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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放走“美蒋特务”

1954年的一个春天,阳光明媚,鲜花盛开,空气中夹杂着幸福和青春的味道。

那时候,褚时健在玉溪地委宣传部干部管理科当科长,马静芬则在昆明呈贡当小学教师。

一次,小学教育整改,褚时健带队到学校检查,却意外地发现有一个老师因为在昆明游玩,而没有按时返校。第二天,这个老师回到学校后,被学校工作队队长褚时健狠狠批评了一番。

这个没有按时返校的老师,就是马静芬。

那时候的马静芬,顽皮,带点儿任性。

“你怎么能迟到呢?你知不知道人手紧,一个老师不来,孩子们的课就没办法上?”

马静芬说:

“谁没有一点私事儿?我这不也是特殊情况嘛!”

褚时健说:

“特殊情况你也应该提前说一声,你一个姑娘家,万一有点啥状况,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

这话让马静芬的内心感到了温暖。他没想到,这个高大黝黑的男人,内心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不打不相识,正是这次批评,让两人加深了印象。

因为马静芬没有“组织纪律”,被塑造成了典型,当然,是差的典型。

为了帮助后进,褚时健此后每天都要找马静芬谈工作,雷打不动的2个小时。慢慢的,两人的交流多了起来。在交流的过程中,褚时健发现,其实这个工作纪律不那么强的女教师还挺有工作能力,对教学工作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此后,只要一有空,褚时健都会到学校去找马静芬,谈工作,也谈理想,谈人生,也谈未来。

慢慢的,两颗年轻的心越走越近。

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山坡上,年轻的褚时健拥抱着马静芬,说:

“我这个人是吃过苦的人,跟我在一起,只怕也会跟着吃苦。”

马静芬说:

“苦点怕啥?只要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快乐。你到哪,我跟到哪。”

在那之后60多年的岁月长河中,这对夫妻不管是在人生辉煌的顶端,还是在最为悲苦的谷底;不管是人前风光,还是人后落泪,他们始终相濡以沫,相扶相携,同甘甜,也共患难。

不久,二十出头的褚时健就当上了区长。1955年,27岁的褚时健已经担任玉溪地区行署人事科长,这在当时算是年少成名。

如果时局稳定,褚时健以后的人生,或许会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然而,不久,他个人的命运再次被裹挟进时代的洪流。

1955年7月1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开展斗争肃清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的指示》,全国各地先后开展了肃清一切暗藏的反革命集团的斗争。同年8月25日,中共中央又发出《关于彻底肃清暗藏反革命分子的指示》,要求在全国范围内,按照中央“七一”指示规定,进一步开展肃清一切暗藏反革命分子的运动。

运动开始时,是学习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材料,接着就进人坦白、检举、揭发阶段。褚时健作为玉溪地区行署人事科长,在这场肃反运动中,同时被指定为“深挖美蒋特务”专案组组长。

然而,一个小小的玉溪,到哪里去找“美蒋特务”呢?

这天,有人来向褚时健报告,说在玉溪挖到了一条大鱼,他就是一直潜伏在玉溪的头号美蒋特务罗载兴。

褚时健看了看罗载兴写的交代材料,发现这人是当地一个很有名望的医生,年纪轻轻,不但医术高明,而且慈心仁厚,很受当地老百姓的喜欢。

但就是这样一个医生,怎么会跟“美蒋特务”联系起来呢?原来,罗载兴在交代材料中说,他曾经在西昌跟着一个美国人当过牧师,这个美国人的名字叫任福根。也正因如此,他成了“肃反运动”中打击的典型,为了让他深人交代与美国特务任福根的来往细节,专案组多次对他刑讯逼供,直到屈打成招。

就在罗载兴递交了交代材料的第二天,《人民日报》就刊登消息,说有关部门在北京破获了一个重要的美国特务组织,这个特务组织的负责人,正是“任福根”。

消息传到玉溪,专案组群情振奋,如获至宝,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玉溪,竟然潜伏着如此重大的“美蒋特务”。

褚时健接手专案组组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审查罗载兴。在不少人看来,这是褚时健升官发财的绝佳机会,《人民日报》都点名说任福根是头目,那么跟着任福根干的罗载兴自然就是其重要团伙了。只要褚时健把罗载兴定罪,他就能借此机会扶摇直上。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很多人大感意外。

褚时健在详细看了罗载兴的交代材料后,发现漏洞百出,前后逻辑矛盾,不能自圆其说,于是决定亲自审问。

“罗载兴,你写的这些材料可都是事实?”

罗载兴早已受不了皮肉之苦,被打怕了,见专案组组长亲自审问,于是忙不迭地点头说道:

“是……是……”

褚时健说:

“也就是说你到过成都?”

罗载兴懵了,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说:

“没……没……到过成都……”

褚时健说:

“既然你没到过成都,那么你怎么可能跑到成都的塔楼上去为特务安装秘密电台呢?”

罗载兴恍然醒悟,这才痛哭流涕,说出实话:

“报告组长……我……我那是被打怕了呀……他们让我写啥……我就写啥……”

褚时健说:

“这样重大的问题,你可得如实交代,怎么能说谎呢?”

罗载兴说:

“我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经过一番审查,褚时健心里已经明白,这个人只不过与那个美国人见过两面,平日里都在本地行医,根本不可能像别人说的那样是“美蒋特务”。弄清了这一点后,作为专案组组长,褚时健让罗载兴写了一份详细的材料说明,签字画押后,就把人给放了。

好不容易逮着的一条大鱼,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被褚时健给放了,这在当时来说,有一部分人对褚时健是有意见的,认为他肃反不力。

但褚时健的话掷地有声:

“做人不能昧着良心。”

褚时健后来回忆说,“那些年我就想你叫我干什么我都会干,但做政治工作我不会,整人我不会,对我们这种人,从做人的原则来说觉得不合适。” WBLw2b0cc/iuwsGujoDtEbWTmT9mkVD0EGc3YKrCxuBWdLd9gyJzV0xPqsGSMV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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