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小木屋的故事系列之农庄男孩
作者:【美国】罗拉·英格斯·怀德
译者:赵佳
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1-04-01
ISBN:9787533658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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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儿童文学作家,1897年出生于美国威斯康星大森林的拓荒者家庭,从小跟随父母穿越美国的中心地带,不停地搬迁,寻求美好生活。罗拉从6岁才开始儿童文学写作,她将自己的成长经历写成9本百科全书式的“小木屋”系列小说,出版后即引起读者的巨大反响。
罗拉的书引人入胜,至今已被翻译成40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并被改编成电视连续剧。1954年,美国设立了以罗拉·英格斯·怀德命名的儿童文学奖——“怀德奖”。如今,在美国白宫的网站上,罗拉被列为美国儿童文学作家“梦之队”三人成员之一。“小木屋”系列小说已经成为畅销不衰的儿童文学经典之作,曾获得美国纽伯瑞儿童文学奖,并入选美国教育部评选100本孩子最喜欢的童书、美国国家图书馆推荐中小学生必读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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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十七年前的一月里,纽约北部的雪特别大,积雪覆盖了每一个地方。那些厚重的冰雪附着在橡树、枫树和榉树的光秃秃的枝丫上,而松树、杉树的绿色树冠也被沉甸甸的冰雪压得弯曲了身体,不得不将枝头深深地埋入树根旁的雪堆里。
在森林里长长的小路上,有个小男孩同他的哥哥还有两个姐姐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哥哥的名字叫罗耶,今年十三岁了,两个姐姐分别叫伊莱莎·简和艾莉丝·伊丽莎白。伊莱莎今年十二岁,艾莉丝只有十岁。亚尔曼是他们当中最小的一个,这是他第一天去学校,因为他还不到九岁,以前都不够上学的年龄。
他为了能赶上哥哥姐姐们,尽可能快地迈着大步走着,身上带着个大饭盒也让他觉得有些吃力。
“这个应该是罗耶拿着才对,”他不服气地说,“因为他比我年纪大!”
罗耶走在最前面,他穿着马靴,高高的个子就像个大人似的。伊莱莎对他说:“不行,亚尔曼,现在该轮到你拿着了,因为就你年龄最小。”姐姐伊莱莎最喜欢发号施令,她总是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经常对艾莉丝和亚尔曼呼来唤去的。
在这条被深雪覆盖的小路上,有一道雪橇驶过留下的深深痕迹,亚尔曼紧紧跟在罗耶的身后,步履蹒跚地前行着,而艾莉丝也紧紧跟着伊莱莎。小路的另一边被蓬松的积雪高高地堆满了。他们要穿过那条长长的斜坡路,然后还得越过一座高桥,再穿过宽约一英里的茂密森林以后,才能到达他们上学的学校。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亚尔曼觉得眼皮都被冻得僵住了,鼻子也快无法呼吸了。还好身上穿着暖和的大毛衣,就没有感到那么寒冷了。他们身上穿的毛衣都是用爸的农场里饲养的羊所产的羊毛制作成的,就连他们身上的内衣都是用羊毛制成的。做内衣的羊毛并没有被晕染过,还是羊毛本身的白色,而外衣使用的羊毛就是经过染色后加工成的。
他的裤子和外套都是用染过的丝线织成的。妈妈织布的时候先把染后的丝线织成布匹,然后织好的布经过反复浸泡以后才变成厚重暖和的布料。妈就是使用这样的布料给他们制作外衣的,这样的布料不仅可以挡风,也可以防止被雨水浸湿。
亚尔曼的坎肩是妈用非常纤细的毛线织成的,毛线被妈染成了樱桃般的红颜色,用的布料也非常轻巧,所以不仅穿起来非常舒服,红红的颜色看起来也特别漂亮。
亚尔曼的褐色长裤的裤腰一圈都钉着闪闪发光的金色扣子,这样就可以把漂亮的红坎肩和裤子连到一起了。他坎肩的领子上挨近下巴的位置也钉了一排同样的扣子,那件棕色布料的外衣也是同样的设计。妈又用了和外衣相同的布料给他缝了一顶小帽子,上面带着暖和的护耳,护耳下面也有带子可以系在下巴下面,这样寒风就吹不到耳朵了。连亚尔曼的红手套上面也系了带子,带子刚刚好绑在袖口处,这样不仅手套掉不下来,冷风也吹不进袖口里了。
他穿了两双袜子,一双穿在里面,另一双则套在长裤的外面。脚上的鞋子是和印第安人穿得一样的那种软牛皮的鞋子。
在寒冷的冬天,女孩子们为了暖和,出门总要围上厚厚的围脖。但亚尔曼是个小伙子,自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他的小脸在寒风中被冻得通红,就像个熟透了的大苹果,小鼻子尖儿也冻得比樱桃还红呢!就这样在雪地里走上一英里半的路程以后,他终于看到了学校的房子,高兴极啦!
