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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反右反被划成右派

褚时健的一生,既是他自己努力拼搏奋斗的一生,也是紧随时代洪流的一生。他的一生,与时代紧密相连。

“肃反运动”之后,紧接着是“反右运动”。

1957年4月27日,中共中央公布《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决定在全党进行一次以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为主题,以反对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为内容的整风运动,发动群众向党提出批评,建反右运动大型会议。

这是发扬社会主义民主,加强党的建设的正常步骤。广大群众、党外人士和广大党员积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对党和政府的工作以及党员干部的作风提出了许多有益的批评、建议。针对这种情况,1957年5月15日毛泽东撰写了《事情正在起变化》一文,要求认清阶级斗争形势,注意右派的进攻。6月8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组织力量准备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指示》,同日,《人民日报》也发表了《这是为什么?》的社论。从此,开始了大规模的反击右派的斗争。在当时的形势下,对极少数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的进攻进行反击是正确的,必要的,这对于分清大是大非,稳定新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制度具有重要意义。

但是,由于对1957年春夏的国内阶级斗争形势估计得过于严重又采取了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的形式,在全国开展了一场群众性的政治运动,致使反右运动被严重扩大化了。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褚时健被任命为玉溪专署反右工作组小组长,上面给他们定下了反右指标。开始是3%,后来要达到4%-5%……就在这个过程中,褚时健从反右工作者被打成了右派,“罪状”是同情右派。此时其他地方的反右指标已经达到了15%,甚至20%,而褚时健连5%的指标都没有完成。“这样的数字心里总觉得不对头,他没有事硬要说他是右派,说他反对共产党,老是觉得整不下去。结果他们就说我手软,手软就说明你本身是右派。整别人整不下去,最后我自己被搞成右派了。”褚时健哭笑不得。

1958年,30岁的褚时健因为“不懂事”得罪了专员,不愿配合一个领导给他自己谋好处的暗示,加上反右不力,一夜之间,他从“反右工作负责人”变成了“右派分子”,他个人的命运发生了逆转。

当然,从他以后的人生经历来看,这是他第一次从高峰跌到低谷。

据玉溪市委党史研究室李忠应2008年的统计数据表明,1957年8月7日,玉溪地委决定成立以刘世杰为书记,尚汇三为副书记,张玉轩、祁旭初、王瑞亭、刘庆林、王明为委员的地委整风领导小组,并设立以祁旭初为主任,施复光为副主任的地委整风办公室,要求各县也要成立相应的整风领导小组及办事机构。8月10日,第一批开展整风运动正式开始,地委集中地专机关32个单位、1328人参加整风学习,至9月6日告一段落。经过动员学习和鸣放,共向组织及领导提出意见10570条,经过整风领导小组分析认为,正确的有3647条,基本正确带片面性的有3849条,错误的有2146条,反动的805条。在35幅漫画中,正确的有12幅,善意带片面性的有11幅,错误的1幅,反动的11幅。分析排队认为,疑似分子102人,占参加学习人数的7.68%(其中党员22人,团员11人,群众69人);右派分子101人,占参加学习人数的7.6%(其中普右53人,极右48人);其他坏分子(反革命分子,现行犯,劳改释放犯)23人(党员5人,团员2人,群众16人)。

李忠应说,为了配合机关的反右派斗争,1957年8月14日,地委决定在全区农村中开展反击地主、富农反攻倒算的斗争。由于区乡干部指导思想不明确、不清醒,发动群众不充分,普遍存在打人和乱捕人,设立区乡小监狱的现象。江川一段时间曾出现“每斗必打”的场面,有的乡规定打五棍子,乡、社干部也亲自动手打,有的乡白天把地主拷在烤烟房里,既不斗,又不让他生产。江川海浒乡斗争了14人,其中有6个系游杂分子;龙街乡在斗争中听了地主的一面之词就追查“反革命组织”,结果一天晚上当场就打死了两个贫农,并严重打伤了一个贫农和一个转业军人。到8月底,全区打死和自杀81人,其中打死的就有31人;全区已捕337人。为此,9月4日,地委下发了《紧急通知》,制止了乱打乱捕的错误做法。

一夜之间被划为“右派”,1958年,褚时健被派往元江县红光农场改造。

12月的元江,虽然地处日照强烈的高原,但早晚的气温仍然很低。每天早上,哀牢山脚下都被浓雾笼罩,淅淅沥沥的雨,伴随着低矮的浓云,让人说不出的沉重。褚时健独自一人,背着行李卷,前往离玉溪200公里外的红光农场。

前往农场的那一天,妻子马静芬一路相送,先是送到玉溪柏田,不舍,又一路送到元江。

临分别时,马静芬泪眼纷飞。

褚时健拉着妻子的手,无语凝噎,良久,才说:

“你看,开始跟着我吃苦了吧……”

马静芬擦了擦眼泪,说:

“到那边了好好照顾自己……等孩子再大点了,我们娘儿俩就跟你一起过……”

褚时健笑了,说:

“家里再穷,也比农场好。农场是改造犯人的地方,你又没犯错,干吗跟我去农场……孩子就靠你了……”

马静芬说:

“我说过,你到哪,我跟到哪。”

夫妻俩依依惜别。

那时候,他们的女儿褚映群还年幼。

刚到农场,一切都是那么的不习惯。农场里一千多名右派分子,有80多名是他亲手划定的。这些人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褚时健:

“哼,没想到你褚时健也有今天!”

