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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所有人都在赚钱，因为大家都在一个多头市场买入股票。尽管体型、肤色与年龄都相差很大，但这些人对股市的痴迷却没什么区别。
刚开始进入投机市场的时候，他应该从小的业务操练起来。他现在的思路非常清晰，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为自己缺乏经验。他曾经认为自己很了解股市。但是，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了解了股市。
华尔街总会发生一些奇闻怪事。有时候，小道消息会成为现实。
桌上电话响起的时候，吉尔马丁正在听着这位潜在的买家讲述趣事，他依旧职业性地献上开朗的笑声，说道：“对不起，请等我一分钟，老兄。”客户是霍普金斯先生，一位来自康涅狄格州的制造商。
“你好，哪位？”他对着话筒问道。“是你啊，你好吗？……没错……我出去了……真的吗？……太糟了……太糟了……是的；我的好运应该是到头了。我早就该料到的！……你是这么想的？……那么，好吧，卖出200股Occidental普通股……你是行家……Trolley呢？……稳住？……好的，听你的……希望如此吧……我可不想赔钱，恩……哈哈！……我想是吧……再见。”
“我经纪人打来的，”吉尔马丁挂了电话，向霍普金斯说道。“如果我早上10点半在这里的话，就可以少损失500美元。他们打电话提醒我抛售，现在价格下跌了3个点。今天早上我本来可以脱身而出，并且小赚一把。可惜啊，可惜我没这个命。我当时正好有事情，去买樟脑了。”
霍普金斯完全被吸引住了。吉尔马丁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然后继续说，口气中带有一丝玩笑般的恼怒，他认为这样说话比毫无感情要好一些：“我在意的不是钱，而是这倒霉的运气。我的樟脑生意根本没做成，而股票也赔了。我要是能在办公室多等五分钟，那么就可以接到经纪人打来的电话，从而避免这500美元的损失。我的时间，真是昂贵啊，是吧？”他充满悲伤地摇了摇头。
“但你还是盈利了，不是吗？”这位客户兴致勃勃地问了一句。
“嗯，我想是的。赚了12000美元。”
吉尔马丁实际上没赚这么多，但他抛出这个夸张的数字以后，突然感觉自己对这位康涅狄格人很有好感。
“哇！”霍普金斯发出了赞叹的惊呼，吉尔马丁立刻对他无比关切。既然客户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那么所谓的谎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吉尔马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其中蕴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释然。他今年33岁，面容与声音都很讨人喜欢。他崇尚健康生活、知足常乐、整洁清爽，并且刚正不阿，他的眼里闪烁着诚实与善良的光芒。人们都喜欢跟他握手。朋友们都在谈论他为何能够如此幸运，大家都很羡慕他。
“昨天，我从Trolley交易的收人中拿了一部分钱出来，为老婆买了这个。”他一边跟霍普金斯说着话，一边从办公桌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一条钻石项链，艳丽的有些俗气，但肯定价值不菲。格林巴姆看到霍普金斯那充满羡慕的钦佩表情之后，又亲切地说道：“一起吃中饭吧？我想自己应该来一杯‘烈酒’，然后忘记早上的霉运。”接着，他又带着夸张的语气为自己的美食理论找了一个理由“谁都不想损失了500美元还要饿着肚子吧！”
“她一定会很开心的。”霍普金斯说道，他想到了吉尔马丁夫人。而他自己的老婆对珠宝也十分喜爱。
“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我的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哈哈！”吉尔马丁严肃了起来，“不过，我会把股票市场上的所有收益都以她的名义替她储存起来，她比我更懂得理财之道。另外，这也是她应得的，因为她对我实在是很好。”
通过这种方式，吉尔马丁让别人知道他是个多么好的丈夫。对此，他深感快乐，于是又满怀遗憾地说道：“她正在宾夕法尼亚走访朋友，要不然我就邀请你跟我们一起吃饭。”随后，他们两个走进了一家时尚餐厅。
吉尔马丁每天都在不停地思考同样的问题：少女大道距离华尔街太远了。如果他能在经纪人办公室，那就不会浪费一个星期的时间，而他也能够四次漂亮地“扭转局势”。当时，他外出为公司办事，当他回来的时候，赚钱的机会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那些美好的幻想。还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时间、机遇以及股市转瞬即逝，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决定不再为Maxwell&Kip、药物经纪人及进口商们买卖奎宁、香脂及精油，他要进军股票与债券市场，将其作为主业。现在的市场行情很好，肯定可以大赚一笔，他要赚到足够多的钱。他不能容忍自己从华尔街赚到的钱又被股市赚回去。炒股的最大诀窍就在于，知道何时抽身而出！选中肯定可以赚钱的债券，通过投资获取比较丰厚的利润，那样他也就心满意足了，然后彻底告别华尔街。
