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劳动生存方式

加拿大的史书一般按土著民族的居住地区，将他们分为北方森林猎人、草原野牛猎人、北极因纽特猎人、北方农民，以及太平洋海岸渔民与商人这五大文化区域。不过，按摩尔根—马克思的分类方法，即以与劳动生存方式相适应的社会形态来区分，则更为科学。这一划分方法能够比较全面地反映土著民族社会的进化状态。

北方民族的渔猎生活 游动部落居民，无论草原野牛猎人、北方森林猎人，还是北极因纽特猎人，他们主要的生产方式及日常生活的许多方面都是共同的：相近的生活环境，没有永久定居地，从一个狩猎地迁移到另一个；生活依赖简单的技能，工具、武器（包括弓、石箭、石标、横木陷阱和罗网）、服装和礼仪物品在各处几乎一样，都取材于当地而非来自贸易；制作武器、构筑房屋或缝制衣服也很原始，不过是石刀、木刮刀、刻刀、石针、动物骨、角乃至牙齿、骨腱之类。只有极地西部的因纽特人，用的是铜制弯刃刀、刮刀和缝具。

北方森林的奇佩瓦扬人（Chipewyan people）用罗网捕猎荒地驯鹿，用灌木枝编成围兽栏，里面布满小树篱，反向开口，非常相似，形成迷宫，诱引或驱赶驯鹿进入陷阱，用矛刺死或箭射死。与此相似，克里人（Cree）在道路中央建造“鹿篱”，上面放上罗网捕捉林地驯鹿和兔类等，也捕食鱼类，使用鱼钩线、网、围堰或拦河树篱。在饮食方面，他们与因纽特人有相同之处，以捕北美驯鹿作为主要食物。捕猎方法则与他们北方森林中的邻居阿撒帕斯卡人和克里人的相同，即通过集体合作将猎物赶到水里，用投枪叉死，装入独木舟，或赶进石头堆成的兽栏，用箭射死。秋季是红点鲑的大渔讯期，在这个季节的大多数时日，他们移入内陆，靠集体大量捕捞从海里游到河的上游产卵的红点鲑，大多数村落都在通海的河流中建有石头或柳编鱼堰。他们也食用湖鲑。后来，从林地迁到草原的阿西尼本人（Assiniboine）和克里人，也在红河与阿西尼博因河使用这样的方法大量捕捉春季洄游的鲟鱼。

因纽特人在饮食上与林地民族的最大不同之处，是大量食用海洋动物和海洋鱼类。北冰洋的大型动物，如北极熊、有须斑纹海豹、海象、独角鲸、白鲸以及冻土地带的灰熊或粗毛麝牛，都是他们的食物来源。极地以东的因纽特人则在冬季采用冰面凿孔的方法猎捕海豹，先用狗在气孔外闻，逼海豹去选定的洞口来捕获；在春天则以模仿海豹动作来诱捕。捕鲸则靠多人合作，用鱼叉猎捕大鲸，春天则利用小白鲸在海湾浅水区或河口产卵的习性用陷捕或鱼叉捕猎鲸群。北方游动部落一般没有贸易，食物短缺不可能通过贸易得到缓解，只有住在与易洛魁部落接壤地区的村落，才有以少量毛皮交换玉米的贸易。在森林的部落之间没有贸易，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物品用于交易。

平原黑脚部落是加拿大古代最有名的猎手，一般追逐野牛这种大型猎物。虽然他们也像北方猎人设计多种方法来诱捕或陷捕，但在更多的情况下要依赖集体力量，其中最常使用的有效方法是夏季赶崖。所谓赶崖，就是包括妇女和儿童在内，大家一起追赶、惊吓，或用火烧，驱赶畜群跳下悬崖摔死或致残。现已发现史前赶崖的地址广泛分布于草原各地，萨斯喀彻温的古尔胡野牛骨遗址有15英尺深，证明这种方法反复运用了几千年。他们也使用“围术”来捕猎，猎手披挂带牛毛和牛角的牛皮，引诱野牛进入兽栏或围栏，犹如因纽特人在冰上引诱捕猎海豹的做法一样。狩猎结束后，由督导狩猎的长者分配猎物，由妇女制成干肉饼以备日后食用。通常把野牛肉晒干，捣成肉粉，用肥油加热炼制，也加进萨斯卡通浆果，做成味美而营养丰富的食品。欧洲人扩张到西部之后，正是依靠这种干肉饼从事毛皮长途贩运。冬季野牛消失时，平原土著人则在草原树林边缘追捕红鹿。后来，从林地移入的阿西尼本人、波卢德人、克里人和奥吉布瓦人（Ojibwe）都食用鹿肉。林地奇佩瓦扬人也用类似黑脚部落做干肉饼的方法，制作一种叫beeatee的美味食品。这是他们的常备食品，用血、肥肉片、鲜嫩的瘦肉与剁碎的心肺等内脏碎片混合塞入鹿肚，吊在火上烘烤而成。

