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河姆渡遗址上,考古人员清理出了木结构建筑遗迹后,惊奇地发现了大量稻谷,其中许多谷壳仍旧保持着金黄的色泽,一如几千年前它们被掩埋时,甚至连隆脉、稃毛都清晰可见。这些在地下沉睡了7000年之久的籽粒,是历史上迄今为止发现的时代最久远的稻谷。
早在7000多年前,长江下游的华夏先民便已完全掌握水稻的种植技术,并把稻米作为主要食粮。这一历史甚至远远早于三皇五帝的传说时代,因此说先有稻米后有华夏文明,也丝毫不为过。
至今,北京先农坛还保存着一块完整的稻田,杭州玉皇山下也保存着一块南宋时期的“八卦田”,这都是古代皇帝用于祭祀的场所。几千年来,稻米的信仰已深深烙在华夏民族的文化习俗中。在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度中,无论是冬风凛冽的黑龙江畔,还是温婉湿润的长江中下游平原,甚至是海拔2000米以上的澜沧江高原,处处都有水稻生长。
随着华夏文明的兴盛与灿烂并不断向外扩散,稻米也传遍了整个东亚、东南亚、南亚,凡是中华文明所能照亮的角落,便有水稻种植。儒家思想、方块汉字以及稻米,共同构成了东方文化圈的基石。
进入20世纪,稻米已经成为总产量仅次于小麦和玉米的第三大粮食作物。除亚洲地区外,欧洲南部、美洲及非洲部分地区均有水稻种植。世界上有一半以上的人口以稻 米为主食,仅在亚洲,就有20亿人从大米及大米产品中摄取60~70%的热量和20%的蛋白质。
从营养学角度来看,大米中碳水化合物约占75%,蛋白质占7~8%,脂肪占1.3~1.8%,并含有丰富的B族维生素等。大米中的碳水化合物主要是淀粉,所含的蛋白质主 要是米谷蛋白,其次是米胶蛋白和球蛋白,其蛋白质的生物价和氨基酸的构成比例都比小麦、大麦、小米、玉米等禾谷类作物高。
中医认为,大米具有补中益气、健脾养胃、益精强志、和五脏、通血脉、聪耳明目、止烦、止渴、止泻的功效;米粥具有补脾、和胃、清肺等功效。
米饭无疑是稻米最常见的存在形式,一味白饭,与五味菜肴相配,几乎可以供给全身所需营养。然而,中国人对食物除了果腹之外有着更高的要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是上层社会的奢靡,对普通人来说,用常见的食材加工出各式美味,才是真正的生活智慧。
米粉,一种将大米通过浸泡、蒸煮和压条等工序制成的食物。据传它诞生于五胡十六国、“衣冠南渡”之际,北方的士民吃不惯米饭,于是便以大米制成类似于面条的米粉。大米细腻的质地赋予了米粉比之面条更加柔韧、富有弹性的口感。
关于米粉诞生的故事,其真实性已无法考证,然而可以肯定的是,爽滑入味、水煮不糊汤、干炒不易断的米粉,配以各种菜码,或汤煮或干炒,均受到广大食客的喜爱,而各地风味中最令人念念不忘的莫过于桂林米粉。
就“粉”而言,桂林米粉分为榨粉和切粉。榨粉圆,切粉扁,二者口味略有不同,但制作方法大同小异。用清纯的漓江水将桂林优质大米泡涨,研磨为浆并滤干,搋成粉团煮热,然后压榨出根根米粉,再在水中团成一团。由于经过了反复 搋揉,桂林米粉筋力极好。
桂林米粉本身清淡无味,美味的关键在于卤水。在桂林,大大小小的米粉店熬制卤水都有各自的绝招,每家店都不同。配方作为商业秘密,一般不会外传。不过,虽然各家的配方均有所不同,但在配料方面却是万变不离其宗。一般是用豆豉、八角、桂皮、甘草、草果、小茴香等香料坐锅,放入猪肉、猪骨、牛肉、下水等,再加入三花酒、罗汉果等配料,先用武火煮沸,然后用文火精心熬制,方能制出香气扑鼻、味道醇美、营养丰富的卤水,与米粉拌和,佐以油炸花生或蒜末、葱花、芫荽、辣椒,那味道堪称妙极。
