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坐在玛丽安的房间里，盯着外面的道路。路上泛着灰尘，闪着白光，光穿过树木的绿叶，形成一道曲线，映在阴影旁边蔓藤缠绕的站台上。火车呼啸而来，小别墅的墙壁也随之震动。每当一列火车隆隆过去，无论是停了下来，还是匀速吐着蒸汽继续向前，小别墅都随之摇晃着……

玛丽很无聊。她在布鲁塞尔寄宿学校念书，现在是假期，花几个星期在巴伦与妈妈和玛丽安待在一起，她觉得很无聊。她宁愿住在学校。当然，寄宿家的夫人很凶悍，但布鲁塞尔无论如何都比巴伦更有趣，即使一个在校女生也这么认为……她不知道她该如何忍受这整整一个月。之前她一直指望着范纳格尔叔叔和阿姨的邀请她，去他们美丽的上艾瑟尔省的乡下玩，那样她就可以和她的表兄弟一起骑自行车，打网球，但叔叔一句话也没有说：叔叔是想让她和她的妈妈都去那里待一个月。主啊，妈妈怎么可能在这里，住个这样的房子啊！轰隆隆的火车一会儿就开过来一辆，某一天会开到她头上来的。她根本无法摆脱火车的隆隆声……玛丽安说，妈妈并不介意，她自己也已经非常习惯这样的噪音了，甚至有一次，火车在希尔弗瑟姆出现了意外，因此下午没有准时到达巴伦，她居然因为太安静了没有噪音而睡不着！嗯，这真是令人讨厌，玛丽想着，虽然玛丽安那么说，也许火车隆隆声的确也让妈妈和玛丽安无法入睡。在巴伦的乡间小房里都过的是什么生活啊！妈妈和玛丽安都不认识任何人，也不去拜访任何人。他们没有马车，住在乡下怎么可以没有一辆马车呢，是怎么生活的啊？就算是一辆狗拉车，或者是小马拉车，但你必须得有点什么啊……这真是没救的生活。阿道夫叔叔让她来这儿和妈妈，还有玛丽安待在一起，整整一个月，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卡雷尔没有来，畜牲！哦，不，他去了叔叔家。玛丽知道原因：因为叔叔要盯紧他！于是，她没有看到她的弟弟……哦，这一切太沉闷了！……散步到本肯阔姆还有苏斯特代克，真是太无聊了。以前在这儿，还可以很兴奋地期待女王从这儿经过。但这就是一瞬间，嗖！——什么也看不到了。好吧，如果她是女王，她绝不可能来苏斯特代克，并且整个夏天都待在这儿！……一个月！她怎么熬得下去啊。她数着日子。她只是渴望回到布鲁塞尔。夫人有一个年轻的侄子，曾经偷偷和她做爱，还在她的餐巾纸下留下纸条。这很冒险，但非常有趣。他写得很惊险……啊，当你比较一下她十八个月之后回家的生活和埃米莉和玛丽安的生活：宫廷中的聚会，赌场的舞会，在海牙与所有最聪明的人为伍，家里的盛大晚宴；她的姐妹们拥有所有的这些……还有漂亮的连衣裙……而她，她会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她刚刚去了巴伦，叔叔阿姨是肯定不会，绝对不会让她和他们呆在一起！海牙……谁会邀请她去海牙呢？整个冬天都在巴伦过……天哪！不，她必须想办法离开学校后就让人邀请她到海牙！奶奶有所大房子……但奶奶不喜欢别人和她住在一起；阿道菲娜阿姨：呸，才不要，她就算能去那里也不想去；杰瑞特叔叔：不，他孩子太多，她倒是无所谓这一点，不过他那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也不用去考虑卡雷尔叔叔……没有，只有康斯坦丝阿姨，她又从来不去见任何人，卢维纳尔叔叔和阿姨，朋友都很无趣，都是印度东面的人……是的，真是讨厌，不过似乎没有人会邀请她，所以她就对自己做出承诺，一定要尽快结婚……并且嫁个很好的人，嫁个富人！她总喜欢这么说：爸爸和妈妈把女儿富养大，可是等你长大了，他们却把你丢到巴伦，让你自生自灭！她长得还不错，谢天谢地，身材以后也会慢慢变好……然后她就会嫁给一个有很多钱的人！说实在的：这挺不错的。不过事实上，现在富人的确已经屈指可数了。但她……她会拿出理性，而不是像埃米莉那样因为错误或意外就稀里糊涂结婚，接受爱德华似乎就和接受华尔兹舞伴一样……也不要像玛丽安，爱上了她的叔叔！不，注意她的话，她对自己许诺：因为她在富足的条件下长大，如今富裕已经不再，所以她自己认定她要嫁给一个有钱人……金钱就是一切。她也懒得去管她的头衔或名称：如果一个富人来给她求婚，这些东西肯定会有的，还有漂亮的房子，漂亮的衣服……马车……珠宝：所有的她必须有，她注定会有。因为，没有这些东西，生活还有什么意义。继续在巴伦吃素，听着无止尽的火车轰隆声抖动着整栋别墅墙壁，仿佛整个房子将要垮在她的头上：绝对不可能！她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可能！

