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拉眼前一片明亮,一下醒了过来,原来阳光透过帆布照了进来。琳娜也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一下,顿时放声大笑。
“嗨,我们快起床去洗衣服吧!”琳娜大叫着跳了起来。
因为她们睡觉时根本没脱衣服,现在也就省事了,她们叠起毯子就可以出去了。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进了辽阔的草原中,清晨的微风吹拂着她们。
小屋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远很小,罗拉她们来时走的那条路横贯东西,同方向的还有铁路的路基。罗拉向北方望去,小草在晨风中摇摆,灰色的绒毛种子被随风吹走。远处有个人正在拆一件木屋,旧木板被一一拆下,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罗拉觉得听起来很舒服。有两匹黑色的小马就拴在木桩上,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晨风吹过,黑色的鬃毛和尾巴扬了起来。
“咱们先去吃早饭,来吧,罗拉!”琳娜说。
进屋之后,罗拉看到多西娅姑姑正在煎松饼,而其他人都已经坐在餐桌旁开始吃早饭了。
“喂,你们这两个赖床的小家伙儿!赶快去洗脸梳头,然后去吃早饭。今天你们可没有帮我做早饭啊,懒姑娘!”多西娅姑姑开心地笑着说,还轻轻地拍了一下琳娜的屁股,她今天心情很好,就跟海逸姑父一样容易相处了。
这顿早饭吃得很愉快,爸发出了开心的笑声,像洪钟一样响亮。不过早餐之后需要洗的碗盘叠在一起,好像一座小山那么多。
琳娜无所谓地告诉罗拉,这些碗盘根本就不算什么,要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每天都要洗三餐之后的碗盘,每一餐都有四十六个男人吃饭,而且她还要负责帮忙做饭!琳娜和多西娅姑姑每天早早地起床干活儿,一直干到天黑还是忙不完,所以多西娅姑姑只能好把衣服给别人洗。罗拉第一次知道,衣服还可以请别人洗的,这是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多西娅姑姑把衣服包给附近一个放领地的农夫妻子,她住在三英里以外的地方,所以琳娜和罗拉得赶着马车来回走六英里。
罗拉跟琳娜一起搬着马具去了马车旁边,然后牵过两匹温顺的小马,把马具套好,拉到马车的跟前套好。她们上了马车,琳娜握住缰绳。罗拉羡慕地看着她,因为爸从来不让罗拉驾驭马车,他总说她还太小,没有足够的力气来拉住那些马。琳娜刚握住缰绳,两匹小黑马就感觉到了,它们欢快地跑了起来。马车轮子飞快地转动着,罗拉觉得非常惬意。小风扑面,鸟儿在四处放声歌唱,有时还从天空中俯冲下来,掠过草尖又冲上高空。小马欢快地跑着,拉着马车越跑越快,罗拉和琳娜快乐极了!
一会儿,罗拉看到两匹小马相互碰碰鼻子,又轻轻地嘶叫了一声,开始迅速向前奔跑,马车的速度一下就又快了很多。
罗拉坐着的座位都快被甩掉了,遮阳帽也被掀开了,幸好系着帽绳,帽子挂在了脖子的后面,随着风飘着。罗拉并不感到害怕,她紧紧地抓住座位的边缘。小马还在伸展身体,全力向前飞奔。
“它们跑得太快啦!”罗拉喊着。
“让它们尽情地跑吧!”琳娜大喊着,手里还用缰绳抽打小马,“这里一片平坦,它们什么都不会撞到的!驾!驾驾!哎呦!”她大声吆喝着这两匹马。
小马黑得发亮的鬃毛和尾巴都随着风飘了起来,马蹄子踏在地上格外欢快,带着马车奔驰在广阔的草原上。罗拉看不清身边的景色,它们都飞快地退过去了。琳娜还大声唱起了歌:
有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噢,你可要当心他!
他会说很多甜言蜜语呀!
噢,你可要当心他!
罗拉从来没听过这首歌,不过她很快就学会了,跟着琳娜一起唱那短短的几句重复歌词。
亲爱的姑娘啊,你们要当心!
这个小伙子只是在哄你开心,
他的话没有几分真情,
噢,你可要当心他!
“呦呦!驾!驾驾!”她们齐声吆喝着小马,小马正在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跑着,根本不能再跑快一些。琳娜又唱了一首歌:
我讨厌嫁给一个农夫,
农夫只会土里刨食!
我想要嫁给一个铁路工人,
他穿着条纹衬衫!
哦,潇洒的铁路工人,
我要嫁给铁路工人,
我要嫁给铁路工人,
做一个最幸福的新娘子!
