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天的禅七结束之后,我又留在山上继续参加了三期。到了下山的时候,我向老和尚说很希望能留下来继续修行,他说:“不行,你时间没到,现在不要留在山上。”我就问,下山后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
“小心女人。”
“哦!好。”
下山以后,不确定自己该做什么。一天,我去麦肯锡看一位朋友,遇到台湾公司的总经理,他看到我就说,你要不要回来?以前给你的offer现在仍然算数。于是我就开始在麦肯锡上班了。
那时我没有女朋友,在麦肯锡工作收入很不错,一个人住的房子也很舒服,听了老和尚的话之后我就很小心,不让任何女孩子到我家来,除了我母亲、妹妹,还有从小照顾我的那个阿姨偶尔来。当然,也托麦肯锡的福,时常每天工作到深夜十二点,周末也都在工作,本来也没什么机会交女朋友。
参加过禅七之后,我平时更加用功修行了。不过那时候并不懂得每天的上班、开会、吃饭、开车这些都可以是禅修,在日常生活中还是觉得用不上功,只会下了班以后在家中静修。我租的房子离麦肯锡很近,走路大概几分钟就可以到。一回家我就开始做一些修持的法门,都是佛门传统的方法,除了打坐之外,最主要的就是诵经,把《金刚经》很认真很恭敬地打开,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完,总共念了好几百遍。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很浅的功课,只是简单的修止、修定的方法,或者说是在和修行结一个更深的缘而已。读经永远是好事,但是一定要带着觉性去读才有意义。昏昏沉沉、糊里糊涂地读是没什么意义的。修行最重要的,是要尽早经验到自己的觉性,学会在生活中禅修的方法,然后在日常生活中练习。我们不可能离开生活,另外找一个开悟,但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些。
另一个功课叫拜忏,是一套忏悔的方法。在军队的时候我做过很多感恩和忏悔的练习,但这又不太一样,因为参加禅七之后,我已经亲身经验到、知道有过去生了,也经验到一些八识田中过去的种子业力这些东西,因此我很关心这些过去造的恶业怎么消掉。
我当时修的忏悔法门有三四种。第一种方法是“七周缘慈”,是通过思考的方法,想到过去自己可能伤害过和帮助过我们的人,佛门称为冤亲债主,然后感谢他们,回馈他们,向他们道歉。
第二种是“万佛忏”,是一本很厚的经书。在每一段忏悔和感恩的文字之后,有几尊佛的名号。我每天念一段文字,然后念一尊佛号就五体投地拜一次佛,一共一万尊。我觉得这个特别有意思,原来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佛,每尊佛都有不同的名字,还有自己的世界、弟子、修行法门。不过,那时候我在麦肯锡工作很累,每天回家都已经很晚了。十点十一点回到家,赶快把西装一脱,洗个“战斗澡”,到客厅把佛像经书放好,就开始拜佛,每天拜三五十尊,拜一百尊就累得不得了,有时拜到趴在地上睡着了。万佛忏我大概拜了两次,也就是说拜了二万尊佛。另外我还修了几次“梁皇宝忏”、“慈悲三昧水忏”、“观音忏”,这些和万佛忏大同小异的功课。
严格来讲,每天晚上做完功课之后,应该还要好好检讨自己这一天有没有生起一些贪、嗔、痴、慢、疑之类不好的念头。但是到后来一般回到家做完功课,实在太疲劳了,通常只是大致想一想,一般没有很严重的错。在麦肯锡上班,制定企业策略,执行计划,不会做什么太大的坏事,稍微想一想就差不多睡着了。
我就这样每天周而复始地练习,内心总有一种紧迫感——这功课我已经很拼了,很认真在做,但到底最后什么是证悟?明心见性到底是怎样的?一直搞不清楚。我拼命看书,到处请教高人,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方法,有效的方法。当时很希望能有机会把全部时间用来去学佛修行。总是担心如果这么做企业继续忙下去,每天只有一两个小时修行,其他时间在造业,可能到60岁还没搞清楚,人生就糊里糊涂过完了,怎么办?很紧张,很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