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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绝望中的挣扎

童年小伙伴

大概在我5岁的时候,我们从绿色家园搬到一所更大的新房子里。不久,小妹妹米珠丽也出生了。

在我童年时代,有两个小伙伴给我带来许多慰藉,他们几乎与我朝夕相伴。其中一个是黑人厨师的女儿——玛莎·华盛顿,另一个是一条老猎狗,名叫贝利。

玛莎比我大两三岁,她非常善解人意,很容易就能看懂我的手势,明白我想表达什么意思。每次我嘱咐她做的事情,她都能圆满地完成。那个时候我非常厉害,是出了名的小霸王,要是谁不顺着我的意思,我就会和他打架。大概玛莎是被我的气势吓住了,所以才愿意乖乖听我的话。因此,只要是我交代的事,她都会迅速做好。

那时,厨房是我们的快乐圣地,在那里,储藏了我们许多快乐的时光。我总是抢着帮玛莎揉面团,做冰激凌,要么喂喂火鸡,有时还会为了争抢几块点心而闹个不休。那些火鸡一点都不怕人,甚至还会从我手里抢食吃,吃饱后乖乖地在我身边让我抚摸它们那油滑的羽毛。

有一次,我拿着一个番茄,突然被一只跳出来的大火鸡抢走了。或许火鸡的行为启发了我们,我和玛莎把刚刚烤好的饼悄悄拿走,躲在一个角落里痛痛快快地把饼吃掉了。为此我们沾沾自喜,没想到却吃坏了肚子,吐个不停。我心里面想着,始作俑者的火鸡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惩罚,像我们一样难受。

珍珠鸡的巢穴筑在隐蔽的花草丛里,我喜欢去里面寻找它们的蛋。虽然,我无法明确地表示自己的意思,但是每当我双手合成圆形,放在地上,示意草丛里有圆形的东西,玛莎一下就看明白了。有时候,我们幸运地找到了蛋,我会用手势告诉她,如果她拿着蛋,摔跤会把蛋打碎的,玛莎就乖乖地把蛋给我。

家中的奶牛场、谷仓、马粮等,给我的童年时代带来了无尽的欢乐。我们曾经在奶牛场里玩耍,挤奶工人允许我们摸摸奶牛,因此我被牛尾巴打过好几次。

过圣诞节是件非常让人开心的事,虽然我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过节。但只要一想起有许多美味可口的食物可以吃,就让人感到非常快乐。大人们会让我做些磨香料、挑选葡萄干之类的活计,有时我会偷偷舔舐那些搅拌过食物的调羹。当然,我也会挂起长袜子,等待圣诞老人给我送来礼物,但对此我并不是十分热心,不像有的孩子非常挂念,天还没亮就想去看看有什么礼物。

虽然我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却精力旺盛,是恶作剧高手,玛莎也同我一样。一个盛夏的午后,我和玛莎坐在阳台的石阶上,玛莎把她绒毛般的头发用鞋带一束一束的扎起来,看上去就像许多螺丝锥长在头顶一样。开始我们忙着剪纸娃娃,后来我们对此厌烦了。于是我就拿着剪刀剪周围的东西,像鞋带啦、旁边忍冬的叶子啦。突然,我对玛莎那一头“螺丝锥”有了兴趣。可是玛莎哪肯让我剪呢。但我可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当然不肯罢休。我抓着玛莎不放,拿起剪刀就下手。剪完玛莎的头发,作为回报,我同意让她剪我的头发。那次幸好母亲及时出现,制止了这一荒唐的行为。否则,玛莎会把我的头发全都剪光。

