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地立心,为自然立法。从人的角度看,人是宇宙的中心,予一切以意义;但在人体深处,从基因的角度看,人不过是其自我复制的载体。自我复制是基因唯一的“目的”,对人类福祉的“关心”仅限于其中有利于基因复制的那一部分,两者利益并不完全重合。比如,完成繁衍,则人对于基因而言不再有价值,衰老、死亡接踵而来。人类渴求长生,基因报之以癌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人之为人,就是要脱离对于基因的盲从,超越刍狗的命运。
这些见于心理学家基思·斯坦诺维奇所著《机器人叛乱》一书,书名中的机器人不是别人,正是人类自己——人是基因的机器人,这隐喻贯穿全书。与之并行的还有另一个隐喻:人也是meme的机器人。人不仅是基因复制的载体,还是meme复制的载体。人所要从中挣脱的,还有对meme的盲从。
meme,一译作模因,被定义为文化基因,也即观念、符号、行为的单位,经由文字、话语、动作、仪式或任何其他可模仿的方式传播。与基因一样,meme自我复制、变异,接受环境选择。从服饰的流行、到观念的传播、到政治的变迁,但凡文化现象,从人的角度看,是人如何创造、接受和传播观念与行为;从meme的角度看,则一切均是其经由人这种宿主的自我复制。
与基因一样,meme与人的利益也并不完全重合。人生而无往不在meme之中,要识别那些于人有害的meme,没有简单解,如同在航行中修理船只,只能时刻警醒,检测寄生于己的所有meme,循环往复。斯坦诺维奇在书中有四条原则性指引:
第一,拒斥那些会伤害人身的meme。比如,不因牛仔之阳刚就被烟草广告吸引。
第二,选择那些能如实反映真实世界的meme。求真,拒绝虚妄。
第三,拒斥那些排他的meme,无论是狂热爱好、信仰迷狂还是意识形态专断。
第四,拒斥那些拒斥检测的meme,没有什么能免于理性的反思与检测。
超越刍狗的命运,这是持续终生的旅程。
王烁 财新传媒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