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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下江南为哪般
——乾隆帝弘历身世谜案

乾隆帝在位60年,于康熙、雍正两朝文治武功的基础上,将大清推向鼎盛,铸就了“康乾盛世”。然而就是这位真龙天子,他的身世却引来了后人的种种猜测,关于其生母和出生地的文献记载互相矛盾,至今,他的身世之谜仍然困扰着史学界。

乾隆帝名弘历,生于康熙五十年(1711),是雍正帝的第四子,他天资敏慧,深受祖父康熙帝和父亲雍正帝的喜爱,雍正帝一登基便将他密立为皇储。他25岁继位,在位60年而实际执政63年,嘉庆四年(1799)去世,享年89岁。

乾隆帝的生母与出生地之谜

清代官书和清宫档案均记载乾隆帝的生母是钮祜禄氏,四品典仪凌柱之女。成书于乾隆六年(1741)的《世宗宪皇帝实录》也记载了雍正元年(1723),乾隆帝之母钮祜禄氏被封为熹妃之事。如此看来,乾隆帝之母必是钮祜禄氏无疑,然而清宫档案《雍正朝汉文谕旨汇编》收编的谕令却是如此记载:“雍正元年二月十四日奉上谕,尊太后圣母懿旨:侧福晋年氏封为贵妃,侧福晋李氏封为齐妃,格格钱氏封为熹妃,格格宋氏封为裕嫔,格格耿氏封为懋嫔。”

对照比较,可以看出这一条记载与《实录》中的记载有所差异。《实录》中记载被封为熹妃的是格格钮祜禄氏,《汇编》中则记载为格格钱氏。清代后宫制度严格,皇妃的封号只能有一个,因此格格钮祜禄氏和格格钱氏应该是同一个人。可是,两个姓氏无论是从字形上看还是从字音上看,都无相似之处,况且雍正帝的后妃中没有姓钱的,这样的错误令人难以想象。

《汇编》与《实录》关于乾隆帝生母的记载相互矛盾,这正是乾隆帝身世之谜的来源之一。

另一问题是乾隆帝的出生地不详。乾隆帝自己认为他是在雍和宫出生的。雍和宫是雍正帝胤禛当皇子时的潜邸——雍亲王府,雍亲王胤禛当上皇帝后,将雍亲王府赐名为雍和宫。乾隆帝登基后,改雍和宫为喇嘛庙,并把雍正帝的画像供奉其中,他每年正月初七还会到雍和宫祭拜。乾隆帝多次赋诗表明自己生在雍和宫,乾隆四十三年(1778),乾隆帝作《新正诣雍和宫礼佛即景志感》,其中有一句“到斯每忆我生初”,就是说,他每次到雍和宫时,总是念念不忘当初他就是生在这里的。

乾隆四十七年(1782),乾隆帝作《人日雍和宫瞻礼》,他在诗的末句注道:“余实于康熙辛卯生于是宫。”辛卯年即康熙五十年(1711)。乾隆五十四年(1789),他作《新正雍和宫瞻礼》,在注中云:“予以康熙辛卯生于是宫,至十二岁始蒙皇祖养育宫中。”再次明确重申他出生于雍和宫。乾隆帝之所以再三强调他出生于雍和宫,一来是作诗应景,二来是澄清外界的谣言。他在位期间,便有人对其出生地有不同看法。当时朝中有位任军机章京的官员名为管世铭,曾随乾隆帝前往避暑山庄木兰秋狝(清代皇帝每年秋天到木兰围场巡视习武,行围打猎),赋诗三十余首,其中一首涉及乾隆帝的出生地:“年年讳日行香去,狮子园边感圣衷。”诗后小注称:“狮子园为皇上降生之地,常于宪庙(雍正帝)忌辰临驻。”狮子园是避暑山庄中的一处园林,因其背后有一座形状像狮子的山峰而得名。康熙帝到热河时,雍正帝经常随驾前往,狮子园便是他当时在热河的住处之一。管世铭将避暑山庄中的狮子园认定为乾隆帝的出生之地,当然不会是出于自己的臆造,肯定是当时京师中流传着这一说法,他才会自然而然地写入诗中。

不仅管世铭如此认为,连嘉庆帝也是这么看的。嘉庆元年(1796)八月,退位为太上皇的乾隆帝在避暑山庄过86岁诞辰,即万万寿节(皇帝生日称为万寿节,太上皇生日称为万万寿节)。嘉庆帝特地作《万万寿节率王公大臣行庆贺礼恭纪》一诗庆贺,诗下注云:“康熙辛卯肇建山庄,皇父以是年诞生都福之庭。山符仁寿,京垓亿秭,绵算循环,以怙冒奕祀。此中因缘,不可思议。”意思是说,辛卯年(康熙五十年)曾祖父康熙帝建造了避暑山庄,皇父乾隆帝恰好也在此年诞生于山庄中,其中的因缘恰合天意。乾隆帝对嘉庆帝的这一看法似乎并无异议。次年,乾隆帝再次在避暑山庄过万万寿节时,嘉庆帝又作诗祝贺,诗下也有注释,而且更加明确了,“敬惟皇父辛卯岁,诞生于山庄都福之庭”。

