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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女郎

CHAPTER 02

乔如琪去了洗手间,谢晓楠独自俯瞰着南城华丽的夜景,再一次感到这样奢靡的生活如同借来一般,那样不真实。

有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点微微的责备:“今天总算逮到了你。若不是碰到,真怕你又失踪了。”

是哪个好不容易约到佳人的热恋的男子?谢晓楠心想,容祖彦从来都不会这样对她说话,倒不是他不温柔,而是他从不会对她做任何责备,即使是她故意为之,也只是抱之一笑而已,甚至,不安慰,不解释。

可是,这个男声怎么如此熟悉,谢晓楠不由回头看去,透过卡座间间隔的兰花,只见一身灰色休闲西装的霍英凡正拉开红丝绒包裹的欧式座椅,对身边的女子微笑。

谢晓楠带了孩子般顽皮的心情,霍英凡啊霍英凡,一直都说自己没有心上人,外人眼中的工作狂,甚至有人说他喜欢同性,看来这次是陷入爱情之中了。

这样也好,容祖彦偶尔会念叨霍英凡的独身主义,这下他可以放心了……

她笑着,想看看能让霍英凡心动的女子到底如何,又知道不能被霍英凡发现,于是压低了身子,又给向这边走来用疑惑眼神看自己,打算跟霍英凡打招呼的乔如琪做了“嘘”的手势。

好在乔如琪心领神会,顷刻悄悄绕了个圈,在兰花的掩护下来到谢晓楠身旁,两人都带着窃笑,暗中打量着那个女子。

只见随霍英凡前来的女子,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唇似櫻桃,身姿纤长曼妙,衣饰简洁大方。

一条最简单的半袖“一”字领黑色连衣裙上只有一枚海王星胸针,一根细白金链上坠一枚精巧的指环,显出锁骨的娇柔气息,连衣裙到膝盖,露出纤细洁白的小腿,穿一双黑色细中跟皮鞋。

长发挽了一个髻,一枚月牙形水钻发插衬得乌发如云,耳朵上是与胸针成套的海王星耳环。

她静静看着窗外,微抿了唇,听到霍英凡的话,神情中带了些许无奈道:“之前不是我刻意拒绝,实在是月底忙。”

接着又补充道:“自然,和你比,我哪有说忙的资本。”说完,轻轻一笑,仿若春风。

“吃点什么?这里的招牌牛扒十分不错,试试看和在神户吃到的是否一样?”

霍英凡推荐着,言语中生怕对方不满意。

谢晓楠因坐在他背面,看不见其表情,但是听到他殷勤的声音就不由得撇撇嘴,她曾陪着容祖彦接待重要的客人,那时的霍英凡对待大客户也不见得如此热情。

身边的乔如琪低声道:“神户牛扒是招牌,味道非常好,价格也非常好!”

谢晓楠点点头:“上次容祖彦带我来庆生,就点的是这个,结账时看到账单,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呢。”

语气中那样的甜蜜,却忽略了乔如琪略带黯然的神色。

“不用这样高级的料理,简单就好。”

女子的声音轻盈婉转,如黄鸾出谷,听起来十分舒服。

“我记得在日本你称赞过美味。那……鹅肝如何?”

霍英凡翻着手中菜单问道:“煎鹅肝你不喜欢,不过这里的红酒鹅肝非常棒。”

女子莞尔一笑:“老朋友见面,不必如此破费。”

她合上菜单对侍者道:“我记得你们有一道诺曼底烩海鲜,Adonis还是主厨吗?就给我这个吧。”

侍者微笑道:“这位女士是常客吧,Adonis先生已经是厨师长了,我们会为您做这道诺曼底海鲜烩的。”

女子点点头:“Adonis做的是我吃过的最地道的。那就麻烦你了。”

“我也一样,有什么酒推荐?”霍英凡问道。

“不知道这位女士每次都配什么酒呢?”侍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女子。

“莎布利。”女子的声音透了些飘渺:“每次他都点这个酒。”

“法国人称为‘爱情之酒’的顶级莎布利,我们正好有存。”侍者道,语气中透着赞许。

霍英凡明显愣了一下:“爱情之酒吗?就这个吧。”

之后便是随意的聊天,大多时候是霍英凡侃侃而谈,讲着自己旅行的见闻,十分风趣。女子偶尔也会回应几句,更多的是沉默。

“这3年,你去哪里了?”霍英凡为女子斟了一杯酒,突然问道。

“我5月回来的。之前……去了很多地方。”女子啜了一口,没有正面回答。

“为什么不辞而别?”霍英凡捏着酒杯:“你知不知道,你突然离开,打击有多大?”

