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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境遇阻,“天兵”天降

2009年6月6日,我们终于盼来通知:到长春通立汽车销售公司提车。

事先办理ATA单证册时,我们已经知道车牌号为吉ADH090。所以一走进公司,我和多多就在车海中寻觅,当第一眼看到那辆魔幻蓝的新宝来时,我已经难以抑制心中久违的冲动了!而多多与车子亲密接触后,更是心醉神迷。这款2.0手动档的新宝来,虽然仅仅属于我们有限的几十天,可在儿子就像一生一世都会相厮相守一样,将车窗贴上质量最好的反光膜,买来柔软的亚麻座套,还特意定制了两个手工编织的芝士君挂件,为车内小空间增添了活跃气氛。儿子说,这车可是代表中国,必须打扮得漂亮。

长白山酒业集团董事长张传海,特意为我带上几箱冰酒,沿途送给帮助我的各国朋友。

那酒是为长白山国际冰酒俱乐部会员专供的,北纬45度、零下45摄氏度寒冷中采摘、特殊工艺制作的冰酒,属于高档奢侈品。

我的父母和弟弟们无比担心,帮我想到许多应该注意的细节,小弟欣欣帮我开出必须配备的汽车零件,还有开车的注意事项。爸爸甚至想到我的义齿不结实,吃东西要注意,别硌坏了。妈妈疼爱地看着多多,嘱咐我:“你可要照看好多多啊。”又拍拍多多:“你是咱家的小男子汉了,要照顾好妈妈啊!”


小贴士

D1: 6月13日 天气晴转阴 阵雨

温度: 摄氏11-18℃

路线: 长春——哈尔滨——大庆——齐齐哈尔

里程: 600公里

过路费: 234元

加油: 580元

宿费: 280元


6月13日,藏在我生命密码中的一个不寻常的日子。这一天是《新文化报》连载我的《出使南极》新书的最后一期,而我又启程去北极了。如果这是巧合,那么,已经连续10天阴雨连绵,今天忽然豁然晴朗。这也是一种巧合么?

终于出发了。

出发,对我并不陌生,可这次与以往不同,当一个海拔1米83的小帅哥,穿了红色T恤,帅气地坐在驾驶位置,目视远方,优雅地转动着方向盘,在陌生的大地上疾驶,而这个大男孩就是我一天天一月月看着长大的儿子,还有什么比这更使一个母亲感到幸福和骄傲的呢?

车装得满满的,我们的快乐也是满满的。这辆新宝来与众不同,5个轱辘(哈,含备胎),6双眼睛(哈,加上我们的两双眼睛),车窗上是儿子设计的俄文、英文手绘地图,车身是纵横欧亚、远征北极、新宝来探索之旅的标语,更有俄语写的:“卫星跟踪、全球关注。”为的是在人烟稀少的西伯利亚万一遭遇“光头党”、“黑手党”或心怀不轨的人,对他们有一定的震慑作用。

虽然接手这辆车没几天,可与新宝来的感情迅速升温。多多兴奋地说:这车很实用,配备的定速巡航功能,只要简单设置一下,车就会匀速行驶,免得违章超速,脚还可以偷偷懒,不用一直踩着油门了,而2.0升的排量,在起车和急加速时都显得轻而易举灵活自如。油耗很低,在高速路上,时速120迈,平均油耗8.2升。时速100迈,耗油6.5至6.8升。时速90迈,耗油6.1升。时速80迈,耗油6.4升。

车过大庆,天空渐渐阴云密布,像大锅盖从上面扣下,开阔的视野里,两条巨大的雨柱拦路挡在前方,当我们的新宝来冲进雨区,顿时咚咚的雨柱像密密匝匝的鼓点砸下,地下的雨水迅速聚积,车轮像拉锯一样发出吼声,我们的车像在海中冲浪,带起的水雾几乎把车淹没,车窗经常被雨水完全屏蔽,瞬间视野的盲区,增加着危险,我建议掌舵的多多停在路边歇息,等待阵雨变小。多多说:“不用,慢慢开就行,车很多,现在向辅道并线反而容易追尾。”

