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至18世纪,英、法两个老牌帝国之间,为争夺世界霸权和瓜分殖民地,展开了全球性的军事斗争。北美新大陆是双方争夺的焦点,在这块尚待开发的大陆上,他们力图多占土地,扩大势力范围。
1753年春,1500名法军在伊利湖南岸登陆,派遣了许多部队向前推进,眼看俄亥俄河两岸大片土地将要落入法国人之手。英国人岂肯坐以待毙!英属各殖民地纷纷加强了战争准备工作,弗吉尼亚的城乡变成了大兵营。
身为总督的丁威迪先生,也是俄亥俄公司的股东,职责在肩、利害所系,理所当然对局势的演变严重关切。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在加强战备的同时,必须派遣一名特使,直接去见法国军方长官。
特使的任务有三:第一是公开向法军方面递交一份正式书面抗议。警告法方不要轻举妄动,军事冒险将会造成严重后果。第二个任务是笼络俄亥俄地区的印第安部落,阻止他们倒向法国人。第三个任务是沿途观察作战地形、刺探法军的兵力部署,特别是摸清后续支援部队的动向。
这是一次重大而艰难的使命,事关和、战大局,何况沿途崇山峻岭、毒虫猛兽、风暴冰雪,自然环境极其险恶。加之印第安人态度反复不定,稍有不慎就有生命之虞。因此特使的人选,令丁威迪伤透脑筋,一筹莫展。前些时候曾派人去过法军司令部,可是使者慑于法军的威势,还没到达目的地便知难而退。
20岁刚出头的华盛顿升任少校民团副官虽是春风得意,却很有自知之明。副官的职责是组织、训练民兵,但毕竟没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更没有参加过实战。因此他把土地测量和庄园事务暂时搁置一边,集中全部精力和时间,努力学习军事知识,研究作战技术。
华盛顿从费尔法克斯勋爵那里借来一批军事理论书籍,日夜刻苦攻读。同时他专门聘请了两位军事教员,虚心向他们请教。一位教员名叫穆斯,主要指教战术、战法和各种枪械的性能,以及战场队形的变化。另一位名叫雅各布·范布拉姆,当年劳伦斯的战友,作战勇敢过人,精通剑术与格斗。
华盛顿向他学击剑和实战经验。他还从民团人员中挑选部分骨干前来接受培训。一时间,他把弗农山庄变成了临时军事学校。除了积极练兵备战,他每天必读当地报纸,时刻注视事态的发展。
在这关键时刻,费尔法克斯上校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他把上面特使难寻的情况告诉了华盛顿。
这又是极其重要的一次机遇!华盛顿立即作出决定:亲自到弗吉尼亚首府威廉斯堡去,面见总督丁威迪先生。确切地说,他不算“毛遂自荐”,而是“主动请缨”;是自讨苦吃、甘冒风险。
丁威迪先生在两天之前,就得到费尔法克斯推荐华盛顿的信件,细读之后不由喜出望外,终于找到了担当此任的最佳人选。现在华盛顿赶来主动请缨,两人长谈之后,丁威迪当即决定:授权华盛顿少校,担当出使法军司令部的重任。
这时英兵已经逃走,印第安人就更加大胆了,各地的村落都遭到他们的袭击。事到如今,有谁能肩负起防守这个危殆的边疆的大任呢?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华盛顿身上。可是,他在战场上感染的那场热病,还没有痊愈,脸色还是那样苍白。
“你又马上想到山地里去吗?这简直是胡闹!乔治,你还在生病呢!你为什么这样急于求功名。荣誉,那是跟你头上的头发一样,是慢慢地长成的。目前,你最重要的事情,是休养。”妻子对于这一个她内心所器重的青年的名声日见显著,当然是非常高兴;可是,她更关心着华盛顿的健康。
“夫人,现在山脉对面的殖民地,全部暴露在危险状态中。甚至,连费亚华克斯爵士的情况,也使我非常担心。我们的国土,不去守护住的话,怎么行呢?”
这样,华盛顿就接受了丁威迪先生的呼唤,决心重新站起来奋斗。
他的母亲听到了这个消息,非常不安,立刻写信来阻止他,无论如何要他打消出马的念头。他也马上写了这样一封回信:
妈妈:如果我能避免前往俄亥俄的话,我一定照您老人家的吩咐去做,可是,如果国家要求我担任这个职务的话,我绝对不能拒绝!
