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社会和宋元时代有若干不同,通过科举考试的生、监、举人可以终身保有资格,在法律和徭役上也拥有许多特殊权益。士绅对内组织及结合族人,形成闾右;对外广结姻娅,在政治上相互援引,因此,汇聚为闾右望族。本节依次分五项来讨论。
明代中叶后,由于江南地区商品经济发达,商人获利最厚,所以士绅家庭经商者多,社会上逐渐出现绅商。在于慎行的笔记中提到“江南缙绅,多以货殖为急”;“吴人以织作为业,即士大夫多纺绩求利,其俗勤啬好殖,以故富庶”。 从几个江浙世家的经济活动,可反映当时繁荣景象。
太仓王氏自王涌以干局起家,雄里甲,里人以长者称之, 王涌身为里长,是乡居地主阶层。又娶于徐生典客,遂开设当铺。 王锡爵的叔父少荆亦经营手工业,其墓志铭载:“训督僮奴,人人皆有手业作事,称克家焉。” 王涌子梦祥虽无经商才华, 但娶嘉定富室吴氏为妻带来许多妆产。所以至王锡爵时,已家产累富巨万。王锡爵仕宦于京师,其母乃将田产授予朱氏,朱氏秉持家业经理典当生息及田产,井然有序。 可惜的是自王赐爵后,子孙爱好诗画,不但遗弃家族经商传统:还大量消耗资产,以致数代之后财务窘困。
长洲申氏本大家族,其中申乾年轻时过继给徐翁,并从其姓。徐氏本匠籍,素饶于赀,家僮数辈转逐梁楚间,益拓其业。 徐翁欲析产数万金予徐乾,但乾私念受匠产而遗子孙忧,遂脱身出别籍为边氓。 其子士章“以父命游贾云间”。徐氏令僮仆行商于梁楚,即山东、淮北等地,算是长程贸易的客商。至于徐士章,游贾于松江,应为短程贸易的商人。等到士章子申时行科举得功名后,其子孙也醉心于仕途,放弃经商,便停止贸易活动。
陈氏的经济背景和查氏有些类似。海宁陈氏始迁祖于元末即由安徽省迁至浙江钱塘江口,因位居滨海地区,被编为灶户。初以治盐策业,自第三世陈亮担任粮长职务, 此验证了陈诗启所说的:“明代的灶户,一般都拥有土地,有田之家。” 其子陈晃从事借贷业,家传载:“公家世饶于财,里人多从公假贷,岁终尝折券,邻党婚嫁生死莫不仰公。” 查氏则在明中叶取得盐商资格,明清社会中,盐的生产和销售皆由国家控制,所以经营盐业专卖的商人利润丰厚,这两家族皆因此成为浙西富豪。
居处山东的王氏,并无兴盛的商业活动,只维持着传统耕织的农业生产。如王象晋只“薄田百亩,足供饘粥,廓门外有园一区”。 在园中,种米谷蔬果数十色,树松竹枣杏数十株,植花草数十器,不但赏心悦目,更可充口食,王象晋依此著《群芳谱》一书,是明清时代关于植物学的重要典籍。 在王氏族谱中唯一有关借贷方面的记载:“王与敕妻孙氏,夙有逋负,悉焚其券,贤明之声显于内外。” 此似乎不易证明王家是否为了放债求利。
明清时代士绅的身份虽然不是世袭,但其子弟获致功名的机会较一般平民大,何炳棣教授认为明代江浙两地考取进士的人数居全国之冠。 而且,明代进士有一半以上是来自官宦家庭。 本文所讨论的五个世家里,其中有四个位于江浙地区,经济富庶人文荟萃,因而获得科举功名人数颇多。又,明代因袭元朝户籍,分户等为军、民、匠、灶,除民户外,其余皆子孙世袭祖业,不得诈冒脱免,避重就轻,故社会身份地位和一般人民不同。 本文所讨论的世家中,海宁陈氏为灶籍,长洲申氏、新城王氏属匠籍,灶户职在制盐,匠户为官府提供力役,两者皆免杂泛差役。明嘉靖四十年(1561),两浙地区设商籍,准盐商子弟入学参加科考,海宁查氏子弟中试人数也因此增加,可见朝廷所设立的户籍制度对家族发展起了重大影响。