他说得有道理。风在吹,树在摇。车速减缓,降到20迈,车身在风中雨中有些摇晃。阵雨一次次地光顾,使原本平静的出发日变得惊心动魄。

当我们长驱600多公里,抵达齐齐哈尔后才云开雾散。

第一个回合胜利了,心情好极了。

想找个好点的宾馆歇脚。不料到处碰壁,当找到第三家宾馆,有花园式的院落、有停车场,偏偏又没床位!正在遗憾,一个客人退房,真是老天有眼!

晚餐,宾馆前面竟然有一新开业的三鱼农家饭庄,一条条大红标语、一个个彩色气球,好像与我们的首战告捷有点关系,非此莫属!

■这是用10多年时间修建的、卫国战争胜利纪念碑。在高傲的俄罗斯人看来,正是俄罗斯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希特勒,二战才以同盟国的胜利结束,他们颇有点自以为是。

点了沙锅鱼头,还有大拌菜,犒劳儿子。

等着上菜的空隙,我和儿子各自拿着手机,滴滴哒哒不停地敲着字,将顺利抵达目的地的消息告诉关注我们行踪的亲人朋友。菜上来了,我们还在发信息,好像这比吃饭重要。此后的许多日子,手机都是我们的重要外联伙伴。

多多今天独自驾驶全程,非常累,可竟还到宾馆前面的龙沙公园跑步,回来极言公园的美丽。我清楚,风景还是寻常的风景,只是因为心境不同而不同。


小贴士

D2: 6月14日  天气晴

温度: 摄氏13-20℃

路线: 齐齐哈尔——扎兰屯——牙克石——新巴尔虎——呼仑贝尔——满洲里

里程: 700公里

过路费: 108元 宿费: 280元


6月14日早5点,睁开眼,满天彩云,天空透彻地蓝着。儿子不用招呼,便一翻身起来,这在家时是没有过的。宾馆的早餐7点,我们等不及,要尽早赶到满洲里,为明天出境做准备。

齐齐哈尔给我们留下非常好的印象,环境清爽,车辆不多,人不拥挤,一条嫩江从城中穿过,使这里充满灵动之气。

我们经过甘南,在扎兰屯街头小摊早餐,大果子、豆腐脑。有两个长长的婚礼车队从马路上通过。

我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炸果子的姑娘答:阴历5月22日,5是福,22是好上加好,这样的日子大吉大利啊。

疾驶在内蒙古大草原,无际清澈的蓝天上,白云勾勒出神奇的画面:飞扬的骏马,昂头的骆驼,盛开的莲花……

木天漂流、喇嘛山风景区、凤凰山滑雪场、呼仑贝尔大草原、新巴尔虎左旗、中蒙边境的扎赉湖保护区……所经之地,美不胜收。每过一个风景区,多多都有感慨:“这里就是远,不然来漂流一次多爽!”“瞧,那山势多壮观!”

他竟然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拿手机拍照。被我坚决制止。在高速路上行车有一点失误,后果不堪设想。盘山路,一会上一会下,一会转弯,多多精神高度集中,不知不觉车速提升。

有火车在草原上缓缓行进,与我们并行。

正巧这段上坡路是沉陷地面,走不远,一块修补的地面,都是方石砖铺的,很颠簸。车跑快就颠簸得厉害。多多速度快,反应快,到这样的地段马上减速,越过便加速,这样减减加加,与火车赛跑。火车的时速是90-100迈,怎么跑得过多多驾驶的新宝来呢?

