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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历】王卯卯，青年漫画家，网络表情角色“兔斯基”的原创作者。1985年12月出生于天津，射手座。代表作品：《我兔斯基你》、《卯个人》、《卯个人2》、《最好的你，在路上》。
王卯卯本科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2004级动画专业，毕业后就职位于香港的时代华纳公司（美国特纳国际广播公司的子公司）。2010年辞职回到北京，不久后即开始全世界旅行。2011年，王卯卯考取美国加州艺术学院（CalArts），成为中国内地第一位该校实验动画专业的硕士研究生。2014年5月，王卯卯硕士毕业，现居美国。
【人生格言】每一天的自己都比昨天更好。
【寄语母校】首先要祝母校生日快乐！我在学校期间创作了“兔斯基”这个形象，它让我从学生成长为社会人。
在我的人生轨迹中，来到中国传媒大学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
姓名：兔斯基；性别：男；身高：1.2米——这个没有面部表情、只用肢体语言表达喜怒哀乐的动画形象，成就了作者王卯卯。1985年12月出生，这个从中国传媒大学动画系走出去的天津女孩，在2007年，生活被一只兔子改变。成名带来了荣誉和财富，也让王卯卯看到了利益面前的残酷现实。
2009年，中国内地首部兔斯基绘本《我兔斯基你》出版。兔斯基在王卯卯笔下，有个性、有情绪，更呈现出令人惊叹的思辨力量。有人说，兔斯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已经能构成一种人生哲学，基本上可用一句话概括它的形象价值：用情绪改善人生，用想象力改变世界。
记者： 兔斯基这套动画表情的灵感来自哪里，当时想过它会火吗？
王卯卯 ：其实创作兔斯基最开始的时候，就是课外自己的一个自由创作，完全没想到它会发展成后来的样子。那个时候刚摆脱网游，开了博客，觉得一定要把专业拾起来，不能再荒废时间，就把每天的灵感和生活用画画来表现。
记者： 兔斯基的创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卯卯 ：最初画形象的时候应该是大学三年级刚开学，画的是一行字配一张图的平面插画，画完之后发在自己的博客上，可能只有同学、朋友知道，一天的点击率都不到十。两个月之后，有一天心血来潮做了一个GIF表情，随手发给了隔壁班同学，那个同学又随手发给了朋友。过了一个礼拜，就有校外的朋友转发兔斯基给我。也就是说，我创作的第一个表情，都已经在校外转了一圈又回到我这里了。当时感觉世界真小，也觉得很新奇，就接二连三继续创作发到博客上。没想到点击率不断往上涨，从一开始的不到十，后来发展到最高的一次是一天十万左右。等到第二年春节的时候，开始有采访了，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作品被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记者： “兔斯基”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王卯卯 ：小时候，我很喜欢一篇名为《请用“s”拼我的名字》的短篇小说，主人公叫做Zebatinsky，他在故事里把名字中的“z”改成了“s”后，命运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因为这个故事，我对“斯基”这个后缀很有感觉，于是就给这只兔子起名叫“兔斯基”（Tuzki）。
记者： 那些动作是怎么想象出来的？
王卯卯 ：是直接想象的，总的来说就是YY。兔斯基的好多动作都是我想做但是不好意思做的，就创作了一个兔子代替我做了，动作都是男孩适合去做，如果女的做就太那个了……
记者： 出版《我兔斯基你》两年以前就已经出现过兔斯基的盗版书，当时懊恼吗？
王卯卯 ：2007年三四月份，有同学给我发短信说，你怎么出画集了，也没告诉我啊！我说没有啊！她说在学校门口已经买到了，然后还给我寄来了。后来我在四惠就买到了，32开的，还带一张光盘，印得很粗糙。然后我去买我的盗版书，还不给便宜……
