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水桶里的水上只浮着薄薄的冰,阳光普照,天气暖和。爸去沼泽地安装捕兽夹,准备捉麝香鼠。凯莉与葛丽斯在屋外游玩。
这只小海雀什么东西都不吃,而且一声不吭。罗拉与凯莉都认为,它正带着绝望的眼神看着她们。如果它一直不吃东西的话,肯定就活不了,可无论她们喂它吃什么,它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吃。
吃午饭的时候,爸说银湖水面的冰已经融化了。爸觉得应该把这只奇怪的小鸟带到开阔的水面去,它就能照顾好自己。饭后,玛丽与罗拉穿上外套,戴上头巾,跟着爸到银湖边把小鸟放生。
银湖在蔚蓝的天空下微波荡漾,闪烁着银色的波光。湖泊的四周还结着薄冰,灰色的碎裂冰块,在银湖上飘浮。
爸从口袋里掏出小海雀,它还穿着光滑的黑色外套和白衬衫,站在爸的手上。它站了起来,看见了天空、大地与水面,急切地伸长身体,并展开了小翅膀。但是,它仍然不能飞起来,因为它的翅膀太小了,没有力气带动身体飞翔。
“它不是陆地的小鸟,它是一只水鸟啊!”爸说。他在湖边的碎冰旁蹲下来,伸长手臂,慢慢地把小鸟放入蓝色的湖水里。它只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就飞快地游走了。它掠过冰块间的姿势,就好像一个小黑点拉出了一条长线。
“它用带蹼的脚划水,不断地加快速度,”爸说,“它在准备飞翔……快看,它飞起来啦!”
罗拉还没来得及看清,小鸟已经冲上蓝天,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阳光闪耀处。罗拉的眼睛一阵发黑,被阳光刺痛,不敢再看了。不过爸一直看着小鸟飞去的方向,仿佛要目送它飞到南方。
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这只从北方飞来、又飞向南方的小鸟,它以后的命运会如何呢?在以后的日子里,罗拉再也没见过此类的小鸟,所以她也一直不知道它到底是那一种鸟类。
爸仍然站在那儿向远处眺望,原本起伏的大草原,被染上了各种颜色——浅棕色、淡黄色、灰色、淡绿色与紫红色,而在遥远的地方则是一片灰蓝色。太阳很温暖,天空与四周都有些濛濛的雾气。罗拉站在结着薄冰的湖边,感到脚下一股寒气弥漫开来。
周围万物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吹动灰色的草叶,也没有一只鸟飞过水面与天空。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宁静之中,只有湖上的声音。
罗拉看看爸,爸也在保持宁静。这种寂静跟寒冷一样可怕,它比一切喧哗都更加强势。它甚至能阻止细微的水声,也能阻止罗拉耳中的那种微弱的嗡嗡声。这种寂静中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任何动作,等于“无”,这一点最让人害怕。罗拉的心脏怦怦急跳,仿佛要从这篇寂静中逃脱。
“我讨厌这样,”爸缓慢地摇着头说,“天气让人感到不好受,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爸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好说:“我讨厌这种天气,很讨厌。”
事实上,谁也说不清这种天气到底哪里不对劲。现在是非常晴朗的小阳春天气。夜里总会下霜,有时候会结薄冰,不过白天的天气非常好。每天下午,玛丽与罗拉都在温暖的阳光下散步,而凯莉与葛丽斯都在小屋附近玩耍。
“能在外面晒太阳的时候就要抓紧时间!”妈说,“等到了冬天,你们就不能出屋子了。”
于是,在晴朗的天气里,女孩们尽量沐浴在暖和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中,把阳光与空气存储在身体内,因为到了冬天,她们就得不到这些了。
每当罗拉散步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向北方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北方什么东西也没出现。有时,在阳光下漫步时,她会不时地停下脚步,静静聆听,心里感到非常不安。然而,这种事情说不出一点理由。
“这个冬天一定很难挨,”爸说,“应该会是我们所经过的最艰难的冬天。”
“查尔斯,现在的天气很好啊!虽然下了一场暴风雪,不过并不预示冬天很艰难啊!”妈说。
“我捕捉麝香鼠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它的窝有这么厚!”爸说。
“什么?麝香鼠?”
“居住在野地的动物总有本能,”爸说,“每种野外动物都在做准备度过一个严寒的冬天。”
“它们是不是为了应付那场暴风雪呢?”妈说。
但爸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无论怎么说,我还是感到奇怪。这种天气好像在预谋什么诡计,随时都会袭击我们似的。如果我是野生动物的话,我就会挖一个洞穴,挖得深深的。如果我是一只大雁,我就会展翅高飞,离开这里。”
听了爸的话,妈不禁笑出声来,说:“查尔斯,你是一只呆头鹅!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宜人的小阳春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