在大兴安岭的一个加油站,我们看到很大的黑色飞行物,多多以为是大苍蝇,仔细一看不是,苍蝇哪会那么肥硕啊。加油站的人说,是瞎虻,专吃动物血,也咬人的。

我们急忙钻进车,后来多多脖子上鼓起一个硬疙瘩,就是可恶的瞎虻咬的。

途中路有分岔,两面都可到满洲里,我门选择了那条好路,路不好找,不要紧,勤问呗。在经过牙克石市区时,路变化多。问路时,遇到一辆黑色的捷达,他是素不相识的吉林老乡,见我们也开着一汽大众的车就像见到老朋友,亲自开车为我们带路,一直送到高架桥上,他的车号是吉A89268。

抵达满洲里是下午两点。先去一汽大众通立4S店,进行出国前最后一次车检测:螺丝是否松动,机油是否需要更换,轮胎的气是否适当……同时为车洗个澡。

换卢布。1万元人民币换4.5万卢布。

盖邮戳。在中国的最北部口岸,有特殊的纪念意义。邮局里的乔女士为我们的200个信封一一盖章,那是需要怎样的热情和耐心。多多说:“把咱们的宣传卡片送给她一张。”啊,我这脑瓜,怎么忘了呢,她拿到精美的卡片,既宣传了活动,又能感到我们对她的感谢和尊重,她会为自己的付出感到自豪,会更加热爱自己的工作。

与班敦驾车俱乐部总经理袁健雄介绍的满洲里国旅总经理赵向国取得联系,他告诉我一个极其不利的坏消息:俄罗斯最近出台新规定,限制中国客车、自驾车入境,自驾车仅仅可以保签两天,超期违法。他已经组成的准备6月19日去贝加尔湖的30人自驾团被迫取消,并且被迫停止了今年所有的俄罗斯自驾游项目。

■中俄边贸重镇满州里,为全国最大陆路口岸,承载60%以上的中俄贸易运输。

啊,这意外的消息,给了我当头一棒。

怎么办?发短信给我的4位高参,回答各不一样。袁健雄:“你们是过境,应该与入境是有区别的。”这使我感到一线希望。守阵:“你得找俄罗斯龙报的社长李双杰,看她有什么办法,或许有别的途径。”他不希望我坐以待毙。苑海志:“至于俄国新规,到时再说,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曾经在俄罗斯搞过经营的林悦海:“你一定会有好的运气,祝一切顺利!”一句祝福。

搅扰了朋友们,他们所能做的,只是给我建议,而具体操办,都要我们随机应变了。

已近午夜,多多躺在北部边境满洲里宾馆进入梦乡,枕边的手机铃声不间断地唱着歌,可怎能叫醒疲倦至极、酣然大睡的多多呢。今天儿子再次独自驾车,跑赢七百多公里。一路上开车极其流畅,势如破竹,昨天冲过一个个雨区,今天与火车赛跑……作为母亲,我是既欣慰,又心疼。走出国门,这是必须的,不然,朋友同事失望,儿子更失望啊。

■满洲里套娃广场

为了争取时间,6月15日早晨5点就叫醒熟睡的儿子。

赶到海关,竟然很多人很多车,多是卡车、小货车,这些车都是从昨夜开始排队的。

以为我们是自驾车会特殊,想不到一道坎未过,又一个难关摆在面前。我们之前办理的汽车ATA证,是通关用的,要驾车出境必须经过边境检查站批准,这需要满洲里领导部门审批,再到边境检查站办手续,才能放行。

开弓已无回头箭。于是,我们返回市区,找到边境检查站,等到上班时间。不巧的是,领导们在开会,能拍板的刘政委到外地出差,没有人能决定为我车放行。

我怎么会甘心呢?在一群干部刚散会的会议室,我见到焦元茂参谋长,我恳切地讲述了此行的特殊意义,赢得那群干部们的赞赏,焦元茂参谋长亲自给刘政委打长途电话,经请示,同意特事特办,优先放行。

啊,中国的国门向我们敞开!望着那高大的国门,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我们感到各方赞许支持的目光,感到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们的希望和期待,感到肩上的责任和分量。