我个人觉得关于盗版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说实话本身我是生存在国内，其实都很难避免有时接触或者使用盗版。但是还是建议大家在能力范围内请尽力去支持正版，因为支持正版是支撑一个作者不断创作下去的信心。
记者： 在这本书里，兔斯基从动画表情蜕变为一只很有哲理的兔子，这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王卯卯 ：兔斯基的形象和内涵可以说随着不断地创作变得越来越丰富，也有了自己的性格，可以说兔斯基基本上就是我来表达自己的一个媒介，反映了我的生活态度和我在生活中的思考。他的身上有我的影子，但我们并不完全相同。
记者： 书的副标题是“眯眼观人生，情绪显哲学”，你怎么解释这两句话？
王卯卯 ：兔斯基的人生观是“顺其自然，宠辱偕忘，自得其乐”。他的人生观主要体现在脸上，特别是眼睛。兔斯基的眼睛是两条细细的直线，永远都是这样眯着，它的表情也始终是茫然而冷静的。兔斯基让我遇到了很多事，也让我觉得现实生活和个人的想象之间总是有差距的。但是不论外界处于怎样的变化当中，不论生活遇到了怎样的困难，我始终都要保持冷静的心态。
记者： 可以说你是因为兔斯基成名的，这件事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王卯卯 ：我创作了兔斯基这个形象，真的对我的人生，包括对我的性格都产生了很大很大的影响。大概2005、2006年认识我的人，现在再见到我时都会说，啊，你完全变成两个人了。之前的我特别自闭，有的人还觉得我很怪、很冷漠，不爱说话。现在他们都觉得，嘿，现在我相信你是创作兔斯基的人了。
记者： 你自己的感觉呢？
王卯卯 ：我也是觉得自己的个性有改变，其实变化最大的是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心理年龄真的大了很多。因为这看似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给了我一个机会，但实际上它的背后还是隐藏着一些其他的情况。可以说是在2007年那一年里，我经受到了很多以前从没想象的困难与挫折，当然也磨炼了很多。嗯，现在回想起来即使是失去了很多东西，但还是觉得，可能是人生中的一堂必修课吧！
王卯卯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在她出生之前，父母离异。家人不愿意谈她的父亲。她在微博中曾说，“小时受到很多有色眼光，妈妈说等你18岁告诉你一切，但长大后觉得，既然一个人对我没有兴趣，那我干吗要对他有兴趣？爱谁谁吧。”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卯卯和母亲住在天津一间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平房里，她用的是长了绿毛的颜料，大学之前没有电脑，王卯卯曾在接受采访时说，成名前的生活“贫穷，但最干净、最纯粹”。
王卯卯对于梦想的追逐始终坚定。《卯个人》中，她很喜欢书中开头的故事——有一颗石头站在最高点，每天风吹雨淋，很快斑痕累累，其他一些石头不解地说：你多傻啊，站在最高点。石头说：“至少我有勇气站在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记者： 生活在一个离异家庭，过去的生活经历对你有什么样的影响？
王卯卯 ：以前非常自闭，每天总是一个人在想为什么，于是就有了那些图配语句的创作，那些都是对生活的反思。这样的家庭环境让我更加自立、自强，绝大部分的人生下来都没有背景、没有财富，但靠自己的努力也可以接触到自己的梦想。
记者： 王卯卯这个名字是笔名吗？
王卯卯 ：我的本名不是这一个。我觉得自己的本名比较old-fashion，而且也不是那么好记。王卯卯是自己起的，因为从小外号叫“兔子”，然后“卯”跟“兔”又有一定的关系，所以就叫“卯卯”了。我的英文名也是由中文名进化过来的，叫MOMO。当初一开始创作这个名字、用这个名字完全是为了发稿的时候用，算是笔名吧。念起来王卯卯就像王某某一样，就好像我只是一个姓王的人，大家还是关注作品就好了。
记者： 妈妈也叫你这个名字吗？
王卯卯 ：本来妈妈平时念我的小名，但是自从越来越多的人管我叫MOMO之后，我妈也开始叫我MOMO了。
