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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你们就要从康奈尔大学毕业，加入到一个充满活力的、全球拥有超过20万人之巨的大家庭中去。成为这个大家庭中的康奈尔人，意味着你们具有某些共同的思想品质。然而，对于你们未来的生活而言，没有哪项品质会比你们的好奇心更加重要。
在这次“参与集结令”的活动中，我收到了许多康奈尔毕业生的建议，他们指出了作好什么样的准备才能让一个人的一生过得更令人满意，可以作出更大的贡献。在这些数量多得令人吃惊的建议中，第一个词就是“好奇心”。有一位毕业生用两个短语解释了他所理解的好奇心的含义：“一颗探索的心灵”和“一颗开放的心灵”。今天上午，我想借用这两个短语，花上几分钟的时间，与你们一起回顾一下，你们在康奈尔的经历对于理解好奇心的这两个方面来说，可以带来怎样的启示。
让我先从“探索的心灵”开始。我使用的这个词的含义和街头小报的用法略有不同，但也不至于大相径庭。因为我希望你们今天能够牢记，拥有一颗探索的心灵，意味着你们必须有决心去珍惜自己的无知。
如果你们愿意，不妨回忆一下你们初次踏入康奈尔校园的日子。相对于你们目前的知识水平，想想你们当初是多么的无知。那时你们对科学、文学和经济所知甚少，你们对康奈尔大学也几乎是一无所知。
还记得你们当时的心情吧？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你们至少还会在其中感到些许的不安，可你们却很兴奋。你们会感受到在意识到自己很快就可能摆脱无知时，所有人都可以体会到的那种激动之情。这种感受让你们干劲十足。你们不会放过自己能够得到的来自任何渠道的每一条信息、建议或是智慧。当时的陌生人后来成为了相识和朋友。你们也逐渐摆脱了自己的无知。现在，当你们即将结束在康奈尔的求学生涯时，你们都已经是术业有专攻了。
所以，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一点。虽然你们获得了非常重要的专业知识，但是你们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当你们了解了某样东西，当你们熟悉它时，你们对它的体验就会不同。你们会感到更加自在，不再那么不安。可是，你们会因此面临另一种危险——你们对它的体验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兴奋和专心致志了。
要拥有一颗探索的心灵，既要牢记你们初到康奈尔时的那种激动之情，也要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并珍视它所蕴藏的潜力。珍视自己的无知并不等于要努力把它保守下去。相反，那是指当你们认识到自己无知的时候还能怀有一份感激之情，庆幸只有自己才能拥有这样独特的机会去学习。
进入成年之后，你们会发现，要让自己重新回到一种无知的心境变得越来越困难。微妙的和不那么微妙的社会压力暗中串通起来，指使你们每年都要多掌握一点专业知识，减少一点无知。你们的目标必须是让自己变得更加专业，而同时又不能让自己在这一过程中错失良机去珍视自己的无知。
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呢？你们需要在知识的广度和深度之间找到自己的平衡点。为了满足探索的需要，一方面你们要开拓自己的视野——结交新的朋友，培养新的兴趣，阅读有关新领域的书籍。另一方面你们又要认识到自己专业知识的不足——如何才能让你所掌握的知识总是有被拓展的可能，而你久而久之积累起来的答案又如何才能够让你提出更有挑战性的新问题。
因此，能够珍视自己的无知对于一颗探索的心灵而言至关重要。而要坚持珍视自己的无知，这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然而，要保持好奇心的另一个方面——一颗开放的心灵，需要付出更为艰苦的努力。
刚才我说过，拥有一颗探索的心灵意味着，你们不应该因为自己在某些领域里的进步而错失珍视自己无知的良机。那么，拥有一颗开放的心灵则意味着，即使你们是某些领域的专家，你们也不能在情感上过分地迷恋自己的知识。你们的知识对于你们而言是重要的。它来之不易。但是，知识不是你们。
拥有开放的心灵意味着在面对一个新的论据或新的证据时，你们随时可以积极主动地转变你们的看法。这种品质与探索的心灵一样，都是你们未来幸福的重要保障。
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是因为你们拥有健全的心智，你们认识到自己拥有一种融会贯通的世界观，这些都要求你们去告诉自己在思考问题时要保持心智上的公正。公正地思考所有的证据和观点。你们都明白，从长远来看，你自己在心智上的公正感对于培养你的自我意识来说远比任何一场争辩的胜负更为重要。