村社游动部族在衣、住、行方面也十分简单，多是因地制宜，甚至多使用食用动物的皮、毛、筋骨或牙齿，再加上石头和林木等，派作各种用途。阿西尼本人用鹿皮做衣服，也捕猎草原狼和海狸，剥皮制作冬装。奇佩瓦扬人妇女使用动物皮、毛制作服装。奇佩瓦扬意为“带尖的皮”，指留在衣服上作为装饰的动物尾巴。他们男女外衣相似，穿着长衫或束腰外衣，再加上绑腿及鹿皮靴，着装表面工整。相比较而言，草原妇女穿着稍好一些，甚至在制作衣服的皮子上绘画，因为他们更靠近南方比较先进的土著人部落，往往学习其西南的邻居。后者则是从居住在更南面的部落学来的。因纽特人的冬装，男女都穿皮大衣，男裤或女裙用驯鹿皮做成，并用海豹、白鲸和驯鹿皮制作长及膝盖的靴子；内衣则用驯鹿皮和鸭绒皮等制成，柔软暖和，冬季毛面向里穿，夏季则毛面向外。狼、狼獾、北极兔、北极狐狸、海狸和麝鼠的皮毛，也被他们用来制作衣服。

草原居民的住所很难称为房舍，如奇佩瓦扬人住在用木棍搭成的圆锥形帐篷里，上面覆盖驼鹿皮或鹿皮、树皮、灌木，最多可容纳15人。这与草原土著人居所用野牛皮搭建而称作Tipi的帐篷几乎一样。在这里，帐篷是财富最重要的标志，用10—12张野牛皮盖成，最好的还有精心装饰。因纽特人冬季狩猎远征或旅行所住冰屋或（在北极中东部常见的）圆顶冰屋，高1.5米，直径2.1米，是其有名的生活特色。他们的固定居所要大得多，通常高3—3.7米，直径3.7—4.5米，可居住两个或更多的家庭。在马更些三角洲北岸较干燥的西部以及拉布拉多南岸，一种半地下的木架构建筑，覆盖着木板及冰光闪闪的草根泥，是典型的家庭冬屋。这种住屋中厅开阔，有3间居室环绕，一间居室住一个家庭。在一年较暖和的月份里，因纽特村社居所为圆锥形或拱形的帐篷，帐篷覆盖着海豹皮或驯鹿皮。除了居所，一些村社还建有一种称作kashims的大的建筑，用作节庆等活动场所。北方民族之所以住处简单，是因为他们随季节逐野兽而迁徙。

北方土著人最著名的交通工具可能就是树皮独木舟，重量轻，吃水浅，容易修理。迁到草原后，阿西尼本人和克里人仍然沿袭在森林生活时使用树皮独木舟的习惯。黑脚部落等居住在草原的较早捕猎野牛的部族，则使用牛皮船。这是一种椭圆形小船，在一根小木柱架上覆盖牛皮，一般渡河时使用。徒步旅行的平原人主要以狗负重，使用一只狗拉的雪橇，负重75磅货物。因纽特人也使用狗负重，特别是冬季，在深雪中使用狗拉雪橇、平底雪橇很重要。只用一只狗，因为一般很少能够饲养更多的狗，因此在狩猎地之间迁移时，妇女要背负许多东西。铜地因纽特人一对夫妇使用由两只狗拉的雪橇。因纽特人也有独木舟或木架小划艇，木架覆盖皮子的独木舟为单人使用，用于浮冰边缘捕捉猎物，或投掷游过湖河水面的驯鹿；平底盖皮的木架小船，用于捕猎大型动物，也用于迁徙时搬移帐篷，可乘10人，负载4吨货物。在魁北克北部，逆流时使用这种船，要有狗队来帮助拖曳。

南方的先进农业 加拿大古代土著民族的劳动和生存方式往往是与他们的社会发展水平相一致的。北方森林部落的南方邻居，要比他们先进得多，无论易洛魁人或休伦人，都是农业定居居民，依赖粗放耕作的农田作物生活，居住在紧靠农田的村庄里。休伦人的农业生产提供75%的食物，主要以玉米、豆类、南瓜和向日葵为食。使用刀耕火种方法，不断更换耕地和村落地点。没有应手的农具，清理土地对于休伦人来说非常费力棘手，男人在离地面2—3英尺高处砍下树枝烧掉，挖走树根。然后，由妇女负责清理树间的地面，每隔一步挖个圆坑，布下9—10粒玉米种，一次播下足够提供两三年食物的种子。玉米种经过挑选分类，用水浸泡后再播种。在农业定居部落，几千人可以生活在一个区域内。