长久以来从事自己这个行业所养成的习惯，以及对新行业的担心让吉尔马丁很长时间都不敢轻易地转投股市。但是，有一天，他的经纪人联系到他。说是从国会那里听到风声，一个影响深远的决议即将出台，最好赶紧抛售所有股票。他们通过华盛顿的一个客户，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其他经纪人在首府也都有自己的重要关系，因此必须抓紧时间行动。没有得到吉尔马丁的允许，这些经纪人不敢替他卖空所有股票。他们花了5分钟———去不复返的5分钟！一才通过电话联系上了吉尔马丁。当后者授权他们进行抛售时，股市已经下跌了大约5或6个点。新闻已经“过时了”。新闻将要报道的内容早就出现在了那些经纪人的办公室之中，半个华尔街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吉尔马丁并非是前十位收到内线然后进行抛售的人，他属于第二梯队，一共有上百位卖家。
II
同事们为他举办了一场欢送宴会，大家全部到场，连勤杂员的小头目也来了。对他来说，2美元的宴会出席费用并不是个小数目。可能接替吉尔马丁担任经理职务的詹宁斯致敬酒辞。在一番诙谐的话语之后，他话锋一转，恰到好处地以漂亮的恭维结束了祝酒。另外，对于这位即将让位给他，使他获得提升的同事，詹宁斯似乎是真的很舍不得说再见—这一举动本身就是最大的恭维。其他一些同事：胸无大志的威廉森先生、总是对没有追求的威廉森深恶痛绝的年轻人哈迪、永远认为自己比吉尔马丁具备更强工作能力的中年人詹姆逊，以及全心全意关注本职工作的鲍德温，大家都在夸奖吉尔马丁，称赞他是个好人。还列举了一些相关的逸事，吉尔马丁有些不好意思，但其他人却兴高采烈。对于吉尔马丁的离职，他们感到很难过，因为不再是同事了；但想到吉尔马丁可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干，众人又非常开心。大家还说，等吉尔马丁变成百万富翁之后，希望再见面时不要“不待见”。吉尔马丁心头有股酸酸的感觉，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快乐了。此时，勤杂员主管丹尼（除了出纳，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姓什么0站了起来，然后说道：“他是这里最棒的家伙，他总是那么好。”大家都笑了。丹尼用一种不肩的眼光瞟了大家一下，接着说：“如果他需要我，我甘心为他打工，分文不取。其他人就算每星期给我10美元，我也不干。”其他人听到他这么说，笑得更厉害了，丹尼坚定地说：“我绝对愿意为吉尔马丁打工！”看到众人充满疑虑的表情，丹尼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担心吉尔马丁也不相信他。正在这时，詹宁斯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丹尼怎么了？”众人异口同声，响亮地回答道：“他没事！”面对大家衷心的支持，丹尼笑了，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与涨红的双颊坐了下去。而风风火火的詹姆逊作为最后一位发言人，站了起来，他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比吉尔马丁具备更强的工作能力，他说：“我与吉尔马丁共事十年，我们有过意见不合的时候……可……我……可是……我……也罢！”然后径直走向餐桌的前端，一把抓住吉尔马丁的手，使劲握着，足足握了一分钟。而其他人则默默地看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曾几何时，吉尔马丁非常渴望能够前往华尔街。但这场告别宴会让他有些伤感。曾经跟这些人共事的吉尔马丁不在了，而新的吉尔马丁则有些难过。他以前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些人有多么关心他，而自己对他们的关切之情又是如何的厚重。吉尔马丁用简单直白的话语跟大家说，他在这里度过了最为美好的时光，对于自己的臭脾气，大家不用刻意安慰他，他知道自己经常发火，但他没有恶意而且相信会得到大家的理解与原谅。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将竭尽全力做到最好，让人们今天早上对他的恭维名至实归。即将要跟大家告别，他非常非常难过：“对不起，兄弟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丨”这样的告别演说真是有失水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惆怅的微笑。吉尔马丁与大家一一握手告别，每次握手都非常有力，似乎是在跟大家永别。此时，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些许疑虑，怀疑自己闯荡华尔街是否明智。但是，现在要想退缩，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一路陪同他回到家中，大家都希望能够跟他一起度过分离前的所有时光。
