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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佩托住的不是小洋楼,也没宽大的书房和卧室。他的家位于一间地下室,里边黑黢黢的不见光,全靠楼梯口渗进来的那一点微弱光线照明。他的家具再简陋也不过了:一把残旧不堪的小椅子,一张松垮垮的床和一张缺腿的小桌子就是他的全部家当。屋内的里墙,倒是嵌有一个生火用的小壁炉,红红的火焰却是拿笔画出来的。在火焰上方,还画有一口锅,锅里的水欢快地鸣唱着,咕嘟咕嘟地向上升起雾气。画看上去挺逼真,不仔细看,简直分辨不出来。

杰佩托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找出他的工具箱,准备动手雕刻他的木偶。

“该给他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呢?”杰佩托觉得在制作以前,先取个名字才好。他停下手来,想了半天才自言自语地说:“匹诺曹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这个名字总会让他交好运的……我认识的一户人家全都叫匹诺曹:匹诺曹爸爸,匹诺曹妈妈,匹诺曹兄弟姐妹们……这一家人都过得很不错。其中,最富有的一个人,靠讨饭过日子。”

给木偶取好名字,杰佩托便精心雕刻起来。用不了多久,他就刻出木偶的头发和脸,额头下面的眼睛也很快做好了。他拿远看了一会儿,觉得还算满意。就在这时,木偶的眼珠突然滴溜滴溜地转起来,猫头鹰那样从左边转到右边,从右边又转到左边,最后居然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瞪着他。大家想想看吧,杰佩托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看到那两只眼睛正盯住自己的鼻尖,杰佩托感到很不舒服。他把胳膊交叉在胸前,用生气的口吻说:“你这个木头,干吗用这双贼溜溜的眼睛瞪着我?”

木头没回答他,眼睛也不动了。

杰佩托摇摇头,开始给木偶制作鼻子,这部分他完成得相当仔细,反复打磨了多次才做得平滑、光洁。不过谁也没能料到,木偶的鼻子刚完成,它就开始不停地长啊,长啊,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变成了一个很长很长的鼻子,并像雨后春笋那样没完没了地长下去。

面对长鼻子,杰佩托一刻也不停地想要把他截短,然而他刚用刀切去一截,鼻子又弹簧似的拉长了。他越是想把鼻子缩短,鼻子就越是和他对着干,不停地长了又长。最后,他只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索性不管了。

做完鼻子,杰佩托又开始为木偶做嘴巴。

嘴巴还没做完,木偶嘴角便向上弯成了月牙。木偶笑了起来,还冲他挤眉弄眼,似乎在嘲弄他。

“不许笑!”杰佩托生气地瞪着他说。他的话根本就是对牛弹琴,木偶嘴巴咧开,笑得更厉害了。

“我再说一遍,不许笑!”这一次,杰佩托用威胁的口吻对木偶说。

话一出口,嘴巴就不笑了,但一条长舌头却从里面甩了出来,好似人们晾在窗外的香肠那样拉得长长的。

为了工作不被打断,杰佩托便侧过脸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他重新拿起工具,继续干着手头的活计。

做完嘴巴,杰佩托又为木偶做了脖子、肩膀、身体、胳膊和手,并轻轻吹掉上面残留的木屑,把他擦拭干净。

手刚一做完,杰佩托就发现自己的假发套不在了。抬头一看,还能有谁来捣蛋?他的黄色发套分明就在木偶手中。匹诺曹用指尖顶着它玩,把它当成了手绢。

“匹诺曹!马上把我的假发套还给我,不然有你苦头吃!”杰佩托生气地说。

然而,匹诺曹根本就不理睬他,反而把假发套戴在自己头上,并用力拉下去。他的眼睛、鼻子、下巴都被发套罩住了,整张脸都藏在发套里边。这样一来,匹诺曹几乎把自己闷了个半死。

面对这个淘气的木偶,杰佩托感到有生以来从没这么难受过。他捂住胸口,叹了口气,慢慢地转过身子并对匹诺曹说:

“你这个小捣蛋!还没把你做完,你就这么不尊重你的父亲,不听他的话了!真坏啊,真坏,我的孩子是个小坏蛋!”

