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隋唐时期的东北边疆

隋唐时期，中国结束了魏晋以来的分裂局面，完成了国家统一。彼时东北疆域亦随之进入到巩固、发展的新时期。唐朝建立后改郡为州，实行的是道、府、州、县四级管理体制，在东北地区普遍设置羁縻府州，加强对东北各少数民族区域的管辖，使中国东北部疆界更加明确。

有唐一代，相继在全国少数民族地区设置了856个羁縻州，其中在东北地区先后共设立94个府州。设于辽西的营州都督府承隋朝之营州总管府，607年，隋炀帝改州为郡后，将营州总管府改为辽西郡，因其治于柳城县又称柳城郡。618年，李渊建唐，改辽西郡为营州总管府，治所仍设在柳城（今辽宁朝阳），领营州、辽州及柳城县。武德七年（624）改营州总管府为营州都督府，除去原领有的州县外，设在州县地区内的少数民族羁縻州逐渐增加到19个。648年（贞观二十二年）置东夷都护府于营州，以营州都督兼任东夷校尉，兼领松漠、饶乐二都督 府。668年（唐高宗总章元年），唐灭高句丽，以其地设置安东都护府，亦由营州都督兼领。713年（唐玄宗先天二年），唐朝于渤海地区设置忽汗州都督府，仍然由营州都督兼领。直到唐玄宗开元初年，东北少数民族地区设置的各羁縻府州都由营州都督府统领。

隋唐时期东北的东南部疆域是以高句丽、安东都护府、忽汗州都督府（渤海政权）的东南界为依据。高句丽政权最强盛时期，其东南界达到朝鲜半岛的汉江和龙兴江。到隋朝和唐朝初年，高句丽政权已走上衰落，其东南部退到汉江以北、大同江以南地区，与新罗交界。5世纪中叶，朝鲜半岛的新罗逐渐强盛，从百济王朝手中夺得汉江流域，又在泥河（即龙兴江）流域与高句丽展开拉锯战，曾一度打到清川江，势力扩张到今朝鲜咸兴之北。唐高宗显庆五年（660），在新罗王的请求下，唐朝出兵与新罗联合一举灭亡百济，朝鲜半岛的南部皆为新罗所有。668年，唐朝灭高句丽政权，以其地设置安东都护府，统辖其地各族人民。《旧唐书·高丽传》记载：“高丽国旧分为五部，有城百七十六，户六十九万七千。乃分其地置都督府九、州四十二、县一百；又置安东都护府以统之。擢其酋渠有功者授都督、刺史及县令，与华人参理百姓。乃遣左武卫将军薛仁贵总兵镇之。”

唐朝灭亡高句丽之时，得城176座，分布在高句丽旧疆，其北起松花江与嫩江交汇处一带，南达朝鲜半岛的汉江流域，东临大海，西接辽河。中心地区在我国辽宁、吉林的中东部和朝鲜半岛的北部。我国考古工作者对高句丽城址进行了普查，据统计辽宁境内有城址87座，吉林境内除通化、浑江等县市的城址以外为42座。安东都护府初隶河北道营州，开元七年（719）以平卢节度使兼领安东都护，开元二十年（732）幽州节度使兼领安东都护及平卢节度使。天宝元年（742）幽州节度使改为范阳节度使，平卢节度使从中划出，以平卢节度使兼领安东都护，直至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安东都护府废置。

安东都护府最初治所在平壤，统辖范围为高句丽的旧境和臣服于高句丽的靺鞨部落地区，西起辽河，东滨大海，北到今黑龙江省南部，南与新罗接壤。但是，不久安东都护府由朝鲜半岛内徙到辽东半岛，唐朝对安东都护府的东南部即处于朝鲜半岛的地区控制明显减弱。

新罗乘机向北发展，逐渐占有百济之地，及高句丽的南境，唐玄宗时将浿水以南之地赐与新罗。开元二十四年（736）玄宗：“敕浿江以南宜令新罗安置。”（《册府元龟》卷971）浿江亦曰浿水，即今朝鲜大同江。由此可见，新罗占领了大同江以南大部分地区。

