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情绪

玩耍时的肢体动作，本身似乎就很有趣，不过这都是主观感受。动物情绪这个领域备受忽略，目前已经有一组动物行为学家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究，而且不断有新发现。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的生物学家马克·贝科夫（Marc Bekoff）是该领域的研究先锋，他和越来越多的学者都认为，若说只有人类有情绪，比如快乐，这种说法未免太武断，因为就进化观点而言，实在讲不通。动物会热情洋溢地玩耍，这就是明显的佐证。的确，说某只动物开心或快乐，会让人觉得太主观，但马上断言动物不会有开心的情绪或因不好评断就干脆当作没这回事，则未免太不科学。人对自己认识有限，对别人认识有限，对其他动物当然认识更有限。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我们对自己已经这么不了解了，对别的动物当然更不了解。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了解有限，就认为别的动物没有强烈并愉快的情绪。如果演化出热情和喜悦的只有人类，那进化论也未免太奇怪了。

动物跟人一样，似乎都对能使感官愉悦的动作（跳大步、快速前冲、漂浮或摇摆）和特别有活力的活动情有独钟。速度让人着迷，卖力玩耍后心跳加速、汗水直流，这些都是让人愉快的状态。动物听觉学家凯特·佩恩（Kate Payne）第一个证实大象用低频音波相互沟通，她以美妙的文字形容小象如何乐于追逐：

大块头的小公象喜欢追着东西跑，它们喜欢冲撞时那种兴奋、下巴抬得高高的、脚伸成倒八字形的感觉，也喜欢看别的动物被追着跑。为了增加乐趣，它们会两两一对或结成一小群来进行追逐。有一次我看到它们在追蝴蝶，一只轻飘飘的美丽白色小蝴蝶从一群小公象的中间飞起来，这些总重量加起来恐怕有20到40吨的小象们突然愣了一下，眼睛张得大大的，随即各自转身，没命似地逃奔。

滑翔给人自由自在的快感，不管是动物还是人，似乎都乐在其中。小海狮会一再冲浪，虽然这有助于它日后更适应环境（遭遇暴风雨时，成年的海狮有时会利用浪头把自己转移到较高的岩石上躲避），但纯粹为着好玩，应该也说得通。海鸥则是不分老少，统统喜欢玩耍：360度旋转直下；活像“气垫船”似的贴着水面飞行，边飞还边拍起水花；在打进来的浪头上“呼啸”；还会“追泡泡”——在水面拍出泡沫，待泡沫浮起，就追着飞。生物学家在研究加拿大新斯科舍港口的海豹后认为，海豹觉得游戏很好玩，而且一直想玩。

天气好的时候玩耍，这很常见，但雪似乎也会让很多动物生出玩兴。滑雪或滑冰是一种有效快速的交通方式（水獭穿越山隘或从山上的湖泊下山时，常会一路不间断地滑行好几百米），但很多动物在没必要这么做的情况下，也会肚子朝下，从冰雪堆上滑下来，然后跑上去再滑一次。拿人类来说，小孩就会乘着雪橇这么做。夏勒在四川卧龙的时候，和他的中国同事一起看到大熊猫在滑坡上玩儿：“有一只快成年的熊猫从一个很斜的斜坡往下走，一看到有积雪很深的林间空地，它就会把胸和肚子贴在雪地上，滑行个五六米，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沟。弄成这个样子的地方至少有6处，其中一处还明显看出那只熊猫又跑到坡上重滑了一次。”有一个地方明明走下去比较安全，但熊猫还是硬滑了下来。

有时候，玩耍会热烈到好像在跳舞。当然，大家都知道，很多动物的“舞蹈”跟求偶有关，但动物偶尔也会不带任何目的地做出有韵律、很愉快的动作。佩恩就提到过母象看着自己的孩子追着牛头羚跑时，做出了好像在跳舞的动作。她认为，跳舞是大象家族加强凝聚力的共同活动之一。

罗纳德·鲁德（Ronald Rood）曾经在佛蒙特州的家里养过一只小豪猪，他发现这头啮齿动物很爱在走廊上独舞：

它竖着毛转圈圈，腿伸得直直的，尾巴前后甩来甩去，往前跑几步，转几个圈，又跑回来。有时候它会冲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咕噜咕噜叫，不过多半时候，它都是静静地自己跳舞。有时，深夜打开门廊的灯，发现它还在地板中央跳舞。

有人认为，这不过是从感性角度在诠释动物被圈养后的脱序行为。提醒大家不妨留意一下，根据纽约科学家的记录，在豪猪保育地里，有好几只豪猪也有类似的“跳舞”举动。跳舞的豪猪玩兴程度有别，但舞蹈的姿势却跟人工圈养的豪猪几乎一样。自个儿在玩的豪猪会摇来摇去，“后脚轮流抬起来，然后踩地，好像打拍子一样”，后腿和屁股摇摆时，前腿还会配合着挥舞，变成“很有韵律的摇摆”动作。豪猪大多数时间都在“跳舞”。 aHSIb1hlX1W/j2zJBTv2qD0So5FgjzuILuW9dWlfo+eyUisyb3hLImtJGVXrEs0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