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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帝侯的财富

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黑森–卡塞尔与法国的军队在18世纪90年代已经发生过一次大冲突,1796年,法军炮击法兰克福是那次冲突的顶点,犹太街也在那次冲突中遭到破坏。冲突也强化了卡塞尔与伦敦的传统联系:威廉已经不止一次地将自己的军队投到对抗法国的战场上,以换取英国的金钱。确实,他后来接受了1801年签署的《吕内维尔和平协议》,该协议将莱茵河左岸划归了法国。但是当1803年英法战争再次爆发之后,破坏条款的情况在所难免。威廉过于信赖英国,以至于他没有追随16个脱离神圣罗马帝国的德国诸侯国,加入在1806年夏天组成的莱茵亲法同盟。他对那些寻求他支持的各派势力定的价码也过于苛刻,最终危及了自己的地位。拿破仑为汉诺威人提供了领地。另一方面,选帝侯(威廉此时的头衔)借钱给奥地利和普鲁士,后者在1805年加入了反法联盟。1806年秋天,普鲁士军队在耶拿和奥尔施泰特接连吃了败仗之后,威廉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尽管他匆忙遣散了军队,尽管他提出了加入莱茵同盟的请求,尽管他甚至命令在边界竖起了写着“黑森选帝国:中立之国”的牌子,但都不能够消除拿破仑的怒火,在他的眼里,威廉就是“普鲁士的陆军元帅”。“我的目标,”拿破仑直截了当地宣布,“就是铲除黑森–卡塞尔王室,将它剔除出统治者的行列。”威廉别无选择,只能逃亡,最初他逃往弟弟位于荷尔斯泰因(Holstein,那时是丹麦的领土)哥托普的庄园。当年11月2日,拉格朗日将军占领了威廉在卡塞尔的住所,并担任了总督;两天后,他发布了一项公告,正式没收了威廉的所有财产,并发出警告称,任何隐藏威廉财产的人都将被送上军事法庭。

根据民间的传说,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威廉向他忠实的“宫廷犹太人”罗斯柴尔德求助,把自己全部的“动产财富”托付给了后者:

就在罗斯柴尔德将王子的财产藏到自己小花园的一角时,法国军队已经进入了法兰克福。他自己的财产——价值4万古尔登左右的货物与财产,他并没有藏匿;他知道,如果也藏起自己的财产,法国人势必会进行严格的搜查,那么不仅自己的财产会被发现,王子的财产同样难逃被劫掠的厄运。法国人与旧时的腓力斯人一样,把罗斯柴尔德的财产洗劫一空,没给他留下一个泰勒(thaler,德国旧银币)。实际上,他与所有犹太人以及其他市民一样,回到了赤贫状态,但是王子的财富得以保全……

根据这个登在1836年的一份英国报纸上的流行版本的故事,当迈耶·阿姆谢尔后来将财产还给威廉时,后者说道:“我既不会接受你慷慨给予的利息,也不会将钱从你手里拿走。利息不足以弥补你为拯救我的财产而失去的东西;我的钱你还可以利用20年,而且利息不超过2%。”

我们在序言中已经讨论过,这个故事出现在布罗克豪斯出版社1827年的《受教育阶层的德意志百科全书》一书中,第一次流传开来。尽管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这其实是罗斯柴尔德家族自己编撰出来的故事,但后来这个故事流传得如此广泛,以至于呈现出了它自己的生命力以及包含的各种重要意义。一开始,它是为了证明罗斯柴尔德家族作为存款托付人独一无二的诚实:愿意为保护客户的财产以及利息承担冒任何风险。这也是莫里茨·丹尼尔·奥本海姆1861年接受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委托所画的两幅画的主题。但是,到19世纪晚期时,开始出现了一个不同版本的故事:选帝侯的财富都是“血金”,因为他都是通过出售雇佣军得来的,而迈耶·阿姆谢尔利用它赚了大笔的钱,而不只是保管它。正面以及负面版本的神话在美国和德国的两部电影中显露无遗,这两部电影的片名均为《罗斯柴尔德家族》,分别上映于1934年和1940年。

