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当地农村在搞土建工程时发现一批青铜器,其中有战国时期铭文戈2件、剑2件、矛2件、错银蹲1件、盖弓帽1件,还有钩肠、狼牙等十余种艇的箭头和少数属战国晚期的铁挺铜箭头,以及战国早期的尖足布和刀币若干种。尖足布上的地名有“兹氏”、“闪”、“大阴”、“平州”;刀币上有“白人”等,这些地名大都是战国时期赵国的城邑。其他还有汉代的四神炭炉、四乳纹镜各l件。从采集到的铜器及陶器残片进行分析,古城址的建筑年代应在战国中晚期。1992年时,附近村民到自家地里送粪,在打窖时发现地下有硬物,刨开一看是满满一罐银元宝。此后拉开了周边村民疯狂挖宝的序幕。据说是万人空巷,当时口号“要想富,刨古墓”。大量珍贵文物被挖掘出来,直到相关部门日夜蹲守巡逻,才追回大量国家贵重文物。
我的一位老邻居,在古城挖掘时是当地派出所负责人。去之前我去拜访,听老人讲,当年主要发现有一些古代兵器,人骨中有箭头,应该是发生过大规模的古代战争。另外老人特别提到,当时曾经挖出来一个小镜子,有点神,可以看到地下的草根、昆虫,后来在人们争相传递中丢失,再也没找到。或许,此物不是人间所有。
骨头
古城下种玉米的老乡
考察那天车行至曜头村时,停车下来问一位正在播种玉米的老乡古城准确位置。在此我多说一下临县方言,有次和中国传媒大学一位老师去上海途中,接了个老乡电话。通完电话后发现老师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以为我在说日语。在我所接触过的方言中,临县话是最个性的。语言的发展变化与其历史地理以及人文环境有着重要的关系,临县方言属于晋语吕梁片。现在的晋语区域与战国时代的赵国的版图基本吻合,而临县位于古赵国的腹地,古赵国祖先的封地皋狼在临县东南。历史上由于山川阻隔,动荡不安,生活劳苦艰辛,文化落后凋敝,以及人口众多,加上外地人很少进入此地定居,所以临县方言有别于晋语的其他地方,很有典型意义。
问清具体位置后,开始沿山上城,越往上走,会发现越多碎陶片,带有明显的秦汉特征。整片土地仿佛被火烧过一样,靠近古城梁城墙的地方,到处都是挖过的痕迹,大大小小的盗洞,有上千个之多,并且听山下老乡说现在还有人在挖,破坏严重。下午时分,周遭无人,一个人在古城行走,还是很刺激的。
遗址从沟底向顶部夯筑,垂直高度20~60米,水土流失严重;顶部加筑夯土墙体,由内城、外城和城外防御设施三部分组成,呈不规则梯形,用平夯法素土筑成。内城周长约3000米,外城周长约4000米。城内主要有4条自然沟,沟内两壁崖面夯筑成圆形夯土建筑。现存基址较多,大小不等,高低不一,层叠交错直通沟口、河岸边。城外东、南、北三面城墙外侧,峭壁陡直,沟壑纵横,除夯筑坚固高耸的脊墙外,又与相邻的高山峻岭组成天然屏障,成为南北通行的要塞。古城残垣断续可见,最高保留有3~4米,宽约3米。城墙夹版夯筑,夯土厚度在10~20厘米之间,均小圆夯窝,夯窝直径约5厘米。古城址因山势而筑,蜿蜒曲折,东窄西宽。平面呈簸箕状,东城墙在山巅,长约1千米;南、北城垣由高到低顺山势向河滨延伸。二城垣之西段和湫水河畔的西城墙大部分已被河水冲毁,保留甚少。古城址内随处可见秦汉时期风格的陶片。在历史的长河中,山西能从真实的角度反映黄河文明,我觉得,乌突戍古城是很有价值和意义的。(山高沟深,出于安全考虑以上数据为测量仪测量,±10%误差。2013年数据)
散落的碎片
爬上古城最高点,我豁然开朗,顿觉神清气爽,放眼望去,东西是古城保存较好的两段城墙。山下河谷是临县人民的母亲河——湫水河,《水经注》称之为“陵水”。所有的建筑尽收眼底。想不到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有如此大规模的古城,一点都不亚于在别处考察的古城遗址。并且古城是在黄土高坡上依山而建,很有特点。难怪古城当初要选中此处,除却军事战略与安全上的考虑,居高临下,极目四望时,心情也是极度愉悦与享受的。
古时,临县地僻山深,生活环境艰苦,与外界沟通较少。历史上,不断的战争、苦难、艰辛、冻馁、饥寒使得临县民风强悍,争强好胜。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只有强者才能生生不息,一代代生活下去。