唱完了这首歌之后,琳娜想要两匹小马稍稍休息一会儿,于是她收紧缰绳,小马就放慢了脚步,一会儿就改成慢慢地走了。罗拉又能悠闲地看着周围的景色了。
“我真想试试驾车,”罗拉说,“我一直都很想试试,不过爸总是不允许。”
“你可以试试啊!”琳娜说。
就在这时,两匹小马又碰碰鼻子,一声嘶叫后开始了奔跑。
“咱们回来的时候,你来驾车好了!”琳娜对罗拉说。然后她们接着唱着歌,吆喝着小马快跑,在无边的草原上飞快地疾驰而过。琳娜总是适时就让小马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跑,这样没过多久,她们就到了目的地——那栋有点简陋的小屋。
这间小屋很小,是用木板钉成的,屋顶已经倾斜向一边,看上去有半间房子已经塌了似的。屋子后面的一个麦堆倒比小屋还大一些,那里有几个人正在用打麦子的机器来脱麦粒,机器发出了巨大的噪音。农夫的妻子走出来到马车旁,把车上的脏衣服搬下来。她光着脚,身上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非常干燥粗糙,好像皮革一样。而且她也没有梳头洗脸,衣服也是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还有点脏乎乎的。
“我现在这个样子,希望你们别介意,”她说,“是这样,我女儿昨天结婚了,我一直都在忙着,而今天早上又来了那些打麦子的人,而且我还得洗衣服,所以没时间收拾自己。今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干活了,到现在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头而已,现在也没有女儿可以帮我了。”
“您的意思是说莉兹结婚了吗?”琳娜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呀,她就是昨天结婚的,”这位母亲骄傲地说,“虽然莉兹爸说她还太小,只有十几岁,不过能找到一个好男人就不要耽误。我的意思是早点结婚挺好的,我自己也很小就结婚了呢!”
琳娜和罗拉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她们回家的路上,她们好久都陷入了沉默,各自想着心事,但是一会儿又同时说起话来。
“唉,她的年纪就比我大一点啊!”罗拉说。
“而且,我还比她大一岁呢!”琳娜说。
她俩相互看了一下,眼中都闪着害怕的眼神。不过琳娜很快就摆脱了这种状态,她潇洒地甩甩黑头发,说:“莉兹真是太傻了!她再也不能过小姑娘的生活了!”
“她也不能再玩了!”罗拉说。
就连两匹小黑马也受到了她们情绪的影响,显得非常沉重。但是过了一会儿,琳娜又说,莉兹可能会轻松一些,不像原来那样每天都有繁重的活计等着她。“而且啊,她现在能在自己的家里做事情,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小孩呢!”
“是啊,”罗拉说,“我也想要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而且我也喜欢带宝宝,而且干活儿也难不倒我,不过,我就是不愿意还要担那么多责任。我愿意让爸妈多担几年的责任。”
“还有啊,我不想在一个地方安居,”琳娜说,“我想我不会结婚的,只想四处流浪。要是哪天我准备结婚的话,我肯定会嫁给一个铁路工人,永远都向西部走。”
“嗯,让我来试试驾车,好吗?”罗拉问道,她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她真不想长大啊!
琳娜递给她缰绳,说:“你只要拉好缰绳就可以了,它们都认识回家的路。”就在这时,两匹小马又碰碰鼻子,随着嘶叫起来。
“啊!罗拉,快拉住它们!”琳娜大叫着。
罗拉双脚用力地踩着马车,使出吃奶的尽头拉住缰绳。不过这两匹小马并没有什么恶意,它们只是想随着风一起奔跑,它们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罗拉驾驭着它们,嘴里喊着“呦呦!驾!驾驾!”
马车里还有一篮洗好的衣服,不过她们早就把它忘在脑后了。在回去的路上,她们开心极了,又唱又叫。小马也像来的时候一样,一会儿奔跑,一会儿慢走,很快就回到了小屋那里。她们卸下马车,把小马拉到一旁去休息,回来后才发现有几件洗好的衣服掉到马车座位下面了。
她们都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赶快把衣服捡起来重新抚平,然后搬着那篮衣服进了屋子。多西娅姑姑和妈都在忙着准备午餐。
“你们今天好乖啊!”多西娅姑姑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啊?”
“我们没有啊,就是驾着马车去取洗好的衣服了。”琳娜说。
下午的时光比上午还要令人振奋!罗拉和琳娜洗好碗盘,她们就跑出去玩了。她们跑到拴小马的那里,简恩骑着一匹小马在草原上驰骋呢!