我的另一个伙伴就是贝利,这只老猎狗有些懒惰。它整天都喜欢躺在暖炉边睡觉,不愿意陪我玩耍。它很笨,我教它手语,它也不懂。贝利总是昏昏沉沉地趴着,要么伸伸懒腰,要么围着暖炉转上一圈,然后又躺下来。我指挥不了它,觉得没意思,只好又去厨房找玛莎玩耍。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围裙弄湿了。我灵机一动来到暖炉边,张开围裙,放在暖炉的余火边。为了把它快些烘干,我索性把围裙放在暖炉上。刹那间,围裙着火了,我的衣服也被烧着了。火势吓得我大叫起来,老奶奶维尼闻声赶来,见此阵势,便用宽大的毛毯把我裹起来。我在里面透不过气来,差点被闷死。火最终被灭掉了,所幸我除了手和头发被火烧到外,其他地方烧伤并不严重。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此都心有余悸,不怎么敢靠近火炉。

我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好奇,当我发现钥匙的作用后,一度非常兴奋。尤其是怎样使用钥匙,我更是兴趣浓厚。一天早晨,我突发奇想,把母亲锁在储藏室里。其他人都在屋外干活,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母亲着急得在里面拼命敲门,我坐在走廊前的石阶上,感觉到敲门所引起的震动,我抑制不住地笑个不停。大约3个小时以后,母亲才被其他人放了出来。

因为这次恶作剧,父母下定决心尽快请人来教导我。后来,我的家庭教师莎莉文来了,我又一次如法炮制,把她也锁在房间里。那次,母亲让我上楼送东西,我趁机把门锁上,把钥匙藏在客厅一角的衣柜下。任凭父母怎么哄,我都拒绝把钥匙交出来。当时莎莉文老师的房间在三楼,父母不得不找了架梯子让她从窗户里爬出来。我为自己的恶作剧非常得意,数月之后,才把钥匙拿出来。

慈爱的父亲

父亲留给我的印象是清晰而又温暖的。一次,我从一堆纸张中穿过,来到父亲面前。只见他举着一大张纸,整个人被遮住了一半。我一点儿也不知道父亲在干什么,为了弄个究竟,我学着父亲的样子,也捡起一张纸,还戴上他的眼镜,可是我仍然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些纸是报纸,父亲就是报纸编辑。

父亲性格温和,宽厚仁慈,是个非常顾家的人。父亲最爱的就是家人,除此之外就是猎狗和枪。他爱好打猎,是个出色的猎人,大家都称他为“神枪手”。父亲热情好客,几乎每次回家都会带一两位客人回来。除了在打猎季节外出,其他时间父亲很少离开我们。

父亲对园艺也颇有兴趣,喜欢种植花草。听家里人说,父亲栽种的西瓜和草莓是全村最好的。每次,他总是把最先成熟的葡萄摘下来给我品尝,把最好的草莓也递到我的手里。他喜欢带着我在瓜田里和果林中散步,我像只小鸟一样在田间林中穿梭,感到无比地快乐。许多年过去了,这些情景依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藏在记忆深处。

除了擅长园艺,父亲还是讲故事的能手。在我学会拼写后,他常常把一些有趣的事情,用我学会的字,写在我的手掌上,逗得我开怀大笑。令父亲最开心的事,就是听我复述他“讲”给我的那些故事。看着我一点一滴的进步,父亲感到非常欣慰。

1896年的夏天,当时我正在北方度假。父亲得了急病,很快就去世了。消息传来,我悲痛万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死别的滋味。然而不管我多么悲痛,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贤淑的母亲

母亲非常宠爱我,或许是她离我太亲近,我反倒不知该怎么去描述她。母亲为了我们,付出了全部的爱。我在黑暗的童年中,之所以能感受到光明和温暖,全靠母亲无私的爱和奉献。每次当我发脾气的时候,母亲如果在身边,我都会扑进她怀里,以求得安慰。

从出生时起,父母的爱就围绕着我,我在他们的宠爱之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妹妹米珠丽出现,我发现一切都变了。她常常坐在母亲的膝盖上,那里曾经是只属于我的位置。慢慢地我意识到母爱被夺走了。后来又发生一件事,更让我觉得不仅仅失去了部分母爱,还倍感屈辱。