记者： 你的书《卯个人》系列也跟你的名字有关系，里面第一个故事就是讲你高考的经历，当时是只报了中国传媒大学一所学校？
王卯卯 ：对。我的家乡是在天津，高中读的是天津市美术高中。我班里的同学或者说天津的学生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愿意往其他地方考。大家都觉得天津美院是最好的，就喜欢在自己家里。但是我就特别想去首都，想去别的地方闯一闯。那时候我心中的dream school就只有一家，那就是传媒大学啦！当时还叫北广，不过我考进去的第一年就改名了。
记者： 现在还记得当初去艺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吗？
王卯卯 ：考学的时候就住学校后面的一个小招待所，全都是上下铺，所有的考生都住在那里。一般都是女儿住上铺，母亲住下铺。那个招待所屋子里，我觉得一间屋能住上大概20个人。他们全都是每天跟赶场一样去不同地方考试，但我就天天窝在那边睡觉。因为我只想考传媒大学一个，考到其他的学校即使被录取了，也没有什么兴趣去。所以说何必太劳碌奔波呢？好多考生考试没能发挥好，其实是因为奔波太劳累，影响了身体状况，心理上又增加紧张。
记者： 都考了些什么，现在还记得吗？
王卯卯 ：我当时考了两个专业，一个是广告设计，一个是动画系。考动画系的时候，当时是三试嘛，一试是美术基础，就是素描、色彩、速写这些，会刷掉很多人。过了以后继续考二试，二试是给一个标题创作四格漫画。我记得我当时自由创作的考题，好像一个是“鹬蚌相争”，一个是“春天”。这一项又刷掉很多人。但是即使它已经分几次刷掉很多人了，到最后还是有很多人……最后进入到三试，面试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等到晚上其实是最不好了，可能老师已经归心似箭，胜算是最不大的，结果恰恰我就是被归到晚上。
记者： 等待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紧张？
王卯卯 ：排队的时候特别紧张，因为我之前也没有考别的学校，等于没有一点艺考经验。前面同学有的心眼很多，他们就拉住出来的同学问，老师刚才考的什么呀？回答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有个同学就说老师让我唱一首歌。问唱的什么歌？说唱《小草》。我当时听完就晕了，这不是考动画系吗，为什么还考唱歌？而且我唱歌完全不在行啊！估计够呛了……
记者： 好像听起来等待的过程就挺熬人的？
王卯卯 ：对。等到我前面的那个人进去之后，我已经非常紧张了。等他出来，我实在耐不住了，放下面子拉住他，问刚才老师问了你什么。那个同学说老师刚才让我用四五个词来形容一下我的家庭。我还没有想太多呢，排在我前面的人都已经进去了。他很快就出来了，出来之后我就又拉住他问，老师刚才问你什么问题？那个同学就说，哎呀，她让我用几个词来形容一下家庭。我一想，前面两个人全都是同样的问题，不会到我这儿也是吧？但是我已经没时间再想了，因为已经轮到我了，我就赶紧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看到，教室比较空旷，只放了几个桌椅，有一个老师坐在桌子右边，是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她低着头一直在写东西，应该是写对上一个同学的评语吧。旁边应该是一个做记录的学生助理。我进去之后，老师连头都没抬，说现在外面排队的同学比较多，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吧，你用四五个词形容一下你的家庭。
记者： 当时有没有庆幸自己提前问到了这个问题？
王卯卯 ：当时想的是，我之前已经进来这么多的学生，而我之后还排着这么多的学生。我当天面试是第三天，前两天有那么多的学生，而且问的很多问题都是雷同的。我就觉得我一定要做一个回答，能让她在众多的学生里记着我。于是我就说，其实我的家庭可以用三个词来表达：两根筷子、股票走势板和三条腿的凳子。我当时就看到老师立刻把头抬起来了，问我那是什么意思。我说其实我是来自一个单亲家庭，我和妈妈就像两根筷子一样相依为命、缺一不可。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我们缺少一部分，但实际上我们更加稳固，就好像三条腿的凳子一样。四条腿可能大家最常见，但是三角形它是稳定结构，往往比四条腿的还不容易翻倒。而股票走势板是说我跟妈妈的性格是完全南辕北辙的。我喜欢的她都不喜欢，她喜欢的我都不喜欢。这样性格差异的人生活在一起，总是挫折不断、经常吵架，就好像股票走势板一样。但是血浓于水嘛，每一次都能互相谅解，最后总是涨停。
