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一家亲

牵起那双手

浙江省永康市第三中学⊙郑周洁

我们从出生到逐渐长大，每一步的成长历程都是踏在父母身上完成的。每当我们迈出一步，父母的脊背便弯了—寸，皱纹便多了一条，头发又白了一根；当我们渐渐地从幼苗成长为小芽儿，从小芽儿长成大树时，父母早已是步履蹒跚了。

此时的我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我想，我们应该牵起他们的手，就像那年的冬天……

那天，母亲喜不自禁，一定要上街买点好菜庆祝一家人团聚，母亲笑着说：“一家人难得相聚，我得大展身手才对！”我便说：“妈妈，让我陪您一起去吧！”妈妈乐呵呵地说道：“好，好！好！一块儿去，说吧，你想吃啥，妈妈给你买！”

到菜市场需要走过一段人行横道，再横穿一条马路。正是下班时间，大街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的人群匆匆而行。路边的寒风吹得母亲颤抖。她提着菜篮子挨着我边走边跟我聊着，我耐心地听着母亲的唠叨。

穿过马路，就是菜市场了。母亲突然停了下来，她把菜篮挎在臂弯，腾出右手，向我缓缓伸来……

一刹那，我的心灵震颤起来：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动作呀！上幼儿园的时候，我每天都要穿过一条马路才能到学校。母亲那时还在印刷厂里上班，幼儿园在城西，印刷厂在城东，母亲每天都要亲自来接送我上下学，看我安全到校后她才去上班。横穿马路时，她总是向我伸出右手，把我的小手握在她的掌心，牵着走到马路对面。然后蹲下来，摸摸我的头，一遍遍叮嘱：“有车来就别过马路”、“过马路要和大人一起过……”

七八年过去了，昔日的小手如今已是一双有五六个伤痕的大手，昔日的泥石公路如今已是混凝土路，昔日年轻的母亲如今已是面容憔悴、手指枯瘦，但她牵手的动作依然如此娴熟。她这半辈子吃了不少苦，这些苦都被她一一掠散，但永远也抹不去她对我无限的爱意。

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妈妈，让我来牵你吧！”母亲的眼里闪过惊喜，笑容荡漾开来，像一个老农面对一片丰收的农田，像一个渔民提着沉甸甸的渔网。

宝宝蛋和宝宝蛋的妈

山东临沂师院附中⊙韩熠

在我家，爸爸是“十项全能”——无所不知，无所不通。小的时候我爱围着他，爱写关于他的作文。但我的作文里很少提到妈妈，因为我生怕用错一个词而有损她的形象。妈妈在我心目中好比一朵开得美丽而又圣洁的莲花——太完美啦！

妈妈是一个很开明的人，很有文学素养，配备着有点儿严肃的五官，还架着小眼镜。

妈妈给我取的昵称像那海里的水，数不清是多少滴——有“小宝”、“小雪雪”、“小丫丫”……其中最令我伤心的是“小咪咪”——我跟猫是一个档次的吗？妈妈对猫的感情真比得上对我的感情吗？最令我满意的“宝宝丫”最近被她改成了“宝宝蛋”。暂且就让她这么叫着吧，谁让她是我妈呢！

都说女人爱逛街，我妈却不喜欢。她跟我逛街时，总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呢，不买东西也爱逛。通常我俩进了商场，我一看中某件衣服，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先问价，如果低于她所想象的价格绝对不买——她认为贵的衣服才穿得久。但我总想少花钱买一大堆。我们的想法相反，结果总是空手而归。

妈妈对我的爱多得也像海水。妈妈说有时候我上学去了，她在家时就会轻轻叫我的昵称。她还说，等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在哪个地方，她就跟着我搬到哪个地方，还叫我不要嫌弃她。她又说等她老了，她就和爸爸回老家去，绝对不会拖累我。等我嫁了人，不去和她过年也没关系，她就和爸爸下速冻饺子吃。