我知道，对于你们每一个人而言，康奈尔大学的经历教会你们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用一颗开放的心灵去接受你们遭遇的一切。无论你是在课堂上为了回应他人的评论而修正自己的观点，还是你随着研究的深入而改变了自己的假设，或是在与朋友深夜长谈后修正了自己对于时事的看法，这些举动都是开放的心灵的体现。同样的，你对刚刚获知的新论据或新观点在思考之后做出前后一致的回应，并仍然坚持自己原有的观点，这也是开放的心灵的体现。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你都会发现，自我狡辩和沾沾自喜都不能让你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而只有严肃、开放和自我批评的态度才能让你感到更有力量，也更有功效。
今年秋天，“模拟选举指导委员会”的同学们在11月份大选前夕邀请了众多政界和意识形态领域的名流前来演讲。我们全体学生的这种开放和探索的品质在此次活动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模拟选举指导委员会”的同学们在这学期组织了将近20场大型活动，包括政治候选人的辩论会以及意识形态支持者们的辩论会。成千上万的学生投入到了各项活动之中。礼貌友好的活动氛围和认真严肃的参与态度足以证明这一代学生对于求知所怀有的真挚的好奇心。
诚然，这种求知的好奇心并非始于你们这一代学生。康奈尔大学1921届学生E. B. 怀特也许是20世纪最伟大的散文家。他在《纽约客》上发表的散文和其他作品中都写到了自己在康奈尔大学的求学经历。他写到了自己从英语教授威廉·斯特伦克那里学到了多么丰富的写作知识，也写到了他从中世纪历史教授乔治·林肯·伯尔那里学到了思想自由是何等的重要。
这种学习经历在E. B. 怀特的一些小说中也自行显现着。《精灵鼠小弟》讲述的是利特尔家族里那个年纪最小的家庭成员的故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酷似一只小老鼠。我想把这本书结束部分的几段文字读给你们听听。
在最后一章，鼠小弟斯图尔特开车出发了，去寻找那只飞走了的小鸟马加洛。E. B. 怀特用了不多的几个优美而深刻的句子，特意停下来向我们表明了一颗开放和探索的心灵有多么重要。
“在城镇的边上， 斯图尔特]找到了一家加油站，于是他停车准备加些汽油。
‘请加五。’ 斯图尔特对加油站的服务员说道。
那个男人望着这辆一丁点儿大的小汽车，一脸诧异。
‘五什么？’他问。
‘五滴。’ 斯图尔特说。男人摇了摇头，说他不能卖这么一点儿汽油。
‘为什么不能呢？’ 斯图尔特问道。‘你要的是钱，而我要的是汽油。为什么我们不能想点儿什么办法呢？’
加油站的那个男人进了屋，随后拿着一支医用滴管返了回来。斯图尔特旋开油箱盖，那个男人往里面加了五滴汽油。‘我以前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他说。
接下来，斯图尔特遇到了一位电话线修理工，并跟他解释说自己正向北走，去一个他以前从未去过的地方。
‘沿着一根坏了的电话线向北走，我曾经到过一些神奇的地方。’修理工[说道]。‘沼泽地里长着雪松，乌龟在原木上等待，可又不是为了等待什么；田地被歪歪斜斜的篱笆围起来，篱笆因为一动不动地立得太久，都破损了；果园老得都已经记不得从前的农舍在哪里。在北方，我曾在长着繁盛的野蕨和杜松的牧场上吃过午饭，一切都在明媚的晴空下，还有风在吹。我的工作曾带我去过冬夜里的云杉林，那儿的积雪又厚又软，是野兔们狂欢作乐的天堂……所有这些地方我都很熟悉，但那儿离这儿还有一段漫长的路……一个在寻找着什么的人是不会走得太快的。’
‘这话一点儿不假，’斯图尔特说。[他]钻进汽车，沿路向北开去。太阳正从他右侧的山冈上升起。他向前面绵延无际的广袤大地望去，路似乎还很漫长。但天空清澈明亮，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行。”
加油站服务人员的开放心灵。斯图尔特·利特尔的探索心灵。E. B. 怀特精湛的写作技巧。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能够庆祝你们在康奈尔大学完成学业。
康奈尔大学2005年1月的毕业生们，你们即将开始服务于社会的生活，这个社会也迫切地需要你们。临别之际，让我与你们分享我们——你们的师长，对你们寄予的几点希望，以此来结束今天的演讲：
希望你们能够享受技能带来的独特乐趣——把事情做到最佳状态而获得的个人满足感。
希望你们能够享受专业带来的独特乐趣——得知你们的努力能够增进更多人的利益而获得的额外满足感。
希望你们能有好的运气，也希望你们运气好而不是技术好的时候能怀有一种心存感激的智慧。
希望你们在受惠者不可能知道是你们慷慨相助的情况下能够尽力帮助他人。
希望你们耐心、温厚、宽忍，不要沾沾自喜、自鸣得意、傲慢自大。
希望你们能够尽情经历风雨，方知艳阳晴空可贵；也希望你们尽情享受阳光，坚信严寒过后春天一定会到来。
希望你们总是敢于承认自己的无知、困惑、脆弱和疑虑。
希望你们经常到艰苦和陌生的地方去，以便更好地体验奇妙而多彩多姿的生活。
希望你们永远能拥有一颗好奇、探索和开放的心灵，珍惜因为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无知带来的每一个新的学习机会。
最后希望你们的足迹能够经常带你们回到伊萨卡，回到校园的东山上，因为你们永远都是康奈尔人，我们永远会高高兴兴地欢迎你们回家。
祝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