III
从事药品生意的人似乎都认定吉尔马丁正走在致富的康庄大道上。那些生意场上的熟人及原先的竞争对手，在电车或剧院大堂与吉尔马丁不期而遇时，他们都把后者看做是即将成为百万富翁的大人物。大家都说着自以为准确的金融术语，就是为了让吉尔马丁明白，他们对股市也略知一二。然而，人们的这些行为却让吉尔马丁笑得合不拢嘴，让他充满了优越感。同时，他们对吉尔马丁的崇拜及对其好运的衷心羡慕也让后者激动不已，满心欢喜。他在华尔街新结识的朋友们也让吉尔马丁感到十分快乐。另外一些客户一其中不乏亿万富翁一非常认真地倾听他对股市的看法，以至于吉尔马丁后来认为他自己也应该认真倾听客户对股市的看法，这样才算礼貌，这样才算尽职尽责。而那些经纪人则认为他是“不错的家伙”。他们鼓动吉尔马丁经常进行股票交易。后者每买人或卖出100美元的股票，他们就能够从中获得12.50美元的盈利。当吉尔马丁交易成功的时候，他们赞扬他睿智的决策能力。当他失败的时候，他们的安慰方式就是对他提出些许批评，认为他不够小心。就好像一位母亲看到3岁大的孩子跌倒后的反应一样，将其视为笑话，从而逗得孩子因为自己的小过失而大笑。这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这里的客户量比较正常。
从上午10点到下午3点，他们站在报价板前，然后看着一个反应机敏的小伙子记录下股市的价格变化；而有些客户则会大声读出这些价格，就好像是行情自动收录器一样。股市行情越好，这里的客户就越多。他们听说自己的朋友依靠股市上涨大赚一笔，于是也投人到了华尔街的大潮之中。所有人都在赚钱，因为大家都在一个多头市场买入股票。尽管体型、肤色与年龄都相差很大，但这些人对股市的痴迷却没什么区别。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了欢乐。行情自动收录器也发出喜悦的声音，它的滴滴答答讲述的都是精彩的笑话，吉尔马丁与其他客户还没等到笑点出现就已经发出了会心的大笑。有时候，他们欢快地打着响指，似乎切实感受到了行情自动收录器带来的大笔财富。他们都是股市新手，不知天高地厚，到处宣扬，标榜自己是股市大鳄。有些人偶尔也会遭遇损失，但是与赚到的钱相比，这些损失微乎其微。
当跌价突然来临时，所有人都在多头市场投入了大量资金。这次跌价相当严重，而且毫无征兆。对于这些股市新手来说，完全是个意外，巨大的意外，如同晴天霹雳一样。价格持续下跌，股民们不断遭受经济损失，这感觉可真不是滋味。几周前还是容光焕发、满脸喜悦的股市赌徒们，现在变成了担惊受怕的失败者，一脸忧郁。后来，人们将这一天称为恐慌日。这就是一次比正常情况更加严重的跌价。众多新手都在股市上投入了太多资金。有价证券及其他证券的大批量交易商手中根本没有多少商品，大部分都卖给了那些股市新手，而现在又希望将这些证券买回来，但价格更低。客户们眼睛紧盯着报价板，就像股市状况良好的时候一样。他们的美梦被无情地打破了，大家的损失程度各不相同。他们努力搭建的美好家园在转眼之间就崩塌了，而摧毁大家美梦与家园的凶手就是行情自动收录器，它现在发出的声音根本不是什么精彩的笑话，而是金钱的流失。
他们死死盯着眼前的报价板。这台小小的机器吐露着一串串令人心碎的数字，诉说着股市的惨败，令他们深陷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可怜的吉尔马丁肯定地说：“我改变计划了，整个夏天还是待在我自己的楼顶酒店，不去纽波特了！”他咧嘴笑了笑，但是笑得很孤单。以前，纺织品商人威尔逊听到每个人的笑话都会发出会心的大笑，但现在似乎是中了催眠咒，呆呆地看着坐在行情接收器旁高脚凳上的那些人，凝望着他们的嘴唇动作，关注着这些人向报价工作人员喊出的股价。他的嘴唇时不时也会奇怪地抽动几下，似乎是在跟自己说话。消痩、面容苍白的布朗则在交易大厅外面走来走去。什么都没了，所有的荣誉也都随风而去。吉尔马丁害怕看到行情接收器，害怕听到人们喊出的股价，但他还是渴望能够出现奇迹！他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了布朗，虽然底气不足，但还是摆出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我竭尽全力，一直在坚持。但所有资金都被股市套牢了。我跟你说，充满刺激的生活总是这样跌宕起伏！”布朗没搭理他，吉尔马丁则很不耐烦地按着电梯按钮，抱怨电梯来的太慢。他损失的不仅仅是自己在多头市场时积累起来的“账面”盈利，那天行情接收器所带来的剧烈震荡也让他多年的积蓄化为乌有。大家的情况都一样。一开始，他们不愿意亏本抛售股票，而是期待股市能够有所回升，让他们“全身而退”。但股价不断下滑，股民们损失巨大，已经没有了抛售的意义。他们只有耐心等待，就算要等上一年，那也要等，因为股价肯定能够回升。但股市的震荡令他们大吃一惊，股价一路下跌，因为无论大家是否愿意，还是有很多人在进行抛售。
