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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坐火车的经历

能够坐火车去西部的这一刻终于到了!罗拉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刻真的到了,因为过去的这些时间真是太漫长了,她慢慢地熬过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一个月又一个月,好像怎么过也没有尽头似的。但是这么长的一段日子好像突然就过去了,已经到了启程的时候。梅溪、小屋还有很多罗拉都非常熟悉的地方都再也看不见了。最后的几天里,她们都非常忙碌,因为要收拾行李、打扫房间、擦洗地板、浆洗衣服,最后临出发前的一刻更是忙乱,她们得抓紧时间洗澡换衣服。终于在周五的早上,她们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打扮好出门了。她们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等着妈去买车票。

再等上一个小时,她们就能去坐火车了!

几个女孩子坐在候车室里的板凳上,两个旅行包放在候车室的门外,站台上洒满了灿烂的阳光。罗拉一边看着旅行包,一边照看着葛丽斯,这是妈嘱咐的。葛丽斯穿着浆洗干净的亚麻布裙子,戴着遮阳帽,脚上穿着一双新鞋,安静地坐在凳子上,一双小脚伸得直直的。

那边的售票窗口处,妈正在打开钱夹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钱来数。

坐火车可真能花钱啊!她们坐马车就从来不用付钱,而且要是能在这样美丽宁静的清晨,坐上马车出发,走在全新的路上,那真是惬意啊!现在是九月,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罗拉知道,她的同学们此时都在学校里上课,她们能够看到火车呼啸而过,她们也都知道罗拉就坐在这列火车里。火车跑得很快,比奔跑的骏马还要快,因为火车太快了,所以常会出现一些可怕的事故。你不会知道坐上火车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故。

妈买好车票,然后小心地放进那个镶嵌珍珠的皮包里,最后再扣好皮包的扣子。今天妈穿着那件领口和袖口都有白色花边的深色裙子,戴着一顶麦草编成的黑色遮阳帽,边上有一圈窄窄的帽檐,一边还插着一小束白色的铃兰花,妈看上去漂亮极了!她走过来抱起葛丽斯,然后坐在凳子上。

现在她们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因为为了防止错过火车,她们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车站了。

罗拉坐在凳子上,把自己的裙摆抚平,她穿着一条印有小红花图案的棕色印花布做成的裙子。她的脑后垂着两条棕色的发辫,辫梢用红色的蝴蝶结绑好,遮阳帽的上面也缠着一圈红色的缎带。

玛丽身穿印有蓝色花朵图案的灰色裙子,遮阳帽上缠着蓝色缎带,帽子的下面是用缎带束在一起的头发,这样外人就看不出什么端倪了。她那双可爱的蓝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却能感应到一些事情,她说:“凯莉别乱动,你会弄乱你的裙子的!”

罗拉听了就伸头去看看凯莉,她坐在玛丽的旁边。凯莉显得很瘦小,她穿着粉红色的裙子,棕色的发辫和遮阳帽上也系着一粉红色的缎带。她被玛丽发现自己做了错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罗拉正准备对她说:“凯莉快来我这边坐,你可以随意动。”

就在这时,玛丽开心得脸上都有了光彩,她说:“妈,罗拉也在动呢!我能感到她在动,不用看我就知道!”

“还真是这样,玛丽。”妈说。玛丽开心地笑了。

罗拉感到无比羞愧,因为刚才她还在心里对抗玛丽呢!她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就从妈的面前走了过去。妈只得提醒她说:“罗拉,你得说‘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妈。不好意思,玛丽。”罗拉礼貌地说着,走过去坐在凯莉的旁边。凯莉被罗拉和玛丽夹在了中间,觉得心里踏实多了。她真的害怕坐火车,不过她从来不会把内心的恐惧说出来,罗拉一直都明白这一点。

“妈,”凯利害怕地问,“一会儿爸会来接我们的,对吧?”