“现在,不是很好吗?”女子微微低了头,“我以为,3年,你们就会忘记我了。”

“好吗?你不知道,最初的那1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霍英凡的言语中有明显的怒气,“回来了,又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生活,看着你们现在这样好,我就开心了,但我不想再卷进你们的生活。”

她停了一下,黯然道:“你知道的,如果你们知道我回来,其实对你们来说,不一定是好事。还会破坏现有的幸福。”

她没有说完,但显然霍英凡已知道她要说什么,柔声打断了她:“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当年,不说当年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她的脸,但她轻轻别开脸去正色道:“希望你理解,我虽回来但没有去找你们的缘由,若不是那天遇见,今天你又强拉我来,否则我是不愿与你们再有任何交集的。我希望不会有下次。”

霍英凡却笑了,“你认为我既然再次遇见了你,还会让你离开吗?”

一时间,LAP副总裁的强势显露无疑。

那女子惊诧的望向霍英凡:“你……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我喜欢你,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当年你离开,最难过的人,也该算我一个。你不知道,我私下里到处寻你,几乎要发了疯。甚至在去年,我还借公差去了沪上,只因打听到你学生时代最要好的朋友在那里。”

霍英凡拉着她的手:“所以,这次我不会放手,哪怕……”

他没有说完,那女子惊讶的抚了胸口,面色一刹那间白了起来,显然她并不知道霍英凡暗恋她的事实,也似乎知晓那个“哪怕”是什么。

她定了定神冷色道:“为了我不值得。你这样说了,看来我回来是错误的。”

说完便要走。

霍英凡见她动了气,一把拦住她,语调软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不管如何,我们一起吃顿饭可好?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毕竟这么多年了,你就当和一个老朋友聚一聚还不成吗?”

谢晓楠见霍英凡如此,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她认识的霍英凡,虽然微笑着,却都带了冷意。

偶尔去容祖彦公司,听到职员们对霍英凡的评价,一致认为“冷面强势”,虽不斥责下属,但人人都怕在其面前出错,威严仿佛天生一般。

此时他这般模样,估计任谁都想不到吧。

谢晓楠想,看来霍英凡对这个女子是动了真情,而且听起来,霍英凡暗恋她不止一年两年了,并且应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是苦恋啊!

估计这也是霍英凡多年未找女友的原因,对眼前这个女子念念不忘。

待容祖彦回来,她可要跟他汇报汇报这个消息呢。

之后的气氛有些尴尬,霍英凡几次试图挑起话题,但是那女子却非常冷淡。

谢晓楠想,一定是那突兀的表白让女子措手不及。可是霍英凡这样优秀的男子,任何女人都该是会喜欢的,而这女子的态度,却令人意外了。

“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回来的消息,但是请不要再次不告而别。我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你可以答应我吗?”

饭后,霍英凡对女子说,近乎哀求的口气几令闻者感动到落泪。

女子沉默了一阵:“好的,我答应你。”

她停了一下,忽略了霍英凡欣喜的脸,又道:“前提是我没有影响到你们,也希望你不要来影响我的生活。”

“偶尔见面,可以吗?”

“老朋友,吃顿饭,自然可以。当然,我知道你很忙,空闲的时间并不多。”女子的口气有些须松动。

“那就好。”霍英凡如遇大赦般开心地笑了,“你放心,我不会频繁打扰你的。”

因为不愿让霍英凡发现,谢晓楠与乔如琪换了华兹的日本料理松风亭,这里的三文鱼非常新鲜,谢晓楠忍不住多吃了几份。

知道容祖彦会很晚回来,谢晓楠也不着急回去,与乔如琪闲话着,一晃到了打烊时间。乔如琪唤来厨房领班,取了准备好的粥与小菜,谢晓楠小心拎着,与乔如琪走进电梯。

“这粥回去还得小火炖着,我再整理整理房间。”谢晓楠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按下“关门”键。

“等等!”有女子的声音,谢晓楠忙按“开门”键,然后便看到霍英凡与那个女子并肩站在电梯外。

“谢谢。”女子朝谢晓楠一笑,目光没有做任何停留。

霍英凡倒是一惊,不过面色旋即恢复正常,朝谢晓楠眨眨眼,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站在了女子身边。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霍英凡看到女子按了一层的按键,忙道。

“不必了,我打车就可以了,不是很远。”女子客气地笑着,“你还住在尚城?”