那时,布娃娃是我最好的伙伴,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寂寞的日子。我最喜欢的布娃娃名叫兰茜,虽然我喜欢它,但在我发脾气的时候,它也会受到牵连,变成我的出气筒。当时,兰茜已经被我折磨得惨不忍睹,但我还是最喜欢它。我常把兰茜放在摇篮里,轻轻地摇着,如同母亲当年摇着我一样,我的思绪也随之飘荡着,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我都毫无察觉。我把摇篮和兰茜都看成是我的宝贝,从来不让别人动它们。可是那一天,我发现妹妹竟然躺在摇篮里。我早就妒忌妹妹夺走了本属于我的母爱,现在她还霸占兰茜的摇篮,我怀着满腔的怒气冲了过去,一下子把摇篮推翻。幸好母亲及时赶到,接住了妹妹,否则她肯定会被摔死的。

那个时候,我既盲又聋,处在这两种孤独中,无法感受到亲热的语言和温暖人心的举动以及同伴之间的感情。直到我受了教育,从自己的孤独中走出来,才慢慢享受到幸福,和妹妹感情日渐深厚。虽然幼小的她并不明白我的手语,我也听不见她的咿咿呀呀,但我还是时常牵着她到处游逛。

满怀期望

我在5岁的时候,已经学会叠衣服了,甚至能把从洗衣店拿回来的衣服分门别类地叠得整整齐齐,并从中挑出自己的衣服。虽然我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我的感觉非常敏锐。我能从母亲和姑妈的打扮上知道她们是否要出门,并经常央求她们带我一起出去。如果有亲戚们来拜访,家人会叫我出来见客人。在客人临走的时候,我会挥手告别,我模糊记得这种手势的意义。

曾记得有一次,家里要来重要的客人。通过门的开启和关闭产生的震动,我知道他们来了。我悄悄溜到母亲的房间,模仿母亲的样子梳妆,在头发上抹油,在脸上涂粉,最后还把面纱罩在头发上,拿发夹固定后,用垂下的面纱遮住脸。我又摸出一件母亲的裙子套在身上。我顶着一身滑稽的装扮,也下楼去接待客人。

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和大家不一样,但能肯定的是在莎莉文老师来之前。我发现母亲和其他人是用嘴巴交流,而不是像我这样用手比划。我曾站在他们之间,去摸他们的嘴巴,可是仍然无法明白。我一边手舞足蹈,一边蠕动着嘴唇,试图与他们交流,可是大家并没有任何反应。我大发脾气,又踢又叫,直到耗尽全身的力气。

由于无名的怒火无处发泄,我常常会为一丁点儿小事无理取闹。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遇到事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时常会踢伤保姆艾拉,但等情绪平复后,我又常常觉得后悔和内疚。但下一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我仍然会疯狂地踢打。

我一天天地长大,希望能把自己的思想感情充分地表达出来。然而,仅有的几种手势,已经不够用了。当手语不能让别人顺利地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时,我都会非常生气,甚至大发脾气。那种痛苦无助的感觉是一般人无法了解的。我就像是处于魔掌的控制下,虽然想拼命地逃脱,但却无济于事,只好疯狂地胡闹,比如踢打、哭闹、吼叫,甚至在地上打滚,直到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黑暗的日子如此难熬,以至于我每天都会大发雷霆,甚至有时每隔几个小时就闹一次。

父母对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们镇上没有聋哑学校,附近也没有。父亲考虑过要给我找一个家庭教师,但是谁也不愿意到这偏僻的地方来教一个聋盲孩子。一个偶然的机会,母亲在狄更斯的《美国札记》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美国札记》一书中提到,一位聋哑的盲少女萝拉,在一位郝博士的教导下接受了正常的教育。可是,详细地看下去,母亲发现,那位教育盲聋人的博士已经逝世多年。他的方法有没有传下去?他的传人在哪里?即使找到了传人,人家是否愿意到偏远的小镇来教我?我们又陷入了绝望。