妈妈对我的学习成绩毫不在意。她看重的是我是否掌握好了知识。不过，为了让妈妈有个幸福的晚年，我还是得好好学习，争取高分，考个好大学。

宝宝蛋和宝宝蛋的妈在一起的生活，温馨得如同天气晴和的日子躺在果园的小吊床上，四周鸟儿啁啾，空气清新，果实的馨香弥漫，时而有果子掉到茶杯里，麻雀下来啄食……一切都是那么快意。

离别是你给我的爱

湖南桃江一中⊙肖瑶

一

那年夏天，你决定和叔叔一起踏上南下的火车。

二

那天，天气闷热，树荫里的蝉儿，一下一下地拨动着看不见的弦。

你已经整装待发，小小的只能装下几件单薄衣物的行李箱安静地趴在你的脚旁。

我固执地不肯发出一个音节，只是死死抓住你的衣角不肯放，哪怕一秒。而你只是摸摸我的头，躲避着我的视线，低声嘱咐着那些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话语，“乖乖听话，好好上学”。

你轻轻拉出被我拽住的衣角，走上前，给了母亲一个拥抱，我不知道你低声对母亲说了什么，却看到母亲红肿的眼眶又红了几分。

门外汽车声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起，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无法改变。你弯腰提起行李箱，然后努力扯起嘴角，继续最后的伪装。你总是以为你小小的女儿不懂伤别，所以只是反复说着爸爸只是出去短短一段时间，却不晓得她早已从你皱起的眉，越来越多的皱纹里察觉出生活的艰辛，知晓你离家的原因，甚至已经开始猜测你离家的时间，到底是三年还是五年。

你打开门，门外的阳光倾泻在你的身上，却是淡淡的，仿佛不带一丝温暖。你转身，再也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地走进外面那片突然变得刺眼的白光里。我却从你缓慢的脚步里察觉出你的眷恋，你的不舍，你的无奈……眼前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模糊，各种颜色没有界线地交织，晃动。一滴泪滴落，又回复到清晰，回复到那片清晰的惨白。

我知道，如果可以，你绝不会选择离开心爱的家人，踏上未知之旅，是生活的担子太重，你只能承担。

我知道，你也曾犹豫，你也曾胆怯，只是你更明白作为丈夫与父亲的责任，你选择承担！

三

八年过后，你带着在外奔波的劳累和终于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欣慰回到了故乡，我却仍常常想起你离去时的背影，那是我心中温暖与勇气的来源，那是我心中永恒的风景。也许，正是那次离别，让我感受到你对我的爱。

可爱女人

湖南澧县第一中学⊙孙奇敏

听着播放器里周杰伦咿咿呀呀地唱着他的纯美情歌——《可爱女人》，我摇头晃脑地跟着节拍和着，心里飘起了她的风景……

我对妈妈一向不如对爸爸那么“尊敬”，不过根本原因可能在她。试想对一个每天清晨要换三四件衣服在你面前招摇，还非要你评出个三六九等的麻烦“家伙”，你能有多少“景仰”之感？

她最大的宝贝就是她的衣橱，里面是她多年来磨平鞋跟逛出来的战利品。虽然我是不反对女性爱美，但每次看到她把比划过的衣服在沙发上堆成小山，又吃力地把它们折好放回去时，我总是难以控制自己“长吁短叹”的冲动。而这个时候她总是坐在镜前一边涂着淡淡的口红，一边“呵呵”地笑，“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容貌负责，尤其是女人。”无数次的我被打败，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于是乎，她高昂着她美丽的头，穿着合体的衣服，踩着数厘米高的高跟鞋，翩然地游走在厨房与厕所之间，相比于无数被家务洗刷得黯然失色的妇女，显得那么得光彩夺目。

更多的时候，我穿着简单的T恤和她走在一起，很多人都说我们像两姐妹。听到这话她总会像孩子一样笑着，虽然年龄以一种无法遏制的趋势向前飞奔，但她的心性仿佛还停留在20岁的花样年华，高兴之余，她会在家中摆上几株葱郁的竹子，然后倒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看着，那眼神有说不出的骄傲。