“两年前公司在CBD盖了新楼,我就搬到中央蝶谷了,上班近些。”霍英凡道。

女子点点头:“是啊,3年发生了这么多变化。不过越来越好,总是值得庆贺的。”

她停了停道:“我住的地方与你是反方向,我自己打车回去。”

恰巧到了一层,女子迅速走出电梯,霍英凡快步追了出去,甚至没有跟谢晓楠道别。

谢晓楠上了乔如琪的车还在想,霍英凡有没有成功送那个女子回家。那个女孩子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只是不知道霍英凡如何应对。

“你说那个女孩子会是谁呢?”乔如琪突然问道,“感觉他们认识很久了,霍英凡应该也是暗恋很久吧。”

“应该是吧。”谢晓楠没有在意。

“可是从他们的谈话我感觉,这个女孩子之前应该是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

乔如琪侧脸看了看谢晓楠:“而且这个人和霍英凡很熟。”

“何以见得?”谢晓楠抱着汤煲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爱情专家了啊?”

“你想,那个女孩子一直说‘你们,你们’而不是‘你,你’,而且很多话她都欲言又止,但霍英凡明显领悟,只能说明,那个‘们’代表的人霍英凡应该认识。”

乔如琪将车停在红灯前,夜色茫茫,左侧是漆黑的大海,宁谧幽深,右侧是林立的高楼,灯火绚烂。

谢晓楠点点头,“也不知结果会如何。”

之后轻笑起来,“那个女人真美,倒不是容貌多么引人注目,而是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声音也好听,很温暖的感觉。”

“是啊,现在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女人了。”乔如琪附和着。

“更何况面对霍英凡那样出色的条件不为所动的,就更少了。”

绿灯亮起,关于霍英凡与那个女子的话题也就此结束。乔如琪与谢晓楠聊起共同的朋友,很快到了容祖彦住的嵘园,乔如琪目送谢晓楠消失在门后,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不是我呢?”

粥用砂锅继续炖上,谢晓楠开始整理房间。

其实容祖彦的居所定期有专人打扫,所以整理起来并不费事。

谢晓楠站在落地窗边,从36层向外望去,只见城市璀璨的夜色,如繁星坠落人间。

这样的美景,容祖彦却很少欣赏。

谢晓楠走进卧室,这里清洁工人是不能进入的。这么多天没有人住,地面桌椅上落了一层薄灰。

其实这间卧室谢晓楠也没有进入过,若她陪伴容祖彦过夜,也都是在自己的公寓里。

嵘园的房子算是容祖彦的“私人空间”,只有偶尔,他会带她上来,也多是他回来取文件或者其他物品。

谢晓楠整理好卧室,又磨了一杯咖啡,把自己窝在沙发上静静欣赏着容祖彦收藏的碟片。

她选的是张老电影《海上钢琴师》,是容祖彦跟她提及过的。

“可曾捕获那骄傲而孤独的乐音?茫茫无际,在思念里飘舞。属于钢琴的呼唤,渴望,思念,在水上,挥之不去。直至,那感伤的路的尽头。演绎着百年前的传奇。一个永远也弹不到结尾的世界上,一个漂泊的灵魂,一首美得心碎的琴曲。”

谢晓楠看着电影里的主人公“1900”,周而复始的人来人往、悲欢离合、人间万象,一幕一幕的在他面前上演,而他自己却似乎已经看尽了人间的繁华、冷漠、凄凉与虚伪,也看尽了人生。

她的眼泪不由缓缓淌了下来,却又不知为何。

有短信声从卧室传来,谢晓楠端着咖啡杯走进去,是容祖彦。

“转机,飞机晚点,不用等我了。晚安。”