本节主要叙述世家获得功名的人数。海宁陈氏在清代驰名于世,是因子孙科举成就受瞩目,孟森先生称:“清世谈官阀,侈恩遇者,无不知海宁陈家。” 陈氏自第七代与郊、与相两兄弟考上进士后,声名大噪。与相子祖苞亦进士出身,官巡抚右副都御史。其子之遴为清朝内阁大学士。之遴堂兄弟之间,有子陈诜官礼部尚书,诜子世倌任内阁大学士。陈诜的堂弟元龙也是内阁大学士。兹将明清两代陈氏之科举人数列于表1-1。
表1-1 海宁陈氏科举功名人数
资料来源:陈敬懋,《海宁勃梅陈氏宗谱》。
查氏始迁祖均宝曾医治明太祖之疾病,其后五世受封御医。第五世查约,弘治庚戌年(1490)进士,官刑部员外郎。其兄查绘之子孙,陆续科考及第。 从第十一代查继佐、继甲分别以盐商子弟名义入县学,并于崇祯年间考取举人。 查继佐曾助鲁王参与抗清活动,兵败后,潜心著书,有《罪惟录》、《东山国语》、《鲁春秋》等。 其族侄查慎行是著名诗人,慎行弟查嗣庭官礼部侍郎,因江西科场案下狱。 今将查氏第五代至第十四代,所拥有贡生以上功名者列于表1-2。
表1-2 海宁查氏科举功名人数
资料来源:查克敏,《海宁查氏族谱》。
新城王氏之始祖王贵,于元末避居新城之曹村,为某大姓佣作,是否自王贵始列入匠籍,今不得而知。然二世王伍“岁时勤力治家,人产计口给食”, 似乎说明其承袭祖业,未分居。据《大明会典》所载:“景泰二年(1453)奏准,兄弟各爨者,查照各人户内,如果别无军匠等项役占规避窒碍,自愿分户者听。如人丁数少,及有军匠等项役占窒碍,仍照旧不许分居。” 从三世王麟以后,读书仕官。四世至重光,始光大门面。二百年来,科甲延绵不绝。 李维桢曰:“王重光,累官贵州参议,子姓禅其业起家,若登贤能书者数十曹,海内称右族,则山东王氏首偻指矣。” 今据《新城县志》等资料统计有功名人数于表1-3。
表1-3 新城王氏科举功名人数
资料来源:《新城县志》、《新城王氏家乘》。
太仓王氏为科甲鼎盛的家族,《研堂见闻杂记》云:“娄东鼎盛,无如琅琊、太原。” 所谓琅琊王氏指王世贞家,太原王氏即王锡爵家。明代太仓一地,鸿生硕儒,后先辈望。不过,太原王氏最初并非通经学古之家,而是经营商业。自王涌以地主兼经营当铺起家,子梦祥入南京国子监,意图走向仕宦之路。至王锡爵及弟鼎爵皆中进士后,太仓王氏在官场上日趋显赫。锡爵子衡中一甲二名榜眼。孙时敏,以荫官至太常寺少卿。时敏子九人,其中王揆、王掞中进士。揆子原祁,累官户部侍郎,历官有声,且为清初画家“四王”之一。 王掞,其二子奕清、奕鸿皆中进士。 至19世纪,王氏族人不仅拥有科举功名成就;其书画艺术及学术研究亦赢得士人瞩目。 可惜王氏族谱今已不传,故无法统计正确科举人数。
长洲申氏亦因族谱失传,无法了解真实科举人数。然自申时行在嘉靖四十一年(1562)状元及第后,子孙陆续登第。申时行子二人,长子用懋,中进士,累官兵部尚书。次子用嘉,官广西参政。用嘉子绍芳,进士,户部左侍郎。 三代皆居官三品以上,堪称科举世家。
