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经济的发展

1600—1663年，毛皮贸易一直是新法兰西的唯一的经济部门。新法兰西行省殖民地建立后，一度曾计划推进农业、木材贸易、造船业以及其他产业，以实现经济多样化。农业虽然逐渐起步，但发展缓慢，其他的努力也不成功，主要是计划不切实际。行省殖民地时期仍属重商主义，人们仍然看重毛皮贸易的丰厚利润，因此整个新法兰西时期乃至其陷落之后的英国殖民地时代，毛皮贸易始终是加拿大主要的经济部门。1672年，弗隆特纳克任总督后放弃了农业，转而仍以毛皮贸易为主，并且以官方的力量加以推进。

毛皮业持续繁荣 在尚普兰之后的百人合股公司殖民地时期，由于主要贸易盟友休伦人被易洛魁部落同盟打散，法国商人无法在蒙特利尔坐等西部和西南部的优质毛皮了，就有商人开始冒险到西部直接从土著捕猎者手中收取毛皮，于是在土著商人之外产生了新的中间人，即“深入林中者”（法文Coureur de bois直译为深入林中者，即中间人，意指非法到林中走私的商人）。最初，成功的商人、新法兰西当局、王室官员都不愿殖民者放弃农业到土著人地区收购毛皮，而宁愿使圣劳伦斯河成为一小块紧凑的农业殖民地，仍由土著人充当中间人，运毛皮到蒙特利尔。所以，深入林中者刚出现时被视为非法，受到了限制。尽管不断禁止，最终有1 000多个年轻人远涉上部地区（指蒙特利尔以西、以北的渥太华河与圣劳伦斯河的上游地区），用法国货物交换海狸皮。这样，毛皮贸易被推进到新法兰西定居地以西今天加拿大安大略省西北、马尼托巴草原以东一带，直至萨斯喀彻温河的汇合处。在新法兰西陷落以前，这是法国毛皮商人向西推进的最远处。

第一批中间人中最出名的，就是前面提到的梅达尔·舒瓦尔·德·格罗塞利埃尔（Médard Chouart des Groseilliers，1618—1696年）及其妹夫皮埃尔—埃斯普里·拉迪松（Pierre-Esprit Radisson，1636—1710年）。他们当时提出将毛皮边疆推向上部地区的正确建议，时机不宜，正当行省当局改变殖民地政策转而重视农业开发之时，因而不但没有接受，而且受到不公正对待。他们后来就投奔英国人。不过，格罗塞利埃尔、拉迪松所开创的深入林中者的西行扩张步伐，并没有因当局不支持而止步，相反，其他个体深入林中者接踵而至。自1673年路易·诺利埃、雅克·马尔凯特神父深入密西西比河上游后，探险家热内—罗贝尔·卡瓦利埃·德·拉萨尔1679年乘自造的格里芬号，航行休伦湖、伊利湖，首次到达尼亚加拉瀑布。他们都应列入深入林中者的行列。正是这些人在17世纪七八十年代将法国人的毛皮边疆远远推向西南今天美国的地面，远至墨西哥湾（1682年）。经过他们的努力，到17世纪末已经先后在圣劳伦斯河—大湖以及大湖—密西西比河上游建立了两系列的要塞群。