记者： 老师听完了之后是什么反应？
王卯卯 ：然后我就看到老师有笑容了，她就又问了我一些其他的问题。比起之前她说只问我一个问题，我其实已经争取到更多的机会了。这时候她就问我，你有没有作品呢？我就把作品给老师看，她看完之后连连点头很满意的样子。当时面试的时候有的学生真的很老实，什么都没有带。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我就把所有作品都带了。等我走的时候，我偷偷在她记录的纸上瞄了一眼，就看到她给我打了一个非常高的分。
记者： 整个艺考的经历感觉很曲折、很惊险，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王卯卯 ：所以其实也像我在《卯个人》系列书里画的一样，机会总是要去创造的。要不断去努力，不断去争取，世界才能反馈给你更多的机会。
中国传媒大学，是王卯卯梦寐以求的地方。大学，也是她人生的第一个重大转折点。大学里，王卯卯吃得很节省——6角一袋的方便面吃了一年，清汤水煮的麻辣烫也吃了一年。没有味道的“味道”让她学会“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也激励自己。从大一开始，王卯卯就不断去实习和接单来补贴家用，辛苦的同时也收获了很多。这些经历，都汇成了她对生活的感悟，融入了她的创作。
记者： 大学的时候，你经常吃方便面和麻辣烫？
王卯卯 ：大学的时候，反正一般都是在宿舍吃吧！因为也没有厨房，学生也没办法做饭，当然我当时也不会做饭。一般都是吃像麻辣烫啊、酸辣粉啊这些，对，酸辣粉因为是最便宜的，所以我一般想减肥或者省钱的时候，就每顿吃一个酸辣粉。
记者： 减肥？
王卯卯 ：对，有一个事儿特别有意思。隔壁寝室有一个女同学，她比较壮实，总嚷嚷着要减肥。那我就问她，你怎么减肥的呀？她说我每天就吃一顿。我想那应该还是蛮有效果的，我每天吃三顿我还挺惭愧的。但是有一天我中午路过，就看她拿了一大份盖饭，我就说你吃盖饭这么有热量的东西，你怎么减肥啊？她就说，唉，我一天就吃一顿饭，我还不吃点好的。
其实我觉得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最主要的是自己心里怎么想。其实可能你做的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但你自己的心里会觉得舒服，这就足够了。
记者： 嗯，那大学里有什么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事儿吗？
王卯卯 ：大学里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在这个学校当学生真是太有意思了。因为学校里面都有局域网，里边大家会互相分享材料、聊天。那种电脑上窗口自动弹出的小装置，当时在学校还是蛮流行的。你发一个信息，别人就可以跟帖，即时聊天。
那天好像是周末的晚上，我的宿舍是中蓝一楼，正在和别人聊天，突然电脑弹出来一个窗口。里面一个女生在说，呀，大家快看，中蓝一楼的窗外，有一个男生站在那儿准备向女生告白诶！因为我就住在一楼，我就赶紧跑到窗户那儿看。还真的有！是一个男生站在那儿，在底下向上面不知道是中蓝几楼的一个女生要告白。这个时候在那个局域网上面，大家先是无聊的讨论，说，哎呀，不知道这个女生在哪里啊，这个男生能不能成功啊。后来就演变成了，哎呀，播音系的快点出动、出来解说，电编的赶紧编点剧本，导演系的也上、立刻导，摄影的赶紧选角度……
最后，一个简单的学生告白事件，让我头一次发现，呀，原来广院的专业是这么全，真的可以迅速自导自演，甚至是剪辑出一台电视节目。当时真是觉得在这个学校里上学太有意思了！而且还有一点激动，就是觉得学校真的是非常非常地专业。
记者： 听上去感觉的确是很有意思的大学经历。