多賀秋五郎的族谱研究中提及:明代自嘉靖以后,族谱的内容更为完备,有世系表来确定血缘关系;以诰敕阐扬宗族名誉;利用祭祀、族规来统治族人。特别是族规的内容包含了《朱子家礼》、《吕氏乡约》、皇帝六谕等,并且定期诵读族规,由族尊率领全部族人聚会听讲,达到由宗族组织来协助国家治理百姓之目的。
本文所讨论的五个家族,大约在明中叶以后由族中士绅率先编纂族谱、兴建家庙、设置义田等,实具备家族组织形式。
海宁陈氏率先组织族人者为陈与郊,他从事修谱、建宗祠、置祭田等工作。 然陈与郊所未完成之修谱,继由其侄祖苞及之遴父子俩,于崇祯六年(1633)修毕《陈氏家乘》。又自陈与郊置祭田后,陈祖莱续置田五十亩供宗族祭祀,其子之逻亦置田支助族人,凡贫无养、壮无室、殁无归者皆赖焉。 陈,续置一百八十亩田,以岁入赡养贫穷族人。 修谱和捐助义田的时间约在明清鼎革之际,必能真正发挥收族效果。
海宁查氏从查允元起,建宗祠,四时修祀事率宗人行礼。当他去世后,所遗田三千余亩。 其中的四百余亩捐为义田,周恤宗党。凡助贫、婚葬、育才、恤寡皆分瞻同族。 至清初,族人查开等亦陆续捐置义田。 这些义田沿用官宦名字立户,蠲免杂役,在华南地区甚为普遍。 除了物质上的支助外,查氏设置祠堂聚集族人祭祀,并利用祠堂来审判触犯家法的族人,“小则痛责于祠,大则摈不许入祠”,以此规范宗族德行。 明末清初的宗族具备法律裁判权也不仅查家如此,浙东永嘉王氏亦然。王叔果遍治其家祠先陇,族有争讼听于宗,不烦有司,又设碉堡以护宗人。 王氏私设碉堡可见其家族拥有防卫武力。此亦见于新城王氏。崇祯中,新城警至,王与朋简拔家丁侦敌御守,并有方略。
新城王氏在明朝人才辈出,为名门望族。主要因于家规严格,重视子弟教育。如《王之垣家傅》上记载:
岁时伏腊率族修事读法讲礼,而惩其不恪者。子孙举南宫者十有一人,举于乡者十有四人,诸生若贡太学数十人,山东族无两大,其家法暑不盖,冬不炉,衣无隅差之制,冠无瀛觚之理,望而知其为王氏子弟,驯雅孝谨有洙泗间遗风焉。
王氏子弟,幼承庭训笃志于学,侚询恭谨,衣韦啖菽,无敢露才扬己,人不知为贵介子弟。 王之恒子象晋罢官后,乡居则辑睦家门,诲示子姓皆有法度,可为世则。 亦尝建孝思会于祖祠,以赡三族之不给者。 王象晋《睦族记》云:
父大司徒公及诸叔兄相继登第,创为孝思一会。奉宣先志,登会试一人置田若干,登乡试一人置田若干,应贡一人置田若干,共作一庄以备周济族人之用,税粮、秩祀、赈恤皆有条理。掌管则我祖之后六门轮任之。模仿义田,出廪粟以资族人,视亲疏以差等,迄今六十余年,行如一日。
他写这篇文章时大约在崇祯十年(1637)以后,因此王氏创孝思会年代应为万历初。义田的功能是协助族人纳税、祭祀、灾荒所需,援助对象有亲疏之别,自然以王重光子孙为优先。此外,王氏也设置家塾教育子弟,并藏书其中。
太仓王氏自王梦周,始热衷诸宗党活动。凡宗人“一切斗阋口语皆就平于公,得公言而解者不啻六七,又出己资赎梦某暨某女于人奴中,又出守爵等九人于死岳”。 王梦周原本家赤贫,据王衡所说“每余家有私燕会,里中子冠屐鲜华,公独破帽缊袍趼趼然来”。 俨如吴敬梓笔下的穷秀才。后来中举人,任宜兴县学官,有足够的财力和声望来处理族中事务。但是,王氏家族出现具体的组织规模,是王时敏罢官返乡后,建筑家庙,且资助宗族亲党,凡族中之吉凶大礼,皆慷慨解囊,所费不赀。