学校坐落于哈德史克拉布小山山脚下的森林里。学校的烟囱里冒出了一缕青烟,老师们正忙着在雪地里铲出一条小路,小路一直通向学校的大门口。在路边的雪堆上,有五个结实的男孩正在那儿打闹着。
亚尔曼看到他们以后,感到有一些胆怯。罗耶心里也感到非常害怕,但却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非常害怕那些哈德史克拉布的大孩子们。
那些大孩子经常会欺负小孩们,他们经常会抓住小孩的腿把他头朝下扔进雪堆里。他们还经常教唆两个小男孩互相殴打,当然那些并不愿意打架的小孩,就必须可怜兮兮地乞求他们赦免才行。
那些大孩子都已经十六七岁了,他们只需要上冬季的课程。他们经常会到学校来殴打老师,还会损坏学校的东西。他们经常炫耀某个老师没有教完一学期的课程就被他们气跑了。在这个学校,还没有一个老师给他们教完了整个学期的课程呢!
今年的老师是一个瘦小且脸色十分苍白的年轻男老师,大家都称呼他为柯斯先生。这位老师非常和蔼,也非常有耐心,就连对待那些忘了怎么拼写单词的小男孩时,他也从来不打他们。
亚尔曼一想到那些大孩子欺负老师的时候,就感到非常气愤。因为柯斯先生体格非常弱小,根本打不过他们。
教室里非常安静,亚尔曼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外面大孩子们的吵闹声。教室里的孩子们都围在火炉旁边议论纷纷,而柯斯老师就坐在讲台后面。他把那消瘦的胳膊放到讲台上,用一只手托着那个瘦小的脑袋看着课本。接着他又抬起头看了看大家,非常愉快地说了声:“早上好!”
罗耶、伊莱莎·简和艾莉丝都非常有礼貌地向老师打了声招呼,但亚尔曼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是一直站在桌子旁边,怯生生地盯着柯斯先生看。柯斯先生非常和蔼地看着他问:“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会和你们一起回家。”亚尔曼更加窘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师的话。
“是的,”柯斯先生又说道,“今天该轮到你们的父亲了。”
原来在这个学校有个规定,就是在一个学期里每个家长都要招待老师两个星期。老师会在一个孩子家的农场住上两个星期,然后再到另一个孩子家的农场去。等到在每个孩子家都住过以后,一个学期也就结束了。
柯斯老师对亚尔曼说完以后,就用大木尺敲了敲讲台,因为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了。所有的男孩子和女孩子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女孩子都坐在教室左边的位子上,而男孩子全都坐在右边,教室中间放置了一个大的暖炉,还有堆放木柴的盒子。
大些的孩子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上,年纪小些的孩子坐在中间的位子,而小不点儿们就坐在教室的最前排。由于每张桌子的大小都是一样的,所以后排的大孩子把脚塞到桌子底下都感到非常费劲儿,但小孩子坐在椅子上却都踩不到地板。
亚尔曼和麦鲁斯都是初级班的学生,所以他们坐在教室的最前排,但他们都没有课桌,只能把课本放到小手上面。
柯斯先生走到窗前敲了下窗户,招呼外面的孩子进屋上课。这时候大孩子们才推推搡搡地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嬉笑着朝教室走了过来。他们砰的一声踹开门,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领头的孩子叫比尔,他的块头和亚尔曼的父亲差不多,他的拳头简直和亚尔曼父亲的拳头一般大。他们用力跺着脚,弄掉了鞋子上面的雪渍以后,就咣当一声坐到了座位上。跟着的四个大孩子也都发出很大动静地坐到了座位上。
柯斯老师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
上课以后就不可以随便大声说话,也不能到处乱动了。大家都非常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课本。亚尔曼和麦鲁斯也捧着课本,但他们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座位下的腿。两条腿都非常规矩地垂在那里,不敢乱动。但时间长了以后,亚尔曼就会感到两条腿麻木了,他常常不自觉地突然抬起一条腿,而他自己根本意识不到。尽管这样,他还是感觉到柯斯老师每次都会瞥他一眼。
坐在最后一排的那几个大孩子一直都在喋喋不休地议论着,有时候还互相动手动脚地打闹,要不然就故意把书扔到桌子上发出很大动静。
柯斯老师终于忍受不下去了,非常气愤地说:“你们都安静一会儿!”