在我6岁的时候,父亲听说有一位著名的眼科大夫,他曾经医治好了几位盲人。父母立即带着我前去求医。

这次旅行非常有趣,尽管许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忆犹新。旅途中,我交了一些新朋友。一位女士送给我一盒漂亮的贝壳,父亲帮忙把贝壳穿上孔,让我用线把它们一个个串起来。这串贝壳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欢乐和满足。火车上的列车员非常和蔼可亲。每当他来查票或检票时,调皮的我都会拽着他的衣襟,有时还玩他检票的剪子。在呼啸的火车上,我默默地趴在一个角落里,全神贯注地把一些碎卡片打上小孔。我不厌其烦地玩着,乐此不疲。

姑妈送给我一个大娃娃,可是它没有眼睛、耳朵、嘴巴、鼻子,原来娃娃是用毛巾临时做成的。我无法想象娃娃的那张脸是什么样子,它没有眼睛让我觉得非常难过。我摸索到姑妈披肩上缀着的珠子,扯下两颗,拿给姑妈,示意她缝在娃娃的脸上。姑妈拉过我的手,去摸她的眼睛,证实我的用意。我高兴地点点头。珠子被缝上去了,我兴奋地抱着娃娃玩着。但是没过多久,我对布娃娃就丧失了兴趣,把它丢到一边去了。要知道,旅途中的新事物一件接着一件,我沉浸在对未知世界的探索中,一次也没有发脾气。

经过漫长的路途奔波,我们来到齐夏姆医生的诊所。经过一番检查后,医生遗憾地表示,我的眼睛不可能恢复了。但他告诉父母,我可以接受教育。医生给父母推荐亚历山大·贝尔博士,他应该能够为我们提供关于聋哑儿童学校以及师资等方面的资料。全家人立刻启程到华盛顿,路上父母忧心忡忡,我却觉得到处旅行是一件快乐的事。

刚接触到贝尔博士,我就感受到他的慈爱与热情。他让我坐在他的膝盖上,给我玩他的手表。他把手表弄响,我可以感受到表的震动。博士医术高明,懂得我的手势,我非常喜欢他。

多年以后,回想起这次会面,我才发现,这竟然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

贝尔博士建议父母给我请一位启蒙老师,《美国札记》中的郝博士就曾在帕金斯学校工作过,他建议我们写信给学校校长,请他推荐一位老师。

父亲立刻去了信,几个星期后我们收到了回信。信中告诉我们一个令人愉快的消息:已经找到合适的教师了。让我们稍等一等,老师过些日子才能来,可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年春天。

从此,我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孤独的心开始感受到温暖。就像书中说的那样:“我走出了埃及,到了西奈山。我似乎听到了来自圣山上的声音,知识是爱和光明的源泉,启迪着智慧。”

莎莉文老师来了

莎莉文老师来的那一天,是我生命中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一天。那是1887年3月3日,当时我6岁零9个月。

清晨一起床,我就从母亲的手势和家人匆忙的样子中猜到,今天将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我时而默默地站在走廊上,时而走到门口,站在台阶上等待着。

温暖的阳光透过阳台上的金银花叶子,洒到我的脸上。我不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在过去数不清的日子里,愤怒和苦恼已经把我折磨得疲惫不堪。

亲爱的朋友们,如果你曾在大海中航行过,你就会明白我的感觉。我当时如同在茫茫大雾中驾驶着一条大船,艰难地朝前方驶去,唯恐发生不测。在没有接受教育之前,我就像这艘航船不仅没有指南针也没有探测仪一样,不知道海港在哪里。一阵阵发自肺腑的声音呐喊着:“光明!快给我光明!”而此时,爱的光明照在了我身上。

感觉到有人向我走来,我以为是母亲。我立刻伸出双手,有人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到这不是母亲,我被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她就是对我进行启蒙教育,引导我发现世间真理,给我深切关爱的安妮·莎莉文老师。

