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理,辛夷车兮结桂旗。”《九歌·山鬼》里,诗人屈原伤感地说道,赴约的巫山女神,因为道路既阻且险,虽然所乘赤豹奔跑如飞,还是迟到了,还是没有见着心上人。后来,多情的神女,还有那只赤豹,成了历代画家的宠爱。
我们不知道,屈原所说的那只赤豹,是怎样的物种,不过后世的画家们,总是把它画成金钱豹。我想,在1948年亚洲猎豹灭绝之前,恐怕中国就少有人见过它。要是人们见过它,他们一定会认为,如此瑰丽、奇诡的画面,只有猎豹才是神女的理想坐骑。元代大书画家赵孟頫就是这么想的。他在《九歌图册》中,就把赤豹画成了这样一头敏捷优雅的猎豹。
他是见过猎豹的。那个召他来到元大都的皇帝忽必烈,是个猎豹爱好者。他常常用马车驮了一群猎豹,运到猎场,除去它们的头套,然后兴奋地享受着猎豹追捕猎物的速度。
猎豹之所以要用马车,或者别的什么驮到狩猎场,是为了节省它的体力。猎豹可以在2秒钟内,从静止、起跑而达到70千米的时速,继而在数百米之内达到110千米。如果它不仅有速度,更有耐力,恐怕它的猎物很快就会灭种。幸而造化总是和谐而平衡。猎豹高速奔跑,会产生巨大的热量,热量不能很快排出,时间一长,身体过分发热,它就会虚脱。所以,它在奔跑几百米之后,就不得不减速。于是,在它捉到猎物之后,常常会累得没有力气撕咬吞咽,它得休息片刻。这时候,就会有狮子、恶狼或者人来抢夺它的食物。非洲的马塞族人就是这么干的。他们用长矛抢下猎豹的猎物,拿去喂狗。可怜的猎豹只得重新捕猎,但是,如果它连续5次捕猎不成功,或者猎物被抢走,它就可能活活饿死。它没有力气了。
我们常常能在电影里看到,埃及女王的寝宫或者欧洲君主的殿堂,常常会徜徉着一两只忧伤的猎豹。那是真的。5000年前,人们就开始把它们关起来,豢养成坐骑、猎犬或者宠物。印度莫卧尔王朝的阿卡巴大帝甚至一下子就圈养了数千头。凶猛的猎豹对人类却是温驯的,几乎没有袭击人的记录。
人类为了观赏或者玩弄它,从古至今,一直没有停止捕捉。可是在捕捉了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豢养中的猎豹,竟然拒绝繁殖。那位阿卡巴大帝动物园里的几千头猎豹,只有一头繁殖了后代。不知道,猎豹是否在用这种方式,发出对失去自由的抗议。所以,人们要得到它,就必须一次次地去野外捕捉。人们显然乐此不疲,猎豹的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只能使它的种族不断萎缩。
最后的亚洲猎豹是3只幼豹,它们在印度中央邦的巴斯特被人猎杀,时间是1948年。它们再也不会长大,它们的种族就此消失。
“不合作”,曾经使被英国殖民统治了200年的印度人获得了独立,而被人称为“印度豹”的亚洲猎豹,却因为“不合作”,而最终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