■矗立在满洲里的和平之门雕塑,年复一年地向世界表达着和平的愿望

通关时,人和车要分别走不同的通道。我的脑子太简单,自己走了人员通道,儿子驾车走物流通道。结果,车辆出关的手续极其繁杂,儿子只能独自担当。

一道铁栅栏,将我俩分隔两边,我在这边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仿佛“天兵”天降,儿子的车旁出现一位精干的中年人。转眼,儿子手机发过来一条短信:“白科长在帮我,放心!”行前我曾电话咨询驾车出境的手续、俄罗斯远东的情况,旅检科一位姓白的先生接的电话,一来二去,他成了我有事就找的便民电话,俄罗斯那边他没去过,情况不明,他极力劝我还是不要冒险。我有我的哲学,也许我的那些高谈阔论,给他留下些印象吧?那时,我只知道他姓白,以为他是个好奇心盛的小伙子,在百忙中,愿意与异想天开的我搭讪,哪知他是这个关口的负责人!

当他见到吉林牌照的车,立即过来询问,得知驾车的是我的儿子,他很震惊,那个通过电话的女子真的自驾远征欧亚了!他与多多侃侃交谈,我们竟然是校友,是年龄相差悬殊的校友。我高考时,他刚刚两岁,他毕业于东北师大外语系,通过公务员考试录用到海关。

像上个世纪就相识相知的老朋友,白树锋急我们之所急。为了加快办理速度,

他不顾午休,亲自领着多多,填写了很多张单子,到一个个已经停办业务的窗口,让正在午餐的工作人员撂下碗筷,加紧办理我车的各种通关手续。

能否实现驾车纵横欧亚大陆的壮举,最关键的问题是俄罗斯海关能否破例为我车作30日的保签,否则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子虚乌有。

从昨天起,我咨询过许多有关人士,没有人能拿出办法。万般无奈,我是抱着撞南墙的态度,准备到俄罗斯海关撞大运的。

遇到了白科长,一切发生了逆转。

白科长不遗余力地鼎力相助。他用自己的手机,拨通对面俄罗斯境负责人的电话,用流利的俄语不停地沟通。我一句也听不懂,可从他的表情变化,知道他正煞费苦心试图说服对方。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和多多的全部希望都在此一举。白科长摆出一副对方不答应、决不罢休的架势,时而言辞激动,时而温和恳切,使出浑身解数,为我们做了一次公关演示。他的能力,他的热心,他的为人,都在那一颦一笑中,点点滴滴铭刻我心。当他关上手机、长舒一口气时,我知道事情有了眉目。

白科长告诉我,过境后,找俄罗斯海关主任瓦列拉,已经与他说好。

“太好了!”我几乎情不自禁,我要送给他冰酒,这是最应该感激的人。他坚决不收,说,途中用得着。

我说:“太感谢了!”他说,“还是你和儿子了不起,但愿好运一直与你们相伴。”

下一步是入俄罗斯境,得知每人仅允许带30公斤物品,最多带两瓶酒。而我们满满的后备箱,分量超重不说,还有那作为礼品的贵重的长白山冰酒,非没收不可。

白树锋科长都为我们考虑了,他说,“物品万一过不了关,你就让那边的人转交给我,我会设法给你托运回长春的。”

此时,世界上最美的语言也无法表达对白科长的感激。我的这种感激还有更深层的含义:他不仅为这次远征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还使我和儿子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身上感到,这个世界充满了友爱和温情,我们会更加热爱这个世界,知道应该怎样处事做人。

■巍峨的国门之下,一趟趟国际列车呼啸而过,我们驾驶着新宝来驶出国门满洲里的口岸。 jPsD36ibzWxSV1E2BZg5QgDnFBs+WVWcmAOGl1/lKBIEaKqnF717oHVhKF7pw3v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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