我们在很久之前就已了解,这个故事是虚构的——尽管与罗斯柴尔德家族诸多神话一样,它包含有一丁点儿的事实。实际上,威廉的动产在法国人占领黑森–卡塞尔之前就已经四处转移了,只有一些相对不那么重要的物品托付给了迈耶·阿姆谢尔保管。威廉最值钱的财物——主要是债券(未附息票,它们被分开藏匿在另一个地方)——成功地由布德鲁斯偷运出了卡塞尔,他在1805年11月初冒险穿越法国防线去了一趟伊策霍。不过,大部分财物藏在威廉位于乡村的宫殿里。根据威廉亲手绘制的一份清单,24箱财物——其中不仅有证券、息票,还有账本、银器和衣服——藏在威廉高地宫北翼的楼梯下,另24箱包括重要的战争基金文件藏在宫殿里的另一个地方。在附近的狮子城堡也藏有24箱,里面包括威廉情妇的证券、官方文件、瓷器和衣服。最后,在他位于沙巴堡的打猎时用的小屋里,威廉还藏了其余47箱的财物,其中大多数是银器。不过,要不是与拉格朗日达成了一项交易,这些藏匿的财物最后大多会落到法国人的手里——他们很快找到了选帝侯银器的清单。拉格朗日收受了26万法郎(当时的情况下要价适中)的贿赂后,同意威廉运走42箱财物,其余的则被没收充公。随后,11月8日的晚上,选帝侯的一个官员用车队将放行的42箱财物运到了霍夫–斯托尔津根,在那里将它们再次分开藏匿。战时内阁大臣伦内普将其中的一些重要文件(包括选帝侯在伦敦的投资文件)带回了卡塞尔;10箱托付给位于托尔贝克的明登公司,这10箱中的两箱运到了石勒苏益格,其余的运到了艾泽纳赫;19箱偷运到了法兰克福,交给了普赖和乔迪斯银行保管。

但这时,拉格朗日发现自己向选帝侯的要价太低了。他又重新搜回了之前放行的一些箱子,并提出需要得到更多的钱。最终,双方敲定了协议:为了得到比第一次多得多的报酬,拉格朗日承诺调低选帝侯的资产评估总额。后来,他列出的清单显示,选帝侯的总资产为1 980万古尔登(大部分由借给其他德意志公国王公们的大额贷款构成),这也成为了法国“官方”的清单。与选帝侯其他资产有关的文件——总值约为2 700万古尔登——都交给了布德鲁斯。其中一些文件送到了位于石勒苏益格的选帝侯那里,一些由布德鲁斯自己保管。其余的大多是战争基金和国王的日常文件,装到了4个箱子里,然后交给了迈耶·阿姆谢尔保管。此外,选帝侯在第二年夏天离开伊策霍前往奥地利时,将一些装有徽章和债券的箱子也交由位于汉堡的迈耶·阿姆谢尔短暂保管。不过,他负责保管的也就是这些。

当然,这些枯燥的流水账低估了罗斯柴尔德对于选帝侯的重要性。首先,威廉仍然需要熟练的股票经纪人和投资顾问。几经周折,威廉仍然保住了价值2 700万古尔登的财产,他的投资收入仍然非常重要,尽管他此时需要为流亡生涯支付昂贵的额外代价。(根据伯格菲尔的统计数字,威廉每年的额外开支高达74万古尔登。)迈耶·阿姆谢尔这段时期扮演的角色就是负责搜集各个借贷的人应付的利息。此外,他还要开发新的放贷机会。例如,他安排借给哈瑙财政部10万古尔登,还借给格拉夫·卡尔·冯·哈恩(Graf Karl von Hahn,挥霍无度的“剧院格拉夫”,他不久之后被其家人交由法庭监护)。他负责掌管选帝侯的活期存款账户,在这之前它一直由布德鲁斯掌管。其间,在布德鲁斯的建议下,他还向选帝侯借了一些钱。他还从选帝侯手里买回了很大一部分收藏的钱币;威廉的收藏在这一时期逐渐变卖流失,他存放在哈瑙地窖中的14箱酒也被盗窃一空。他同时负责处理资金的转移事宜,这些钱是1813年威廉在军事以及外交方面所要动用的:从法国人手里赎回俘虏的费用;给维特根施泰因王子的报酬,因为他提供了外交服务,此外还有给俄罗斯与普鲁士的费用。他借给选帝侯在柏林的儿子16万古尔登;并负责照应选帝侯的情妇格雷芬·冯·施洛特海姆的财务。他甚至卖给选帝侯一枚钻戒。