谢晓楠淡淡而无奈地笑了笑,放下手机时却不小心弄翻了咖啡杯。眼看着半杯咖啡倾洒在容祖彦米色的床单上,谢晓楠一下子慌了手脚。

咖啡渗透了床单,谢晓楠眼疾手快,连忙扯掉床单,却还是有一些咖啡沾在了床罩上。

谢晓楠担心咖啡渗透床罩沾在床垫上,到时可不好擦洗,便将床罩一并取下。

这一取不要紧,一件压在床罩下的杏色真丝的长睡裙出现在她眼中。睡裙上也沾上了浅浅咖啡渍。

丝绸触手冰凉,一如此时谢晓楠的心情。

她将睡裙握在手中仔细看着,贴身的设计,蕾丝吊带,V领上与腰身处有精巧的同色玫瑰刺绣,裙摆散开来,谢晓楠能想象这样一件睡裙穿在身上能如何的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又是如何的诱惑着观者的眼睛。

这件压在容祖彦床单下的睡裙上,浅浅的褶皱与蕾丝吊带上细细的磨痕,还有若有似无的香气,证明了它被人穿过,且不止一次。

谢晓楠有些怔愣,容祖彦的这间寓所一向不带人来。就是霍英凡和自己也都常常在楼下止步。若说金屋藏娇,别说容祖彦不是那类人,更何况每次自己上来,都是临时起意,并未发现任何女人的痕迹。

可是眼前这件轻薄柔软的睡衣,却几乎完全推翻了谢晓楠种种说服自己的说辞。

谢晓楠握着这件真丝的睡衣几乎呆站了半个小时,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几乎不能思考,不能呼吸。

手机的震动将她从这样的状态拉了回来。她有些茫然地放下睡衣,打开手机,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霍英凡。

“今日的事,还请向任何人保密,包括老大,多谢!”

“不客气,我会的,放心。”谢晓楠努力平复心情回复道。

“你知道容祖彦身边有谁走的比较近吗?女人。”谢晓楠编好了这条短信,但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毕竟,就算容祖彦身边真的还有别人,就算霍英凡知道,又怎么会告诉自己呢?还是自己慢慢观察吧。

“非常感谢,改天请你吃饭道谢吧。”霍英凡的短信再次传来,“老大飞机晚点,你先休息吧。”

谢晓楠淡淡地笑了笑,收起手机。

要说感谢的是她,霍英凡的短信让她冷静了下来,是啊,容祖彦就要回来了,这样的事,自己不能问,还是先收拾好心情吧。

只是,心很痛。

略带麻木地清洗了床单,换上新的。睡衣也洗了,好在弄脏的地方并不多,局部清洁就好。

谢晓楠将睡衣拧得半干,又拿吹风筒对着湿的部分吹了很久,直到摸起来已经干燥,这才原样放在床垫下,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当一切都收拾好后,她站在容祖彦的床边,突然发现,这睡裙摆放的位置,若放在床面上,按容祖彦睡觉的习惯,在他睡时,正好是他身边的位置。

这睡裙的主人,该是怎样的女人,能在容祖彦心中留下这样的地位,让他将自己的“另一半床”,留给她呢?

突然,一些她曾经听到的传闻涌入脑海?是她吗?那个容祖彦讳莫如深的女人?

看来,确实得让霍英凡请自己吃顿饭,打听打听容祖彦的曾经。

容祖彦回到嵘园家里的时候,电视开着,正放着他收藏的一部老片《蝴蝶梦》。瞬间,时光仿佛倒流了一般。

《蝴蝶梦》,这部根据外国名著及改编的电影,一直是她很喜欢的。

她曾经说过:“我总觉得迈克西姆是因为爱和忍受不了背叛才枪杀了丽贝卡的。不然,一个男人为何能忍受一个女人常年的放纵?”