IV
经历了股市的萧条之后，很多人都重操旧业，投身到了原来的工作之中，心情更加沉重。但人们顾虑的是，自己的工作能力肯定有所下降。经历了第一次令人麻木的冲击之后，吉尔马丁努力想在医药行业找寻新的业务机会，但是他根本没有投入太多心思。刚离开少女大道就承认自己在华尔街吃了败仗，这似乎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但真正让他对股市无法割舍的深层次原因，依然是那种对于赌博的狂热。如果说现在从事的工作比自己刚开始在Maxwell&Kip的工作还要低级已经够糟糕的话，那么更加不幸的情况就是，将年复一年地在医药行业辛苦工作，作为对自己的惩罚。然而，就算能够保持强壮与健康的体魄，最终所有的收获也仅仅是几千美元而已。但是，如果幸运的话，在股市上拼搏几个星期就能够把自己失去的全部赢回来，甚至还可以获利更多！
刚开始进入投机市场的时候，他应该从小的业务操练起来。他现在的思路非常清晰，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为自己缺乏经验。他曾经认为自己很了解股市。但是，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了解了股市。也就是说，当他从股市萧条中吸取了经验教训之后，现在才是自己真正可以期待成功的时候。他反复思考自己的失败，最终很明确地断绝了重返医药销售工作的念头，利用对于股市的顿悟，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领域之中。如果适当运用，那么这场顿悟应该会给他带来很多收获。没过几个星期，他又回到了报价板前，整天与那些经历了股市动荡的股民们闲聊，相互交换意见。渐渐地，华尔街成了他思维的全部一他谈论的话题、思考的内容全都是股票。他在阅读报纸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新闻对股市会有怎样的影响。如果某个大型的精炼厂倒闭，而该公司的“信托”股份损失了400万美元，那么吉尔马丁会唉声叹气，因为自己没能预测到这场灾难，而且卖空了Sugar股票。如果SuburbanTrolley公司引发了一场股市震荡，对股民与企业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那么他就会诅咒无情的“命运”，因为自己没能提前卖出lTOQ股：011股票。他经常会反复地计算，如果在那场灾难来临之前以最高价卖空手头的所有股票，而且以最低价进行平仓的话，自己能够赚取多少利润。早知道就好了！华尔街的氛围以及四面八方的投机气息包围着他，让他生活在迷雾之中，看不清外界的任何事物。在他的生活范围内，人们彼此遇到时不说“你好”，而是说“市场情况怎么样？”或者当某人问道“你觉得如何？”时，他得到的回答不是关于对方的健康状况，而是“牛市！”或者“熊市！”
起先，在那次致命的股市震荡之后，吉尔马丁恳求经纪人让自己借贷少许资金进行投机。他们也同意了。他们真的是心地善良的人，而且也真诚地希望能够帮助吉尔马丁，然而命运女神对他却没有任何眷顾。就是这样一个“不信邪”的赌徒，坚持与命运抗争。他在市场不景气的时候大量买进，损失的金钱越多，他就越相信价格反弹将来临。他满怀希望地不断投资，但一次又一次地重蹈失败的覆辙。到最后，他已经欠下了经纪人很多钱，根本无力偿还。尽管吉尔马丁苦苦哀求最后一次机会，再买人100美元的股票，因为他确定这一次肯定会赢。但是，他们非常明确地表示，再也不会借给他一分钱。随后，长久以来备受期待的价格反弹终于来了，股市回暖的速度令整个华尔街感到震惊。吉尔马丁则在盘算，如果经纪人同意借款给他进行最后一次购买，那么他就有足够的钱可以还清债务，另外还有2950美元的盈余。因为他原本可以扶摇直上，直达巅峰。他满怀怨恨地向经纪人展示着自己计算的数字，而他们也对这个事情有些想法和评论。随后，吉尔马丁离开了办公室，他几乎想要去起诉公司有意进行欺诈。不过，他转念一想，认为这不过是“命运带来的又一次打击”，既然赌了，那就只能默默承受。
第二天，当他回到经纪人办公室时，他开始以代理人身份进行投机，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例如，史密斯以125美元的价格对500股St.Paul股票进行多头操作，但吉尔马丁对这个股票的兴趣却远非史密斯本人所能比拟。吉尔马丁在整个华尔街范围内任劳任怨地收集各种与St.Paul相关的新闻与消息，听到与这只股票相关的任何内幕及传闻都会无比兴奋，股价下跌时他会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苦，股价上涨时他就会放声大笑，仿佛他所关注的就是自己的股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方法可以缓解他对股市的渴望。实际上，在有些时候，他是如此的投入与专注，不断给出自己的意见。他会说“我们的”股票，而最后如果客户能够有所斩获，就会从盈利中拿出一小部分赏赐给他。吉尔马丁会毫不犹豫地接受，现在他早已不在乎什么是尊严了。然后，他会立刻把这些赏钱投资到“统一交易所”，购买自己的股票。他甚至还会出现在破破烂烂的“波西”交易所，因为在这里，人们能够以百分之一的保证金购买两股股票。这就是说，这里接受市场上最小的投注——2美元。