坦率地讲,这些事务大多是琐碎繁杂的,并且大量工作无利可图。迈耶·阿姆谢尔在1809年和1810年还浪费了大量时间,这主要是因为一项阴谋的“流产”,当时安排他协助“一穷二白”的奥地利财政部将威廉的一些资产——名义上的价值超过了1 000万古尔登——转移给奥地利国王。但是罗斯柴尔德家族为威廉提供的一项服务,使得这一切都很值得:管理他的英国投资。内森后来声称“黑森–卡塞尔国王……把他的钱给了我父亲;我父亲一刻都没耽搁,随即寄给了我。我意外地收到了60万英镑,而且很好地使用了它们,国王还把他所有的酒和亚麻织品当成礼物送给了我。”这似乎有些道理:法国人发动的战争给金融领域带来的重要影响便是大量资金从欧洲大陆流进了伦敦。但是,有关财富的故事,事实上要复杂得多。

开始流亡生涯时,威廉在英国已经有了大量的投资,主要是价值635 400英镑的国债投资,每年的利息收入为20 426英镑。此外,英国威尔士王储和他的兄弟也欠他一笔数目不小的债务,大约为20万英镑(当然,他们通常欠着利息不还)。作为英国王室的一个盟友,他在1807~1810年之间还得到了总额为100 150英镑的补贴款。最关键的问题是,当这些利息和补贴款转到他在范·诺滕银行的现金账户后,他是如何处置它们的。早在1807年——换句话说,在内森从曼彻斯特移居到伦敦前——他接触到了威廉在伦敦的特使洛伦茨,他向后者提供了如何动用那笔钱进行投资的建议,但是很快便遭到了威廉的拒绝。直到两年后,在布德鲁斯的撮合下,迈耶·阿姆谢尔才被允许代为购买3%的统一公债(可赎回的国债,用现在的话来说便是优质证券),他以73.5%的价格购买了面值总额为15万英镑的债券。这是到1813年年底为止所进行的不下9起交易的第一起,这几起交易涉及的资金总额为664 850英镑。这便是内森后来与巴克斯顿吹嘘时提到的那笔钱。他的弟弟卡尔也提到过它,他在1814年发现“老人家”(威廉)“给我们带来了财富,如果内森手里没有选帝侯的30万英镑(原文如此),那么他将不会有任何成就”。

这些以别人的名义进行的统一公债买卖对罗斯柴尔德家族为何如此重要?答案就包含在这些投资如何实现的方式中。乍看起来,这种业务不可能赚到大量的利润,因为迈耶·阿姆谢尔每笔买卖只收取0.125%的佣金。但仔细察看,就会发现其中另有奥妙。威廉实际上并不会为每次买卖立刻提供所有的现金,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积极地在购买公债,尽管是以他的名义进行的,但资金大部分都是罗斯柴尔德家族借来的。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能够以市价的一个比例先付一部分钱,等到“清算日”到来时再支付全部款项。这一过程中包含了双重投机:对公债价格以及对古尔登–英镑的兑换比率的投机。但迈耶·阿姆谢尔并不乐意这样做。他更喜欢从威廉接受的价格、汇率与他儿子在伦敦实际支付时的价格、汇率之间的差异中寻求利益。前三起买卖中,价格之间的差异占到了订单总额的2%,这反映了在英国反对拿破仑的动荡时期,统一公债的价格正在滑落。迈耶·阿姆谢尔也可能(尽管无法求证)从汇率差异中获得了一些利润。

