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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沙难,难于去“西天”

每次旅行归途,心都隐隐地不舍,于是,又谋划着下一次。

那年仲秋从拉萨驾车返回途中,谈起下一个旅行目标,不知不觉地聊起西沙。周吉祥在海军部队服役15年,曾到过西沙,极言那里的奇妙美丽。那里的海是世界上最蓝的海,海南岛亚龙湾的透明度十几米,而西沙透明度34米,人在岸边,能看到蠕动的珊瑚,能看到五颜六色的热带鱼群,那鱼多极了,教科书上形容:一半是水,一半是鱼。听说过会飞的鱼么?西沙有“飞鱼”,在海上能飞几十米,只要遇到,就是成群结队,阳光一晃,在蓝色的海面上像银梭一闪一闪地划着弧线,那你就知道什么叫奇妙了……

天下竟有这样的好去处,怎能落下我?我连想都不想地宣称:下一个目标——非西沙莫属!

想归想,要去那个中国南海中的群岛,真的是很难。海上有寒流、海浪,台风更是家常便饭。而对于游客,那里是军控区,不对外开放。

然而,这越发激起了我的渴望,基因里充满探求未知欲望的我,再次夯实了既定的目标。

■那些被海水雕琢的珊瑚石和石林中穿梭的鱼群,诉说着大海千万年的神秘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鱼群

当又一个冬季来临的时候,随着寒冷的逼近,我的热情越烧越旺。西沙,西沙,那呼唤从心底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乃至像由远而近的雷声,使我躁动不安,好像若不能成行,西沙就会像闪电一样弃我而去,从我的旅行生涯里蒸发了,大有成败在此一举的意味。

我翻阅稀少的西沙资料。

感谢网络,使我敲打着键盘,找到了一个个可能的途径。光是联系地址、网址、电话号码就排列了三大页。我不停地发短信、打电话。由此我知道了,每年能到西沙考察的不足一百人,每个月都有一班去西沙运送给养的船“琼沙2号”,若乘船,需要由西沙工委批准。还有一种方式,就是通过榆林基地的海军部队,乘巡航舰艇上岛。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打的电话能排成一个连,地方单位联系了,军方也联系了,都是一个相同的答复。

他们都很客气,特别是榆林基地部队政治部的范干事,劝我放弃这个念头,他说,那晕船你受不了,20左右岁的战士上岛都折腾得没人样,何况你个女同胞?

我虽不是“好汉”,但从不爱提“当年勇”,可为了得到认可,达到自己的目的,只好自己为自己争取。我直来直去地说,你真的不能小瞧我,我穿越过罗布泊,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驼背上度过6天6夜,到过西藏无人区,登上珠峰大本营,什么苦没吃过?海船我也不是没坐过,棒小伙都不是我的对手。

他说,你想得简单了,去西沙已经脱离了大陆架,大陆架水深不超过200米,你那曾经的海上夜行是在内海,而西沙离开了大陆架,是在深海,海浪汹涌,人们常说的“无风三尺浪”用在那儿已经不合适,那里无风时的海浪都是3米以上,有浪时则十几米、几十米高,船不是在浪涌中滑行,而是从一个个浪峰上摔下来,再抛上去,有时将铁的船舷都颠断了,更何况血肉之躯……

■这是一片被深邃的海洋隔开的宝岛,是中国最后的梦幻秘境

我说,不是没有晕船致死的么?想要看到不寻常的美丽景色,就顾不了许多了。

他说,看来你是非去不可了,那就试试吧。不过他没权放行,得找南海舰队,或者找总政。

看来我是白费心机了。总政的电话,是普通老百姓能拨的吗?军方的,没门;地方的,我又不认识。怎么办?投降,退缩,不是我的性格。

朋友,到了动用朋友的时候了。喜欢交朋结友的我,关键时刻总会找到一张战无不胜的王牌。

通过林业系统的朋友,找到海南文昌市林业局的文局长,琼沙2号出发的清澜港就在文昌辖区。没几天,他帮我联系到西沙开发建设总公司。又几天,那边有信息,大约11月25号有去西沙的补给船。我说,那我马上买机票。他说,不行,需要等他的确切消息,因为一旦临近时海上气候有变,就不能按时开船,通常提前两三天确定开船时间。

在煎熬中等到20号,怎么还没消息?忍不住拨了电话。

那边说,海上有寒流,延期了。延到何日,谁也说不准,一个月有,两个月也有,有时岛上物资告急,只好动用飞机空运。

我担忧地问,这一次不会吧?

他说,这个季节一般不会,不过今年不比往年,夏天的海啸成灾,谁知大海会不会发新脾气呢?