农业部落居民的生活质量高于北方林地居民，他们也进行渔猎，是为了改善生活。在收完谷物之后，一般在秋季甚至晚冬季节，几百人离家远征猎鹿。他们利用白尾鹿在这种季节群居的特性，用V形鹿篱笆来捕猎，方法与北方森林奇佩瓦扬人相同。他们在晚冬狩猎时，也与平原野牛猎人一样，要有妇女同行，帮助屠宰猎物，大部分鹿肉要立即吃掉，带回肥油和兽皮。休伦人也有秋季远征捕鱼，到乔治亚湾，为期一个月，捕捉白鲑鱼。住在今天魁北克城附近的斯塔达考纳人，是北美最北边的农业居民，冬季也有捕鱼的习惯，到圣劳伦斯湾捕捞鲭鱼、海豹、鳗鲡和海豚。与易洛魁人不同，他们离不开海，还远到加斯佩半岛（Gaspé Peninsula）或贝尔岛海峡（Strait of Belle Isle）捕鱼和海豹，并进行其他采集食物的远征。

虽然打猎比耕种或捕鱼提供的食物要少，但却很重要，因为需要兽皮和毛皮做衣服。在易洛魁人和休伦人居住区域，人口相对稠密，缺乏猎物和毛皮。这样，在欧洲人到来前很久就开展了活跃的贸易，甚至建立了固定的贸易路线和交易方式，实行货物交换，或买卖信息交流。这两个加拿大比较先进的农业民族所生产的玉米，剩余相当多。他们的北方邻居则很需要玉米，一般用毛皮来交换，在北方森林严酷气候下捕猎到的动物，比他们自己在大湖流域猎获的皮毛质量高得多。玉米、烟草和绳网是乔治亚湾南岸休伦地区外运的主要货物，而从外面输入的是毛皮、干鱼、肉和冬季衣服。

与北方猎人小规模村社最明显的不同是，易洛魁村庄比较大，可容纳2 000余人。他们居住在村庄的长屋里，居住条件也比前者好得多。典型长屋足有90—100英尺长，25—30英尺宽，建在插入地中的柱架上，上面用雪松树皮覆盖。在长屋一端或两端，建有封闭门廊，里面储存食物或木柴。屋内建有高台和搁架，用来存放衣服及其他财物。在长屋中央的地面上，建有间隔约20英尺的一排炕灶。在较大的村庄中，长屋还要用树桩做成栅栏加以防卫。为了储藏食物，易洛魁人发明了许多食品制备和储藏的方法，晒干田里产品，储存在门廊或吊在居室屋顶，晒干或熏干的鱼储存在树皮容器里。

除了建造比北方猎人更大、更耐用的居所，易洛魁人还建造更坚实的独木舟，能装载5—6人以及他们使用的行李，航行在乔治亚湾或大河的波涛之上，用于贸易、战争和捕鱼。

这里的居民拥有财富比其北邻阿尔冈昆人（Algonquian peoples，又译阿尔衮琴人）更多，但不鼓励个人贪财行为，他们过着相对固定的定居生活，每个氏族的财产归集体拥有，贸易得来的财富在整个社会成员中间进行分配。

太平洋海岸丰富多彩的生活 从各方面来看，农业土著民族比森林、草原和北极的游动民族要先进、文明不少，似乎高出一个进化阶段，而太平洋海岸的等级社会则更先进，也更进化。这里有多样化的文化，更丰富多彩，各个部落的吃、穿、住、行都要比前两类部落群体讲究得多。

太平洋海岸的古代文化之所以如此丰富多彩，是因为基于相对的富饶。他们的食物来源广阔，海豹、海獭和鲸鱼在整个海岸都可以捕到，也有大比目鱼，而最重要的海洋食物主要依赖大马哈鱼。在沿海及海岸河流下游，分布着5种大马哈鱼，产量可观，能够满足土著人的需要。红大马哈鱼要游到内陆在源头产卵，下网或筑鱼堰是捕捉大马哈鱼最有效的方法，而在峡谷则用长柄鱼叉、鱼钩和撒网。与别处一样，这里也是由妇女负责加工鱼，烟熏、干晒后用雪松容器大量窖藏，以备过冬食用。红大马哈鱼多脂，做成熏鱼；小马哈鱼少脂，做成干鱼。在贝拉库拉人妇女手里，一条大马哈鱼处处皆可食用，鱼子和鱼油都要收起来，甚至鱼刺也烘烤食用。