而自己却觉得,在那样的“包办式”婚姻中,不会有幸福,迈克西姆是因为家族声誉娶了丽贝卡,也是因为家族声誉而杀了她。

“如果不是爱,为何那么多年都忍过去了,却不再忍了呢?”她那时一直都坚信。

“因为迈克西姆与丽贝卡结婚时,并不知道她是那种人啊。”他揉揉她的头发,说道。

“但是结婚时丽贝卡就告诉他了自己的经历啊。”她不依不饶,像一只粘人的猫。

“但是已经结婚了啊,如果离婚,那时会令家族名誉扫地的。”他也看过原著,毕竟那个时代与如今不同。

她沉默了片刻:“可是我始终觉得,他是爱她的。她也爱他。”

他们当时各执己见。

冬日的南城,虽然不比北方寒冷,但是天气的阴冷却更让人无法忍受。他俩窝在床上,对这一台笔记本,一边争论一边看碟,十分开心。

那时自己只是创业的初期,没有什么钱,买了一套城郊二手的几十平方的小房子,连家具都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

可是每每自己忙完回家,总能看见她或在厨房做饭,或在客厅打扫的身影,虽然日子奔波辛苦,但却觉得温暖踏实。

可现在,即使豪宅名车无数,可是推开家门,却再也找不到那份感觉。

而这张碟片,在她走后,他曾刻意地放在了影碟架的最底端,上面被几百张碟片压住,就是为了自己不再看到它。

就好像,其他她没有带走的东西一样。

“你回来了?”谢晓楠端了汤从厨房出来,“我准备了汤,想着你这段时间肯定没有吃好。”

她朝他笑着,这笑容这般熟悉,在这样仿若旧梦的时刻,他几乎忍不住要唤出另一个名字来。

谢晓楠见容祖彦没有答话,他的眼睛虽然盯着自己,却仿佛透过自己在看别的什么。这样的眼神,谢晓楠不止一次在容祖彦眼睛中看到过。

但每每此时,都是他正在烦心,或者外出归来,所以,自己也理解为他的疲惫所致。

“快喝吧,不然就凉了。”谢晓楠正要将汤碗放在餐桌上,突然,容祖彦从她身后将她环腰抱住,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怎么了?”谢晓楠还保持着那个端汤的姿态,身子却僵起来。

“别说话。”他的呼吸软软拂在她的脖子上,有些痒,有些暖。

谢晓楠第一次见容祖彦这般,一向强势的他,此时却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谢晓楠吓了一跳,以为容祖彦在美国的谈判不顺利。心头突然抽痛了一下,为他的辛苦、压力而揪心,于是轻轻放下汤,慢慢地转过身。

他没有动,而她,也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好像哄一个孩子般温柔。

然后,他吻了她,第一次那般轻柔缠绵。

谢晓楠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容祖彦的温柔之中。他闭着眼睛,仿佛沉浸在这样一个吻中。

谢晓楠睁眼看眼前的人,刚毅的面容下有着无法言说的疲倦,这疲倦此时释放出来,在自己身上。

她突然觉得,容祖彦在别人眼中如一颗大树,风吹不倒,雨打不透,永远精力充沛,永远无所担忧,其实,他也是需要一个肩膀的。

就像一颗菟丝草需要大树的支撑,而一颗大树,也许,也是需要菟丝草的依靠的。

而她,愿意做容祖彦的菟丝草。

这个吻一发不可收拾,等两人激情之后,容祖彦已沉沉睡去,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确实累了。

谢晓楠蹑手蹑脚地起身,汤早已凉了,她正准备端回厨房,听见容祖彦的一句梦呓:“别走。”

她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放下汤碗回到床边,轻轻地在容祖彦面上印下一个吻。

第二天是周末,但容祖彦刚从美国回来,有很多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这个周末自然要奉献给公务。

谢晓楠睁开眼睛时,容祖彦已经去公司了,空气里有淡淡的男用香水的味道,他的行李箱已经打开,里面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好像即将出门一样。

谢晓楠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什么都要井井有条,哪怕是脏衣服、旧图书,甚至是要丢弃的垃圾,都一定是分类放好。

谢晓楠拿出一件件男式衬衫、西裤,上面有清洗过的标签。她一件件放入衣帽间中,再将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物放进书房里,最后在箱子最下面看到装了内衣的袋子。

容祖彦去美国,酒店是乔如琪安排在各地的华兹酒店,超五星级酒店服务自然没的说,他的衣服也有酒店洗衣房专门清洗。但是容祖彦的内衣是绝对不会让他人过手,按照惯例,一定带回来洗。