后来开始流传这样一种说法：当客户交易不活跃时，吉尔马丁会向人们借钱，数量不多。随着人们拒绝次数的增加，他能借到的钱款数量越来越少。最后，人们要求他不得靠近办公室，不得靠近那个曾经赋予他辉煌与骄纵的地方。
他成为了华尔街的“弃儿”，人们每天还可以看到他在“统一交易所”徘徊，那里聚集着众多买方与卖方经纪人。而交易所附近一家酒吧的行情自动收录机则满足着他对赌博的渴望。有时候他会遇到在股市获利的家伙，带他进入那个拥有行情自动收录机的酒吧。让他可以在免费午餐柜台进餐，享用啤酒，听着这些赢了钱的家伙讲述自己的故事。吉尔马丁的嘴唇颤抖着，随时准备为故事中的情节微笑或悲伤。很多时候，他的赌徒本质会督促他告诉别人，上周他原本想买入的股票上涨了18个点。不过那些赢了钱的家伙深深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中，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而已。他们真正关注的还是那些有可能成交的股票情况。而有的人甚至连礼貌性的附和都没有，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行情记录带，因为吉尔马丁的谈话分散了他们两分钟的注意力，多么漫长的两分钟啊！他们会直接起身离开，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甚至都不会说声再见。
V
一天，他在新街上听到一位非常有名的经纪人对另一个人说，希尔普先生将立刻推动PennsylvaniaCentral涨价。这个无意间的偷听对吉尔马丁来说无异于天降洪福，他立刻打起了精神，直奔自己的小舅子而去，后者在布鲁克林开了一家杂货店。他恳求格里格斯去找一个股票经纪人，尽一切财力买入PennsylvaniaCentral股票。他告诉格里格斯，如果后半辈子想过上有钱人的日子，那就必须这么做。因为山姆·希尔普将抬高这只股票的价格。另外，他还借了10美元。
格里格斯动了心。在经历了几个小时的内心挣扎之后，他最终满怀不安地接受了吉尔马丁的建议。他拿出自己的积蓄，以64美元的价格购买了100股PennsylvaniaCentral股票。随后，他放下了自己的杂货店生意，专心研究报纸的金融板块。吉尔马丁的话渐渐开始影响他的思绪，似乎行情记录带就能够带来他梦想的金钱。他的妻子看到他整天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就认为是生意不好。虽然格里格斯否认，但他妻子更加认为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后来，他在自己的小店内装了一部电话，能与经纪人随时取得联系。
吉尔马丁用自己借来的10美金立刻在投机商号以63.78美元的价格买入了10股，随后该股票就跌到了62.78美元。他的资金立刻就被“吞噬了”，之后股价又上涨到64.12美元。
第二天，吉尔马丁的一个老客户邀请他去喝上一杯。他对这位客户的发达而感到不满。对于那些可以购买数百股股票的人，吉尔马丁总是充满愤怒。但是，酒水安抚了他的情绪。他突然感到有些后悔，然后就好像害怕被人偷听到一样，他满怀焦虑地对史密兹说：“为了让你赚钱，我告诉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说吧！”
“PennsylvaniaCentral马上就会涨。”
“是吗？”史密兹平静地问道。
“当然，千真万确。”
“不错啊！”史密兹一边曝着饼干一边回应道。
“那当然，山姆·希尔普告诉”吉尔马丁本来想说“我的一个朋友”，他控制住了自己，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告诉我，就在昨天，让我买入PennsylvaniaCentral。因为他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抬高这只股票的价格。你知道希尔普是多么厉害的角色。”他就此打住，似乎非常肯定史密兹知道希尔普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是真的吗？”史密兹嚼着饼干。
“是啊，如果希尔普决定抬高某只股票的价格，就好像现在这个PennsylvaniaCentral，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他亲口告诉我，将在60天内抬高这只股票的价格。这不是胡话，也不是小道消息，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是听说股票要上涨，也不是认为股票要涨，而是我知道股价要涨。懂了吗？”然后，他用自己的右手食指做了一个捶打的动作。
在不到五的时间里，史密兹已经下定了决心，购买了500股Penn—sylvaniaCentral股票。他还答应，没有吉尔马丁的指亦，他不会“自谋私利”，卖出股票。然后，他们又喝了一杯，并看了看行情记录自动收录机。