选帝侯可能对正在发生的事起了疑心:当1811年统一公债的价格达到面值62.5%的低点时,他下令暂停新交易,并要求在次年5月前停止向伦敦汇钱结清之前的买卖。但是这可能刚好合了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胃口。因为公债在威廉付清款项前一直是以内森的名义登记的,这意味着即便到了1813年3月,面值总额为121 000英镑的公债名义上都是内森的。当然,它们绝大部分是用借来的钱购买的,并且,从选帝侯的资金到位的那刻起,到债券正式过户给他或他的代理人,罗斯柴尔德家族还需支付这段时间内的利息。另一方面,这其中可能存在一些困难,因为将所有权证书从伦敦送到身处布拉格的选帝侯那里并不容易。无论内森从市价与汇率中赚取的利润有多少,买卖价值超过60万英镑的公债,实际掌握着10多万英镑资金的事实,标志着伦敦一股新兴金融力量的崛起。从这个意义上讲,正如卡尔后来提到的那样,它给内森提供了一种“安全感”——因为人们认为他掌握的资金资源实际上超过了家族实际掌控的资金源。阿姆谢尔在1818年写给弟弟们的信里,道出了这一点的重要意义:“如果不是我们在布拉格为他争取到了选帝侯股票中的一笔大交易,内森在战争期间不可能赚到13.2万英镑那么多的钱……那时,内森甚至连股票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实际上,战争使得罗斯柴尔德家族能够将威廉的一部分金融实力变成他们自己的囊中之物。

另一方面,这种安全感的代价是欧洲大陆上极度的不安全。罗斯柴尔德家族替威廉工作的风险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法国当局急切地追寻着选帝侯财富的下落,他们也准备以一切可能的方式来做到这一点。比如,按照1808年的《柏林协定》,拿破仑放宽了有利于选帝侯债务人的一项条款,即如果他们与法国当局而不是与威廉达成协议,他们的债务就能获得减免。更让人担忧的是,拉格朗日将军带着他收到的贿赂离任,迈耶·阿姆谢尔的办公室随后遭到法国警方的搜查,普赖和乔迪斯公司也是如此。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迈耶·阿姆谢尔保管的4个箱子被藏到了前面提到的秘密地窖里。1808年8月,萨洛蒙遭到一名法国警官的质询,另一家银行的代表因被怀疑替威廉工作,也遭遇了萨洛蒙同样的经历;随后的一个月里,布德鲁斯和伦内普遭到短暂羁押。这一情形在第二年夏天再次上演,当时发生了一起小规模反法暴动。驻威斯特伐利亚的警方特派员——一个叫做萨瓦奈的人——下令再次逮捕布德鲁斯和伦内普;然后,根据罗斯柴尔德家族一个竞争对手提供的情报,他随同法兰克福一名高级警官前往迈耶·阿姆谢尔的办公室,随后在那里上演了一出非常怪异的讯问——法国人试图让迈耶·阿姆谢尔承认以威廉的名义向暴动发起人提供了资金。

萨瓦奈毫无疑问掌握了大量的情报。他知道迈耶·阿姆谢尔曾于1807年去过汉堡和伊策霍——在这两个地方,他“与(选帝侯)在他的办公室里度过了几个小时,两人在花园里边散步边交谈”。他还掌握了迈耶·阿姆谢尔与布德鲁斯的交易情况。迈耶·阿姆谢尔很快“认罪”:“因为他长年遭受一种病痛的折磨,所以患上了健忘症。”是的,他到过汉堡,但只是去处理一些货物,它们被错误地当成违禁品扣押了。是的,他认识布德鲁斯和伦内普,但他“从不相信他们,两人都不是他要好的朋友,只是偶尔相识”。是的,他曾是选帝侯的“御用代理人”,而且曾以威廉的名义提供过贷款给丹麦——丹麦还是埃姆登(Emden,德国地名,亦有大白鹅的意思)?他根本没有转交过钱给布德鲁斯,反而是他从布德鲁斯那里拿了2万古尔登,他用这笔钱付了很多账单,但钱还给谁了就记不清了。第二天,萨瓦奈又盘问了萨洛蒙、15岁的雅各布、萨洛蒙的妻子、阿姆谢尔的妻子,甚至连迈耶·阿姆谢尔的妻子居特林都没放过。当然,他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居特林更是成为了无辜女性的“典型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一整年都待在家里,从没参与过任何与生意有关的事务。她从没见过(布德鲁斯),只关心自己和家务。”最后,与罗斯柴尔德家族遇到的大多数拿破仑属下的官员一样,萨瓦奈似乎只得承认失败,以一笔小“贷款”作了了结。1810年,当法兰克福变成了卡尔·特奥多尔·安东·冯·达尔贝格男爵直辖领地之后,形势开始好转;达尔贝格之前是美因茨的大主教,1806年之后是莱茵河同盟的大主教。