但是刚刚安静下来一小会儿以后,他们又开始不安分了。他们故意这样做,是想让柯斯老师赶紧惩罚他们,然后他们就会一起跳起来攻击老师。
过了很久以后,柯斯老师把初级班的学生喊到讲台前面。亚尔曼从座位上溜下来和麦鲁斯一起来到老师面前。柯斯老师接过亚尔曼的课本,考了他几个单词的拼写方法。
以前罗耶在读初级班的时候,每天晚上回家手掌都会涨得通红。这是因为上课时他没能背出老师提问的单词,被老师用戒尺打的。回家以后爸都会非常严厉地说:“要是以后老师再打你手掌,回来后我也会再打你的,直到你记住了为止!”
但是柯斯老师却从来不打没有拼写出单词的小孩。当亚尔曼没有拼出一个单词时,柯斯老师总会非常温和地说:“一会儿课间休息的时候要好好温习才行!”
每次课间休息他们都要让女孩子先走出去。她们会先把围脖罩在脸上,然后穿好大衣,安安静静地走出教室。过了十五分钟以后,柯斯老师就会用戒尺敲打几下窗户,女孩子们就会回到教室,把围脖和大衣挂到教室门口的衣架钩上,然后回到座位上拿起课本。这时男孩子们才会被允许也休息一刻钟。
大家都高高兴兴地跑到教室外面玩耍。最先冲到外面的男孩子开始打起了雪仗。有雪橇的男孩就跑到山坡上,再站在雪橇上飞一般地冲下来。有些玩得不好的就会从雪橇上翻下来,一头扎进雪堆里。有的男孩则喜欢到处淘气捣乱,他们用雪球互相追打着,有时也会把雪球揉到其他同学脸上,然后滚到一起大吼大叫着。
这时候,因被老师处罚留在教室里的亚尔曼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外面了,他感到特别羞愧,因为只有自己一个男孩子和这群女孩子们待在一起。
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就可以在教室里随意走动了,也可以互相聊天,只要不是太大声,老师都不会制止的。伊莱莎·简坐在桌子旁掀开饭盒盖子。饭盒里盛着黄油面包、香肠、油炸圈饼和苹果,还有四个美味可口的苹果派。在苹果派鼓鼓的外皮下面夹着薄薄的苹果切片和美味的褐色果汁。
亚尔曼很快就吃完了一个苹果派,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用木勺舀了一勺水喝。吃完后,他就戴上帽子,穿上厚厚的外套,跑到外面玩去了。
太阳暖洋洋地照射着整个大地,遍布积雪的地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群搬运木头的人乘着雪橇从哈德史克拉布的小山上下来,他们坐在高高的堆满木头的长雪橇上,噼啪作响地挥舞着鞭子,吆喝着马。马儿摇着挂在身上的一串串铃铛,发出叮当的响声。抱着雪橇的男孩们跟着跑了过去,他们想把自己的雪橇搭在长雪橇的滑板上,没有雪橇的男孩也都跑过来爬到了木头上面。
就这样,一群男孩叫嚷着、嬉戏着经过教室门口。在下面滑着雪橇的男孩不停地向木头上面的男孩掷着雪球,上面坐着的男孩也推搡嬉戏着,有些男孩甚至被推下了木堆,亚尔曼兴奋地坐在麦鲁斯的雪橇上。
男孩们用很快的时间穿过了教室前的小路,但回来时却费了很长的时间。刚开始大伙还慢悠悠地走着,没过多会儿因为害怕迟到,大家都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起来。尽管如此,时间还是来不及了,大家心里都畏惧着,柯斯老师会不会用鞭子抽打他们啊!