吉尔马丁在分别时说：“你随时与我保持联系，我会告诉你希尔普告诉我的一切。但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史密兹歪着脖子，点了点头，似乎许下了一个严肃的承诺。
其实，就算希尔普走到自己面前，吉尔马丁也不会认识他。
与史密兹分别不久，他又遇到了一个熟人，并且拉着这位年轻人说话。他认为吉尔马丁对华尔街了如指掌，而且有一个习惯一操控他人。谁都无法诱惑这个年轻人购买股票，即便他们如何描绘公司良好的运营状况或者盈利的宏伟前途。这些花言巧语只能欺骗那些“傻子”，而精明的年轻操盘手们根本不会上当。但是，只要有人说起“他们”，明啪是陌生人说起那些永远充满神秘色彩的“他们”一那些“巨头”、无所不能的“操控者”始终在蒙蔽公众的阴谋家一将要抬高某只股票的价格，这位年轻人就会对这个说话的人表示欢迎，并遵从此人的意见。年轻的弗里曼只相信一件事，“他们”拥有邪恶的力量，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股市。吉尔马丁想到了这位年轻人自以为是的品性，不免偷偷笑了起来。
“你正是我要找的人。”吉尔马丁说道。其实，他根本看不起他。
“怎么，你是警长吗？”
“不。”吉尔马丁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好似在演说一样。“我今天跟山姆长谈了一番。”
“哪个山姆？”
“希尔普。那老小子今天找我，简直太有意思了。他似乎买人了60000股PennsylvaniaCentral股票，而股价将从50点上涨到60点，利润丰厚啊。”
“是吗！”弗里曼充满怀疑地哼了一下。吉尔马丁几天前还是一个唯唯诺诺、到处借钱的可怜虫；而现在看起来确是一个充满信心、掌握内部消息的高人。这种情况让弗里曼不得不去思考些什么。众所周知，希尔普对自己的老朋友绝对够意思，无论他们有钱还是没钱。
“他们签署文件时我就在现场，”吉尔马丁兴奋地说道，“我本来打算离开房间，不过山姆说没这个必要。我不能把详细情况告诉你，我真的不能这么做。但他就是要抬高这只股票的价格。现在的价格是64.21美元，咱们都知道，等价格涨到75美元的时候，所有报纸肯定都会说这是内部交易；上涨到85美元时，所有人都会因为良好的行情而去购买这只股票；等价格达到95美元时，就会形成一个多头市场并到处流传着红利增加的说法，那些在这只股票价格仅为64.21美元的时候，对其不屑一顾的股民将大量吃进。到时候看看是谁在操纵股票，分红与盈利都会落入他们手中。这就是我的观点。”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结束了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就好像是探索到了深邃的真理一样。
“我也这么认为。”弗里曼激动地表示着自己的赞同。这个时候，他完全处于丧失判断力的状态。
华尔街总会发生一些奇闻怪事。有时候，小道消息会成为现实。而这件事情也是这样。希尔普非常聪明地开始抬高这只股票的价格，这次运动成为了华尔街历史上的一次重大事件，Pa.Cent.的股价以令人头昏目眩的速度飙升。所有报纸都在谈论它，而民众都在为这只股票而疯狂，它的价格上涨到80、85、88美元，而且还在不停上升。随后，吉尔马丁让他的小舅子、史密兹及弗里曼开始清仓。他们的赢利情况如下：格里格斯赢利3000美元；史密兹赢利15100美元；弗里曼赢利2750美元。他对小舅子说，需要拿钱打发华尔街上一位神圣不可侵犯的客户，于是格里格斯乖乖付了钱，吉尔马丁未费吹灰之力。弗里曼则或多或少有些感激之情。但是，当吉尔马丁遇到史密兹时，他听到的是史密兹在一个小时内对几十个人重复过的关于自己交好运的故事：“前几天我做了一笔非常精明的买卖。我觉得Pa.Cent.可能会升值，于是就大量买人。现在可是大赚了一笔。”他似乎对自己的洞察力倍感骄傲。他已经完全忘了，正是吉尔马丁告诉他的小道消息。但吉尔马丁可不会忘记这件事，他给得意忘形的史密兹泼了一盆冷水，反驳道：
“我经常听说这样一个故事：你帮了别人的忙，让他们获得了好处，然后这些人跑过来告诉你说是他们自己作出了明智的决策。但是，这一套对我没用。我有证据。”
“证据？”史密兹一副小人嘴脸地回了一句。他记了起来。
“没错，证……据，”吉尔马丁面带嘲讽地模仿了起来，“我用了一切方法，几乎就要跪在你面前求你去买这只股票了。而且我还告诉你什么时候卖出。我从总部直接获得这些信息，然后你利用了这些信息。现在你至少应该给我2500美元。”
最后，他接受了800美元的报酬。他对那些认识自己也认识史密兹的朋友们说，史密兹欺骗了他。
VI
看起来吉尔马丁似乎获得了新生，他把自己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换成了昂贵的时装。他付清了代理人的费用，然后搬进了一个条件更好的小区。他不停地挥霍，就好像自己赚了上百万美元一样。在他做成这笔生意的一周之后，他的朋友们都坚持认为吉尔马丁一直以来都过着赚钱的日子。但这只是表面现象，他的内心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他仍然是个赌徒。他又开始了投机倒把，这次以弗里曼经纪人的办公室为基地。