玛丽安走进她自己的闺房，穿过暖房就通往花园：这是最讨人喜欢的一个房间，除此之外就是一楼的小客厅还有那个阴沉的饭厅了。玛丽盯着出外面尘土飞扬的白色路面，陷入了沉思。

“我们去散散步吧，玛丽？”玛丽安问。

“去本肯阔姆吗？”玛丽懒洋洋地问。

“不，再走远一点……”

“苏斯特代克？”

“不，还要更远，穿过欧维博斯，跨过沼地，如果你喜欢的话。”

“不，谢谢你：外面太热了，灰尘又多，还晃眼睛。我们不能雇一辆小马车吗？我可以来驾驶。”

“那坐骑，你知道，玛丽，我们不能每天早上都用。”

“每天早上！”玛丽咆哮着。“听听你说的：每天早上……好吧，那我们就留下来，看看窗外。”

“你为什么不弹琴或画画？”

“还是谢谢你，我在学校可以这样做这些，在这些方面我没什么造诣。”

“那就拿一本书来读。”

“哦，很没劲，我觉得有趣的书我又不能读的书！我可以读的书我又觉得无趣。这真是我尴尬的年龄的缺点之一！你为什么不加入网球俱乐部？”

“是的，我很抱歉，我没有。明年我再去吧。”

“明年……还很久呢。你应该早一点考虑：你应该清楚你在等你的妹妹，但是她在这里都没有什么事情做。你真的无法去想其他的事情，眼睛总得注意到那个可怕的白色路面。它很伤眼睛的……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受这个地方啊……而且还是从海牙回来后！你渴望海牙的生活吗？”

“一点也不。”

“但是一整个冬天，你在这儿能做什么？”

“没什么，玛丽。”

“哦，我知道了！你已经是成人了。你去做好事。给穷人缝衣服。”

“有时候我会为两个贫困家庭的人缝衣服。”

“看吧，我刚才怎么说的？我就知道！好了，看着上帝份上，你也给我一些睡衣一起缝吧！”

“哦，不，玛丽，不用！”

“来，来，来，把那些睡衣拿出来，我们一起缝吧！”

玛丽安在她的工作篮旁坐了下来，玛丽纯粹因为无聊，也拿起来一件“睡衣”。但她没有缝纫机：

“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穿这样的东西，玛丽安！它会划伤我的皮肤……哦，上帝，又来了一列火车！真是一直都有，一直都有这样可怕的火车！你不担心房子会倒塌吗？”

“不担心。”

“你喜欢这样的声音吗？”

“是的，人们都习惯了。”

“有这声音你也睡得着，是吗？”

“是的，像摇篮一样。”