此外，还有许多未取得官方认可的私人冒险者，如20岁的中间人雅克·德·努瓦永（Jacques de Noyon，1668—1745年），1688年他在西部马尼托巴建立贸易站。这样的贸易站在南部、西部或西南部构成庞大的贸易网络，截收土著中间人本来要到英国阿尔巴尼或哈德逊湾贸易站去交售的兽皮。通过这些贸易站，深入林中者把大量毛皮运回蒙特利尔，将新法兰西的毛皮贸易推向繁荣的鼎盛时期。深入林中者以及各类中间人运到蒙特利尔的海狸皮如此之多，以至于王室官员认为已经削弱法国与土著商人在蒙特利尔以海狸皮交换法国货的贸易，便决定为中间人发放特许证，称作航行许可证制。当局初衷是限制中间人（深入林中者），却使这种非法贸易合法化了。于是，出现了一种新行当—包运船（Voyageurs）。新移民、破产商人和农民纷纷奔向西部林中，用大湖独木舟运送生活品来交换海狸皮。蒙特利尔商人给包运船户提供交换货物，更多的毛皮就到了他们手上。包运船户也没有损害土著人中间人的地位，每年8月蒙特利尔都举行大规模的集市交易，一批批印第安人贸易同伙前来交易，购买生活必需品。由于没有深入林中者中间的克扣，可以交易得到更高的价钱，他们更愿意到这里来交易，印第安人贸易同伙这种直接交易甚至呈上升趋势。1690年到蒙特利尔交易的有500人，1701年达到12 000人。原来担心深入林中者的活动会威胁蒙特利尔作为毛皮贸易中心的地位，非但没有发生，贸易反而显得更加繁荣。在整个新法兰西时期乃至新法兰西被征服之后，蒙特利尔都是欧洲毛皮的货源供应地，胜过哈德逊湾公司或纽约阿尔巴尼公司。

包运船户推动的毛皮扩张如此成功，以至于尽管1688年发生的奥格斯堡同盟战争波及北美（这里称之为威廉王之战），而从蒙特利尔运出的海狸皮非但未减少，反而超过市场需求。凡尔赛宫在西印度公司（Compagnie française des Indes occidentales）的压力下，决定暂时关闭毛皮市场，不再签发航行许可证，限制毛皮输入。这自然受到毛皮商人的抵制，当局妥协，直至17世纪末，欧洲毛皮市场继续供给过剩。不过，这种过剩是暂时的，不久欧洲发生鼠害和虫害，毛皮储备很快枯竭，结果进入18世纪，不但海狸皮需求迅速恢复，其他如驼鹿、鹿、熊和貂皮等也颇受欢迎。繁荣的主要原因，是18世纪早期王室对毛皮贸易的一次新改革。为了削减扩张费用，行省当局把贸易控制权转交给西部军事指挥官，提高他们的支配权，实际上给了他们发财的机会。这些军官多为年轻的贵族，都抱有发财和升迁的野心，因而在获得毛皮贸易控制权后极力促进扩张。一般做法是，他们与商人和包运船户结成合作伙伴，后者支付费用，或提供利润分成，以换取当地的贸易垄断权。这样一来，王室的开支就节约不少。

新改革侵害了以前包运船户的独立性，他们在蒙特利尔与贸易站之间从事长距离水陆联运，现在则变为雇佣劳动者，从商人及其军队合伙人那里赚取报酬。但是，这一改革也大大提高了运输效率，因为改革之后使用的是长10米8人划桨的大独木舟。这种独木舟在18世纪30年代实现了操作分工，甚至还实现了专业化，分为报酬很高的前桨手和后舵手，使毛皮贸易出现了空前的繁荣。这说明改革相当成功。在这一时期，毛皮贸易量增长迅速，每年平均150万利弗尔，而1754年则多达400万利弗尔。

农业的早期发展 17世纪30年代，尽管在魁北克附近的圣劳伦斯河岸出现了第一批庄园，但直到1663年新法兰西行省建立时还没有庄园农场，不生产谷物，少数殖民者的生存依然依赖从法国运来供应维持。1659年，新法兰西人口2 000人，行省殖民地建立那年约有3 000人（其中1/3为儿童），算下来大部分为毛皮商人，农民恐怕也就是几百人。17世纪50年代在蒙特利尔、魁北克和三河镇那3个所谓庄园带，未成气候。这个时期仍同授地制实行初期差不多，庄园主对组织移民并不积极，或组织失败，土地很少实际经营，而转让投机者的也不在少数。由于还没有建立农业殖民地，所以才有路易十四将公司殖民地改为王室行省殖民地之举。