校园里非常安静,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他们都不想走进教室,但又不得不进去,于是大家就悄悄地溜进了教室。柯斯老师正坐在讲台前面,所有的女孩子都已经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地看着课本,可是男孩子的座位上却都是空的。
亚尔曼就在这令人恐怖的寂静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拿起课本,非常小心地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柯斯先生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而是一直坐在那儿没有说话。
比尔和其他几个大孩子就没那么规矩了,他们不仅没有安静地坐下来,反而还弄出很大的声音,大摇大摆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柯斯老师实在无法忍受了,很不高兴地说:“我这次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但是决不允许有下次!”
但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那些大孩子还是会迟到的。尽管这样,柯斯先生也不可能用教鞭教训他们,因为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会把老师打一顿的。那帮坏孩子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了。
四周寒冷异常,就连空气似乎都被凝结住了,树枝也被冻僵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地面上的积雪灰蒙蒙一片散发着微弱的银光,森林里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一切都很快地笼罩在夜幕之下,这时亚尔曼却还走在回家的路途上。
亚尔曼还是紧跟在罗耶身后,罗耶跟在柯斯老师身后,艾莉丝和伊莱莎·简也紧紧跟在后面,大家都不吭声,大步往回赶着。
漆着红漆的屋顶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融化了的雪水在房檐儿处结成了冰柱。整个屋子都被黑暗包围住,但还能依稀看到通往房后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厨房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亚尔曼并没有进屋,而是把饭盒递给了艾莉丝,便和罗耶一起走进了仓库。
仓库是由三间很长、很宽敞的房间环绕着北、西、南三面院墙盖成的。他家的三间仓库是这一带最气派的仓库了。
亚尔曼第一个进入北方马厩,马厩就盖在房子的对面,足足有一百英尺那么长。马厩里面是一排四方的隔间,过去之后就是小牛犊住的地方了,最里面是鸡舍。隔间对面是马车车库。车库建得也非常宽敞,足可以放下两辆小型的马车,而且还有空地儿可以摆放马具。这样马儿就可以直接走到仓库里再卸下马车和马具,然后回它们的窝里,不必在外面挨冻了。
在马厩西边一直通到院墙那里是大的仓库。在大仓库中间位置,隔出了一块空地,再往前打开厚重的门板就可以看到里面堆放牧草的地方了。那个空地也非常宽敞,即使一整辆装满干草的马车也可以畅通无阻地驶进去。堆放干草的仓库有五十英尺长、二十英尺宽,里面的干草堆放得几乎都要挨着房顶了。
仓库空地的对面是十四间牛圈栅栏,还摆放着耕种用的农具和机械。挨着它们的是机器房,机器房过去是农具房。从农具房转个弯进了南仓库。