两个月过后，他不仅损失了在公司内的1200美元存款，就连给妻子的250美元都被他重新“借”了回来。她很肯定，吉尔马丁连这250美元也保不住，但他就是不听。这一次，股市大跌，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连那些巨头一在弗里曼眼中充满神秘且无所不能的“他们”一也始料未及。人生第二桶金的丢失并不能说明吉尔马丁作为投机商的能力有问题，这一切只能说明他的运气不好。实际上，他过于谨慎。开始的时候他犯了小心过头的错误，后来才开始进行投机，结果输了个血本无归。
吉尔马丁对自己的失败进行了反复思考，最终他成为了一名职业内情人。让别人替他进行投机倒把似乎成了唯一可以确保赢利的办法。他开始为10名受害者提供买卖建议，并且及时学会了把这些人称作客户，让他们立刻卖出SteelRod股票，每人出售100股。然后，他再让另外10个人买入相同数量的这只股票。对于所有的客户，他收取4个点的提成。并非所有人都听从他的建议。但是，那7个卖出股票的客户一夜间赚了将近3000美元，他的提成也就达到了287.50美元。有6个客户买入了这只股票，当他们赔钱的时候，吉尔马丁会告诉他们：基金的一个重要出资者背信弃义，逼迫基金经理暂时撤出对股市的支持，由此才造成了股价下跌。这些客户表示不满，但吉尔马丁告诉他们，由于这个叛徒的存在，他自己都损失了将近1600美元。
几个月下来，吉尔马丁过得马马虎虎，但是生意却变得越来越难做。人们学会了不再听从他的那些小道消息。他的内幕信息、来自希尔普的绝密建议，以及亲眼所见的划时代文件都无法再取得人们的任何信任。如果他能让客户在股市的盈亏情况交替发生变化，那么也许他还能够维持自己的生意。可是，Stuart&Stem办公室的“戴夫”罗斯特接连六次收到了错误的内幕。当然，这并非吉尔马丁的错，只能怪罗斯縣气不好。
最后，无法在股票交易区获得足够客户的吉尔马丁不得不刊登广告宣传自己：午报，一周六次；著名晨报，周日版。内容如下：
我们获利颇丰，因为我们的投资者来自最好的系统。所有交易均由真正的专家把关。两种操作模式：一、投机生意；二、包赚不赔。
现在，就可以出手购入股票，保证获利10个点。只需3个点的交易保证金。不要忘记，我们在其他股票交易上获得的成功。把握机会，釆取行动。
IOWAMIDLAND.
这只股票将有大动作，就在眼前。我们每天都在等待内幕消息，一定能够及时收到风声，赚取大钱的黄金机遇。写信联系我只需2分钱的邮票费用。
绝密信息。
世界闻名的银行家及股市操盘手的私人秘书，掌握宝贵信息。我不收取业务费用，您可以使用自己的经纪人。如果您听从我的建议，那么一定会赚钱，而我只需要一点点分红。
每股将提价40美元。
某只铁路股票将为您带来巨额收入。即将到来的交易在三个月之内就会把每只股票的价格抬高40美元，我能够了解它的发展与操作动向。只需为我在纽约股票交易所购买100只股票，您就可以了解全部内幕，坐收高额回报。投资没有任何风险。您能够获得一切详情。
他取得了令人惊讶的成功。各行各业、各式各样的人纷纷与他取得联系：第四大道的家具商人、北方的挤奶工人、特拉华州的水果种植园工人、马萨诸塞州的工厂工人、新泽西的电工、宾夕法尼亚州的煤矿工人，以及附近城镇的商铺零工、医生、管道工及殡仪人员。每天早上，吉尔马丁向数十人发送电报，告诉他们卖出某些股票。同时，通过电报让另外一些人买入相同的股票。当然，电报费用由这些人承担。然后，他从获利的赢家那里抽取佣金。
渐渐地，他的储蓄多了起来。同样膨胀的还有他自己也准备进行投机倒把的欲望，因为他忍受不了无法赌博的日子，那会让他暴躁不安。
一天，他遇到了弗里曼，这位年轻人当时的心情似乎比较糟糕。出于礼貌，吉尔马丁用华尔街最通用的方式跟这名愤世嫉俗的家伙打了个招呼。
“你认为它们的情况如何？”吉尔马丁指的是股市。
“我怎么认为一点都不重要呢？”弗里曼冷笑了一下，虽然用词谦卑，但口气甚是清高。“我只是个小人物。”但是，他表情说明自己的内心并不是这样认为。
“你到底知道什么？”吉尔马丁带着安慰的口吻继续追问着。
“我清楚的是，应该对GothamG/走多头路线。我刚刚以180美元的价格买了1000股。”实际上，他只买了100股。
“有什么依据吗？”
“内幕消息。这家公司的一位总裁亲口告诉我的，我曾发誓要保守秘密。但是，为了让你能够赢利，我建议你掏空口袋，尽可能多的买人股票。这个交易已经在进行中了。我知道相关各方昨天晚上已经签署了一些文件，他们准备今天将消息公布于众。他们还没有买人理想中的股票数量，等他们搞定以后，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吉尔马丁并未觉察到，弗里曼所谓的内幕消息与自己的惯用伎俩其实如出一辙。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胆怯感到了些许愧疚，接着说道：“股票价格达到了180美元，看起来收益不错。”
“当股价上涨到250美元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吉尔马丁，我不是道听途说，也不是臆测，我就是知道！”
“好吧，我准备买人。”吉尔马丁满心欢喜地说道。他感到了一丝解脱，因为自己下定决心继续进行投机倒把的买卖。他拿出了全部的900美元，就像弗里曼告诉他的那样，他就是通过告诉别人此类信息才赚取了这900美元。吉尔马丁以185美元一股的价格买人了100股GothamGas股票。并且发电报给自己的所有客户，让他们也大量买人这只股票。