第一任省长塔龙（1663—1670年）为改变此前单一毛皮贸易的状况，实现经济的多样化发展，首先促进农业社区的增长，便发布命令，实行奖励措施，加快移民。土地是夺自土著民族，非常充足，甚至狭窄的圣劳伦斯河谷，耕地从来都没有短缺过。经过将近10年的推动，采取前面提到的那些增加移民的措施，塔龙任满的两年后，即1672年，这块殖民地的农业社会有了实质性的发展。农民人口已超过6 000人，即使路易十四因欧战而无法顾及继续移民。依靠现有人口自然繁殖，已经能够保证稳定增加了。在1663年之后的10余年间，农田逐步被开辟出来，只有到这时，在蒙特利尔、三河镇和魁北克城的沿河北岸才建成了一排排庄园农场，住满了农民家庭，展现了法国乡村的风光。大约再经过一代人的开拓，到17世纪90年代，谷物已能自给，初步改变了一直依赖法国供给的状况。

即使这一时期殖民地的农业有了基础，也只是维持生存的摇篮农业。受气候条件的制约，以及同土著人或英国人打仗的影响，开发十分缓慢。契约雇工家庭力量薄弱，通过艰难砍伐森林，开辟出小块农场，十分原始粗放。虽然土地充足，但还很贫瘠，加上劳力匮乏，不可能实行欧洲的精细农业，而是实行作物轮种，管理简单，无需技术。小麦是基本作物，还有一些玉米、燕麦、大麦和烟草，等等。

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新法兰西迎来了相对和平时期，大约持续40年，农业才开始有较快的增长。在战争结束的1713年，人口是1.8万人，18世纪30年代加倍，达到了3.5万人，50年代再加一倍，达到7万人。在魁北克城以南博斯地带这样的新定居区，王室又授予许多新庄园，分配以后，也允许人口已显拥挤的圣劳伦斯河沿岸地区的农民移入，结果，产量几乎以人口增长速度的两倍快速增长。只有到这时，农业才开始出现从维持生存到商品生产的转变。然而，这种转变并不明显，传统方式依然占据主导地位。虽然实现小麦出口，但市场同这一时期的北美政治形势一样，十分不稳。加上18世纪三四十年代有几次歉收，以及1745年罗亚尔岛陷落造成的航运危机，十分脆弱的小麦贸易几乎被摧毁。因此，18世纪农业经济没有发生根本性变革，维持生存的农耕农业仍然是乡村生产的主要使命。

新法兰西农业发展缓慢的主要原因是，“毛皮贸易最后的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经济特征，是它与移民相抵触……最主要的冲突存在于毛皮贸易和农业之间，后者要求清除土地，这就破坏了带毛动物的栖息地”。这是当今一位加拿大经济学家得出的非常经典的结论。结果，尽管在行省初期因王室非常重视而有了农业经济，但主导的毛皮贸易经济却最终制约了农业发展。

手工业出现 在新法兰西行省时期，不仅出现了农业部门，也有早期木材加工、造船业等手工业部门。这是新法兰西的第三个经济部门，兴起于行省殖民地建立以后，但在17世纪剩余时间内还没有能够有效地发展起来。在塔龙省长为改变此前单一毛皮贸易、实现经济多样化发展的计划中，除保持农业社区发展外，还采取奖励措施，大力支持建立小型的造船业、木材加工业及其辅助行业，如沥青、钾碱业，等等。此外，随着殖民地人口的增长，他还计划促进与日常生活相关的酿造和皮革服装加工业，并开展同法国的西印度殖民地的鱼和木材贸易。

