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项令的故事
在清代官场上有一句流行语,叫作“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按照这个推论,最倒霉、最郁闷的地方官员非都城的官员莫属,一方面他们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办公,要维持好“首善之区”的社会秩序,还要和各种各样骄横的达官贵人打交道。可在东汉,就有这么一位强硬的洛阳令,不但把社会治安管理得井井有条,还让皇帝都发出了“这小子脖子太硬”的感慨。
●双羊纹金饰牌 东汉
西汉末年,王莽篡汉,天下大乱,汉室宗亲强刘秀在推翻王莽新朝政权的斗争中壮大起来,统一了全国,史称“汉光武帝”。光武帝参加过农民起义,了解百姓疾苦,所以在位期间注意澄清吏治,加强法制。当时居住在京城的皇亲国戚骄奢淫逸,专横跋扈,他们的家奴也胡作非为,京城百姓敢怒不敢言。为了扭转这一局面,光武帝特召董宣为洛阳令,来约束皇亲权贵们的不法行为。董宣也不是普通人,他曾经担任过北海相和江夏太守能职务,为人铁面无私,疾恶如仇,不管是为非作歹的世家大族,还是盘踞一方的江洋大盗,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用现在的话说,此人抓社会治安很有一手。
董宣到任不久,光武帝的姐姐湖阳公主宠信的一个恶奴就倚仗公主的势力到处为非作歹,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人,之后 躲进公主府中。董宣派衙门里的吏卒前去拿人,都被湖阳公主挡在大门外,无法抓到凶犯。董宣不相信恶奴从此就不再跨出府门一步,于是布置手下在府第附近暗中监视。一天,湖阳公主外出,杀人的恶奴以为风头已过,也混在众仆从中打算出去散心。董宣得到了消息,亲自带衙役守候在公主的必经之地,把公主的车队拦了下来,董宣厉声斥责公主目无国法,庇护杀人恶奴。说完,董宣不顾公主阻挠,吩咐衙役把那个杀人恶奴拖下车来,就地正法了。湖阳公主何曾受过这等屈辱,立刻气急败坏地掉转车头,直奔皇宫,向光武帝告状。
湖阳公主在光武帝面前又哭又闹,光武帝听了姐姐的一面之词,勃然大怒,下令召董宣入宫,为姐姐出气。董宣处决了湖阳公主的家奴,便做好了被杀头的准备。他奉诏进宫时泰然自若,还未等光武帝开口,董宣就磕头请求道:“请陛下让我说一句话再死。”光武帝怒气冲冲地说:“你侮辱了公主,还有什么话可说!”董宣从容不迫地答道:“陛下广行仁德、除暴安良,才复兴了大汉朝。可如今您却袒护亲贵,纵容恶奴残杀良民,长此以往,法制败坏,民心丧尽,还凭什么去治理天下呢?臣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不用乱棍,臣请自杀于此!”说罢,董宣站起身来,一头撞向殿上的柱子,顿时血流满面,光武帝赶紧命令太监上前抱住了董宣。
其实,光武帝听了董宣的慷慨陈词之后,心里已明白董宣的做法是对的,但认为他做得有点过火,有损皇家的尊严。碍于姐姐湖阳公主的面子,光武帝就命董宣向公主磕头赔罪,可免一死。董宣却说:“臣这件事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赔罪?”刘秀只好命两个太监按住董宣的脑袋,强迫他给公主磕头。董宣不顾头部的创伤,双手使劲撑住地面,倔强地硬挺着脖子,无论如何不肯俯首求饶。两个小太监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未能使董宣低下头来,他们也知道光武帝并不想把董宣治罪,可又得给光武帝下个台阶,就大声地说:“回陛下的话,董宣的脖子太硬,摁不下去。”光武帝自我解嘲地笑笑,挥手说:“算了,算了,把这个硬脖子的洛阳令撵出去吧!”
湖阳公主在旁边越看越恼火,就挖苦光武帝说:“想当初阿弟你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却能够藏匿逃犯、掩护死囚,朝廷官吏尚且不敢上你的门来搜查。如今贵为天子,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洛阳令也奈何不得吗?”光武帝回答说:“正因为我做了天子,所以不能再像平民那么做事了。”后来,汉光武帝不但没办董宣的罪,还嘉奖董宣执法不避权贵,赏赐了他三十万钱。董宣回到官府,一文不留,全部分给了下属。从此以后,京城洛阳那些目无法纪的皇亲贵族,一听到董宣的名字就会吓得闻风丧胆,京城的治安逐渐好转起来,时人敬称董宣为“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