更有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奇怪了,这个反右负责人,现在咋也成了右派分子?”

对于别人的议论,褚时健装着什么都没听见。

到农场两周后,褚时健病倒了,他感染上了恶性疟疾。这种病若不及时救治,将会危及生命。

在生病的期间,他时而寒冷如坠冰窟,时而发烧犹如烙铁,浑身软弱无力。七八天过去了,他仍然坐卧不宁,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好几次都想到了死。他万万没想到,枪林弹雨里自己活了下来,最后却要被这种怪病夺去生命。病情发展到最后,鼻子嘴里都流血不止,连去擦一擦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他奄奄一息之际,这天下午,一个傣族老乡因为口渴,进屋找水喝,才意外地发现了躺在床铺上的褚时健。傣族老乡接连喊了几声都没应,吓得赶紧跑到门外去喊人:

“快来人啊,这棚子里死人了!”

人们蜂拥而至。有人摸了摸他的身子,还有热气;有人探了探他的鼻子,还有气息。很快,善良的傣族老乡找来了一个医生。

当这个医生拎着药箱一头冲进棚子里,看见眼前躺着的这个人赫然就是褚时健时,立即放下药箱,解开他的衣扣,让人将他抬到屋外通风的地方,又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层层包裹的油布包,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两片黄色药片,撬开褚时健的嘴唇,就着开水送服了下去。

人群散去,这个医生一直蹲守在褚时健的旁边,给他熬姜水,掐人中,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整整24个小时过去后,褚时健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见病人醒来,医生激动地喊了起来。

褚时健望了望辽远的天空,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神,喃喃自语道:

“我……我没死?”

“你没死,恩人,你没死!”

“恩人?谁是你的恩人?”褚时健这才扭过头,望着眼前的这个医生。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认出了这个医生——

正是前段时间被他“无罪释放”的“美蒋特务”罗载兴!

一股激动的暖流涌遍褚时健的身体,他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正直,使得罗载兴免去了灭顶之灾,而眼下,正是罗载兴救了他的命!

如果世间真有轮回,那么这就是了。

罗载兴笑着说道:

“你知道吗,我这次用来救你命的,就是那个‘美国特务’任福根送给我的两片西药‘奎宁’!”

自此,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日后,当褚时健辉煌腾达,当了玉溪卷烟厂的厂长后,他毫不犹豫地将罗载兴调到了玉溪,在玉溪卷烟厂的职工医院,罗载兴做了个一般干部。在褚时健看来,这也算是“知恩图报”吧。

丈夫被划为“右派”,很快,妻子马静芬也失去了工作,被学校劝退。为了养家糊口,身体本就不好的马静芬只得在昆明靠帮人织毛衣过日子。

回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夫妻俩依然眼含热泪。

马静芬在昆明帮人织毛衣,一个月能挣六七块钱,一有空就织毛衣,天天织,白天织,晚上织,没日没夜。在将近一年的这种生活中,马静芬的一个手指头弯曲掉了,至今仍然没有直过来。

然而,就是这样,还是维持不了生计。

女儿还小,处处都要用钱,日子过得相当紧迫。让马静芬一直牵挂的,是丈夫的身体。

那次得了恶性疟疾、终被恩人罗载兴救了过来的事情,褚时健一直瞒着妻子。直到大半年之后,马静芬才在一次与别人的交谈中,无意中听说了丈夫差点死去的讯息。

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重重地击打在马静芬的心头。

“哪怕再穷再苦,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简单收拾好行李,马静芬一手牵着五六岁女儿映群,一手提着行李卷,来到了远离昆明的红光农场。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看见妻子带着女儿意外地出现在面前,褚时健的语气里满是责备。因为他知道,在这里,饥饿、疾病、山洪、泥石流等危险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马静芬知道丈夫是怕她受苦,她红着眼圈说:

“要死就一起死!”

就这样,一家人在红光农场团聚了。 iTqaV7ihn6TqJhp/Jlox/pQBc76R/318bwrJwkiLaDwBKUPBDhnwWwbhQ3sq6F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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