“这会儿他都已经出门了,准备来接我们,”妈说,“从他所在的营到翠西镇的火车站,驾着马车得走上一天才能到。我们到了之后就先在镇上等他。”

“那爸……嗯……爸能在晚上之前接到我们吗?”凯莉接着问。

妈回答她希望能如此。

“你猜不到坐火车出门会遇到什么事情,坐火车与坐马车出门可完全不一样的,”罗拉说,想为大家宽宽心,“没准爸已经在那边申请到放领地了,凯莉你猜猜我们的新放领地会是什么样的?你先说说看,然后我再说。”

她们不能放松地聊天,因为得时刻听着火车的动静,千万别错开火车。她们等了很久很久,玛丽说她好像听到了火车开过来的声音,然后罗拉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很小的隆隆声,她感到十分紧张,心怦怦直跳,都没有听清妈在说些什么。

妈抱着葛丽斯,另一只手牵着凯莉,对罗拉说:“你和玛丽都跟在我后面,千万要小心!”

火车开过来了,声音变得很嘈杂,她们就站在站台上,行李包放在脚边,看着火车开进站。罗拉正在发愁怎么搬运这两个旅行包,妈的两只手都占着,她自己得扶着玛丽,没人能搬旅行包上车了。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得越来越近了,火车头圆圆的前窗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火车的烟囱上有一个巨大的筒口,滚滚黑烟从那里冒出来,突然黑烟里夹杂着一股白烟,然后火车的汽笛就发出了长长的鸣叫声。咆哮着的火车直直地冲向她们,越来越近,所有的物体都随着站台轻微颤抖着。

现在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火车没有撞到她们,粗大的车轮载着火车轰隆隆地驶过,一阵摩擦声和碰撞声传来,然后车轮停止了转动,火车停了下来。现在,她们要准备上车了!

“罗拉,你和玛丽千万小心!”妈提高声音说道。

“好的,妈,我们都会小心!”罗拉回答。她扶着玛丽,跟在妈的后面,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等到妈停下了,她们也就停下等待着。

她们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到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那里,踩着阶梯踏板就可以走进车厢里。一个穿着深色衣服、戴着便帽的男人帮抱着葛丽斯的妈上了火车,他接过妈手里牵着的葛丽斯,抱起来举高,高兴地说:“好个漂亮的小宝贝!”他又对妈说:“太太,这些旅行包是您的吗?”

“是的,那就麻烦你了!”妈说完,对着罗拉她们说,“你们快上来吧!”

凯莉悄悄地问妈:“那个人是谁啊?”罗拉正扶着玛丽走上阶梯,她们缩在车厢里一个很小的地方。那个男人高兴地提着她们的旅行包从她们身边挤过去,然后用肩膀顶开车厢的门,她们就跟着他走进了车厢里。

车厢里是两排套着红丝绒的座位,上面坐满了乘客,因为车厢两边都是玻璃窗,所以非常明亮,光线充足,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乘客和妈在红丝绒的座位。

妈在红丝绒的座位上坐下来,葛丽斯就坐在她的腿上,凯莉坐在她的旁边,她要玛丽和罗拉就坐在前面的那排座位上。罗拉领着玛丽走近那排座位,扶着她坐下来。丝绒的座位很有弹性,罗拉真想跳上去玩一会儿,不过她不能这么做。她小声地对玛丽说:“玛丽,这个座位上套着红色的丝绒布呢!”

“我能摸到,”玛丽说,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座位,“我们的前面是什么?”

“前面是前排座椅的椅背,上面也有红色丝绒。”罗拉说。

这时,火车头发出汽笛的尖叫声,罗拉和玛丽都吓得一颤,火车就要开动了!罗拉转身跪在座位上,看着坐在后面的妈。妈脸上没有惊慌之色,她保持着平静的神态,穿着那件领口和袖口带有白色花边的深色裙子,戴着那顶有白色小花的遮阳帽,看起来真漂亮。

“罗拉,怎么了?”妈问。

“那个男人是谁啊?”罗拉说。

“是火车刹车员,”妈说:“好了,现在赶快坐好……”

妈的话还没说完,火车就猛烈地动了一下,妈一下就往后一靠,罗拉摔到了座位的靠椅上,遮阳帽也被弄歪了。火车又动了一下,不过没有刚才那么厉害,然后车身就颤抖起来,外面的站台开始慢慢地向后退了。