我总是拿此嘲笑她太过幼稚，她也不分辩。

想起夏日的晚上她穿着柔软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我倒在她旁边，闻着她身上丁香沐浴露的淡淡香味，看着小扇子在她手中轻轻地晃啊晃，荡漾出梦的涟漪。一瞬间，我似乎理解了，母性的温柔永远是她身上最耀眼的光泽。

她会在我哭泣的时候用手轻轻拭去我的眼泪，安慰我，理解我，而不是一味追问我为什么，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会一条一条地发来暖心的短信，一字一句仿佛冬天里的阳光，格外温暖。

她也会有伤心的时候，她会难过地告诉我她的烦恼，以及她那些永不妥协的决定。她可以对已经和二姐离婚的二姐夫仍然像亲人一样，也可以和一再侵犯自己的人划清界限，她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不遗余力，也会不顾所有人的指责坚持自己的意见，我静静地听着她那些执著的、傻傻的、单纯的又真诚的话语，看到她漆黑的眼眸里光芒闪动如同天上的星子。

可当我把这些赞美之词认认真真地说给她听时，她总是得意忘形，一边拍着爸爸的肩膀一边笑着对他说，“看我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多高”，然后拉着我的手一脸正经地问，“你是比较喜欢我还是喜欢爸爸”，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父亲一副期待的样子差点要抓狂，而她却仿佛恶作剧成功一般在旁边傻笑着。哦！这个可爱又“可恶”的女人啊！

淡淡的旋律在我周围萦绕，似乎凝成了那张最温暖的容颜。

开在记忆深处的花朵

上海市兰生复旦中学⊙钟镇阅

悠扬的萨克斯乐响起，像冬日里的一缕春风，温润却不失冲击力；又如碧天白云，柔和而缥缈——一定是爷爷在吹，只有他才能吹出这种声音！我飞快地推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爷爷呢？猛然惊醒，我又做梦了！爷爷早已不在，去了天国，带走了他的萨克斯……我泪流满面。

爷爷出身书香门第，儒雅谦和，高高的个子，笔挺的腰，常年西装革履，潇洒倜傥，音乐是他一生的挚爱。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申城，爷爷组建起了一支老年管乐队，让美妙的西洋音乐重新在上海奏响。百乐门、和平饭店、上海大剧院……到处留下了老人用生命吹响的乐声。

五岁那年，一天父母外出，让爷爷照看我。幼时的我太皮，把三人沙发当蹦床跳，一头栽下，额头获得一个大包，嗷嗷直哭。爷爷从冰箱取出冰块，包在毛巾里给我敷，虽然很快就不痛了，包也小了许多，但我仍哭闹不止。

突然，客厅里响起了欢快的音乐，爷爷吹起了他心爱的萨克斯管，他的身体随着甜美的乐曲、舒缓的旋律，像蛇一样摇摆。音乐似一条小河，在偌大的客厅里缓缓流淌。瞧着如痴如醉的爷爷，我兴奋地搂着他的腿，大叫：“我也要吹！”后来才知道，那首曲子叫《回家》，是爷爷的王牌曲目，也是我爱上音乐的起始。

从此，客厅成了我和爷爷的“练功房”，爷爷引领我走进了音乐的殿堂。他说，女孩子肺活量小，不适合吹奏，学钢琴好，钢琴是乐器之王。可我觉得，风度翩翩的爷爷才是乐器之王，他什么都会，还能指挥。巴赫、莫扎特、施特劳斯……一个个音乐巨匠穿越时空向我走来，复杂难懂的音乐标志、乐谱符号，在爷爷妙趣横生的讲解下，竟成了跳动的小精灵，整张乐谱都活了。茫茫草原，一群小白羊羔轻柔地徜徉在河边的青草滩上，阳光和煦，天高云淡；晚霞柔和，夜雾迷蒙，巢中的鸟妈妈在等待晚归的儿女……我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中，享受着天地给我的馈赠。爷爷的调教，让我的钢琴进步神速。每每我弹得兴起，他总会吹起萨克斯管伴奏，身体晃得像蛇。“小阅呀，你是我钟家唯一传承我音乐细胞的人啊！”他不无得意，又不无感慨。