第二天清晨,莎莉文老师给我一个洋娃娃。原来,这是帕金斯盲人学校的学生赠送的。洋娃娃身上的衣服是由上了年纪的萝拉一针一线缝制的。我抱着洋娃娃玩了一会儿,莎莉文老师拉起我的手,在我的掌心仔细地拼写“doll”一词,当时我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对此很有兴趣,把它看做是一种手指游戏。等她停下来后,我也模仿着她的样子在她的手心画着。不一会儿,我竟然能正确地拼写这个词了,当时我非常自豪,兴奋得脸颊绯红,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快地跑下楼去找母亲,把我刚学会的词拼写给她看。

我当时并未意识到这是在写字,甚至不知道文字为何物。我只是在机械地模仿莎莉文老师的动作。然后,凭着这股子新奇的劲头,我学会了拼写“针”(pin)、“杯子”(cup)以及“坐”(sit)、“站”(stand)、“行”(walk)这些词。我逐渐意识到,世间万事万物原来都有自己的名字。

几个星期后的一天,莎莉文老师又给我一个更大的洋娃娃,我抱着新的洋娃娃抚摸着。莎莉文老师把原来的布娃娃拿了过来,放在我的腿上。然后,她拉过我的手,仔细地拼写“doll”一词,她是想告诉我大的布娃娃和小的布娃娃它们都叫“doll”,以便于我能把字和物体联系在一起。我就这样艰难地学习着,中间也曾遇到了一些困难。

一天上午,我和莎莉文老师发生了争执。起因是这样的,莎莉文老师教我“杯”和“水”这两个字,我却把二者认为是同一个事物,“杯”就是“水”,“水”就是“杯”。她见我无法分清楚二者,只好先把这个问题丢在一边,重新练习布娃娃“doll”这个词。前面的争执已经让我不耐烦了,此时我就趁势发作了起来。我抓起新洋娃娃,使劲摔在地上,可想而知,洋娃娃被我摔坏了。我的情绪发泄出来,心中觉得痛快了许多。对此,我没有一丝愧疚和悔恨,我并不爱洋娃娃。在我黑暗寂静的世界里,哪里有温柔、同情和关爱呢?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莎莉文老师把摔坏的洋娃娃清扫干净,然后把我的帽子递给我。拿到帽子,我知道我们可以到外面温暖的阳光下去走走了。

我们沿着小径漫步到井房旁边,一阵金银花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情不自禁地做了个深呼吸,心情格外高兴。正当我陶醉的时候,莎莉文老师拉过我的手,放在喷水口下,一股清凉的水从我手上流过。她拉住我的另一只手,一遍又一遍地在我手心拼写“水”字。我仔细体会着,突然间,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涌遍我的全身,我的大脑被这种感觉激荡着。我一下子理解了,水就是正从我手上流过的这种清凉的东西。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我领悟了语言文字的奥秘。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水唤醒了我的灵魂,把光明、希望、快乐和自由带进了我的世界,从此以后,我的世界再也不是无尽的黑暗了。

如果说我的求知欲望先前被无尽的黑暗压制住了,那么这次井房的经历则重新焕发起了我的求知欲。原来世界是这么美妙,宇宙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名称,每个名称都让我觉得新奇,启发我新的思想。

回到房间里,我觉得似乎每一件东西都有了生命。我开始以另一种心态看待周围的事物,想起被我摔坏的洋娃娃,我的心里有些难过。我摸索着来到炉子旁边,捡起摔坏的洋娃娃,试图把它收拾好,但怎么也弄不好。此时,我的心很痛,双眼溢出了泪水。这是我第一次由于悔恨和怜惜而落泪,我的心变得柔软和温暖,虽然我的双眼仍然看不见,但一丝亮光照进了我的灵魂。

那一天,我学会了许多字,譬如“父亲”(father)、“母亲”(mother)、“妹妹”(sister)、“老师”(teacher)等等。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扇窗户,打开它们之后,我的世界变得花团锦簇。夜晚,我独自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心中充满了喜悦,盼望着明天快点到来。 HRpvyxUc1ZYk+aWU3Zd1TibvE8u02VgaLQWDX2+MkcGla25beNr9UpdZ1T274pK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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