玛丽笑着尖叫：

“哦，玛丽安，非常有感情啊……你……已经……变……得……就和卡蒂尤阿姨说的一样……”

然后她自己想：

“不，我不喜欢这样，你知道，你不会撞见我平白无故和我的叔叔坠入爱河。我要和有钱人结婚，很多钱……”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外面的晴天，尘土飞扬的道路。有几个人从车站走了过来。

“巴伦也有等级，也有时尚！”玛丽冷笑道。“真是今天的一大景观：三个商人和一个驼背的女工，保罗叔叔会这么说，三个人和一个不幸的人……另一个商人和另一个女工……两位女士……你看，的的确确，两位女士！……糟啦，是康斯坦丝阿姨和……和埃米莉！”

“胡说！”

“是的，是的，这是康斯坦丝阿姨和埃米莉！好哇！”

玛丽因为他们突然的造访感到狂喜，把手中的“睡衣”扔向头顶的天花板，挂在了枝形吊灯上，她开心得撒腿就跑，沿着道路冲出花园。

“阿姨！埃米莉！”玛丽安听到她极度兴奋地大喊大叫。

玛丽疯狂地在别墅门口拥抱她的姑姑和她的妹妹，然后把他们引进了室内，亲自感谢着他们给她带来的意外的惊喜，感谢他们的到来让她有了其他可以关注的事情……

“恩斯特叔叔呢？”玛丽安问。“可怜的叔叔恩斯特！我们收到了弗朗西丝的一封信……”

康斯坦丝告诉她恩斯特在宁斯佩特的情况，他仍然相当不安分，因为他觉得房子四周还是束缚着许多灵魂，一边呻吟，一边恳求他帮助他们。

“他就这样一直妄想吗？”玛丽安问，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阿姨，他会有所好转吗？”

“医生都对这个病抱有希望，说不会永久这样……”

玛丽拉着埃米莉一直说话：

“所以你生活在巴黎？和亨利一起？你你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来吧，给我们说说！你们会不会要去你那里？你那里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当心啊：我肯定会从布鲁塞尔哭着出来的，想想吧，想象一下那样的情况！”

但这时他们通过餐室，进入客厅，在那里他们发现伯莎。她坐在窗边，她抬起头来。

“这是康斯坦丝阿姨，妈妈，这是埃米莉。”

伯莎只是站了起来，吻了她的姐姐和她的女儿，然后就又坐下了。他们突然造访，她从不会觉得惊讶。她也不会问候妈妈，问候恩斯特，问候亨利。她似乎在窗口旁的板凳上生了根，总是盯着窗外树木的阴影看。她长得很瘦，悲伤的眼睛呆呆的盯着前方，她穿着黑色礼服，给人一种很疲惫，无精打采的印象。她说的话几乎不会超过一个或两个单词，她觉得，康斯坦丝和埃米莉坐在那里就好像是很自然的。

“亨利让我转达他对您的爱，妈妈，”埃米莉说。

伯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只是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是的，亨利非常好。但她没有问。

“我刚刚从恩斯特那里回来，伯莎，”康斯坦丝说。“我和医生一起，带他到宁斯佩特。昨天我又下去看了他一次。而且，我既然都去他那里了，我想我应该过来看看你。”

“你真好，”伯莎握着康斯坦丝的手说，声音有些模糊。“恩斯特很糟糕吗？我们收到了弗朗西丝的来信。”

“医生对他还是抱有希望的。”

“是的，”伯莎说，好像这是不言而喻的，“他肯定会战胜疾病。”

她总是说这个话题，似乎都有些累了，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现在玛丽安与康斯坦丝单独待在一起，玛丽安说：

“你肯定会留下来吃午饭的吧，姨妈？”

“是的，亲爱的，我会的。”

“你要在这儿住吗？”

“去酒店住。”

“对不起，我们没有多余的房间。埃米莉可以在这里住；然后我去沙发上睡……我现在要去外面看看午餐做得怎么样了。”

“不要因为我大费周折，亲爱的。”