在南面的仓库里,有盛放饲料的小屋,还有猪圈和圈养小牛犊的栅栏。另外还有一块很宽敞的空地,这里是用来脱粒用的,地方也很大。
南面仓库的对面也是用来圈养壮牛的,另外还有羊圈。这些就构成了整个南边的仓库。
仓库的东边是贴着院子的二十英尺高的墙壁。因为三面的仓库把整个院子都围住了,所以即使在这么寒冷的冬天,院子里也非常暖和。就连刺骨的寒风和无休止的冰雪在三面仓库的阻挡下,都没办法侵入到院子里来。即使是非常罕见的暴风雪来临的时候,院子里也从没有超过两英尺的积雪。
亚尔曼总喜欢从马厩旁边的大门进入到仓库里,每次都会这样走。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亚尔曼就非常喜欢马。走在那些栏杆中间,就可以看到那些长着黑色鬃毛和长长的尾巴的马,马的毛皮光滑干净,甚至还会发出微弱的褐色光亮。这些马是春天用来耕种农作物的,所以性格都非常温顺和善,它们都一直安静地在那里吃着干草。三岁大的马都会把鼻子伸到栏杆外面,互相蹭着耳根,说着悄悄话。一匹调皮的马用鼻子拱了拱另外一匹马的脖子,那匹马回过头来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下,装作要咬它的样子,吓得惹事的马吱吱直叫,在原地绕着圈圈,不时伸伸蹄子,不敢再往前凑了。
那些年纪大些的老马会在一边温柔地注视着它们,就像是慈祥的老祖母在看着她调皮的小孙子一样。而那些年轻的马则兴奋地撒着欢儿,不停地抬起它们瘦长的马腿,惊讶地看着那几匹望着它们的老马。
那些马对亚尔曼已经非常熟悉了。所以每当看见亚尔曼进来的时候,它们都会竖起耳朵,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三岁大的马儿们会赶紧凑过来,不仅把脖子伸得长长的,还把脑袋伸到栏杆外面,等着亚尔曼过去抚摸它们。有的也会用鼻子拱拱亚尔曼。它们的鼻子犹如天鹅绒一般柔软,它们额头上的短小柔软的鬃毛像丝绸一般柔滑。就连它们高傲昂着的脑袋上垂下来的长长的鬃毛,也是漆黑光亮的,只要把手伸进那光滑的鬃毛里面,就可以轻易摸到它们坚实的颈部。
但是亚尔曼却不能那样做。他不能靠近那些三岁大的马儿们,甚至都不被允许进入马厩的栏杆里,更不能为它们清洁身体。因为亚尔曼只有八岁大,爸不允许他去摸它们,也不需要他帮忙照顾那些小马和稍大的马。
要是一个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和马儿们相处,只知道戏弄它们、吓唬它们,甚至去殴打它们,这么一来马就会被毁掉了,它们会不愿意为人们工作,只会咬人、踢人,并且会非常痛恨人们。要真是到了这种地步,这匹马就肯定不能成为一匹有用的马。
和这种孩子相比,亚尔曼对马的了解就非常多了。他从来都不会去伤害或者吓唬这些漂亮的马。他很清楚应该对马儿们非常温柔,并且还要十分有耐心才行。正因为如此,他从来都没有大声训斥过马。虽然这样,爸对他还是有些信不过。
所以亚尔曼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些三岁的马儿们热切的目光,抑制住自己不去抚摸它们。所以他总会非常迅速地通过马厩,悄悄地用手扫一下马儿的鼻尖,然后慌张地走开了,当然他也会事先在上学穿的漂亮衣服外面套上一件工作服。
爸已经提前把所有牲畜都喂完水了,现在在给它们喂饲料。亚尔曼和罗耶走过去拿起耙子,到栏杆里面把圈里潮湿的脏草都清理出去,然后抱来干净松软的干草,给它们铺上清洁的睡塌。但对于那些胖乎乎的猪,就没必要给它们铺上干草了,因为它们自己总能找到干净暖和的地方睡觉。
亚尔曼的两头小牛被圈养在南边的仓库里。当小牛犊看到亚尔曼时,总会高兴地奔到栏杆边上。两头小牛的毛都是棕红色的,但有一头小牛的脑门上面有一块白色的斑纹。亚尔曼给它起名叫做“星星”,另一只则叫做“布莱德”。