“这真是不公平!”琳娜说了一句,她就去解开另一匹小马,那片马已经等得焦急了。琳娜抓住它的鬃毛,飞身上马,小马立刻就跑了出去。
罗拉站在原地,看着琳娜和简恩骑着小马在绕圈奔跑,他们像印第安人一样大喊大叫。他们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住小马的黑色鬃毛,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小马跑得很快,他们的头发都随着风飘起。小马自由自在地跑着,就好像天空飞翔的小鸟一样欢快,有时还突然掉转方向,无拘无束。罗拉就一直看着他们,都不觉得厌倦。
一会儿小马跑到罗拉身边的时候停下来,琳娜和简恩都下马。“嗨,罗拉,你来骑简恩的那匹小马!”琳娜说。
“谁说让她骑的!”简恩不高兴地说,“你让她骑你那匹马好了!”
“哼,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我就去向妈告发你昨晚吓唬我们的事情!”琳娜满不在乎地说。
罗拉伸手抓住小马的鬃毛,但是却没法爬上去,这匹马比她要高大很多呢!罗拉犹豫着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骑,因为我从来没有骑过。”
“我来帮你!”琳娜说着,她抓住那匹小马额头上面鬃毛,然后伸出一只手让罗拉踩上去。
简恩的这匹马简直太强壮了,它几乎每分钟都在长大,那么高大而强壮,几乎都能把罗拉这样的小女孩给杀了。因为马背很高,骑在上面要是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骨头都会被摔断的。罗拉其实很害怕,她却又想征服这匹马。
她一只脚踩在琳娜的手上,琳娜用力向上一抬,罗拉就已经趴在了马背上。她把一条腿跨过马背,小马一下就跑了出去。罗拉只感到马背十分光滑而温暖,因为奔跑的原因还在一直不停地晃动,身边的东西都向后退去,她好像听到琳娜在喊:“罗拉,抓紧!”
她双手用力抓住小马的鬃毛,用膝盖加紧小马的肚子。不过因为太颠簸,罗拉都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也不敢向地面上看,因为马背实在太高了。罗拉总觉得自己是在向下掉,不过就在差一点掉下去的时候,她又被颠簸到马背的另一边去了。罗拉的牙齿一直在相互磕碰,她尽量咬紧牙关。琳娜的声音在很远之外的地方传来:“罗拉,抓紧!”
接着,罗拉突然感觉变得非常平稳了,就好像平静的水面上那种轻微的波动。这种平缓的节奏通过小马的身体传到罗拉身上,他们在徐徐微风中平缓地奔跑着。罗拉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草地像水流已经向后面流去。小马黑色的鬃毛飘着,她则双手抓紧鬃毛。他们跑得特别快,不过他们拥有平稳舒缓的节奏,所以根本不会出什么意外。
琳娜骑着马追了上来,罗拉很想问问她,到底该怎么才能安全地停下来,但是她不能说话。她能看到小屋,知道小马是在往回跑呢!紧接着又是一阵颠簸,然后停下来了,她觉得自己还骑在小马背上。
“怎么样?我就说很好玩吧!”琳娜说。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颠簸啊?”罗拉说。
“因为刚才小马是在小跑啊!这样,你别让它小跑,而是大步地跑起来,还要像我一样吆喝着,”琳娜说,“好了,来吧!我们这次跑远一些,好不好?”
“好!”
“那么抓紧啦!现在,我们一起吆喝吧!呦呦!驾!驾驾!”
这个下午真是太激动了,虽然罗拉还摔下马两次。有一次是小马的头碰到了她的鼻子,她流了鼻血,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松开马鬃。她的头发也都被颠簸得散开了,嗓子因为大喊大叫而嘶哑了。还有一次是她想在小马奔跑的时候跳上马背,结果却失败了,腿被尖锐的草叶给划破了。真是就差一点点,她就成功地跳上去了,小马很不高兴。
琳娜和简恩都是这样,在小马跑起来的时候再一跃跳上马背。他们几个还进行了比赛,看谁能最快上马,并最快到达某个目标。
他们玩得那么开心,就连多西娅姑姑叫他们吃饭都没听到。后来,爸走出来大喊:“开饭了!”他们才说说笑笑地走进了房子。
当他们进屋的时候,妈看到罗拉的样子吃了一惊,说:“我说多西娅,我真不知道罗拉什么时候变得像一个野蛮的印第安人了!”
“她和琳娜很投缘啊!”多西娅姑姑说,“自从我们搬到这里之后,琳娜从来没有像今天玩得这么尽兴过。唉,在夏天结束之前,她不能再这么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