粟末靺鞨首领大祚荣于公元698年在今吉林省敦化地区建立的一个少数民族地方割据政权，初号“震国”。公元713年（唐开元元年）大祚荣接受了唐朝所派使臣崔訢对其册封“左骁卫员外大将军、渤海郡王”，并以大祚荣统辖之地为忽汗州，加授大祚荣为忽汗州都督，自此而去“震国”之号，专称渤海。《隋书·靺鞨传》载：“靺鞨……凡有七种：其一号粟末部，于高丽相接，胜兵数千，多骁武，每寇高丽。其二曰伯咄部，在粟末之北，胜兵七千。其三曰安车骨部，在伯咄部东北。其四号拂涅部，在伯咄部东。其五曰号室部，在拂涅东。其六曰黑水部，在安车骨西北。其七曰白山部，在粟末东南，胜兵不过三千。而黑水部尤为劲健。自拂涅以东，矢皆石镞，即古之肃慎是也。”

粟末部“应以今吉林市为中心，其范围应包括原沃沮和夫余领域的大部，即吉林省中部、延边地区以及黑龙江省的牡丹江中游一带……所谓粟末部，应是由南北朝前期的勿吉部发展成的一部落联盟。起初，它的中心应是今敦化至宁安一带的牡丹江上中游地区，向东已达图们江流域，向西已达拉林河上游东岸，及夫余为勿吉所逐之后，勿吉即占领了夫余故地的大部领土，今农安、长春、怀德一带应纳入了后期勿吉（后改称靺鞨）的势力范围。粟末靺鞨的主要成员应是原居于今宁安一带的挹娄人同部分沃沮、夫余人融合后的后裔，后来粟末靺鞨首领大祚荣之所以率众拟返回‘太白山之东北’（即今延边地区），因阻于奥娄河（今牡丹江上游），遂于东牟山（今敦化六顶山）下建国。……东牟山乃南下后的挹娄故地，亦即后来勿吉和靺鞨的故地，大祚荣虽未到达今延边的东部（这里有一系列的高句丽时期的城堡），但到了敦化，也就是到了粟末靺鞨的故乡”。

白山部“应是原沃沮地区的朝鲜半岛东北一带……其称号虽与太白山有关，但从史书的记载来看，真正同长白山关系密切的还是粟末部。白山部形成的时间，应比粟末部晚一些，因为南下的挹娄将其势力扩展到这一地区较晚……勿吉欲同百济合谋从水路夹击朝鲜半岛的高句丽，首先攻击的目标就是朝鲜半岛东北地区的沃沮人。大概勿吉趁高句丽忙于同新罗、百济角逐的时候，趁机将其势力扩展到这一地区，并同化了沃沮人，形成了白山部”。

号室部“应当是原克罗乌诺夫卡文化分布区（即沃沮分布区）以北的挹娄南下后在今乌苏里江上游、兴凯湖以南及绥芬河流域形成的勿吉靺鞨部落或部落联盟” 。

伯咄部在今吉林省榆树、扶余、黑龙江省双城、五常一带。

安车骨部在今黑龙江省阿什河流域。

拂涅部在张广才岭西麓、牡丹江流域以东至俄罗斯滨海地区北部沿海地区。

黑水部在今黑龙江中下游一带。东北到黑龙江口、库页岛、北临鄂霍茨克海，南与渤海接，西抵室韦，中心地是松花江口到乌苏里江一带。

渤海政权建立，迅速占据了高句丽政权大部分故地。第二代王大武艺时期，以武力开发疆域，与新罗在大同江上游展开了争夺战。721年，新罗圣德王“征何瑟罗道丁夫二千，筑长城于北境”（《三国史记·新罗圣德王纪》），以抵御渤海向南扩张。732年，渤海大武艺出兵攻打辽西，并渡海攻登州，杀了刺史韦俊。唐玄宗令新罗从南面出兵与唐朝形成夹攻之势，大武艺自知无力与唐朝对抗，只好收兵。这件事后，唐朝为了牵制渤海，于735年，将浿江（即大同江）以南地赐予新罗。大同江成为安东都护府与新罗的交界处。