星星和布莱德都还不满一岁,在它们耳朵侧面的茸毛处,才刚刚冒出没有变硬的犄角。亚尔曼用手轻轻搔动了一下犄角周围的茸毛,酥酥的痒痒的,小牛最喜欢亚尔曼这样爱抚它们了。这时候,它们就会把湿乎乎的鼻子伸到栏杆外面,用粗糙的大舌头温和地舔着亚尔曼。
亚尔曼从母牛的食槽里取出来两根胡萝卜,切成薄片后一片片递给星星和布莱德吃。
之后,他就会拿起耙子到堆放干草的仓库去,准备取过来一些干草给它们铺窝。干草仓库那里非常黑暗,只有一盏非常微弱的灯散发出昏暗的灯光,那是从马厩通道那里悬挂着的一盏小小的马口铁灯罩里映出来的。因为爸害怕干草仓库会遇火燃烧起来,所以不允许亚尔曼和罗耶把煤油灯带进仓库里去。但是用不了多久,他们的眼睛就适应这种黑乎乎的光线了,可以透过微弱的光亮看到里面摆放的物品。
他们很快把干草倾倒在牲口的食槽里面。亚尔曼立刻就可以听到牲口们咀嚼干草发出的声响。由于堆放干草的仓库挨着牲口圈比较近,所以有牲口们的体温,另外干草也散发出一股尘土的香味,与马儿、牛儿们的身上气息和羊身上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罗耶和亚尔曼还没有把食槽全都放满干草之前,爸就已经开始挤牛奶了。很快,新鲜的牛奶香气就从爸的牛奶桶里飘了出来。亚尔曼也带着他自己挤奶用的小桶和板凳,来到了母牛普罗珊的栅栏里,开始干挤牛奶的活儿。因为他的小胳膊还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所以不能挤出那些乳房比较坚硬的母牛的牛奶。但他还可以挤得动母牛普罗珊和波希的牛奶。因为这两头牛都是性格温顺的老母牛,非常配合亚尔曼挤牛奶,并且不会用尾巴去抽打他的眼睛,也不会用后腿踢翻挤奶铁桶。
亚尔曼把铁桶放到母牛的两条腿中间,然后就不紧不慢地挤起了牛奶。先是左边,然后是右边!嗖嗖,嗖嗖!牛奶就一股一股地流到了铁桶里。在亚尔曼挤牛奶的时候,母牛则一直在悠闲地舔着食槽里的谷粒,咀嚼着清脆香甜的胡萝卜。
在仓库里还住着几只大猫,它们慵懒地蜷缩着身体,靠在亚尔曼身边,呼呼地打着呼噜,喘着粗气。因为仓库里总有许多老鼠供大猫美餐,所以它们一个个都长得圆溜溜的,毛皮柔顺光滑。它们的大耳朵和长长的尾巴都是它们逮老鼠时的好帮手。这些肥猫都非常敬业,无论白天黑夜都不停地在仓库旁边巡视,不允许老鼠靠近食槽一步。每当到了挤奶的时间,它们也都会跳过来贪婪地盯着桶里面热呼呼的牛奶。每次亚尔曼挤牛奶的时候,也都会往它们的食盘里倒上一些牛奶犒劳它们,猫儿们一拥而上,高兴地舔着盘子里美味的牛奶。
这次亚尔曼挤完牛奶以后,仍然往猫儿们的食盘里倒些牛奶。这时候爸也提着铁桶和板凳走进了普罗珊的栅栏里,开始坐下来挤牛奶。他并不知道亚尔曼早已把普罗珊的牛奶都挤干净了。于是等亚尔曼骄傲地告诉爸以后,爸就准备到波希的栅栏里去,当他走出普罗珊的栅栏时,对亚尔曼说:“儿子,你现在是个不错的挤奶工啦!”
亚尔曼听到爸这样夸奖以后,高兴地围着栅栏转了一圈,又用脚踢了踢地板上散落的干草。此时他都兴奋得说不出话了,现在他已经可以一个人独立完成挤奶工作啦!他挤过牛奶以后,爸都不用再挤一次了。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挤得动最坚硬的母牛乳房了。
亚尔曼的爸长着一双蓝眼睛,目光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他是一个非常魁梧的男人,蓄着长长的褐色胡须,留有一头柔软的褐色头发。他那褐色的毛线编织的外衣衣摆一直垂到长筒马靴上面。虽然他经常把外衣塞进长裤上面,但一干活儿衣摆就会不自觉地掉下来。
亚尔曼的爸是这一带非常有名气的人。他拥有这一带最大的农场,就连乘坐的马车也是这里最好的。他是个非常讲信用的人,就是随口答应别人的事情,也会尽力办到,所以非常受当地人的爱戴。他每年都会往银行里存上不少钱,每当他乘着马车去镇上的时候,镇上的人都会非常恭敬地和他打招呼。
亚尔曼一手提着挤牛奶的铁桶,一手提着煤油灯,走到爸身边小声说:“爸,大比尔今天来学校上课了!”