然而十几年后,嘉庆帝却放弃了乾隆帝出生在避暑山庄的说法。嘉庆十二年(1807),朝臣编修的《高宗实录》和《高宗圣训》初稿完成。嘉庆帝在审阅时,发现《实录》和《圣训》都将乾隆帝的出生地记为雍和宫,他始感事态严重,当即命令编修大臣认真核查。官员把乾隆帝当年曾说自己生于雍和宫的诗句找出进呈嘉庆审阅。皇父之意不能违,嘉庆帝只好放弃了狮子园的说法。之后他下谕修正之前他所作诗中乾隆帝降生于避暑山庄的文字,然而许多人仍然相信乾隆帝生于避暑山庄,最终导致了一场宫廷风波,当然这是后话。

种种假说

乾隆帝生母记载存在矛盾,出生地也不明确,因此引来了民间种种猜测,导致乾隆帝的身世成为了疑案。

第一,避暑山庄李氏宫女说。据说雍正帝胤禛当皇子时,随康熙帝到热河围猎,射中了一只鹿,便生饮鹿血。鹿血奇热,能壮阳,胤禛随行没有带妻妾,身边只有一个李氏宫女,便宠幸了她。次日胤禛返京,几乎忘了这件事。谁知李氏一夜露水姻缘后,竟珠胎暗结。康熙帝偶见此女,震怒异常,诘问之下,才知道是四阿哥胤禛蓝田种玉。李氏此时已大腹便便,即将临盆。康熙帝怕玷污了宫殿,令李氏在狮子园中的一座草房生育,生下了弘历。李氏出身微贱,康熙帝便让钮祜禄氏收养,于是乾隆之母便成为钮祜禄氏。

∷乾隆皇帝大阅图

这一说法出自于清末冒鹤亭,冒鹤亭曾是热河都统的幕僚,从热河老宫监口中得知此秘闻。持此说法的人认为,清代官修的《热河志》之所以将简陋的草房列入狮子园的名胜建筑中,还每年拨专款修理,正是因为重视乾隆帝出生地之故。此外,乾隆帝每年来到避暑山庄,都会在草房小憩,频繁咏叹作诗,留下的“草房诗”有数十首之多。然而这一看法仅是推测而已,如果乾隆帝是李氏宫女所生,乾隆帝只会极力掩饰,不可能反而彰显。其实从乾隆帝自身所作的“草房诗”中可以看出,他之所以频频作诗赞美草房,主要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缀景,在富丽堂皇的建筑中,草房显得格外简朴清新;二是示俭,用来表示皇帝虽高高在上,但仍然心怀天下民生疾苦。

第二,南方傻大姐说。这是民国时期曾任国务总理的熊希龄从一位老宫役口中听说的,他告诉胡适,说乾隆帝的生母是南方人,诨名“傻大姐”,随家人到热河谋生。一年清宫选宫女,她好奇前往观看,结果被误以为是旗人女子,入了选,分到雍亲王府当使女。后来,雍正帝生病,傻大姐在一旁细心伺候。雍正帝病好后,感激她的照料,便纳她为妾,生下了乾隆帝。胡适将此说记录在他的日记中,随着《胡适之日记》的出版发行,此说广为流传。这一说法颇具传奇色彩,却经不起推敲,清宫无论是选秀还是选宫女,都是严格按花名册行事,况且守卫森严,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子轻易混了进去?

以上两种说法至少还认为乾隆帝是满人和汉人的混血,而第三种说法,也是最广为流传的说法,则认为他是完全的汉人,即海宁陈家说。

乾隆帝是汉人吗

海宁是杭州府下辖的一个滨海小县,陈家是当地的官宦之家,自明正德年间起便屡出举人、进士。到了清朝,仕宦愈隆,陈之闿和陈之问两兄弟的后代颇有出息,陈之闿的儿子陈元龙是康熙年间的进士,历任巡抚、尚书,雍正七年(1729)授文渊阁大学士,元龙的侄子陈邦彦官至侍郎。陈之问的儿子陈诜历任礼部尚书、刑部尚书,陈诜之子陈世倌历任巡抚、工部尚书,至乾隆六年(1741)授文渊阁大学士,这位陈世倌便是传说中乾隆帝的生身父亲。

有人说,康熙年间,身为皇子的雍正帝和大臣陈世倌往来密切,恰巧两家同时生子。雍正帝的侧妃钮祜禄氏生下了个女儿,陈世倌的夫人生了儿子,正当陈家兴高采烈之时,雍亲王让人把陈世倌的儿子抱进府中,许久才送回。陈世倌打开襁褓一看,却发现儿子变成了女儿,他大骇,不敢声张也不敢辩解,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乾隆帝继位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便借南巡之名,去海宁探视亲生父母。但此时陈世倌夫妇已去世,他便到父母墓前,用黄幔遮住行了人子大礼。据说乾隆帝知道自己不是满人后,常在宫中穿汉服,还问身边的大臣自己是否像汉人。海宁陈家至今还有皇帝御书“爱日堂”和“春晖堂”的匾额,“春晖”出自唐代诗人孟郊的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爱日”也有孝慈之意,于是有人认为,如果乾隆帝不是陈家的儿子,怎么可能会题这样的匾额?乾隆帝出自于海宁陈家说似乎无懈可击,然而细细说来,其中却有不少漏洞。