早在3年前,迈耶·阿姆谢尔就开始用贷款讨好达尔贝格了。他此时又用一笔44万古尔登(以折价后价值29万古尔登的债券支付)的款项换取了法兰克福犹太人的解放,并给达尔贝格本人8万古尔登,以资助他前往巴黎为拿破仑的儿子洗礼。实际上,迈耶·阿姆谢尔很快便正式成为了达尔贝格的“御用银行家”,帮助他进行土地买卖方面的投机,买这些土地的钱则都是用法兰克福犹太人“捐献”出来的。这也是达尔贝格信任和尊敬迈耶·阿姆谢尔的标志,他随后任命迈耶·阿姆谢尔为哈瑙选举团成员,与诸如西蒙·莫里茨·冯·贝特曼这样的杰出的异教徒共事。至于达尔贝格是否知道迈耶·阿姆谢尔仍继续为威廉服务,我们不得而知;而威廉最大的心愿可是将达尔贝格以及他的法国老板赶出黑森–卡塞尔。历史在这方面有惊人的相似性,就在几年前,迈耶·阿姆谢尔曾经从威廉手里获得一笔62万古尔登的款项,支付给了奥地利,用以发放反法战争的军饷和购买战马。迈耶·阿姆谢尔去世后不久,他的儿子阿姆谢尔就给了达尔贝格25.5万古尔登,其中部分钱款则是用来为法国军队购买战马!

当然,迈耶·阿姆谢尔——如布德鲁斯一样,他也接受了达尔贝格提供的一个官职——可能是认为威廉难以重返王位。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应该完全断绝与威廉的联系。他实际上是两边都讨好。这种策略具有显而易见的吸引力,这也是罗斯柴尔德家族在此前几十年打开局面的一种策略。但是,双重代理人的身份通常会面临失信于两边主人的风险,无论谁赢,自己最终得到的都可能是失败者的结局。出于这样的原因,我们毫不惊讶地发现,在选帝侯流亡期间,迈耶·阿姆谢尔形成了保密的习惯——这也是他留给后人的宝贵遗产之一。起初,他并没意识到保密的重要性。在选帝侯流亡的最初几个月里,他和儿子卡尔曾数次前往伊策霍——实际上,他们为见威廉,在汉堡专门设立了一个永久性办公室——并且定期公开地与威廉最资深的官员克纳茨联系。正如上文提到的那样,这些都没能躲过法国警察的眼睛,迈耶·阿姆谢尔很快意识到“当下行事要万分小心才行”。到1808年中期的时候,罗斯柴尔德家族与选帝侯官员之间的通信都由布德鲁斯和拉瓦茨转交,而且信件都是用代码写成。布德鲁斯在心中变成了“冯·瓦尔德施密特男爵”,克纳茨变成了“约翰·韦伯”,迈耶·阿姆谢尔的代码则是“彼得·阿诺尔迪”或“阿诺德”,而威廉的名字有好多个,如“赫尔·冯·戈尔德施泰因”、“约翰内斯·阿德勒”或“校长”。选帝侯在英国的投资被称为“鱼干”。为了进一步增加安全性——“你越小心谨慎越好”——所有的信件并不直接寄给迈耶·阿姆谢尔,而是寄给了尤达·西歇尔,他的儿子伯恩哈德1802年娶了伊莎贝拉·罗斯柴尔德。当卡尔和阿姆谢尔前往布拉格看望选帝侯时,他们从丹麦南下的那刻起,所有的通信都以极为保密的方式进行。有时,罗斯柴尔德人甚至警惕到将德语字母换成希伯来字母写一些信件。这些警惕是很有必要的;除了前文提到的搜查和讯问,法国警方在1811年至少成功地截获了一封信件。

在奥地利境内,罗斯柴尔德成员的行动同样遭到了警方的监控。当然,不用过多地担心奥地利当局,但是也不能确保威廉与奥地利国王的关系会一直保持友好状态。实际上,自从法国在瓦格拉姆战胜了奥地利之后,威廉再次被迫出走的可能性就已经非常大了。双方在财政问题上的交涉失败也让他为维也纳所冷落。由于这个原因,罗斯柴尔德家族继续以秘密的方式进行自己的活动,即使在布拉格也不例外,这也让警方对他们的政治角色产生了夸大的印象:

这个犹太人(阿姆谢尔)是支持选帝侯的一项重要宣传计划的领头人物,这项计划的分支遍布黑森之前的领地……这些推测是建立在以下事实之上:无论何时我到选帝侯的住处,总能发现有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在那里,而且通常由军队司令施明克和国防大臣克纳茨陪同,他们之后会进到自己的房间里,罗斯柴尔德成员通常携带着文件。我们或许认为他们的目标不会有损于奥地利,因为选帝侯尤其急切地希望恢复昔日的权位,因此我们几乎没有讨论过这样的问题,即那些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可能把握主导方针的组织和协会,它们的全部目标就是是否能从奥地利捞取反对法国和德国的好处。由于拥有广泛的商业触角,他做这样的事比任何人都要容易,也能够把阴谋隐藏在生意的面纱下。

但尽管罗斯柴尔德家族担负着重重风险,他们也并没有获得威廉的完全信任。罗斯柴尔德家族保全选帝侯财富的神话中,与现实最不符的一个部分就是威廉对迈耶·阿姆谢尔为他所做的一切表示感激。恰恰相反,迈耶·阿姆谢尔不得不忍受选帝侯一次又一次偏执的猜疑。威廉第一次的疑虑是担心迈耶·阿姆谢尔可能背叛他,投奔了法国。后来,他开始担心迈耶·阿姆谢尔的代理人盗用他的资金。他指责迈耶·阿姆谢尔骗取他的英国股票的收益,指责他处心积虑地侵占了他在汉堡托付给迈耶·阿姆谢尔照看的财物。这段时间里,迈耶·阿姆谢尔只能依靠布德鲁斯从中调解,重新赢得选帝侯的信任。布德鲁斯替他说了大量的好话。他对威廉说,他将如此多的生意托付给迈耶·阿姆谢尔,是因为:

他付钱最为准时,总是能算出当天一宗交易的官方汇率,从不向任何人透露陛下您的交易信息,他极为谨慎地替您处理财产,法国官员曾盘问过他是否为您从英国转移过资金,但是他们在面前摆着的账本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残酷的事实是,布德鲁斯作出这些保证也并非纯粹出于好意。选帝侯不知道的是,布德鲁斯与迈耶·阿姆谢尔达成了一项协议,将自己的一个情妇安排进了后者的公司。为了给自己投资的2万古尔登(即迈耶·阿姆谢尔对萨瓦奈“坦白”的那2万古尔登)寻求好的回报,布德鲁斯承诺“尽自己所能在各种商务中推荐该公司,寻找一切可行的机会为公司争取利益”。在这样的情况下,更不用说迈耶·阿姆谢尔与法国官方以及达尔贝格所做的交易,选帝侯的猜疑看起来不太偏执了。威廉逐渐意识到,罗斯柴尔德家族发展的各种新的商业关系让他们逐渐脱离了对自己的依赖。1812年5月,他要求迈耶·阿姆谢尔的一个儿子前往布拉格担任自己的“御用代理人”时,遭到了礼貌但却断然拒绝。

因此卡尔·罗斯柴尔德提到过的一个说法其实有些夸大了,即“老人家”给他们带来了财富。1797年,迈耶·阿姆谢尔的资金是108 504古尔登(约合1万英镑)。10年后,他的资产负债表表明总资金为514 500古尔登(约合5万英镑)。所以这段时期他与威廉所做的生意似乎不可能为资金的增长作出与法兰克福——伦敦之间的进出口业务同样的贡献。可以肯定的是,到1810年时,公司的资金上升到了80万古尔登(约合8万英镑),增长的收入很大一部分可能来自管理威廉在英国的投资。但是选帝侯财富真正的重要性,就如卡尔和阿姆谢尔都隐约承认的那样,是帮助内森完成了从曼彻斯特商人到伦敦银行家的转变。这一点一旦实现,罗斯柴尔德家族对“老人家”的依赖就小了。 U0V7AD0IFkBHvqAJidq3JWJLwmjib4lDzlKay7OkTyVnwgLMyZiwxa37RxNZRO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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