王卯卯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有一次在中蓝正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着火”了。我在中蓝一楼睡上铺，听到有人喊就“砰”一下坐起来，看见窗户外面好多人，大家脸全都向上扬。我一看大家扬起的角度，觉得这起码是三楼以上，应该一时半会儿烧不到我这儿，然后就继续躺下睡了。但是没睡多久，门就被踹开，宿舍大妈把我们全都赶出去了。最后一帮女生都只能站在院子里或者大厅里，看上面烧的熊熊烈火。我记得着火的好像是四楼。先是它一直在着火，后来着啊着，就把旁边的窗户也给点着了，两扇窗户都在冒火。
记者： 后来怎么样了？
王卯卯 ：那个消防车过了半个小时才过来。我就在下面，一直在关注火势。然后我旁边的室友跟一个女生一直在聊天，等到救火车来的时候，那个女生正好聊完天就走了。走了之后，我就问室友说，诶，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呀？室友就说，啊，你不知道？这个女生就是着火那间屋子的女生啊！我说，啊，不是吧！她自己的房间着火了，肯定是烧了室友所有的电脑啊，她下来还跟同学有说有笑地聊天。
当时我就想，等室友都回来之后，这个女生肯定是被千刀万剐。这件事情也是表现出，大家在上学的时候还都很年轻，还都是学生。这可能真的是在进入社会之前，大家最后一段轻松的时光吧！进入社会之后，要了解到什么是成熟，什么是责任，要怎么担起责任、对别人负责。在学生的时候自己没有挣过钱，买一台电脑对自己来说，可能只是从家的账户里面转过来钱，不会想到家里人为了这笔钱付出了多少。
记者： 你最开始实习挣钱的时候是大一？当初去实习的初衷是什么？
王卯卯 ：大学的时候，第一年我们上了一门特别有用的课，叫Flash。Flash学过之后其实就可以接商业的活儿了。有的时候老师都会主动来问，比如北京台有30秒的动画广告，谁愿意接，接完之后是多少钱这样子。这对大家来说是一件好事，工作也可以补贴一下生活。第一学期学完之后，我Flash课的作业拿的是第二高的分数，自己还挺洋洋得意的。当然之后再看就发现真的是做得太简陋了，还是一个菜鸟呢，当时也是属于第一次接触动画嘛。第一学期结束，在暑假的时候就特别想出去闯一闯，想去动画公司实习，然后就在网上搜哪家公司招人。
记者： 所以是自己上网找的机会？
王卯卯 ：是的。真的有的时候，机会是要自己去争取、去创造的，千万不能等在家里面，因为不会有运气直接敲门或者说从窗户上掉下来。即使有，那几率也太小了，不一定能落在你头上。
记者： 后来找的是哪一家公司？
王卯卯 ：当时有四家都是蛮出名的动画公司，然后我就拿着自己的作品挨个去试，最后四家都录取了。我就去了其中自己最向往的一家，其卡通。当时其卡通是属于全国最棒的几家Flash动画公司之一。
记者： 暑假是每天都要去上班吗？
王卯卯 ：嗯。因为广院在北京的最东边，公司是在海淀区，在马甸。等于每天我要坐学校后面的731，往返四个小时去工作。
记者： 很辛苦。
王卯卯 ：其实当时也是仗着年轻啦！天天可能睡不了几个小时，还能跟打鸡血一样，每天往返四小时来回来去工作。回来的时候，晚上特别热，也没有空调，当时中蓝还没有空调呢！我的电扇功率不大，当时真的是觉得人间地狱一样，晚上睡在床上，即使垫了凉席也没有用。但是后来还是坚持下来了，在那边实习了大概半年左右吧，觉得真是受益匪浅！因为自己摸索一个东西，跟过来人直接告诉你经验、告诉你怎么做，真的是差很多，会节省很多时间。在那里实习过之后，一直到现在，我在技术上就没再遇到任何障碍。自己想做什么效果，完全都可以做出来。
而且在那一段时光里，认识了好多好多的好朋友。那个时候认识的一些朋友，现在还继续在联系着，有的还成为了工作伙伴。
“第一次听说CalArts的时候，还是大一新生。不止一个老师，不止一次在课堂上播放CalArts的学生作品，然后抑扬顿挫地说：‘你们看看人家……’从那时起，我就很想成为那个‘人家’。”这是王卯卯成为第一个被CalArts动画MFA录取的中国内地人后，写在博客里的话。
CalArts，这所迪斯尼创办的学校，几乎是所有动画人的梦想，蒂姆伯顿、皮克斯的创始人都从这个学校毕业。这所录取率不到1%的学校，曾经是王卯卯遥远的梦想。2010年从香港特纳国际公司辞职以后，王卯卯递交了申请材料。为了考托福，她没日没夜复习了一个月，每天以30分钟为单位睡觉，有时候甚至24小时不睡觉。实在觉得很困很累想停下的时候，就拿出Tim Burton’s Art翻看激励自己。