股价在184~186美元之间波动，持续了两个星期。弗里曼每天都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正在积累股票。但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GothamGas公司的总裁们开了个会。他们认为业务情况很不理想，决定将自己手中大部分股票抛售出去，还决定将分红比率从8个点减少到6个点。GothamGas的股价在短短十分钟内下跌了17个点。吉尔马丁损失了自己的全部财产，他已无力支付广告费用了。电报公司拒绝接受任何“群发”消息。于是，吉尔马丁再也无法通过贩卖信息来获得收人了。格里格斯继续进行股票投机，最终在IowaMidland这只股票上把自己的全部财产与老婆的财产输了个精光。现在，吉尔马丁对格里格斯的全部奢望，就是偶尔能够收到后者的晚餐邀请。当他们再也无力支付租金的时候，吉尔马丁夫人离开了自己的丈夫，搬到纽瓦克与自己的一个姐姐生活，而后者从来就不喜欢吉尔马丁。
他的衣服变得破旧不堪，一日三餐也没有了保证。但是，吉尔马丁依旧怀揣着一颗投资者的雄心，他总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在股市上大赚一把。
一天，他向别人借了5美元，这个人通过买卖CosmopolitanTraction赚了5000美元。他还说，这只股票才刚刚开始升值。吉尔马丁深信不疑，立刻到自己最爱的“波西”交易所买了5股。随后，这只股票开始升值，缓慢但稳定。第二天下午，警察对“波西”进行了突袭，原因是这里的业主在价格问题上与警方发生了纠纷。
吉尔马丁在新街到处游荡，见到其他客户就讨论交易所被突袭的事件到底是不是老波西本人一手策划的把戏。众所周知，在过去几周内，交易所的股民们从他那里赚了不少钱。他的客户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他，最后，吉尔马丁也离开了股市交易区。他沿着华尔街闲逛，然后转到了威廉街，思考着自己的运气问题。CosmopolitanTraction看起来一定会涨到更高价位。实际上，他好像可以听到这只股票在大声叫喊：“我会升值，马上就会升值，马上！”如果有人买了1000股，然后同意将利润分给他百分之十、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也好！
可是，他现在连坐车的钱都没有。他突然想到，自己就吃了顿早饭，到现在还没吃过其他东西。现在想起这个，对他来说真是百害而无一利。他只能到布鲁克林区的格里格斯那里去蹭饭了。
“为什么，”吉尔马丁满怀莫名的自卑大声叫道，“为什么我连一杯咖啡都买不起！”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连一杯咖啡都消费不起的饭店其实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他到了少女大道，当他的视线上下打量，最终落在街道北面时，突然被MAXWELL&KIP.深深吸引住了。
起初，他有所感觉，但不是很确定这几个单词的意思。由于离别很久，这个公司对他来说显得有些陌生。詹姆逊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暴躁，他似乎永远都在思考如何才能在企业运作方面超越詹宁斯；丹尼长高了几英寸，早已不再是个办公室的毛头小子了，他身穿斜纹西服，佩戴最新款式的领结，浑身洋溢着健康与阳光的气息；威廉森则变得十分苍老，脸上依旧是三十年来从未变化过的表情；鲍德温与很久之前一样，在下班的时候快乐无比，他一边听着詹宁斯的话一边笑着；詹宁斯是吉尔马丁的继任者，一副当权者的姿态，现在习惯性地命令别人，这在以前是见不到的。
恍然间吉尔马丁似乎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依旧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活。他有些情不自禁，希望自己冲到老同事面前，与他们交谈，与他们握手，变成原来的那个吉尔马丁。他正准备走向詹宁斯，但突然又停住了。他的衣服很寒酸，自己也感到有些窘迫。然而，他可以原谅自己，可以告诉他们自己如何赚了10万美元，又如何输了个精光。也许他还可以从詹宁斯那里借点钱。
吉尔马丁急忙停住了脚步，迅速离开了少女大道。现在，他的全部心思就是不要让原来的这些同事看到自己的窘境。不用看，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实在是破旧不堪。他一边走，一边感到了一种透彻心扉的孤独感。
他回到了华尔街，街的尽头是OldTrinity，右侧是财政部分部，左侧是证券交易所。从少女大道至华尔街，这就是他的生活轨迹。
“如果我买了CosmopolitanTraction该多好啊！”他说。然后，如同被遗弃的孤儿一样，低着头向北面的布鲁克林大桥走去，跟格里格斯这个穷困潦倒的杂货店主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