谢晓楠将内衣袋拿出来,不经意从箱底带出一张照片。

这是张老照片,看得出来是张旧毕业照,翻拍再冲印出来的。

照片上密密麻麻站了几十人,男男女女们都是如花骨朵般青春的年纪,面貌因保存得不好而看不清。

谢晓楠一一辨认,想在其中认出容祖彦,但看来看去,却没有找到一个与他相似的人。照片的背后没有像后来的毕业照那样将同学的名字记录,于是观察了半天,终于作罢。

她随手把照片放在了餐台上。之后乔如琪打来电话,约她午餐,她将容祖彦的行李箱整理完便出门去了。

风吹来,照片轻飘飘落进了餐台下的垃圾桶中。

晚餐时容祖彦终于打来电话,言语中已恢复了平常的清朗自若。

“今晚你去嵘园,我晚些回来。”

谢晓楠按捺住心中的偷悦答应了。

“怎么了?”乔如琪捧一杯卡布奇诺,看眼中掩不住笑意的谢晓楠问道。

“祖彦让我今晚去嵘园。”谢晓楠朝乔如琪笑笑,“你不知道,嵘园一般他是不会让外人去的。”

“你是他女朋友,你不算外人啊。”乔如琪淡淡道,抿了一口咖啡,眉眼垂了下去。

“话是这样讲,但是嵘园是他的私人空间。”

谢晓楠觉得自己终于又向容祖彦心中迈进了一步。虽然,当初是他追求的她。

乔如琪一瞬的沉默。

“什么时候你进入嵘园当女主人,可一定要喊我去参观啊。”乔如琪微笑着说道,她的微笑那么美,好像离开枝头的春花,却在下一刻坠入尘埃。

“你也开我玩笑!”谢晓楠也笑起来,“希望有那么一天吧。”

容祖彦处理完手头事务天已黑透了。他上午与几个董事开了会,确定了即将到来的董事会上要讨论的问题,之后又召集各部门总监开会。

他这次去美国很顺利,谈妥了几宗很大的合作,要对相关部门的总监布置下去。中间还有几位老朋友老生意伙伴来拜访。

一件件做完却比预计时间要早一些,看着最后一批人走出他办公室的大门,他终于收起了一直保持的冷静坚毅形象,扯了扯领带,斜斜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那个洛杉矶的下午又一次涌上他的心头,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只要空闲下来,哪怕一星丁点的记忆碎片,都能勾出他的伤痛。

那个下午,几乎可以称为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了。

诊所外是一片青青草地,阳光洒下来,有孩子在草坪上玩棒球,欢乐的呼喊声更显得诊所里的寂静。

“她是来过美国,我还带她去看了医生,但是结果并不是很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当时的医生。”

“按照当时那位女士的情况看,如果不及时治疗,生命不会超过1年。并且后期会被无休止的疼痛折磨,我的很多病人都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如果当时得到治疗呢?”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都在颤抖。

“以她的情况看,如果手术和后期治疗顺利,靠药物维持,3到5年,当然,也有更久的。但是花费很大,而且很痛苦。”

“容先生,”她的朋友的声音带了哽咽,“这样看来,她应该已经离开我们了。”

他只觉得好似被重锤敲击了般,当时自己如何走出医生的诊所,怎么回到酒店,都全然不觉。只知道自己好像丢失了灵魂,在洛杉矶的酒店里整整待了3天,一步不出。

他无法接受。他可以接受她离开自己,可以接受她不再与自己联系,但是,他不能接受,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也许,也许她还是得到了治疗。

也许,也许她后期的恢复也十分好。

也许,也许她就是医生说的那些活得更长久的人。

但是,3年了,自己找遍了可能知道她行踪的人,都没有找到她。

只是,一日没有见到她的陵墓,一日没有拿到她的死亡报告,自己都不会放弃寻找,哪怕是一生。

容祖彦打开抽屉,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俊眉修眼,顾盼神飞,笑容如桃李初绽。

容祖彦冷峻的深邃眸子骤然融化成春水,唇角也蕴上一层笑意,那笑容那么温柔,但又有多少伤心藏在其中。

他在办公室里又坐了一会儿,等心中的潮涌退去,才小心地将那张照片放进一个乌木雕刻的盒子中,仔细收进抽屉深处。又盯着那盒子看了几分钟,才将抽屉关上锁好。

直到坐到车上感觉胃隐隐作痛,容祖彦才意识到自己还未用晚餐。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21:00点,但他忙碌了一天,不想再费心神去找饭店,于是直接回了嵘园。

谢晓楠因不知道他到底几点回来,用了晚餐早早便来了嵘园,此时仅开了一盏阅读灯窝在沙发里看书。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容祖彦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条纹衬衫,米色的背心,灰色的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神色间是一贯的清峻,看到灯下的她似乎很意外,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是自己叫谢晓楠来的。

“还以为你会很晚回来。”谢晓楠笑着上前取下他手中的包和外套,“我去倒杯茶给你。”

见容祖彦沉默,又问:“或者红酒?”