王卯卯说，“我常常想，一个人离他的梦想有多远呢？也许当你一步步走向梦想的时候，梦想也一步步走向你了”。
记者： 在美国的学习状态是什么样的？
王卯卯 ：除了睡觉和上课，都在做功课，每天的课都有作业，每周2－4个动画。做完作业不难，但想做得好，就要很多时间。每次上课就是放上周做的作业，老师点评，互相讨论，然后留下周的作业，想做得好都得靠课下的努力。感觉同学之间的互相学习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因为做手绘和定格的人多，会Flash还成了优势。
记者： 看你的微博和书，在美国读书很勤奋？
王卯卯 ：是啊，每一分钱都是自己出，一想到这个，就不能放任自己出去玩。
记者： 这几年在CalArts的学习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帮助？
王卯卯 ：目前感觉最大的帮助，一个是环境，这个对于创作的人来讲十分重要，比之前在家自己画，效率高了几百倍；一个是开阔了眼界，每次上课都有“原来作业还能这么做”的感受。有一次去RedCat看动画展，放的是1974－1983年往届学生的作品，都出乎意料地厉害。刚来的第一个学期，明显觉得自己想东西时常在一个框子里，而同学们都非常天马行空，这大概是国内外最大的区别。而且之前有没有在公司工作过，对创作的影响也很大。
记者： 生活上最初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王卯卯 ：反正我不管是在北京，还是在香港、美国，为了不浪费时间，大多都是吃最基本的饭菜，所以饮食上完全没有不适应。在美国每天尽量自己做饭吃节约成本，十几美元买一袋子米吃两个学期。来不及做饭就在食堂买自助沙拉，小盘3美金、大盘5美金。我煮面条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每次不多不少，正好煮成一碗。堆沙拉能把3美金的堆出5美金的量。现在沙拉也不吃了，因为发现买超市的微波饭更实惠。
记者： 你的微博上晒过一辆你买的二手“豪车”，我看很多人转发说“万恶的美帝”。
王卯卯 ：（笑）在美国最大的好处是买车很便宜，日本车可能价格差别不大，但很多新车比国内少一半价格，二手车就更划算。尤其是跑车系，比如玛莎拉蒂，国内买几百万，这边迈数不是很高的二手，20多万人民币可拿下。
记者： 好像你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出一本书？2013年的书《最好的你，在路上》分享了你在美国的求学经历。
王卯卯 ：因为《卯个人》这个系列一直都是属于私绘本，就是分享生活中的乐趣，然后给大家看这样。私绘本它之所以能够这么流行，也是因为它既是独特的，又是有共鸣性、有个性的一种体裁。你说之前出的书基本每一本都换一个地方，其实将来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只是每到一个地方，正好是一个契机，与我个人的成长经历相结合，很巧合地完成了这些。《卯个人》第一本是国内的大学生活，《卯个人2》是在香港的白领生活。第三本讲的是在美国的留学生活，本来就叫“卯个人的海漂日记”，跟之前两本是一个系列。不过后来出版社觉得要定一个更精神层面的书名，这年头流行，于是就有了《最好的你，在路上》这个带点心灵鸡汤味道的名字。三本书恰好都代表了社会中的一个人群，算是跟大家分享快乐的同时，给大家一个生活的参考吧！
记者： 今年5月刚刚毕业，这段时间的状态是怎么样的？
王卯卯 ：整理东西搬家，因为学校位置太偏僻，去哪里都要开车半小时以上，为了上学才住在学校附近3年。现在毕业了，搬去了洛杉矶。前段时间每天开出100迈，顶着大太阳找房子，忙得像打架。
记者： 毕业的时候妈妈也在美国？
王卯卯 ：嗯，一般从学年的最后一天下午开始，是毕业生轮流上台的毕业仪式，亲朋好友坐在台下一起观礼，学校有免费自助餐和跳舞party一直到午夜。这是属于每年CalArts最盛大的party之一。
记者： 在美国读书还有一个很大的收获是谈了男朋友，他好像也是动画专业、你低一届的学弟？
王卯卯 ：他年龄比我大啊，而且又是我一直想找的摩羯男。
记者： 为什么是摩羯男？
王卯卯 ：都说摩羯座会有父亲的感觉，我不是从小没有爸爸嘛，也很想体会一下有爸爸的感觉。而且我觉得能做一个好爸爸的男人才是一个好丈夫。