小学、中学一路走来。沉重的学业负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很少再有闲暇练琴了。一天夜晚，爷爷演出回来，见我还在做作业，叹了口气，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只精致的蝴蝶发卡，说：“今晚，我们上海老年管乐队和纽约少儿弦乐队同台演出，这是那个首席小提琴女孩送我的。我想起你啊，孩子，给，做一只奋飞的蝴蝶！”可我当时并不理解爷爷这番话的含意。

一次，我的数学考砸了，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人像冰冻的石蜡，毫无食欲。爷爷习惯地捋了捋整齐服帖的长发，调侃道：“你比爷爷小时候好多啦，你难得—次，我是经常的，爷爷照样活得很开心。又不去当科学家，阿拉是艺术家。”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回家》。我感觉自己仿佛赤脚蹚在清凉的溪水里，水面跳跃着扑朔迷离的树影和明媚闪耀的阳光，鱼儿吻着我，柔柔的，痒痒的，所有的声音和光影都是绿色的。爷爷是真正懂我的。我忽地掀起琴盖，十指重重地叩在琴键上……

新年到了，上海大剧院举行文艺会演，爷爷带着我走上了金碧辉煌的舞台。初次登台表演的我，面对黑压压的观众，僵硬地坐在琴凳上，不知所措。身穿燕尾服、腰杆笔挺、风度翩翩的爷爷站在三角钢琴旁，柔和的眼光静如秋水，微笑地望着我。全场肃静，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栀子花开》前奏曲由爷爷吹响，萨克斯管中飘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像游出的一条条小鱼，轻快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大厅里顿时溢满了快乐。我的心一下子平静了，小小的手按下了第一键……舞台上一老一少，相似的面容，默契的配合，乐曲如行云流水，似万马奔腾，有花开花落，有蚕嚼桑叶，更有破茧而出的狂野……完美出击，天衣无缝。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我和爷爷的二重奏获得了一等奖！

然而，这竟是我和爷爷的最后一次二重奏。胃出血开刀，一个并不复杂的手术，居然夺走了爷爷的生命——脏器切口忘了缝针！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在抢救室，亡羊补牢的白衣使者示意家属进去告别。爷爷已消瘦得失了形，但仍带着慈祥的笑，发丝根根不乱。子孙满满一屋子，静得可怕。得知家人个个怒火中烧，要告医院，爷爷用他超大的肺活量吐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息：“人，都会出错，要宽容。我想是命，我听见太爷爷在叫我回家。我爱《回家》。”他会意地朝我笑笑，“好好弹琴，做蝴蝶！”“不，我不让你走！”我捧住爷爷的脸，泪如雨下。“我要回家，回家……”爷爷喘息着，似乎想露个笑，却只见两滴清泪从眼角蜿蜒而出。

一位多才多艺的善良的老人，一颗充满慈爱的宽容的心，一朵高贵优雅的散发馨香的花儿，就这样离我而去。但无论如何，萨克斯管悠扬的乐声不会离去，记忆深处的花朵不会凋谢！

爷爷，我听见了，听见您在天国吹奏《回家》，那么，让我们再来一次二重奏……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谨以此文献给我在天国的爷爷和他的萨克斯！

10朵康乃馨

山东省泰安市第一中学⊙倪鸣岳

大约在5月7日上午，我从网上得知5月的第二个星期天是母亲节。从那时起，一个念头产生了……

5月9日（星期天）下午，天气不冷不热，微微刮点小风，让人感到很是惬意。我上完数学课（因五一劳动节放假三天，故周日上课）后，一路哼着歌曲回到家里。奇怪，妈妈怎么没在家？我突然想起外婆家正在装修房子，妈妈可能在外婆家打扫卫生。我下楼骑上自行车，来到文化路上一个花店，花了25元钱买了10朵康乃馨。回家后我把它放在母亲床边的柜子上，顺便写了几句祝福的话。简单吃过中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便去上学。

