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北方的天气昏沉,风沉闷的吹着,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多愁善感的天气。
我于是想起了你,你去世许久了,我已然有点记不清你的摸样 ,只记得你的一生也如这潮湿的天气一样,它憋闷极了便哭出来,你却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发作出来的。爷爷早早就丢下你,你一个人守着爸爸和几个姑姑,少不得要坚强起来,把自己变得泼辣些、在泼辣些。
我那时并不喜欢你,觉得你对我不好,我犯了错误,你便想要拿起扫帚打我,我在天寒地冻的冰雪天里,光着脚跑出家门,瑟瑟发抖,心里记着你的不好,而旁人也从没有说过你的好,泼辣、心胸狭隘、恶婆婆 ?????? 我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我却从没想过,你所有恨铁不成钢的苦心,你受了那许多的苦,就连表达爱,也只会用刀子嘴豆腐心的方式。
你身体一直不好,在大年初二的早上摔倒,你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又何止躺了一百天,你腿脚不方便,日常起居都要靠人照料,后来到了大小便失禁的程度,妈妈便担起这个责任,我只能帮些零碎的小忙。但你有时一夜叫醒妈妈好多次,我眼见她日渐憔悴,头发都白了许多,我看不过去,与她轮流照看你。我还上小学,屁大点的小孩,我竟然埋怨你 : “你晚上没什么事就好好睡觉不行吗?为什么总叫醒我们又没有正经事 ? ”你怔了一怔,似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然后没说话,闭上眼睡了。我以为你睡了。自那以后你便很少叫起我们,我真幼稚,我真幼稚,我怎会了解一个清楚明白的认识到自己即将死去的人,她晚上是怎样辗转反侧的度过,她心里是怎样的心酸,早年丧夫,中年凄苦,晚年被病痛折磨,现在又被儿孙嫌弃,我真幼稚,我不知道那些个难熬的夜你是怎么度过的,怎么忍受身体的不适,怎么忍受孙女的抱怨,怎么对抗这孤独无眠漆黑无望的夜。你不在了,我无从得知。
后来的时候,在你人生最后的时间里,你总看着窗外,一瞬不瞬的盯着,总说些胡话,说爷爷要来接你,我更害怕,不敢接近你。终于如你所愿,你追
奶奶,后来我常想,是不是我再长大点、再成熟点,你就会安详的死去?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想爱你,也来不及了,现在我只能把你记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罢,也希望不要有人再犯如此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