记者： 妈妈和男朋友的相处好像很有趣？
王卯卯 ：因为老妈不懂英文，男友不懂中文，所以我给他们翻译的时候可以自由“设计”谈话内容。比如吃完饭，男友说他要买单，老妈说：别破费，让MOMO买单好了。我就翻译：我妈说谢谢～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太坏了？
记者： 介绍一下你的毕业作品《蓬莱》吧！
王卯卯 ：片子构思和筹备了很长时间，包括写脚本和去蓬莱取景，为毕业展映完成的是3分钟版本，全长是10分钟。
记者： 它讲的是一个什么故事？灵感来自哪里？
王卯卯 ：片子想表达的思想是源于一个回忆。记得几岁的时候开始上学学画画，有一天上课，画了很多金鱼，妈妈很开心，就把画贴在墙上。第二天早上天没亮，我醒得很早，就望着对面墙上贴的金鱼的画。我就看到在蒙蒙的光线中，画里的金鱼都活了过来，它们摆动着尾巴围着纸张在墙上一圈圈地游。后来等到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妈妈整理房间，那张画又被翻出来，我把它贴到同样的位置，在光线蒙蒙的早上望着那张画，但是金鱼再没有游动起来。
多少年过去，很多事情模糊了，但这件事一直记忆犹新。
我想，大概在古代的中国，也许真的是一个到处有怪兽、天上飞着神仙的世界，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被不断地灌输“地球围着太阳转”、“世界是唯物主义的世界，没有鬼神”的教育，于是那个奇妙的世界也就慢慢消失了。
出国后才发现是多么自豪自己来自这样一个文化底蕴丰富又历史悠久的国家，一直想创作关于中国文化混合国际元素的作品。《蓬莱》是一部探讨唯物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片子，风格方面融合了国画白描、壁画和流行波普。蓬莱是中国神话中神仙居住的地方，是古代中国人民对永生和美好向往的标志。而且我的外公外婆都是蓬莱人，自己作为半个蓬莱人，创作这样一部作品，也是为了外公和纪念已经去世的外婆。
记者： 毕业之后有什么规划？
王卯卯 ：有了一个初步模糊的轮廓吧，但现在不想说出来。有些事情一旦忽悠了，大家都知道了，反而很难实现了。但我这几年肯定是留在美国，我想在国外发展自己的事业。如果出国只是学个两三年就回国，我觉得意义不大。如果没有在这边进行资源、人脉、经验的积累，我觉得跟付出的学费是不成正比的。
一万多公里的距离，15个小时的时差，异国采访的不便在这次和王卯卯的对话中尽显。但无论是回复的近万字邮件，还是连发的66条微信语音，都很难将这个说起故事来滔滔不绝的人和七年前回答问题结巴甚至发抖的王卯卯联系起来。
有人说，成功的人总有一些共性，其中一个就是有点自虐倾向。王卯卯就是这样一个对自己“狠”的人。她吃过一整年泡面，也吃过一整年没有味道的水煮菜；她在香港工作经常自愿加班，在美国求学常常彻夜做功课。王卯卯就是这样，用“精神胜利法”克服欲望、激励自己，久而久之，变得意想不到地强大。
对于王卯卯而言，大学五味杂陈，它是这个姑娘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转折点。从自卑、胆小、自闭到惶恐、害怕甚至绝望，再到最终“顺其自然，宠辱偕忘，自得其乐”，王卯卯巨大的改变与成长，都浓缩在大学四年的时光里。年少成名带给王卯卯的幸运与痛苦，铸就了她强大的内心，也让她更深刻地认识世界、认识自己。意志和内心的强大是一个人真正的强大，王卯卯都做到了。
王卯卯说，考学上北京、毕业去香港、辞职游世界、求学到美国……这个女孩足够个性，也足够独立，她不给人生设限，也从来不缺说走就走的勇气。她做了很多别人敢想却不敢做的事，也收获了别人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
天津、北京、香港、美国，下一站会是哪儿？王卯卯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最好的自己，在路上——在前行的路上，在追梦的路上。兔斯基是过去，不是标签。王卯卯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向更广阔的世界走去。
陈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