从小煤油灯的小孔里照射出的光芒,斑斑点点地洒在每一样东西上面,所有的东西被灯光一照都变得阴暗斑驳起来。透过这微弱的光线亚尔曼看到爸表情庄重的脸庞。他轻轻拍打着下巴上的胡须,慢慢晃动着脑袋。亚尔曼期待着爸说些什么,但是爸只是提着煤油灯,最后又仔细地巡视了仓库里的每一个动物是不是都可以暖和舒适地过一夜。然后大家就一起到屋子里去了。
这一天非常寒冷。夜空一直被黑暗笼罩着,只有几颗星星在天空中发出淡淡的光亮。亚尔曼非常高兴地跑到大厨房里,那里炉火正熊熊燃烧着,让人感到十分暖和,蜡烛也散发着温柔的亮光。现在亚尔曼真是饿坏了。
炉火上面烧了满满一铁桶水,不断地冒着热气。爸、罗耶、亚尔曼拿来门板旁边椅子上的洗脸盆,舀了一些热水,洗干净脸和手。亚尔曼洗完以后用挂在墙上的毛巾擦干了脸,然后对着镜子把湿漉漉的头发从中间分开,向脑后梳理整齐。
厨房里尽是用裙环撑开下摆的宽摆裙在摆动和旋转。这是伊莱莎和艾莉丝忙着往屋子里端热气腾腾的菜肴。翻炒过以后的香肠香气诱人,亚尔曼的肚子都已经咕咕直叫了。
他在配餐室的门后面站了一会儿。妈正在长长的配餐室那边,背对着亚尔曼在过滤牛奶。配餐室两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可口的食物:大大的黄色乳酪、撒着淡棕色糖粒的褐色蛋糕、水果面包等等。其中一个水果面包已经被切开了一块外皮,好像就等着亚尔曼过去品尝似的。
亚尔曼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但这时候伊莱莎·简大声嚷了起来:“亚尔曼,赶快住手!妈!你快看……”
妈并没有转过身来,喊道:“亚尔曼,离那些吃的东西远点儿!你难道想破坏掉今天的晚餐吗?”
亚尔曼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并没有妈说得那么愚蠢。只是轻轻地碰一下怎么会把整个晚餐都破坏了呢?他感到快要饿晕过去了,但是桌子上摆着那么多好吃的,却不让他碰。这真是太不讲道理了!但是因为那是妈说的话,他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按照妈说的去做了。
他用力地冲伊莱莎·简吐吐舌头。但是伊莱莎·简并不能对他怎么样,因为这时候她手里拿满了东西。接着亚尔曼就非常轻巧地跑到餐厅去了。
餐厅里点着煤油灯,使得整个房间都显得非常明亮,在嵌到屋子墙壁里的方形火炉旁边,爸正在和柯斯老师谈着政治方面的事情。由于爸正对着餐桌坐着,所以亚尔曼不敢到餐桌上面拿东西吃。
桌子上的食物看起来都是那么诱人,厚厚的乳酪、煮得酥烂的猪头肉、砂糖和水果果汁制成的果冻、糖水煮过的果子和豆子,还有牛奶和培根。餐桌上摆着的一切东西都让亚尔曼的肚子又开始抗议了。他使劲咽了咽口水,非常不甘心地离开了餐桌。
整个餐厅看起来都让人感到非常的舒服。墙壁上的壁纸是和巧克力一样颜色的底色,上面印着绿色的条纹,还有红色的图纹与其相互缠绕着。妈为了能和墙壁的颜色搭配妥当,就使用剩下的布料缝制了一块地毯。剩下的碎布,她先将它们染成了绿色和巧克力色,然后把它们交错着织成花纹布条,最后把布条一条条连接在一起才制成了现在的地毯。在餐厅一角的柜橱里摆放着许多收集起来的奇怪小东西——形态各异的贝壳、小树形状的石头、各式各样的石块以及各类的书籍。中间的桌子上面悬挂着一个空中堡垒,那是艾莉丝用干净的金黄色小麦的秸秆编织而成的。城堡的四周都垂着颜色鲜艳的布条,所以整个城堡看起来非常醒目。微风轻轻吹过,整座城堡都会跟着飘荡起来,在煤油灯的照耀之下,闪着点点光芒。