由于法国缺少资本和劳动力，加上受加拿大地理和气候条件的限制，像在本土一样，在新法兰西推行重商主义十分困难，初期全部遭受了挫折。不过，由于这些促进措施在以后的年代里逐步发生影响，在魁北克等地陆续出现了适应贸易要求并与居民生活需要相关的手工工场。手工业受最早出现的鳕鱼贸易影响而集中兴起于圣路易斯的鳕鱼加工厂，专门腌制或加工鱼干，运销欧洲。另一重要手工业部门为魁北克的造船业，到1730年已初具规模，1720—1740年共建造200艘商船。第三个手工业部门是铸造业，主要是为了适应移民增加和农业发展的需要，生产各类农具以及生活用品，如平底锅等。著名的铸造业工厂是三河镇的圣莫里斯铸铁厂，1730年由王室资助建立，至今仍是加拿大历史最悠久的工厂之一。第四个手工业部门是木材加工工场，最初主要是大型的锯木工场，生产粗木板，运销法国和欧洲各国，到1734年已有52家锯木工场。此外，还有陶瓷工场，等等。

总体上看，新法兰西手工业的一个显著特点，是适应生活或生产需要，与南方的英国殖民地的手工业相比，显得十分落后，其原因是重商主义尚未在这块殖民地扎根，同时也受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的限制。

交通和商业 随着18世纪前期新法兰西经济的发展，农业、手工业特别是木材加工和造船业部门日益发展，也促进了交通运输与商业联系的扩大。这种扩展首先表现在新法兰西各地之间商业交往增多，同欧洲或美洲的其他殖民地的商业交往也日益频繁。新法兰西已经有3个规模初具的商业城镇，即魁北克、蒙特利尔和路易斯堡。魁北克不仅是政治和文化中心，也是商业中心，是加拿大进出口货物的枢纽。随着农业和木材加工业的发展，小麦或木材制品经这里的出口日渐增加。本来为宗教使命而创立的蒙特利尔，已经承担起毛皮集散地的商业使命。第三个商业中心罗亚尔岛殖民地的首府路易斯堡，虽起步较晚，却有后来居上之势，在30年代有5 000人，2 000余人居住在城镇，很快形成商业性很强的社会。这里主要有渔业捕捞，捕捞量大概占法国在新世界产出的1/3，也因此促进了繁忙的海外贸易及海上航运业，10年之后已能够与魁北克城竞争了。

各地经济的活跃，自然对交通运输提出要求。虽然罗亚尔岛殖民地仍是新法兰西的一部分，但距离已被称为加拿大的新法兰西老定居区要几天的航程。行省殖民地当局曾想修筑道路相连，可是被阿巴拉契亚的高山密森所阻，当时又缺少在这样的山地修筑道路的技术条件。在行省中心地带的圣劳伦斯河谷地，30年代已建起南北陆路交通，从魁北克经三河镇到蒙特利尔，已无需完全依赖水路而受半年结冰期的停运限制。也就是说，到行省时期，老加拿大地区已形成陆路和水上交通体系，到达大湖与上部地区的交通也较为方便了。这促使加拿大农民向加斯佩或圣劳伦斯河北岸迁移拓展农业，内河运输也随之日益忙碌，进出魁北克城的船只日渐增多。

新法兰西的经济发展，也使这块殖民地与外界的商业交往空前活跃。路易斯堡的商人运鳕鱼到欧洲以及法国的加勒比海殖民地，例如海地、马迪尼科，从那里运回蜜糖、咖啡或朗姆酒；从法国运来纺织品、食品和工业产品，再运到加拿大或英国新英格兰殖民地，用以交换食品、建材、牲畜和船只。与阿卡迪亚的贸易，即使它在1710年转归英国治下，仍然很活跃。法属加勒比海殖民地利用迅速增长的奴隶人口，不仅为欧洲，也为正开辟中的路易斯安那殖民地的种植园主生产糖。商业扩张已使各块殖民地连成一体，至少罗亚尔岛的渔民、加勒比海的奴隶种植园主，都对新法兰西的小麦、木材甚至蔬菜提出需求。最终，小麦价格开始上涨。

总之，到18世纪40年代，即行省殖民地建立的80多年之后，法国的北美殖民地经济步入正常的发展时期。 TGRCF4rlSNzZDMRkDpiMs2pylOkHA6wGoEk4eTQnaIP8Qtfs2ewvb17gNpQYaJU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