“火车开动了!”凯莉叫道。

火车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发出的嘈杂声也更加巨大,车轮咔嚓咔嚓地发出有节奏感的声音,呜呜……咔嚓……咔嚓……呜呜……咔嚓……,车厢下面的轮子越跑越快,车站很快被甩到了后面,然后是木材厂、远处的教堂、学校,一个一个向后倒退,罗拉的心里留下了这么一副深刻的小镇最后的景象。

火车的车厢都随着车轮的节奏摇晃着,黑色的浓烟飘过去,一根电报线在外面忽上忽下地飘动着。事实上,那跟电报线根本就没有飘动,只是因为线是在电线杆子中间悬挂着,所以当火车疾驶的时候,看着那些线就好像飘起来了。在电线的旁边,广阔的草地和田园,还有那些远远近近的小屋和谷仓,都在飞速地向后退。

它们都是这样飞速地消失,罗拉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它们就已经看不见了。要知道,火车一小时就能跑上二十英里,换成是马,得跑上整整一天才行。

这时候,车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走进来,他穿着一件蓝色外套,上面镶了很多黄桐扣子,头上戴着一顶印有“列车长”三个字的帽子。这位列车长是来检票的,他在每个座位前都停下来,乘客把自己的车票给他,他则用手里的小机器给每张票都打上一个圆圆的小孔。走到罗拉她们这里的时候,妈递给他三张车票,因为凯莉和葛丽斯还很小,坐火车不用买票的。

列车长继续向前走着查票,罗拉轻轻地说:“玛丽!玛丽!他的衣服上有很多闪亮的黄铜扣子,帽子上还绣有‘列车长’的字样呢!”

“嗯,还有他的个子很高,”玛丽说,“他说话的声音是从上面传下来的。”

罗拉想对玛丽形容出火车的速度有多快,那些电线杆向后退得有多快,她说:“电报线在两根电线杆中间塌下去又飘起来,电线杆一……二……三……它们跑得简直太快了!”

“我知道,我能感觉到火车跑得很快!”玛丽开心地说。

罗拉想起那个早上,那个可怕的早上,玛丽就连射进屋里的阳光都看不到了。爸对罗拉说她必须得做玛丽的眼睛,他说:“如果你肯帮助玛丽,你可以运用自己那双敏锐的眼睛和嘴巴,就完全能帮她看到这个世界。”罗拉答应了爸,所以她总是尽量帮助玛丽“看”世界,虽然玛丽很少请求罗拉讲讲外面有什么景物。

“这节车厢的两边都是窗户,一扇挨着一扇,”罗拉说,“窗户上有大块的玻璃,窗户中间的木条都像玻璃一样闪闪发光的!”

“哦,我明白。”玛丽说着,伸出手指去触碰那些玻璃和木条。

“南面的窗户那里有阳光洒下来,洒在红丝绒的座椅和坐在上面的乘客身上,还有一些余光照在地板上,光线不停地动着,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在窗户的上面有很新的木板从两边墙上铺起,然后向车厢顶上弯曲,在天花板的中间有一块天窗,往外能看到蓝天和白云。现在往窗户外面看,铺满了草地的田野正在后退,其中有一些还留着收割之后的黄色草茬,一堆堆干草在谷仓旁边堆好,还有一些叶子变成了黄色和红色的小树在小屋的周围。

“哎,我们来看看车上的乘客吧!有一个头发稀少、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就坐在我们前面的座位上,他正在专心地看报纸,根本就不看外面的风景。在前面的座位上坐着两个年轻人,都带着便帽,手里拿着一张大大的地图在看,我觉得他们肯定也是去寻找放领地的。他们拿着地图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应该是经常干活儿的人。然后再往前一排座位上坐着一位金发女士,天啊,玛丽,她戴着一顶最漂亮的红丝绒的帽子,上面还别着粉红色的玫瑰花!”