容祖彦下午与公司总监开会,会见客户都是喝茶,此时却再不想,而且饿着肚子,自然不会喝酒。

他没有理会谢晓楠,径直走到厨房,看柜子里还有几包泡面,便拿了出来。

谢晓楠以为容祖彦应该很累,以为他去厨房找酒,没有在意,去了浴室放水,出来却见容祖彦端了碗泡面边吃边看新闻,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吃晚饭。

“你没吃晚饭啊。”谢晓楠坐到容祖彦身边,“不早说,我给你做。要不我去煮饭。”

容祖彦看看表,他今天开车总觉得精神不能集中,便开得慢了些,回到嵘园已经近22:00点了。

听了谢晓楠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抬了抬手中的面碗:“不用了,这个就可以了。”

说完便再不看谢晓楠,面碗里一根根面条交结着,浮起的斑斑油点惹得胃中一阵的腻味,就好像他此时纠缠的心情。

其实他并不爱吃这个,更何况不是煮的还是泡的,如今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己。

想起以前自己刚刚起步,回家的时间都不早,虽然大多时候都告诉她自己在外面吃,但每每回家,总有一煲老火汤在那里“咕嘟”,电饭煲里也总有热的米饭。

那时,汤泡饭在他吃起来,都是最美味的。

而偶尔她不在家,冰箱里也永远有她亲手做的面条、饺子、云吞、汤圆……

其实她下班回到家里也都很晚,在公交车上颠簸两个多小时,不是不累的。

而那时,自己拼命赚钱,无非就是想在中心区给她买一套房子,这样她就不用起早贪黑,也就不会那么累了。

谢晓楠静静地站在容祖彦身边,他没有开客厅的顶灯,阅读灯也关了,电视画面在他脸上投下明暗的光影,倒映在他眼中,他眼中有点点悲伤,那悲伤攒在一起,慢慢成了冰霜。

这眼神令谢晓楠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谢晓楠自容祖彦回来,不是欣喜,却总有隐隐的担忧,总觉得有一件紧急的事,再不做就会误了大事,但是却想不起来。

谢晓楠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是为何,便归于自己没有为容祖彦准备晚餐,可是这样一想,心中便十分委屈,这又如何能怪在自己身上呢。

谢晓楠隐隐觉得,容祖彦这次从美国回来有些不对劲,与他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全然不同。

她下午时曾想发短信给霍英凡,因担心容祖彦身体,担心容祖彦美国之行不顺利,但编了好长的一条,却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她知道,即使有什么,霍英凡也不会告诉她的。但还是按捺不住,毕竟前一夜容祖彦只休息了个把小时,于是打了电话给霍英凡。

“霍英凡,我是谢晓楠。”

“晓楠,有什么事吗?”霍英凡那边很乱,听起来似乎在户外。

“你现在方便吗?”谢晓楠小心的问道,生怕霍英凡在容祖彦身边。

“什么事,说吧。我在外面呢。”霍英凡停顿了几秒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祖彦今天怎么样啊?”谢晓楠这才敢问。

那边传来一阵笑声,一阵脚步后霍英凡回答道:“晓楠你怎么这么问?老大今天挺开心啊,这次去美国谈下几个很大的合作,现在我们都在痛并快乐着呢!”

“哦,哦,那就好,我其实……其实就是担心他身体。”谢晓楠轻声说道。

“别多想,老大有时累了,是给人一种冰山难近的感觉,没关系的,不用多心。”霍英凡安慰了她几句,便挂断了。

谢晓楠听着那边“嘟嘟”的声音,心却悬得更高了。 p7cMYfCVOCasPRvYeg39nw5YFfUHs1hEDTAL9iV5oqHWX8pYpy9rQw5p94QaM6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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