申时行于“申氏族谱序”中提及,申谱之作,始于乙亥(1575)之秋;又建家祠以报宗功;立族约以垂后戒;济义田以赡族众;广赈施以惠闾右。 申时行相当重视家族组织的问题,也不时在亲友墓志铭中记载他们的善行。如他在姻亲董份的墓志铭上记载,董氏“割上腴为义田,筑室一区为义宅,群子弟而教之为义塾。凡族之人皆仰给焉,又积粟为义仓,方百里内贫民各以口率受粟,死者受敛具,荒岁耕者予赀,饿者予粥,疾者予药,殍者予槥及冢,凡乡之人皆仰给焉,其他姻娅交游待公而举火者不可胜数”。
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对范进中举一节描写深刻。范进中举后,有许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两三个月内田产、奴仆都齐整了。明代社会穷酸秀才一中举人后,财势随之而来,身份地位大为提升,更重要的是为全族人带来优免徭役的福祉。不过,从族谱中很难找到土地优免的资料,在此仅依据明人笔记所载,来说明士绅滥用优免权,私庇亲党的情形。
据路振飞所称:“江南绅衿蔚起,优免者众应役之田什仅五六;再加隔邑官户占籍优免,应役者什仅四五。大户之有力者又通官奴,诡寄花分,应役者止三、四……彼官宦族党奴仆坐享膏腴,耳不闻当差一字。” 归昌世也提到秀才一中举人,世俗必曰宜立官户以庇宗亲。 他自述:“季父田亩,初立官户,赋税及二千,大抵包庇外舅金氏为多,后一、二宗亲之贫者,输纳不能及期,兼以黠奴干没。” 所谓官户即隆庆末以降,浙江、南直隶地区设立官甲,将乡绅之所有土地载于《官甲书册》中,与一般民户加以区分。凡税粮之催办、收兑皆不偏累里甲和粮长。但获致乡绅官位者,自官户创立后,一族之土地皆登录其名下,以优免里甲徭役,此为极普遍之习惯,有所谓诡寄、寄庄诸问题。甚至于为了逃避徭役而产生“非宗认宗,无谱通谱”之事。
叶梦珠论松江府之重役,他说:“缙绅例有优免不与焉……大约两榜乡绅无论官阶及田之多寡,决无签役之事。乙榜则视其官崇卑,多者可免二三千亩,少者亦千亩。贡生出仕者,亦视其官,多者可免千亩,少不过三四百亩。” 范濂归结诡寄之因有二:其一,自贫儒偶躐科第,辄从县大夫干请书册,包揽亲戚门生故旧之田;其二,自乡宦年久官尊,则三族之田悉入书册。 计六奇观察明末社会现象,说:“尝见青衿子,朝不谋夕,一叼乡荐便无穷举人,及登甲科,遂钟鸣鼎食,肥马轻裘,非数百万则数十万。彼且身无赋,产无徭,田无粮,物无税。”
对于徭役不均的社会现象,明朝政府并无明确的改革办法,反而在立法上助长了士绅的气焰。如张显清所指出,根据明律上的记载,在正德、嘉靖、万历年间朝廷先后颁布四次的优免则例,名义是限制士绅优免范围。但实际上逐步放宽土地的优免数量,例如正德时一品官优免四百亩地,到了万历年间膨胀为一万亩。况且,限额只是官样文章,一般官户的土地大部分都在免役田之内。 为寻求官户的庇荫,有的入赘官户家为婿;有些富家女子嫁到官家为妾。如张履祥提到一例,有位湖州盛氏女子,家本富裕,因湖州役繁,嫁于归安施姓为侧室,以施家世足庇民户之故。 所以明代社会中家族间的联姻,也显示其财势互通的意义。