我无奈地嘱道,有消息,马上通报,得给我乘飞机赶去的时间啊。

我知道,这是西沙对我的考验,她不会轻易地让人探知她的神奇和美丽的。

我一边等,一边准备,只要接到通知,立马背起行囊出发。

儿子听说我去西沙,比我还兴奋,建议道,干脆到海南岛去等呗,那就不会错过航班了。儿子说到我心里,若不是工作在身,我真的一天也在家呆不下去了。

25日,那边来电话,27号补给船出发。我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心里满满的,好像要漾出来似的,准备得已经很充分的我一下慌了神儿。急忙买机票。匆忙交接工作。仓促请假。恨没有分身法。拨了老公手机,央他马上去欧亚科技城,买这个周日已看好的1000万相素的数码相机……

■西沙群岛中最大的永兴岛鸟瞰

■琼沙2号补给船1410吨位,船长77.51米,宽12米,整个船上的钢板就有773吨。

■琼沙2号是在西沙服役18年的英雄船。

偏偏这时,又一个消息使我不知所措。帮助我联系西沙之行的海南广电局孔德明局长来电话,告诉我,已经与有关部队联系妥了,可以12月中旬去西沙,可以在岛上住一周,吃住都由工委安排。

啊,这太出乎意料,这消息再晚来一天,我就在路上了。在西沙一星期,这是多么奢侈的安排啊,如果随琼沙2号补给船上岛,仅能在西沙群岛中的永兴岛停靠一夜,连来带去不足四天,怎能解我此行之瘾?

看来我的诚心感动了上帝,天助我也!虽然时间后延,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接下来,我怎样做,谁都能猜到,上午买机票,下午退机票,一折腾,损失几百元。

等待,焦急地等待,那种煎熬没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联系妥的部队会不会有变?12月中旬海上会不会有寒流有风暴?工作能不能脱开身?夜长梦多,再拖下去西沙之行会不会泡汤?每天最想拨的电话就是孔局长,可拿起听筒的那一刹那又克制了自己,人家工作那么忙,总烦人家,不好意思。再说,人家对我会是啥看法,还不得认为,这个记者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有一串明珠闪耀着光芒

■乘风破浪,西沙,我来啦

每天中国最南端的天气预报都是我必看的节目,后来不过瘾,干脆每天到网上浏览更具体的南海海浪预报……

眨眼20天过去,我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坐立不安”。

再发短信:

“孔局长,我的西沙还没消息,您一定也在为我着急。我早已向领导请假,领导问,怎么还没走啊?哈,去西沙真是太不易了。不知本月能否成行,时刻盼望着。”

我故意将措辞平缓些,显得自己深沉些。其实,此时急得我已经什么也干不下去了。西沙梦不圆,这一年白过了。

嘟嘟嘟,急促的短信来电:“月底前有船,时间定了,就通知你,好吗。”

我敲打手机按键的指尖像弹琴一样快乐:“太感谢了。时刻准备着,出发!”

又过了一天。冬至到了,我的心情也跟着降温了,离年底仅仅10天了,还杳无音讯,看来今年真的成了梦想年,我的西藏阿里梦、自驾车环游新疆梦、西沙梦一个个成了泡影,老天怎么跟我开这样残酷的玩笑呢?

我开始有病乱投医,两条腿走路,增加成功系数。携程旅行社的经理被我的执著打动,说,你别急,我帮你。他认识为西沙送淡水的船,大约每周一次航班。可那股希望的火星没窜多高,不到一天,就熄灭了,答复是,至明年5月前,任何外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跟船上岛。

又求助原来的帮我的朋友,结果一样,最近几个月没戏,那次错过了,真的很遗憾。

年根的最后决战时刻,外出采访我当日去,当日回,手机24小时开机,为了等待那迟来的消息。也许此时那好消息正在向我跑来,也许此刻那好消息正残酷地弃我而去。我的心像猫挠鼠嗑一般,承受着最后的煎熬。

就在我望眼欲穿,几乎绝望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消息。12月23日,明天就是双休日,朋友们问我怎么过圣诞节?我摇摇头,第一次对其他事情失去兴趣。准备下班时,手机的铃声急促地响起来,懒懒地接听,忽然,一下紧张起来,是孔局长!他没有说出那个让我不愿听到的字眼,他通知我27日有船,要我26日赶到海口。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几乎欢叫起来。再听下去,他告诉我,争取下来两个名额,老柯也可以一起来,这边安排两位朋友陪你一起去。我还有伴儿了。

老柯是孔局长的好朋友,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很激动,继而有点不知所措,他一直心痒痒,真的来了机会,他又像爱龙的“叶公”,忧虑自己毫无准备,担心身体在海上吃不消,他很纠结,在我购得机票后,他咬咬牙,发狠地说:“不去,这辈子再没机会了。”也跑去买了机票。

本应26日乘飞机出发。25日早晨孔局长的电话忽然打到我家,通知我,因天气情况,去西沙的船提前到26日下午5点起航,必须在此前赶到港口。而我乘坐的飞机在那个时间无法抵达,唯一的办法是当天出发。

去西沙怎么这么不容易啊!难道真像唐僧去西天取经,要九九八十一难终成正果。西沙是中国的南极,也沾了一个西字,所以也要历经磨难,经受常人难以逾越的难关,才能抵达常人难以抵达的地方,看到常人难以看到的景致。 3Nvv2xyjKfEieA00iMBAPCxkmn0HQAu6p7GUCVmsVNJR12M3WBxZOiQBF2iwqY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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