杰佩托拿回假发,抬手揩掉一滴眼泪。

现在,就剩下木偶的腿和脚了。这需要掌握好比例,杰佩托用工具测量了半天才算弄清楚,不至于把木偶的手脚做得和身体脱节。

杰佩托刚把脚做好,就感到自己的鼻子被人用力踢了一脚。

“我这是活该呀,真是自作自受!”杰佩托拿手捂着鼻子,自言自语地说:

“我早该预料到会这样,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工作已经完成,杰佩托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差错。他轻轻拿起木偶,把他夹在胳膊下面,离开了工作台。随后,他把木偶轻轻地放到地上,想要他学会走路。

匹诺曹双腿僵硬,直挺挺的,半天也动弹不了。看到这样,杰佩托便抓起他的胳膊,拉起他的手,教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迈进。

木偶的腿脚逐渐松动了,而且越走越快,比普通的孩子学走路快多了。

眼看学会走路了,匹诺曹就甩开杰佩托的手,学着自己走。这一来可不得了,不用多久,木偶便小鹿一般在房间里跑了起来。不过眨眼工夫,匹诺曹就穿过家门,蹦蹦跳跳地上了街,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可怜的杰佩托在后面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他气喘吁吁,胸口仿佛挂了十个铁桶那样重,淘气的匹诺曹却快活得像只兔子。木偶又是跳跃又是向前冲锋,那双木脚板落在石头铺成的路面上噼啪作响,好似二十个农夫穿上木鞋走过去一般吵闹。

“拦住他!快把他拦下来!”杰佩托抹着额头上的汗,挥舞着胳膊,大声嚷嚷着。然而,走在街上的人压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他们看到这块木头跑起来居然像匹脱缰的小马,都停下了脚步,入神地观望。这木偶真不错啊,跑起来比马车还要快,他们大笑着喝倒彩,吹口哨,拍巴掌,高兴得无法形容。

这时,幸亏一名警察挺身而出。听见这里的吵闹声,他还以为是一匹失去控制的马狗从主人的缰绳里挣脱下来,在大街上撒野。警察勇敢地守卫在大街中央,张开双臂,叉开两腿,决心挡住马狗的去路,以免给街区造成严重的损失。

然而,这一幕没能逃过匹诺曹的眼睛,眼看警察封锁了整条大街,木偶绞尽脑汁地想要从警察两腿间钻过去。他埋下头,两腿像风车那样俯冲着跑了过来。不过,匹诺曹的阴谋没能得逞,就被警察逮住了。

警察没有挪动一步,就迅速抓住了匹诺曹的长鼻子(这个鼻子真是太长了,好像做出来就是专门为了给警察抓的),提起他并把他交还到杰佩托的手里。

杰佩托为了教训匹诺曹,真想马上拧住他的耳朵,拽得他哇哇叫。可是杰佩托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木偶的耳朵,原来就在他急急忙忙地做木偶时,居然把那对耳朵给忘了。大家不妨想象一下,他惊讶而又遗憾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耳朵,杰佩托便抓住匹诺曹的长鼻子,想要把他拖回家。与此同时,他还摇头晃脑地吓唬着匹诺曹,并用凶巴巴的语气对他说:“不许再闹了,现在我们就一起回家。等我们回去以后,你就别想再往外面跑……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看我怎么一点一点地收拾你!”

匹诺曹听说要跟他算账,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耍赖,不肯跟他走了。这时候,那些好奇心很重的,游手好闲爱管闲事的人也纷纷围拢过来,跟着凑热闹。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每个人的舌头上都像站了只小鸟。

“瞧,多可怜的小木偶啊!”有人说,“我看他不回家是有理由的,否则也不会这么淘气,天晓得杰佩托这个老顽固会怎么揍他,他还这么小啊!”

一些不怀好意,故意捣乱的人也在旁边附和着说:

“我看也是!别看杰佩托平时扮成正人君子,一见到孩子,他恶棍的嘴脸就露出来了!要是这个可怜的木偶落到他手里,没准不等到回家就被他劈成了碎片……”

“说的没错,他从前总爱把孩子当成玩具,喜欢在他们脑袋上敲出大包……”

人们一议论,警察就东瞅瞅,西看看,变糊涂了。人们的恶作剧居然影响了他以往清醒的判断力。最后,警察居然放走了匹诺曹,反而要把可怜又倒霉的杰佩托送进监狱。

杰佩托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给自己辩解的话。最后,他只得哭丧着脸,一边朝监狱那边走去,一边呜咽着说:

“该死的小坏蛋,没良心的淘气包!想想看,我费了那么多力气,花那么多心血本想做个好木偶来陪自己,现在却自讨苦吃!我真够笨的,早该想到这一点才对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让人无法置信,在以下的章节里,我会一一讲述给你们听。 uzL8SeY50tS2p10EFInC+OtB8Ap8921IFkRssLJ3htSCIBSNvtCP7WArbgA+K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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