华盛顿聘请了向导、翻译、医生、顾问等随行助手共六位。物资也做好了充分准备,带了赠送印第安人的礼品,购置了马匹、帐篷、食物、医药和日用品。准备停当,一行七人于1753年11月15日从威廉斯堡起程,向法军驻地伊利湖进发。其间距离不少于1600英里。那时的北美交通十分闭塞,尚无舟车之利,唯有马匹代步。
时值初冬季节,已经下起了雨夹雪。河流开始冰冻,沿途的艰苦危险可想而知。他们一路马不停蹄,经弗雷特烈克斯堡,翻越兰岭,穿过海拔1700米的“大草原”,走出暗藏危机的沼泽地带,几乎每前进一里路都要付出很大代价。
路经达阿勒民尼河时,华盛顿从军事角度意识到这地方很险要。经仔细观察,发现两河交汇处是法军南下必经之路,也是英军筑堡固守的最佳地点。他把这些资料牢记在心,后来专门写出了书面报告,并派兵筑堡守卫。
他们在途中得到一个重要信息:有一个称亚王的印第安部落首领,目前对英国持友好态度,并提供了一些有关法国军队的情报。在英国属地,长期以来白人和印第安人之间存在矛盾。法国插进来挑拨离间,印第安部落反水倒戈是意料中的事。因为无论英国人或者法国人,从来都没给印第安人带来福音。华盛顿想争取亚王,共同来对付法国人。
于是,华盛顿他们带上珠贝和烟草作礼物去拜会亚王。亚王50岁,魁梧健壮,勇猛过人,讲究信义,富有强烈的民族主义精神。看来他比较了解白人社会,包括白人作战的方式。他在各印第安部落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被公认是“王中之王”。
华盛顿向他说明来意,并建议共同对付法国人。亚王采取了主动的友好合作态度,用野味热情款待了客人。当晚亚王开言就告诉华盛顿,法国兵杀害了他的父亲,并将其尸体烹而食之。因此他与法国人有深仇大恨,势不两立。接着又介绍他所知道的有关法军活动的详细情报。还怕翻译有误,亚王特地画图示意。
华盛顿喜出望外,希望能派几名重要头领作代表,一起到法军据点维纳吉去。亚王应允了他的一切要求。
这次外交活动是成功的,产生了很大的效果。亚王答应说服其他的部落一起行动,断绝与法国的关系。他安排三个部落各派三名代表与华盛顿同行,又回赠一些食物和马匹,供下一段旅途之用。
又一轮寒潮侵来,雨雪交加,一路崎岖泥泞。幸有印第安人引导,避开了好些危险,至1753年12月4日,才抵达维纳吉。在暮霭中,华盛顿最先看见屋顶上飘着一面法国国旗。
他们走进法军指挥所,迎面碰上三名法国军官。说明来意后,法国人按礼节给予款待,答应派人护送他们去柏夫堡法军司令部。尽管法国人在两个堡垒之间修筑了大路,因为数九严寒,雨雪肆虐,又要经过多处泥潭和沼泽,这段路程整整折腾了五天,才到达柏夫堡的河对岸。
负责护送的法国士兵过河去联系后,三个法军军官驾着小船划过河来,殷勤地邀请弗吉尼亚使者进入堡内。但是接待人员说,柏夫堡的最高指挥官外出未回,下面的人不可能作出负责的答复,请使者住下等待。
这正是华盛顿求之不得的好事。他趁此机会不动声色地到处走走看看,三天工夫已把柏夫堡的里里外外基本侦察了个八九不离十,法军的虚实已了然于心中。
三天后,法军驻柏夫堡司令官正式会见华盛顿。那场面百分之百公事公办,司令官看完英国使者呈上的公文后,保持立正姿势像背诵书本似的阐述法国的立场:“法国拥有俄亥俄地区的绝对主权,任何非法进入这一地区的外国人,都将受到严惩!”
华盛顿也如法炮制,向对方阐明英国当局的立场。双方没有争吵没有激动,那是两国政府间的事,不涉及私人恩怨。面对面的双方都只是代言人,奉命办事而已,谁也没有决策的权力。
接下来,华盛顿以非常尊敬口气,要求司令官给予回函,对方照办。在复信中所用词语显得客气而有礼貌,委婉地表示,一定把来信呈送他的上级,由上级来阐明法方拥有该地区主权的确凿证据,更合适一些。公事办完,气氛变得轻松而友好。最后举杯,握手告别。
华盛顿圆满完成了三项任务,就带领随行人员踏上归途。可是返回时气候和道路比来时更加恶劣艰难,沿途经历给他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仅从柏夫堡转回维纳吉,就走了16天时间。他们代步的马匹,终因经受不了寒冷和劳累而日益虚弱,不能再使用了。
最后只得背着行囊背包,像印第安人那样,在没膝的雪地里蹒跚迈步,徒步行走了数百公里。
1754年元旦,华盛顿一行翻越兰岭。1月16日赶回威廉斯堡复命,把法方回函面交丁威迪总督。至此,俄亥俄之行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