但对于亚尔曼来说,世界上最美的是正端着吱吱冒油的火腿进来的妈,火腿被放到用柳木条编织成的大盘子里。
妈是一个虽然有些矮小,却丰满迷人的女人。她长着一双迷人的蓝眼睛,褐色的头发像鸟儿翅膀上的羽毛一样光亮动人。在她那紫红色的羊毛衫上系着一个白色的围裙,衣服上面镶着两排秀气的红色纽扣。那蓬松的裙摆,犹如一口红色的大钟,端坐在蓝色的小鞋上面。
妈停在餐厅门口,用手稍稍提了一下裙摆,非常端庄地走了进来。由于裙摆是用铁箍撑开的,比门口的空隙还要大,所以如果不提一下根本就没办法顺利地走进来。
闻到了香喷喷的火腿味儿,亚尔曼差点就忍不住了。
妈把最后一道菜摆放到餐桌上,检查了一下餐具是不是摆齐了,这才解下了围裙,把它挂到厨房墙壁上的衣服钩上。继而等着爸和柯斯先生讲完话。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提醒着:“詹姆斯,该吃晚饭啦!”
每个人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亚尔曼感觉如此漫长!爸坐在桌子的最前面,而妈坐在桌子角上。接下来每个人都弯腰坐在餐桌前,耐心地等候爸做完饭前的祷告,祈求上帝的保佑。大家都停下来等候爸做完祷告,接着爸又把餐巾展开,塞到脖子下面的领口处。
爸开始把食物盛到盘子里。他先为柯斯老师盛好了盘子里的食物,然后为妈盛好了,接下来才轮到了罗耶、伊莱莎·简、艾莉丝,最后才是亚尔曼的盘子。
“谢谢!”亚尔曼说道。在餐桌上他只可以说这一句话。因为在吃饭的时候,孩子们不可以讲话,只有爸、妈和柯斯老师才可以讲话。因此罗耶、伊莱莎简、艾莉丝和亚尔曼都一声不吭地吃着晚餐。
亚尔曼先尝尝甜甜的煮蜜豆儿,又咬了口香喷喷的培根,立刻感到嘴里都被油脂填满了。接着他又在土豆泥上面浇上了肉汁,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然后是香酥滑嫩的火腿、柔软得犹如天鹅绒般的面包,接下来是南瓜和芜菁。都已经吃了那么多了,亚尔曼喘了口气,才想起来把餐巾塞到衣领下面,然后继续享受他丰盛的晚宴——香甜的草莓果酱、爽滑的李子果冻和泡菜。吃了那么多以后,亚尔曼已经感到非常舒服了,然后他又慢慢地咬着一张南瓜饼。
这时候他听到爸对科斯先生说:“罗耶告诉我,今天哈德史克拉布那帮小子去学校上课了?”
“是啊!”柯斯先生无奈地说。
“我听说他们嚷嚷着要把您从这儿赶走呢?”爸有些气愤地说。
柯斯先生说:“我猜他们一定想这么干啊!”
爸端起茶托上面的茶杯,吹了一会儿,轻轻地尝了一小口。过了一会儿后,爸就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了,然后又续上了一杯。
“他们已经赶走两个老师了!”爸叹口气说,“去年他们还把乔纳斯·莱恩老师打成重伤了,最后不幸去世了!”
“我也知道这事儿!”柯斯先生说,“乔纳斯·莱恩是我的同学,我们上学时候经常在一起,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接下来爸和柯斯先生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