渤海政权辖地主要在朝鲜半岛的东北部，与新罗以泥河（今龙兴江）为界。唐代东北的东南部疆域在朝鲜半岛的大同江与龙兴江，与新罗为界。隋唐时期东北的东部与东北部疆域是以靺鞨人分布地区的东部及东北部，即唐代忽汗州都督府的东部与黑水都督府的东北部为疆界的依据。705年（唐中宗神龙元年、渤海高王八年）唐中宗在复位之后，对大祚荣进行招抚，派遣侍御史张行岌前往“旧国”。大祚荣对唐表示出友好的态度，停止与唐对立，派遣其子大门艺随张行岌入唐留作质子，充唐朝皇帝宿卫，以示震国对唐王朝的诚意。但契丹与突厥连年袭击唐朝边境，延缓了唐中宗对大祚荣的正式册封。712年，唐睿宗派遣郎将崔訢以摄鸿胪卿身份任敕持节宣劳靺鞨使，从长安到登州（今山东蓬莱）渡海在今旅顺口登陆，溯鸭绿江而上至震国，册封大祚荣为“左骁卫员外大将军，渤海郡王，仍以其所统为忽汗州，加授忽汗州都督”。忽汗州都督府东临大海，即今日本海。

唐朝在黑水靺鞨居住地设置了黑水都督府。黑水靺鞨分为16部，各部落均有酋长。640年（唐太宗贞观十四年）黑水靺鞨遣使朝贡，唐太宗遂于其地置黑水州。唐玄宗开元十年（722），黑水靺鞨酋长倪属利稽入唐朝贡，请求归属，唐玄宗在其地设置了勃利州，封倪属利稽为勃利州刺史，勃利州位于今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725年安东都护薛泰请求在黑水靺鞨内部设置黑水军，726年唐玄宗在黑水靺鞨设黑水州，置长史。728年唐玄宗赐黑水都督姓李氏，授云麾将军兼黑水经略史，隶属于幽州都督。740年令“平卢军节度使兼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处置使。”黑水靺鞨遣使向唐朝朝贡一直维系到830年（唐文宗大和四年），渤海大仁秀吞并黑水靺鞨大部，渤海在黑水靺鞨地区设定理、定边、率宾、东平、铁利、怀远、安远七府，并入忽汗州都督府辖地。黑水都督府的东北部达到黑龙江入海口，即今鄂霍次克海。因此，隋唐时期东北的东部和东北部的疆域到达今日本海与鄂霍次克海，与日本隔海相望。

隋唐东北的北部疆域到达今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地区。隋唐时期东北的北部疆域是以室韦人分布地区的北部为划分边界的依据。史书记载，隋朝室韦为五个部落群，即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末怛室韦、大室韦。分布在东北的西北部地区，南起洮儿河、嫩江下游，北至外兴安岭，东到松嫩平原与靺鞨相接，西至石勒喀河流域与突厥为邻。583年，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东突厥依附于隋朝，室韦亦通过东突厥间接臣附于隋朝。隋代室韦五部中钵室韦、大室韦，唐代的室韦诸部中婆莴部、落坦部及大室韦部，都分布在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地区，唐朝还在室韦地区设置室韦都督府。唐高祖武德八年（625）室韦始遣使入唐朝贡。唐玄宗时期，中央王朝进一步加强对东北少数民族地区的统辖关系，对前来朝贡的室韦首领、使者授以官职，以加强政治上的隶属关系。《册府元龟》记载：开元十九年（731）“室韦遣使贺正，授将军，放还蕃”。二十年（732）“室韦大首领薛勃海恍来朝，授郎将，赐帛五十匹，放还蕃”。唐德宗贞元年间，唐朝在室韦地区已设置室韦都督府，贞元八年（792），室韦都督和解热素来朝。九年（793）室韦大都督阿朱等13人来朝贡，其后，文宗大和九年（835）、开成元年（836）阿朱又两次亲自朝唐。开成四年（839）室韦大都督秩虫等朝贡。室韦都督府的设置标志着唐朝在东北少数民族地区全面实现羁縻统治。

唐朝在东北少数民族地区普遍设置了羁縻府州，东部地区从南到北有安东都护府、忽汗州都督府、黑水都督府。西部地区南面为松漠都督府、饶乐都督府，其北是居延都督府，最北为室韦都督府。“隋唐时期东北疆域的走向是：东南到大同江、龙兴江与新罗为界；东及东北到达日本海和鄂霍茨克海；北至外兴安岭” 。 3ZZu6kIqciXwzdGHnhnztKilJflTjaX3F0QyiLIX1jx3sbx3lKOHhJLYf2oV1w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