以山水闻名于世的桂林,这里人做的米粉中透出来的是漓江水的清洌,而在夏日炎炎的广东,米粉的气质则更加火爆。广州人称米粉为“河粉”或“沙河粉”,这是因为米粉在广东最早出现于沙河地区。
河粉与其他地区所食用的米粉从制作方法上来看,大同小异,但更薄更透,口感也更加柔韧爽滑。正是这与众不同的口感,让广东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对家乡的河粉念念不忘,以至于无论是在广州、香港,还是海外大大小小的粤菜酒家,干炒牛河几乎成为必备的菜色。
干炒牛河的制法是先把嫩牛肉炒至半熟,然后下油,炒香芽菜及洋葱,下河粉快炒,加入酱油及熟油,最后放入牛肉炒匀。干炒牛河讲究“镬气”,必须猛火快炒。炒匀之余,手势不能太快,不然粉会碎掉。油的分量亦必须准确控制,不然会出油不好吃。干炒牛河被认为是考验广东厨师炒菜技术的一大测试,手艺好坏一试便知。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这句话代表了中国文人对生活情趣的独特追求。然食虽可无肉,却不可无米,衣食住行是再高洁的隐士都无法摆脱的“俗务”,不过一碗散发着稻谷清香的白饭,也称得上是最能彰显隐士情怀的食物了。
若将文人们最爱的竹子,以及任谁也离不开的稻米结合起来,我们就得到了一种富有创造性的食物——竹筒饭。不过竹筒饭可不是嗜竹如命的文人发明的,它是生活在云南地区的傣家人的最爱。
云南地区盛产竹子,人们上山劳动或外出狩猎时,常砍下一节鲜竹将米装进其中,加上适量泉水,放在火塘上烧煮。待米饭煮熟后,将竹筒带饭砍成两半,或四半,各端一半食用。那竹节不仅代替了锅,也代替了碗。煮得好的竹筒饭,不仅软而适口,还带有一股竹子的清香,别具一番风味。
不过普通的竹筒饭虽然比之米饭多了一丝竹子的香气,口味仍嫌寡淡了 些,对于生性淳朴自然的傣家人来说,“食无肉居有竹”式的文人情怀不是他们的追求,食有肉亦有竹,才是傣家人的最爱。
香竹糯米饭历来是傣家竹楼里最能征服人味蕾的食物。取一捧糯米,佐以云南黑猪瘦肉、腊肠以及盐巴,亦可根据个人口味的不同,添加鲜嫩的竹笋或菌类,倒入竹筒内,加入适量的水,用新鲜的香蕉叶子把口塞紧,然后放在火上烧烤。
傣家人制作香竹糯米饭时,不仅在米和菜上颇用心,在选择煮饭的竹子上也十分讲究。煮制香竹糯米饭的“香竹”一般只选酒杯般粗的,竹节约长40厘米,竹的外面包裹着一层雪白的糯米香竹竹瓤,用手握不会粘手,可随意分段食用。
用糯米和香竹煮的糯米饭携带方便,10小时内不会变硬返生,可热吃亦可冷吃,融糯米香、青竹香于一体。最难能可贵的是香竹含有丰富的维生素、有机元素和微量元素,特别是富含人体必需的各种氨基酸,特有的香竹黄酮更具有抗衰老、美容养颜等保健功效。
锅巴,本作锅巴,是一个带有太湖一带地域色彩的词语,指米饭的残余。
古时,人们将锅中饭盛完之后,将贴在锅底已经干结的米留下,在灶下略添一把微火,锅底的米饭在加热中起脆而自然剥离,在食物匮乏的年代,这些焦脆又香酥的锅巴可谓难得的美食。若是煮饭时,饭头上蒸几片咸肉,肉油流到锅巴上,那锅巴酥香、松脆,还会带上点微微的咸味,更加好吃。后来,精通化腐朽为神奇之法的中国人又以锅巴制成各种美食。
锅巴肉片是四川地区的一道名菜。以猪里脊肉、大米锅巴、玉兰片、水发冬菇、豌豆苗等为原料制成,上菜形式别致,糖醋香味浓郁,肉片滑嫩,锅巴酥脆。