潘光旦曾研究明清嘉兴望族的婚姻网,他认为:婚姻有聚类之理,能严选之法,经过遗传与环境所造成的优良品性,自然形成望族。 关于地方望族的研究还有Wolfram Eberhard讨论华南伍氏与容氏的婚姻现象;Jeery Dennerline对无锡钱氏和华氏通婚论文;Keith Hazelton讨论休宁县吴氏的婚姻圈; J. Beattie研究桐城世族张、姚等氏,在明清时期数代联姻的状况。
在本文所讨论的五个世家中,长洲申时行家已形成超越地方性的婚姻圈。据焦竑所言:“申时行,子三人。兆虬早卒,用懋太仆寺少卿,用嘉举人。女二人。孙十三人。孙女十三人。婚嫁皆名族。” 南京兵部尚书杨成,与申时行交往四十年相知特深,又有姻亲关系。其四女嫁于申用懋。 申时行次子用嘉娶礼部尚书徐学谟女儿。据徐学谟墓志铭云:“与申时行生同郡而又姻也,其三女嫁于申时行子用嘉。” 徐学谟之五世祖亮雄于赀,张麹肆于西里,里称徐公坊。 当申时行主政,梁子琦参论徐学谟与辅臣结儿女亲家,附势植党。邹元标又议:“徐学谟……物议沸腾犹复颜就列,无易退之节。” 最后徐学谟只得乞放归田里。
后来,申用嘉又入赘于浙江南浔镇首富董份家,礼部尚书董份之子道醇有子六人,再招用嘉为婿,可能为了倚仗申时行政治势力,保障其财产。 董份富冠三吴,有田数万亩,连接苏、湖诸邑。 万历二十年(1592),申时行下台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董份失去凭依,地方官员力锄之。先是民众因董份居乡不法,纪纲仆用事,强占民地,引起民众千百人争先投牒,索还田地的事端。有关此事始末,详见佐伯有一的论文。
此外,申时行之孙女受聘于王锡爵长孙鸣虞。 又与参政吴之龙结亲,其世居无锡。子世翔举人出身,有女适申联芳。 从申时行的姻亲看来,其结亲对象不仅仅是地方望族,且在政治圈具有影响力。王锡爵当过内阁首辅,徐学谟、杨成、董份官居尚书,彼此品类相聚达到最高境界。显示其姻亲们,一方面皆为赀产丰厚;另一方面可作为政治上的援引。
表1-4 申时行的姻亲
从家谱资料找出海宁陈家与江南世家间的婚姻关系,即如徐乾学、王鸿绪、王掞、蒋廷锡、史贻直等,在康雍乾三代通婚次数频繁,且与满臣有着密切的政党关系,对当时政局深具影响力。阅读明人的族谱与墓志铭,发现陈氏与浙西若干大族都有通婚记录。如嘉兴钱泰吉年谱记载:“海昌州之大姓若祝、许、查、陈、杨诸族,自明至今其于我钱非姻亚即通门。” 太仓王氏自王锡爵的祖父王涌娶了家开当铺的徐氏, 便经营起典当业。王涌的子媳吴氏亦出身于嘉定富室。 《诰封一品太夫人先母吴氏行状》曰:“先母吴氏,父悦为人豪伉有气,故饶于财。”王锡爵妻朱氏,秉持家政,“凡一切子母出入,及田产棼纠之事,不待握算一览辄洞其情。” 如此精打细算的性格或许出自商人家庭。然而,从王錫爵科举及第后,婚姻对象转向仕宦圈如同前述之申时行,可见姻亲的选择和本身的家世背景很有关系。
以上讨论世家形成的五个因素,彼此间含有相辅相成的作用。自15世纪以降,中国进入商品经济阶段,这些家族充分把握经济发展良机,就身手工业和商业。由于经济稳定,子弟能心无旁骛地读书、考试。一旦中试后,获得政府许可之优免权庇荫族人;且建立家族组织如修谱、设家庙、义田、义学等,回馈家族。如此积累数代即成为地方望族,同时对外扩大婚姻范围,以便于发挥政治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