临县人崇尚节俭,不重衣饰,过去,男人穿着如乞丐,并不觉得丢人。临县的伞头秧歌很有特色,演员上台就穿平时的衣服,不过加修饰装扮。临县人风俗简陋,不讲究礼节,亲戚朋友相见,不懂得施礼相问,所以见到生人、客人往往手足无措,没有嘘寒问暖。外地人初到此地往往不太习惯。中华文明的历史长卷中,临县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我出生在此,15岁之前,除了7岁时去过一次省城太原,13岁时去过一次离石,其余时间都在吕梁大山深处的这个地方。这个刻印在童年记忆里的古城影像,在我纯真的童心里,简直就是富贵、吉祥、幸福的象征。这样的影像,完全是由家人那幸福、满足的微笑一瞬间定格在我记忆中的。
下山时从东面下,因为铁路施工没有路,具有严重恐高症的我从这上面下来的
2011年国家修建铁路,铁道纵穿古城梁而过
在考察中有个疑问:古城遗址居高临下,湫水河从山下流过,根据遗址推断,古人应是生活在山上。那么农业灌溉、生活饮水从何处解决?在当地有句谚语:“临县临县,十年九县(‘县’为当地发音,意为干旱),有一年不县,凉雨(冰雹)打了十遍。”充分说明此地严重缺水。这点我身有体会,上初中前,家中一直都是挑水吃,从水井挑一担水,沿山坡回家,需要15分钟左右。到现在我肩膀还是一高一低。那么在两千多年前,先人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我有个习惯,一般都是赶到下午3点到达古城,考察3~4小时。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会让我感觉到与历史最近距离的接触。此刻,我在想,前赵皇帝刘曜,是否回望这座曾经战斗过的古城,他的眼里,是否噙满泪水?耳闻萧萧西风,吹过这座古城,他奔向最终的归宿家园,都在烈火中燃烧,化为灰烬。现在,这座古城归于荒废,只剩下残垣断壁,荒烟蔓草。掠过的风声,似乎是古城低声的啜泣,在静静地诉说着历史的兴衰成败。
附:临县古城遗址目录
名称 | 地点 | 时代 | 面积(m 2 ) |
新化村遗址 | 雷家碛乡新化村北1千米 | 夏商、东周 | 25万 |
许家峪遗址 | 许家峪乡许家峪村北1千米 | 夏商、东周 | 0.4万 |
吴家湾遗址 | 曜头乡吴家湾东北 | 新石器、夏商、战国 | 6万 |
宋家圪台遗址 | 曜头乡宋家圪台村东 | 新石器、夏商、战国 | 1.5万 |
林家圪垛遗址 | 林家坪镇林家圪垛村东南 | 夏商、东周 | 0.2万 |
白家坂遗址 | 刘家会镇白家坂村西南 | 新石器、夏商、东周 | 2万 |
郝家坡遗址 | 白文镇郝家坡村南300米 | 商、东周 | 0.5万 |
木椿峪遗址 | 白文镇木椿峪村东150米 | 新石器、东周 | 1.5万 |
白文遗址 | 白文镇白文村东南800米 | 新石器、东周 | 2.5万 |
郝峪塔遗址 | 曜头乡郝峪塔东部 | 新石器、东周 | 0.9万 |
沙垣村遗址 | 林家坪镇沙垣村东300米 | 新石器、东周 | 2万 |
歧道村遗址 | 歧道乡歧道村东 | 东周 | 3万 |
土地庙遗址 | 歧道乡歧道村南400米 | 新石器、东周、汉 | 0.8万 |
前曲峪遗址 | 曲峪镇曲峪村东南400米 | 东周 | 0.8万 |
榆林村遗址 | 木瓜坪乡榆林村西 | 东周 | 6万 |
大和村遗址 | 木瓜坪乡大和村东 | 东周 | 1万 |
大有头遗址 | 城庄乡大有头村东南300米 | 东周 | 6万 |
万塔地遗址 | 城庄乡城庄村西南500米 | 东周 | 1.5万 |
赤崖会遗址 | 城庄乡赤崖会村西南 | 东周 | 2万 |
雷家碛遗址 | 雷家碛乡雷家碛村西南 | 东周 | 2万 |
崔家坪遗址 | 三交镇崔家坪村西 | 旧石器、新石器、东周 | 0.8万 |
小塔上遗址 | 雷家碛乡小塔上村北800米 | 春秋 | 1万 |
塔上地陶窑遗址 | 白文镇张家湾东北 | 新石器至战国 | 0.06万 |
石家塔遗址 | 城庄乡石家塔村东南300米 | 战国 | 1.5万 |
前塔岭遗址 | 城庄乡城庄村西南500米 | 战国 | 2万 |
尧子坡遗址 | 车赶乡尧子坡村 | 战国 | 0.8万 |
城庄村遗址 | 城庄乡城庄村南200米 | 新石器、战国 | 3万 |
刘家会古城址 | 刘家会镇刘家会村东1000米 | 战国 | 100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