“不是，姨妈，我必须去看看午餐做了些什么，你知道，平时就我们三个在这儿，生活很简单。”

她脸红了。康斯坦丝意识到，他们都过着谨慎的生活，不能像以前那样还摆那么大张桌子做那么丰盛的菜。

他们彼此都悲伤地笑了笑。突然，玛丽安跑去抱住了康斯坦丝。

“亲爱的，你自己怎么样，还好吗？”

“很不错，姨妈。”

“你看起来不太好啊，我的孩子，你怎么长这么瘦！你的脸看起来好小！这可怜的脸颊：为什么，上面什么都没有……难道在这里你不开心吗，亲爱的？”

“哦，是的，姨妈！”

“没有，但老实告诉我，你在巴伦快乐吗？”

“是的，姨妈，我快乐。”

“你后悔在海牙的生活吗？”

“后悔？不……”

“不过，有没有一点点后悔？”

“没……没有……”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开始趴在康斯坦丝肩上抽泣：

“原谅我，姨妈，我不该像这样搞砸了。”

“亲爱的……告诉我怎么回事……”

“不，姨妈，没什么，真的，我觉得很惭愧，但是，你知道，我总是在你身边就很自在……因为我觉得你是爱我的……很爱我的……你不会生我的气……你会原谅我……”

“我没有什么好原谅的，玛丽安……”

“是的，你，是的，你有，阿姨……哦，原谅我，原谅我吧！告诉我你原谅我！……”

“你在这里是怎么过的，亲爱的？”

“小声点，阿姨，但我还是比较满意的。我努力想有点用处……对妈妈……对其他人。我照顾一些可怜的人，但我不能做太多，我没有太多……在过去，你知道的，妈妈以前做了很多很好的……在她那么忙考虑的事情那么多的时候她还……我现在也尝试做一些，但这项工作很艰苦……也相当吃力不讨好……而且为其他人做一些，但是有时候……有时我觉得我需要承受的东西太多……”

“可怜的玛丽安！”

“是的，有时感觉太多，我还这么年轻……我觉得所有的这一切，我真是受够了！……”

“不，亲爱的，没有……你不会知道！你还只是一个孩子，玛丽安……生活，现实的生活，以后还会来……”

“我永远无法过上真正的生活，姨妈啊，原谅我！我感到羞愧，我不想这样说话的……但你，和你在一起，因为你喜欢我，我无法克制自己……哦，告诉我，你原谅我，说啊，说啊！”

“我的孩子，如果你觉得我这么说好受的话，那我就这么说吧。虽然我真的没有什么可原谅的，好吧，我原谅你。”

“哦，谢谢你，谢谢你，姨妈……你很好，又那么善良；你知道的。”

“是的，亲爱的，我理解，但是你以后会过上真正的生活的。”

“没有，什么都不会来了，没有什么能来……”

“不能来吗？”

“是啊，怎么可能呢？”

“如果你有力量，有勇气，不放弃，玛丽安，未来的日子里你会幸福的。”

“但我既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姨妈。我是什么？什么也不是。有一条伟大的奔放的河流，它带着所有的一切，朝前奔涌，就像洪水。再有就是……一个细小的树枝，一片树叶，这就是我，姨妈……我怎么能期待？”

“你在打比喻，我的孩子，我可以也做个比喻吗？”

“行啊，姨妈。”