猪里脊肉去尽白筋,横切成薄片,加胡椒粉、精盐、料酒、味精拌匀,并用蛋清豆粉挂浆。冬菇去蒂片成片,玉兰片成片,葱切成段,姜、蒜切片,泡辣椒去籽切成斜刀片,锅巴掰块,用酱油、胡椒粉、料酒、味精、白糖、醋、盐、水豆粉加鲜汤兑成芡汁。
炒锅置火上,下猪油烧热,将肉片入锅炒至滑熟,倒入漏勺。锅内留底油,下冬菇片、玉兰片、泡辣椒、姜、蒜、葱,稍炒,下肉片炒匀,烹入芡汁,下豌豆苗,起锅装碗,锅巴入烧沸的素油锅中炸至黄色。浮起即捞起,装入窝盘,并浇上少量沸油,将锅巴和炒好的肉片同时上桌,趁油烫迅即将肉片淋于锅巴上即成。
从字形的结构我们不难看出,“糕”是一种与米有关的食物。汉朝对米糕有“稻饼”、“饵”、“糍”等多种称呼。《食次》,一本成书于南北朝时期的古代食谱,其中便载有“白茧糖”米糕的制作方法:将糯米蒸熟以后,趁热舂成米糍,然后切成桃核大小,晾干油炸,滚上糖即可食用。
糯米糕,这是今天许多地方仍旧十分常见的传统糕点。糯米以清水淘洗干净,上笼屉蒸成糯米饭,再将糯米饭倒出以湿布包裹,蘸以凉水,反复揉搓,使米饭变成泥状。手蘸凉水揪一块糯米团,压扁,包入适量枣泥馅收口,按成小圆饼形,投入热油锅内炸至金黄色捞出,放入盘内撒上白糖。
萝卜色青白,与米糕搭配,虽称不 上珍馐美味,却既能入得寻常之家,又能登得大雅之堂。萝卜糕,流传于闽粤之地,质地柔软,味道鲜美。
制作萝卜糕的原料简单而常见,白萝卜洗净擦丝,放入沸水中氽烫两分钟捞出,冷水冲凉后挤干水分。腊肠切丁,与熟玉米、海米混合,锅中放油烧至六成热时将其放入翻炒,待到香味泛起后,熄火盛出。萝卜丝打散,放入炒好的腊肠、玉米和海米搅拌均匀,然后再放入糯米粉和粘米粉,加入盐和白砂糖混合均匀,制成萝卜糕面团。
取长方形直口容器,内壁涂上少许油,将萝卜糕面团倒入其中压实,然后将面团倒扣取出。蒸锅中烧水,水开后大火蒸30分钟,放凉后切成1厘米厚的薄片,小火煎至两面上色即可。
萝卜糕清香柔和,糯米糕的身上则明显带有“白茧糖”的影子,细细品尝,其中的滋味亦是似曾相识。在西式甜点传入中国之前的千百年间,正是这些朴实无华的传统糕点安慰着中国人的味蕾。尽管不及西点在口感上有浓郁的冲击力,但是稻米的香气、白砂糖的清甜以及植物油的淳朴,赋予了米糕不温不火、中正平和的气质。
也许它无法让你在第一眼怦然心动,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你就会发现,它的魅力让人愈发难以割舍。
稻米作为华夏文化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中国人有“清晨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之说,足见中国人视米为主食之重视程度。
汉族风俗中,夫妻如生下男孩,满月时要赠送油饭给亲友,以兹庆祝;农历新年时要吃年糕及萝卜糕;在端午节则要吃粽子。高山族喜将稻米煮成饭,或把糯米蒸成糕与米粑,庆祝各种节日。在广西、云南壮族民间,自古以来一直流传着“讨百家米”以祈求平安的习俗。家中如有小孩身体多病或经常在夜间哭闹,父母便认为孩子存在一种命薄根单之患,需要吃“百家米”,让大家一起来把他供养。如此,小孩才能消除凶灾,平安无事,健康成长。于是家人便到村里各家各户为他讨米,每户得到些许大米,凑起来便形成了“百家米”,然后便拿回家里煮食。有的老年人体弱多病,其子女也常常会讨来“百家米”,煮熟后让老人食用,用意是消灾除病,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