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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几年,巴里就注意到了信用违约掉期。信用违约掉期不太容易理解,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掉期产品。它是一份保单,主要针对企业债券,每半年支付一次保费,条款固定。比如说,你可以每年支付20万美元,购买对1亿美元的通用电气债券的10年期信用违约掉期产品。你可能亏损的最大金额是200万美元:每年20万美元,连续10年。如果通用电气在今后10年内在债务偿还上出现违约情况,导致债券持有人颗粒无收的话,你能够得到的最大金额是1亿美元。这是一个零和对赌:如果你拿到1亿美元,卖给你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的那个家伙就会损失1亿美元。这也是一个非对称的对赌,就像轮盘赌一样。你可能输掉的是你放在桌面上的筹码,但是如果你压对了,你获得的将会是30倍、40倍甚至50倍于资本的收益。“信用违约掉期为我弥补了一个风险敞口,”巴里说,“如果我买入一个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我的下行风险是能够确定的,而我的上行利润却是它的很多倍。”
他当时已经介入企业信用违约掉期市场。2004年,他开始为他认为可能在房地产市场衰退中遭到打击的公司购买保险:抵押贷款放款人、抵押贷款保险人,诸如此类。这还不足以令他满意。如果出现房地产市场崩溃,可能会造成这些公司亏损,但是还不足以保证这些公司会破产。他希望有一种更直接的工具对赌次级抵押贷款。2005年3月19日,他紧闭办公室的门,独自一个人蜷缩在暮色中,阅读着一本有关信贷衍生产品的教科书,迈克尔·巴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
这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时候,他正在看一本有关美国债券市场的创立与发展的书,书中提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在J·P·摩根出现了第一份企业信用违约掉期产品。他找到了一段解释为什么银行觉得它们需要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的话。这段话并没有让他豁然开朗——无论如何,避免通用电气债券违约风险最好的办法是,不要第一个借钱给通用电气。在开始的时候,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曾经是一个保值的工具:某家银行因为通用电气的要求,贷给通用电气的款项超出了他们愿意放贷的限额,而如果不放贷,他们又担心得罪一个长期客户;另外一家银行的介入彻底改变了他们对贷款给通用电气的看法。然而,很快,新的衍生产品成了一种投机的工具:很多人想对通用电气违约的可能性进行对赌。这让巴里眼前一亮:华尔街肯定也会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做同样的事情。考虑到房地产市场正在发生的事情,同时也考虑到次级抵押贷款放款人正在做的事情,很多聪明人最终会豪赌次级抵押贷款债券,而这样做的唯一方式就是购买信用违约掉期产品。
信用违约掉期产品将可以解决迈克尔·巴里面临的最大问题:对时机的把握。他感觉,在2005年年初放出的次级抵押贷款几乎可以肯定将会成为坏账。但是,由于这些贷款的利率都被定得很低,而且在两年内不会调整,因此这种情况的出现可能需要两年的时间。次级抵押贷款的利率几乎都是浮动的,但是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有一个固定的为期两年的诱惑利率。2005年年初发放的抵押贷款前两年的利率是“固定的”5%,而到2007年会飙升到11%,从而引发了一波断供潮。这些贷款中出现的微弱的不和谐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放大,直到最终很多人像他一样心存疑虑,觉得这些债券都是定时炸弹。一旦这种情况出现,就不会再有人愿意为次级抵押贷款债券提供保险。他需要现在就将自己的筹码摊到桌面上,等着赌场清醒过来,改变游戏的赔率。理论上说,一份针对30年期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是以持续30年为前提设计的赌注。他认为,大约只需要3年的时间就可以交割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市场上还不存在类似的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而且也看不到出现这种产品的任何迹象。他需要敦促华尔街的大公司开发这种产品。但是,让哪个公司来做呢?如果他是对的,住房市场即将崩溃,这些介入这个市场的公司肯定将遭受巨额的亏损。他甚至没有想过给贝尔斯登和雷曼兄弟打电话,因为他知道这些公司比其他公司承担着更高的抵押债券市场风险。在他的心目中,高盛、摩根士丹利、德意志银行、美国银行、瑞银集团、美林以及花旗集团是最有可能幸免于难的企业。他给所有这些银行都打了电话。其中的五家对他所说的东西一无所知;有两家回复说,尽管这个市场现在不存在,但是以后可能会有机会。3年之内,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可能会成为一个规模达到数万亿美元的市场,并在华尔街的大企业中导致价值数千亿美元的亏损。然而,当迈克尔·巴里在2005年年初不断纠缠这些公司的时候,只有德意志银行和高盛有意继续他们的谈话。在他能接触到的范围之内,华尔街还没有谁能明白他所预见到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