这时罗拉看到有一个人走过来,她就对玛丽描述道:“现在走过来一个瘦瘦的男人,有一双短而粗的眉毛,留着长长的胡子,他的喉结特别明显。火车开得很快,又摇晃得这么厉害,这个人简直没法笔直地走过来。我想知道他为什么非得要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的,天啊,玛丽!我知道啦!他走到了车厢尾端,墙上有一个手柄,他一柠就有水流出来。他用一个马口铁的杯子接水喝,喝水的时候他的喉结就一动一动的。现在,他又在接水了,拧一下手柄,水就流出来了。玛丽,你猜猜看他又做了什么?他把杯子放回一个小架子上,然后他就回去了。”

等那个人离开之后,罗拉决定问问妈,她能不能去喝水。妈说可以,于是罗拉就走了过去。

罗拉走在过道里,同样不能直直地走过去,车厢一直晃荡着,罗拉也随着晃,她只能扶着两边座椅的靠背走过去。最后她终于走到了车厢尽头,看到了光亮的手柄和水龙头,还有放着杯子的小架子。她转动手柄,就有水流出来,然后她再往回转动手柄,水流就停了。放杯子的架子下面有一个小洞,是专门排放拨出来的水的。罗拉觉得这一切真是太奇妙了!这个东西如此精巧,让人赞叹不己,罗拉想用杯子多接几次水,不过那样就太浪费了。所以罗拉只接了自己能喝的量,喝完之后又接了半杯准备给妈她们喝,这样走回去的时候就不会洒出来了。

罗拉端着杯子回去了,凯莉和葛丽斯都喝了水,不过妈和玛丽都不想喝,于是罗拉就把杯子送回了原处。现在火车还在疾驰,窗外的景物飞逝而过,车厢摇摇晃晃的,不过罗拉这次走过去已经不用扶着旁边的座椅靠背了,走得就像列车长那样平稳,都没有人会觉得罗拉是第一次坐火车。

有一个手臂挂着篮子的男孩沿着过道走过来,他向每一位乘客兜售商品,给乘客看篮子里的东西,有些乘客就拿出零钱买一些。一会儿之后他就走到了罗拉的跟前,罗拉看到了篮子里面是一盒盒糖果和一条条长长的白色口香糖。男孩给妈展示了篮子里的东西,问道:“太太,好吃的糖果和口香糖,买一点吧?”

妈摇摇头,男孩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糖果。凯莉一看就发出了急促的呼吸声,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男孩还摇晃着盒子,里面的糖果就微微地动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掉出来。里面的都是圣诞节糖果,有红色、黄色和红白相间的,男孩继续游说着:“太太,便宜又好吃的糖果,只用十美分,一毛钱而已。”

罗拉和凯莉都明白她们不能要求妈买糖果,所以她们都安静地看着。不过,妈突然打开钱包,拿出了一个五美分的硬币和五个一美分的硬币,交到男孩的手里,男孩交给妈那盒糖果,妈又给了凯莉。

等那个男孩离开之后,妈想了想,找出一个理由来说明她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她说:“我们要庆祝一下这第一次坐火车的经历。”

葛丽斯还在熟睡中,而且妈说小婴儿是不能吃糖果的,妈拿了一小块糖果,然后让她们去分剩下的糖果。玛丽、罗拉和凯莉就回到座位,每个人分到了两块糖果。她们本想今天吃一块,然后留一块明天再吃,这样两天就都有糖果吃了。不过第一块糖果刚刚吃完,过了一会儿之后罗拉就想吃第二块糖果了,然后是凯莉也开始吃,到最后玛丽也忍不住拿出来吃了。她们都把糖放在嘴里,一点一点咂摸着吃掉,甜甜的味道一直留在嘴巴里。

火车拉响汽笛的时候,她们还在舔舔手指,回味着糖果的甜味。火车放慢了速度,窗外的风景也慢慢地后退了。车厢里的乘客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戴好帽子准备下车。一阵剧烈的摇晃和碰撞之后,火车在车站停下来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她们到达了翠西镇。

“孩子们,吃那些糖果不会让你们吃不下午饭了吧?”妈问。

“我们并没有带午饭啊?”凯莉说。

“我们去旅馆吃午饭。好了,孩子们快走吧!罗拉和玛丽要当心。”妈有点犹豫地说。 +d/DNoCILDU/2YmtrEFIitm+t+nr8vNhrFlsKjUzuJrKufIXsirnd8jCCp3nR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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