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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痛失光明

绿色家园

美国的亚拉巴马州的塔斯甘比亚镇是一个偏僻而迷人的小镇,我的祖先在那里买了土地后,整个家族就定居了下来。原本,我的祖先来自瑞典,先是移民到了美国的马里兰州,而后才移居到了这个小镇。

当时,我的祖父每年都要从塔斯甘比亚镇骑马到760英里外的费城去购买东西,比如,家里和农场需要的用品、农具以及肥料和种子等等。由于路途很远,祖父在途中总是会寄些家书回来报平安。祖父文笔很好,他对沿途看到和听到的人、事、物都做了清楚而生动的描述,以至于阅读的人感觉像读历险小说一样。因此,多年以后,子孙们仍喜欢一而再地翻看祖父写的那些书信。

我的父亲亚瑟·凯勒是一位上尉,南北战争结束后,他回到了家乡。不久,他娶了我的母亲凯蒂·亚当斯做妻子。我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比他要小好几岁。

当时,父亲和祖父、祖母他们居住在一起。他们的房子非常小,只有一间正方形的大房子和一间仆人住的小房子。于是,父亲依照南方人的习惯,在自家的老屋旁,加盖了一间小屋子。后来,我和父母就搬进了那间小屋里。

那是一间漂亮的小房子,葡萄、金银花和爬藤蔷薇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像一座用藤蔓和花朵搭成的小凉亭。黄蔷薇和茯苓花也郁郁葱葱的,巧妙地藏起了房子的小阳台。蜂鸟和蜜蜂一天到晚地围着我们的小屋嗡嗡个不停。

这座被茂密的树木、绿藤所包围的小屋,就是我童年时代的天堂,我非常喜欢邻居们对它的称呼——绿色家园。

我常常独自一个人在庭院里散步,摸着方形的黄杨树篱笆,嗅着空气中的香气,寻找紫罗兰和百合花。

这个绿色的花园令人心旷神怡,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独自来到这里,寻求慰藉。那凉凉的树叶和草丛常常能让我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它们静静地待着,任凭我把炙热的脸庞紧紧贴在它们身上。它们如同最慈爱的长者,寂静无声地安抚着我。

花园里有趴在地上的卷须藤,有低垂的茉莉,还有一种罕见的蝴蝶荷。蝴蝶荷的名字来源于它娇弱的花瓣,那些花瓣很像蝴蝶的翅膀,因此而得名蝴蝶荷。我很喜欢闻它那一阵阵的甜丝丝的气味。不过,在这些花中,最美丽的要数蔷薇花。这是一种南方才能见到的爬藤蔷薇,它奋力攀爬着,从屋顶垂下来,倒挂在阳台上,一大串一大串的,散发着迷人的芳香。

每天清晨,朝露还未干,我总会惊喜地摸着蔷薇花的花瓣,小脸紧紧贴上去,感受着它的柔软与高贵。每次,我都会感慨:想必上帝的御花园里的曝光兰,也不会超过它的光彩吧!

快乐的小生命

每个家庭迎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时,都是无比喜悦的,我的父母当然也不例外。为了给我取名字,大家还费了一番周折,甚至争吵了起来。父亲提议给我取名为米珠丽·坎贝尔,这是父亲崇敬的一位祖先的名字。而母亲则认为我应该随外祖母,取名为海伦·埃弗里特。后来,大家一致同意母亲的提议,用外祖母少女时期的名字。

出生之后,大家抱着我赶去教堂,可是途中,父亲竟然把起好的名字弄丢了。或许父亲潜意识里,根本不想用那个名字。所以,当牧师问起我的名字时,他只记得用的是外祖母的名字,便脱口而出“海伦·亚当斯”。实际上,这个名字是外祖母婚后用的,并不是少女时期的名字。

家人告诉我,我在婴儿时期就非常有个性,不仅倔强,好奇心强,还处处争先不服输。外界的任何事物都吸引着我,我还经常模仿大人们的一举一动。我在仅仅6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能发出“茶!茶!茶!”和“你好!”的声音,一岁以前我已经学会“水”这个字。后来由于生病,我把以前学的字都忘掉了,但“水”这个字仍然清晰地记得。

家人还对我说,我刚满周岁,就学会了走路。一次,我洗完澡,母亲刚把我从浴盆里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树的影子倒映在地板上,树影摇曳,我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竟然从母亲身上溜下来,摇摇晃晃地去踩那些影子。当然,我跌倒在地,爬起来后哭着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春日里,满眼青绿,鸟儿在周围唱歌。夏天,到处都是蔷薇花和各种诱人的果子。到了草黄叶红时,已然是深秋来临。三个美丽的季节过去了,美好的记忆留在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身上,我眼中的世界是如此美妙。

噩梦袭来

然而,幸福的时光就这样戛然而止。一个鲜花盛开的春天,百灵鸟和知更鸟还在窗外唱着悦耳动听的歌,美丽的一切却都在一场高烧中悄悄消失了。

我突然高热不退,被诊断为急性胃充血及脑充血,医生们宣布已经无法挽救了。父母悲痛万分,后来奇迹发生了。一个清晨,我的高烧突然退了,全家人又惊又喜。但此时谁也不知道,这场高烧竟然夺去了我的视力和听力。美丽的世界刚刚展现在我面前,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去观察,瞬间我又像回到了婴儿般的蒙昧状态中。

至今,我仍然能依稀地回忆起那场病。母亲在我高烧不退的时候,全身心地照顾着我,温柔地抚慰我。母爱伴随着我度过恐惧的日子。记得在高烧退去之后,我的眼睛灼热干涩、疼痛怕光,我不得不避开温暖的阳光,转向墙壁,或者蜷伏在墙角。后来,我的视力竟然一天一天恶化,渐渐地对阳光的感觉也模糊了。

有一天,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一片黑暗,我竟然什么也看不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向我袭来,我惊恐万分。那种噩梦般的感觉此生我都难以忘怀。

在我漫长的一生中,光明和声音在我拥有它们19个月之后,突然离我而去。从此,我的世界里只有黑暗和寂静。失去视力后,我逐渐忘记了以往的事情,只清晰地记得温暖的绿色家园、蔚蓝的天空、青翠的树木以及五颜六色的花朵。所有的一切都铭刻在我的记忆中。

每当我想起没有光和声音的黑暗世界,这些美好的记忆就会统统在我的脑海中闪现出来。

失明后头几个月的事,我差不多已经都忘记了。记忆中那时的我不是坐在母亲膝上,就是拉着母亲的裙子各处走动。我开始用手摸索各种东西,了解它们的用途。我渴望与别人沟通交流,于是试着做一些简单动作,比如摇头表示“不”,点头意味着“同意”,把别人拉到我面前表示“来”,推开表示“去”。我想吃面包的时候,就用切面包、涂奶油的动作表示;冷的时候,我就缩着脖子,装作发抖的样子。母亲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也会回应各种动作。 oKzlI40sLlTjMqNV4Lm6QvI55p08VmavNvLNkxu4wqJRt0lyKVYQZyMHE9nE0s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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