在西海岸离海岸稍远的内陆，土著人更多地依靠狩猎。在这里的山地或高原的密林中，各类小动物众多，可供捕猎。斯基纳河上游的吉特克桑人（Gitxsan，属钦西安语族）和巴比奈人（Babine，属阿萨帕斯卡语族）捕猎山羊，这种动物的毛和角都较贵重。海岸山区是海狸的边际活动区，钦西安人（Tsimshian）非常珍惜这一贵重资源，捕猎海狸或熊作为祭祀食品，也取海狸的皮毛用于穿戴。在落基山以西，除了鱼及动物，还盛产浆果，如美洲越桔等。这类果树也是土著人采集食品的重要来源，所做果饼，不仅家用，还装在雪松盒里去卖，成为内陆居民到海岸交易的主要物品。

可以看出，太平洋海岸的民族与东部的农业民族一样，已不像北方森林的游动民族，劳动生产仅仅为填饱肚子，而是要求较高质量的生活。这要通过贸易来达到，因而他们很重视贸易。无论是用于交易的物品品种，还是交易量，甚至都比东部农业部落要多，不仅大马哈鱼用于交易，极富脂肪的太平洋细齿鲑或蜡烛鱼鱼油也用来交易。纳斯河是出产这种鱼的最著名渔场，鱼油既可食用，也用来照明，还输往内陆开展鱼油贸易。西海岸村民非常善于从事鱼类贸易，他们甚至制作精美的手工产品用来贸易。后来哈德逊湾公司的商人曾把这里的巴比奈人“称为由来已久的鱼贩子”。

西海岸的精细文化以手工编织业和精制雪松家具为代表。男女外套用鱼皮、兔皮或黄雪松树皮编织制成，北方的特林吉特人（Tlingit）和钦西安人用野山羊毛制成毡袍，并装饰图案，成为象征地位高贵的物品，只有等级高的人才可拥有。一般人雨天穿雨布，头戴雪松树皮装饰的圆帽，冬天穿戴海獭及其他动物毛皮做成的手套和斗篷。海獭斗篷与北方森林土著民族的海狸皮外套一样，只是制作更考究。这些物品曾使早期相遇的欧洲人很羡慕。日用家具中最考究的，是带装饰的木盒子，用作贮藏或坐具。这表明西海岸土著人已拥有技术熟练的木工工匠。他们已经能够使用雪松木来建造木构房屋，比易洛魁人或休伦人的长屋更胜一筹，不仅实用耐久，也更有文化品位。这里的房舍与易洛魁人的长屋有相似之处，也是多家共居。台式房屋建于地面，旁边还建有多处棚屋作为厨房和鱼坊。台式房屋建在固定埋于地下的多根柱子上，离地面约12英尺，地板长100—120英尺，宽约40英尺，中央建有3—5个炉灶，用作取暖及熏鱼。整个长条建筑物在两边用雪松木板分隔成7平方英尺的多间单元房。在支撑大梁的柱子上吊着烤鱼。屋顶用木板和树皮覆盖严实，但脊柱两边开有3英尺宽的洞孔，用以透光和排烟。最早来到太平洋海岸的苏格兰探险家亚历山大·马更些（Alexander Mackenzie，1764—1820年）对贝拉库拉人村庄的这种结构复杂的房舍，也颇为惊叹。

西海岸特林吉特部落的制造技术，似乎更为高超，能够建造加拿大土著民族中构造的最大最好并加以华美装饰的独木舟。亚历山大·马更些看到有一只独木舟“漆成黑色，画上各种不同鱼形的白图案，船舷上缘前后都镶嵌着海獭牙齿”。实际上，这已不能再称其为独木舟，而应当称之为海船。这种海船长35—70英尺，装载70多人及其给养，沿海岸能航行几百英里。长而行动快捷的船用于打仗，宽的用于贸易，这些船只比休伦人航行于大湖上的独木舟显然更结实，更抗风浪。与欧洲人接触以前，他们还没有金属工具，能够建造这样规模的船只，确实让人赞叹。据了解，特林吉特人是将一棵巨大的雪松伐倒，先用火烧出一个凹槽，然后用简单工具修理加工做成一只海船。 9q3tTdNKzmipHXvznaLcJUfteGn1om3/t1OH2FGtV2zuEM2wz0+vem9ngZ52jJW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