再言语,因为对她来说,有太多的东西要去回味、去琢磨。快到小茅屋时,海蒂看到爷爷坐在杉树下的长椅上,等着他们下山归来。海蒂立刻撒腿向他跑去,“白菊”和“棕熊”紧随其后。这时,彼得从后面招呼说:“再见,海蒂!明天再来啊。”海蒂又马上跑回去和他道别,答应他明天还和他一起去,然后又跑去抱住“小雪”的头,和它亲密地说着悄悄话。

“晚安,小雪儿。我明天还会去的,你可别再悲伤地咩咩叫了啊。”

“小雪”十分信赖地看了看她,然后蹦蹦跳跳地追赶同伴去了。

海蒂又跑回爷爷跟前,大声说:“哦,爷爷,山上太美了!各种各样的花儿,还有火焰和玫瑰色的石头。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说着,她将围裙里的花儿抖落到爷爷面前,可是,可怜的花儿全都蔫了,看上去干巴巴的,像是一堆枯草。

“啊!这是怎么回事?”海蒂大吃一惊,叫了起来。“采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副模样?”

“花儿们喜欢待在阳光下,不愿意闷在围裙里。”爷爷解释说。

“那我再也不采花了。可是,爷爷,老鹰为什么那么尖厉地大叫呢?”

“现在,你跳到盆子里洗一洗,我呢,去挤点羊奶,然后就进屋吃饭,到那时再告诉你吧。”

于是,他们各做各的事。海蒂洗完后,坐到昨天刚做成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碗奶。等爷爷挨着她一坐下,她就又迫不及待地问起了那个问题。

“那是它在讥讽山下村子里的那些家伙呢,那么多人聚集在村子里,相互勾心斗角,你欺我诈。你可以想象一下它在那里说‘你们这些人要是各管各的事,像我这样住在高山上,你们会比现在好得多。’”

爷爷说话的声音有些尖厉,海蒂听着,仿佛又听见了老鹰的叫声。

“爷爷,为什么山没有名字?”她接着问道。

“有啊,”爷爷答道,“如果你能给我描述出山的样子,我就能告诉你它的名字。”

于是,海蒂向爷爷详细地描述了那座有两个高高山尖的山。爷爷一听很高兴,“没错,我知道那座山,它叫鹰山。还看见别的山了吗?”

海蒂接着又描述了那座雪山。爷爷告诉她那座雪山名叫大斜面山。

“看来,你玩得很开心哆?”

“是的,爷爷,”于是,海蒂向爷爷讲述起这一天她遇到的所有事情。“最棒的是傍晚时分燃烧的火。彼得说那不是火,但他没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爷爷,你一定知道,对吧?”

“那个呀,”爷爷说,“是太阳公公在向大山们道晚安呢。下山时,太阳公公把最绚丽的光辉洒向群山,让群山记住它,好让它们盼着它明天再出来。”

听了爷爷的解释,海蒂非常高兴,恨不得明天马上就来临,她好上山再看看太阳公公跟大山道晚安的情景。不过,她得先去睡觉。这一整夜,她躺在干草铺成的床垫上,睡得很香。梦里,群山奇光异彩,花儿争红斗艳,“小雪”在其间欢快地奔跃着。 RTwhWKBZvnnLksH4x3qRud8zMppyHVy2gYkQ0eYaByNtWWzIo/yNPNBeYwfsMq5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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