“来，坐这儿，坐我旁边。把你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好，现在听我的比喻……曾经有一个灵魂，一个非常小的灵魂，像你这样的，玛丽安。一个非常小的灵魂，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小灵魂。它一无所知，似乎是盲目地行走，走在一个梦想，一个孩子的梦想里，那里明亮通风，也很脆弱。有水，有花……远远的，还有光芒，都朝着灵魂移动。灵魂继续走着，鲜花和树木消失了；代替他们的是宫殿，浮华和虚荣在小灵魂面前闪闪发光……但所有的闪光的东西不过是一场梦，跟水和花一样。小灵魂……犯了它的第二个错误。它继续盲目地走在浮华和虚荣的梦想里，想着它已经见到了所有的光芒。它放纵了自己，玛丽安，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了其他人，只要这些人能让光芒更亮……把它所有的东西都交了出来，却什么也没得到……只得到了一个幻象。它很不高兴，心想，不会有什么东西再来了；我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切。”即使在命运面前它也这么想。它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它本来可以避免这样的幻象，但它却没有，依然盲目，对一切都很盲目。命运完全控制住了它，玛丽安，它认为，一切都结束了，永远的结束了，它会像一朵花花，像一根树枝，像一片叶子一样的枯萎，这条河将把它也一起带走，然后，玛丽安，别的东西来了，这也是被命运带过来的：它带来一个伟大的启示，一阵狂喜的愿景，荣耀的狂喜。小灵魂一看，原来是这样，但它的命运禁止它接受另一个大的幸福，狂喜这一愿景……它又想，“现在，现在，我真的拥有了一切。在此之后，不可能还有什么东西回来了。然而事情真的来了，而且，这段启示过后，它不再是一个梦，而是一个现实，就像它所期望的那样实实在在的有形存在着……这样一个可怜的小灵魂……玛丽安，其实来的东西并没有很多，但小灵魂并不想要太多：只是一颗，像米粒那么大的绝对真理和现实；一个微小的颗粒，但完全足够了……小灵魂并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颗，一粒。但就是这一粒，和别人相互沟通传达……成了一块。我的孩子，这就是全部的秘密：分享你的米粒，把你的全部给出来，虽然是你的全部，但是，玛丽安，你要学会等待，没过多久，它就会回来。在你得到这一粒之前……你必须先经历一切……你必须穿透所有的不真实，跨越过那些幻想……”

“那么，姨妈，你有没有米粒？”

“哦，孩子，米粒很小很小！非常的渺小，只有一点点，非常小的一粒！但我们自己是什么？我们就是我们自己，那么微小的颗粒还不够吗？”

“为了幸福……有一天，后来，很久以后，经过漫长的岁月？”

“幸福幸福……是的，知道的幸福，了解的幸福；听天由命的幸福；接受自己渺小的幸福……不因错误而生气或苦恼……对真、清、美保持感恩……”

“感恩……”

“为那个伟大的梦想……满足饥渴的幸福……带着孤零零的一个小米粒……不再向往伟大的，伟大的梦想的幸福！”

“但是，还是要保持感恩……”

“是的，感恩这个梦想曾经赐予过给我们，感恩它的光芒洒落在我们身上，对着我们微笑……”

“但是，姨妈，如果那不是梦想……而是生命的食粮呢！”

“我的孩子，现在谁可以告诉你，什么东西才是人生唯一的食粮呢？现在，你只是去渴望你的梦想……以后，很久以后……”

“那个时候我就没有什么……渴望的了吗？”

“也许吧。”

“什么都不渴望？哦，不要！”

“谁能说得清楚呢？”

“姨妈，每一个生活的比喻在体现世俗的智慧时都那么残忍吗？难道这些智慧都教导我们，伟大的梦想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小米粒，在很晚的时候才会到来，而这个小米粒才是一切吗？”

“恐怕是这样，孩子。”

“哦，姨妈，这只是说的话而已……柔软，温柔的话……我理解你：那是你自己的故事，你的比喻，但是，到现在为止，我的……也不过是小河……还有叶子……”

“不久后，就会有……微小的珍宝，粮食……”

然后，他们都沉默了，康斯坦丝想：“每一个灵魂必须首先通过那一关，必须得先有梦想……直到很晚的时候，才能找到了那个小米粒……为他自己。其他人和它交换的东西，根本不会像自己的米粒一样赶走饥饿……灵魂为自己找到的那一个米粒……” zWcC4+b1SWDVLoOx1LS5f9+IZwguph/4ig2f7BBocUETVjkCp0ihao/AD28E2v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