我从小到大，除了学玩吃睡四件事，从未干过家务活或其他让父母引以为自豪的事，却也颇感人生之不易。现在静下心来想想，母亲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伟大呀！

母亲从小在泰城里长大，好歹也算一个城里人，但那时家里也是很穷的，几乎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睡觉时翻个身还得一起翻——我妈跟着我外婆，我大姨跟着我外公。生活虽然艰苦，却也培养出一个大小姐的气派——她把小麦当成韭菜，吃个鸡蛋把蛋黄偷偷地扔在桌子底下……现在，她已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成熟老妇（有点过呀，估计她不爱听）。

说实话，母亲还真是不容易。我上小学时，父亲在济南攻读博士，一待便是五年，只有周末才回来一次。这五年几乎是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当时我还很小，不太懂事，经常惹出一大串麻烦来，急得母亲团团转。在我由初中升高中的这一年，父亲又去美国学习，待了整整一年。这时，外公外婆年龄已经大了，她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责任变得大起来，既要照顾她的父母，还要管好我，又要工作，里里外外多个方面的事也得应付。我也不是一个好儿子，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她呀，没少生我的气。那一年对她来说很不容易，说她变成了一个成熟的老妇也不是很过分——生活磨炼了她。

我估计当她看到花时，她得愣半天再哭半天——她是一个好哭的女人。

据说，她看到花时，外婆、大姨、父亲的电话都让她打了。看来，我做了一件比较有意义的事情，而且至少十天内她不会对我生气了。当然了——我也不是自夸——我比以前进步多了。

烟熏味

浙江省慈溪中学⊙范佳蓉

再一次见到奶奶，她还在灶上生着火。我见她从那里跳下来，向我走几步，再走几步，然后张开双手抱紧我，她抱得那么紧，隔着衣服我也能感觉到她掌心粗糙的纹路。她身上是从小到大嗅惯了的淡淡的烟熏味，熟悉的味道。

小时候没有搬家，我一直和奶奶住的。爸爸妈妈要上班，很晚才会回来，奶奶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地照顾我。

每天早上，我总是会在温暖的烟熏味里醒过来，奶奶从不特意叫醒我，而是悄悄地准备了早餐，放在边上，让香味偷偷钻进被窝，然后趁我刚从梦中神游回来捏捏我的鼻子。

入夜了，如果天气凉爽，奶奶会抱着我在屋外等爸爸妈妈下班，用存下的钱给我买好吃的糖果，然后用方形的糖纸折了小鸟放在我的窗前。它带着清新果味与柴木烧过后留下的焦末，在安静的夜晚等待那温暖的脚步声。

奶奶总是在梅雨季节后带我去摘杨梅。她把我牵得紧紧的，紧得把指甲缝里的灰也嵌到我手上，可能是怕我一下子丢了吧。奶奶长得不高，但她总一次又一次尽量踮起脚尖，摘上面的、又大又紫的杨梅下来给我。别人问她为什么不等儿子回来帮忙摘，一个老人家多危险。她那牵着我的手，粗糙又温暖。她说：“小孙女等不及咯！”我记忆中的奶奶就是这样，总是赠予我一次又一次甜蜜的味道，哪怕上面依旧沾着乡下灶台上浓烈的气息。

一年里最热闹的莫过于除夕。奶奶忙里忙外的，那双手永远能变出无数美妙的食物。更令人惊喜的是，有一回奶奶还接到了远在美国的大伯打来的电话。她握着话筒，用漏风的牙齿咯咯地笑，笑着笑着，眼眶红了，紧接着，便是满脸的泪花。她不断重复着“好，好”，一边哭，一边笑。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眼泪纵横着，在满脸的皱纹中流淌，就像一个小孩。一抹鼻子，手上的烟灰便挂在了脸上。

那是时隔多年的事，每一次在夜晚失眠时，我都会想念，想念那熟悉的烟熏味，想念奶奶抚着我睡眼的大手，粗糙的，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