其一,胤禛没有偷抱他人之子的理由。有人说,胤禛做皇子时,膝下无子,出于争储的目的便不择手段用陈世倌之子冒充自己的儿子。然而事实是,康熙五十年(1711)弘历出生时,胤禛34岁,正当壮年,其长子、次子虽然已经早殇,但第三子弘时已经8岁,在钮祜禄氏生下弘历3个多月后,另一个格格耿氏又为雍正帝生下了第五子弘昼,此后,雍正帝又陆续生育5个儿子。可见雍正帝并无生育上的问题,而且他如何知道他一定会登上皇位?又如何知道陈氏之子是有福之人?于情于理,都讲不通。

也有人说,换子之举是钮祜禄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偷偷为之,雍正帝并不知情。这个传说的来源很有可能与另一位钮祜禄氏有关。大清开国功臣额亦都是钮祜禄家族的先祖,他的第八子图尔格之女钮祜禄氏嫁给了褚英长子郡王尼堪,钮祜禄氏不能生育,便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将女仆之子冒充自己的儿子。这一把戏被揭穿后,图尔格被牵连夺官,也造成其他相关人士受到相应的处罚。这一件事在京城引起了轰动,传来传去,以讹传讹,便有可能张冠李戴到雍正帝的侧妃钮祜禄氏头上了。

其二,乾隆帝六度南巡,四次至海宁,并住在了陈家,但无寻亲之事。乾隆帝六下江南,一来是为了效法其祖父康熙帝六次南巡之举,同时也有炫耀国力、游山玩水之意。从第三次南巡开始,他连续四次抵达海宁,主要是为了视察钱塘江海塘工程。乾隆帝之所以驻跸陈家私园,主要是陈家与朝廷关系较为亲密,而且此园风景雅致,园中有百年古梅,还可听闻潮声。需要辩明的是,尽管他在此驻跸,但从未召见过陈家子孙,更不用说是认祖归宗了。

其三,陈家确实拥有“爱日堂”和“春晖堂”两块匾额,然而这两块匾额不是乾隆帝题的,而是康熙帝的御书。康熙二十九年(1690),陈元龙为侍读学士,随侍皇帝身边。有一天,康熙帝练字时,饶有兴致地要给随侍的翰林们题写堂名。陈元龙奏称其父已年逾八十,请求康熙帝赐字“爱日堂”,以表示他不忘慈父之恩。康熙帝向来提倡孝道,自然是提笔书之。

而“春晖堂”的匾额则是康熙帝赐给陈云龙的侄子陈邦彦的。陈邦彦的父亲过世很早,其母黄氏守节40余年,辛辛苦苦将陈邦彦抚育成人。康熙五十二年(1713),康熙帝特地赐书“春晖堂”,以表彰黄氏对陈邦彦的养育之恩。因此,这两块匾额与乾隆帝全然无关,而且纵观乾隆一朝,乾隆帝并没有对陈氏一门表示出特别的恩典。陈邦彦在康熙四十二年(1703)便是翰林,直到乾隆年间才升至侍中,不久被革职。陈世倌于乾隆六年(1741)授文渊阁大学士,然而没有多久便因起草谕旨出错被革职,并被乾隆帝当面斥责为“无参赞之能,多卑琐之节,纶扉重地,实不称职”。如此严厉的斥责,别说是传说中皇帝的生父,就是一般的前朝老臣也很少受到。

其四,历史上的乾隆帝的确经常穿汉服,现在故宫还保存着不少他穿汉服的画像。然而他本人对满人渐染汉俗却抱有很强的警惕之心,屡次下旨提倡国语(满语)骑射,禁止满人习汉俗。乾隆二十年(1755),汉臣胡中藻所著《坚磨生诗钞》中有“悖逆之语”构成文字狱。大学士鄂尔泰之侄、历任巡抚的鄂昌曾经和胡中藻往复唱和,乾隆帝深厌之,赐其自尽。可见他对汉文化侵染满人痛恨至极。

总而言之,乾隆帝为海宁陈家之子一说纯属子虚乌有。从历史记载来看,乾隆帝的生母就是钮祜禄氏。那么如何解释谕旨档案与《实录》中关于乾隆帝生母姓氏记载的差异呢?

近来有学者认为,谕旨档案是第一手资料,而《世宗宪皇帝实录》是乾隆帝继位之后修编的,有可能对原始资料做篡改。按《玉牒》十年一修的制度,也不排除篡改的可能。乾隆帝的生母应该原姓钱,弘历被秘密立为储君后,未来皇帝的生母需要一个高贵的姓氏,因而钱氏认内大臣四品典仪凌柱为父。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人们尚未在历史文献中找到证据。 JNqbzD2hKcCr+B7pIH0gSq786UxggkTuhXWfPDgWJIePf4d0IBqUNliQ/64Pfr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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