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华夏热土的开拓者?谁孕育了龙的传人?我们的根又在何方?大河汤汤,山川不语,虽有白云悠悠,却也不复当年那朵流彩。唯有二里头,这片神秘的废墟,千百年来,无言诉说着历史的过往,默默承载着子孙的脊梁,悄悄惊艳着时光……
“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这是我们自幼就能背诵的历史歌谣。然而,周天子用自己的威仪彰显了大周的恢宏,甲骨文和安阳殷墟也以其飞扬的尘土和厚重的文化证实了商汤的功绩。唯有大禹的后代,尴尬地顶着“中国第一个世袭王朝”创建者的名分,却无法证实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只有艳羡地看着殷墟荣登“中国历史上被证实的第一个都城”,也让中国5000年前文明史有了些许心虚。夏王朝,这个开创了中国近4000年世袭王朝之先河的国家,你凭什么自诩为“创建者”呢?
20世纪初,几片带有蝌蚪文的龙骨,以杠杆之威力,“挖掘”出一个商王朝。它们引领着21世纪中国古代文明研究走向新的辉煌。学术界为之欢欣鼓舞,这意味着遥远的夏王朝将被揭开神秘的面纱。
寻根是一种情结。多少年来,无数华夏儿女都在纠结老祖宗们的陈年往事:我们这个古老的大家族,在公元前2000年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只知道自己的文明有着悠久的历史,但真正见诸文献记载的“信史”,却开始于西周共和元年(前841),此前的历史是模糊不清的。连谨慎的“史圣”司马迁,也弄不明白黄帝之后发生过什么事,只含含糊糊地告诉我们夏、商、周各王的世系,而不敢断言其他。很久以来,夏、商两个朝代,只存在于我们的口头中,不见其来过的痕迹。如今,商王朝也骄傲地证实了自己的存在,那么人类历史长河中,是否真的还有一个夏王朝等着与我们握手呢?
又是一百多年过去了,天空仍然沉默,大地照旧不言。但我们相信,夏王朝一定存在,相信在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前1500年的这一千多年间,中国历史经历了急剧的动荡,相信其间一定发生过社会大变革。这个变革将华夏的童年从 茹毛饮血中拯救了出来,迈入有国家、有社会、有文明的新时代。公元前2000年前后,中原周边的各支文明先后走向衰落,如果没有一个能引导、整合各种文明的核心文化传承下去,商、周不可能突然确立以礼乐文化为根本的华夏文明特质。夏王朝无痕,但却有佐证。
翘首以盼,不见佳人之踪迹;千声万唤,不闻丽人之芬芳。用这样的言语来形容人们对夏王朝的期盼,一点都不为过。历史的车轮又向前滚动了许久,终于来到河南西部,发现了一种介于河南龙山文化和郑州二里岗早商文化之间的文化遗存。这种文化以洛阳偃师二里头遗址为中心,故称“二里头文化”。它会是夏王朝存在的直接证据吗?
伊河水从熊耳山南下,洛河水从木岔沟东流。它们在洛阳偃师西南交汇,便撑起了河洛文化的厚重一翼,出现了伊洛文明。东方的两河文明就在这里酝酿。名不见经传的二里头,那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就在这里兀自酣眠。只是长期以来,无数考古研究者都致力于寻找中华民族的形成,探讨夏文化的存在。沉睡数千年的二里头文化,到了该醒来的时候。
1959年夏天,年逾七旬的考古工作者徐旭生亲赴豫西地区考察,唤醒了沉睡中的二里头。随着一篇《1959年夏豫西调查“夏墟”的初步报告》,“二里头遗址”这个名称被世人所闻。此后几年间,老先生不顾年迈,啃着红薯馍馍,住着工棚,一次次来到二里头,亲自指导遗址的发掘工作,相继发现告成、下冯、陶寺等100多处遗址。这些发现只是二里头巨大能量的一角。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崔颢的诗道出了遗憾与无奈,承载着数千年责任的二里头却不会任由这样的遗憾发生。徐旭生先生故去了,二里头的魅力却吸引了更多的考古工作者。半个世纪过去了,挖掘仍未停止,众多被冠以中国和东亚“之最”的古迹纷纷被揭开神秘的面纱:迄今为止中国最早的王朝都城遗址、最早的大型宫殿建筑群、最早的青铜礼器群、最早的铸铜作坊、最早的车辙痕迹、最早的龙图腾证据……无数 个“最早”刷新了考古学上一个又一个纪录,每一项都意义非凡。
例如,二里头遗址的2号宫殿下面,发现了一座规模更大、结构更为复杂的大型建筑基址。它长达150余米,主体部分至少有三重庭院,这打破了考古界对这一时期建筑“独门独院”的认识。这个发现,将我国最早的宫殿建筑群年代提早到约距今3500~3800年,比殷墟甲骨文的时间提早了5个多世纪,文明就这样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更重要的是,二里头遗址的规模之大,宫殿之多,高等墓葬之多,青铜爵、绿松石兽面纹铜牌饰等高等级遗迹,无不说明,它不是一个一般的群落,唯都城不能显示其恢宏,“华夏第一都”这个名称,它当之无愧。
由于尚未发现当时的文字,有关二里头遗址的详细情况,我们还无法全部洞悉。但随着挖掘工作的不断开展,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片神秘的土地,还会带给我们更多的震撼。正如殷墟的发现震撼了20世纪一样,二里头遗址的发掘,也将深远地影响着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