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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古城里的基督少女

你用虔诚的信仰化去一场原罪,

再用参拜的目光瞻仰人事沧桑。

三毛的故事开始了,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城池里,在她与生俱来的信仰中。

陈嗣庆与缪进兰都是基督教徒,三毛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基督教虔诚的信仰者。陈嗣庆讲述了这样一段轶事:有一天,大人们在吃饭,突然听见了激烈的打水声。大人们飞快地冲到水缸边去,发现三毛大头朝下,脚在水面拼命地打着水。水缸很深,三毛只有双手撑住缸底,好让自己能高一点,这样小脚才可打到水面出声。当三毛被提着揪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哭闹,反而说道“感谢耶稣基督”,然后吐出一口水来。

那时,那么娇小玲珑的她却有着那么博大宽厚的思想。她不去拷问是什么招致她性命攸关,反而去感谢死里逃生的幸运眷顾。不得不承认她有着殉道者般的坚贞信仰。

三毛出生半年后,正如陈嗣庆所期待的,八年抗战结束,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暂时平和的时局并未安定下陈嗣庆颠簸的脚步。他举家迁至南京,住进一幢宽敞的西式宅院里,并在当地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陈嗣庆的努力与才华使家里的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在有着历史的沧桑与厚重感的古城南京,三毛度过了她人生中最轻松惊艳的时光。千年金陵,因山立号,金坛得名。历经时光洗礼,阅尽满世沧桑,它仿佛料到了这个投奔自己而来的孩童将来注定要经历数不尽的哀伤,便轻声低诉,许她一场美梦在她孩提时光。

三毛与众不同的个性也在这时表露无遗。生性孤僻的她不愿和同龄孩子在一起玩,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邻近的坟场,她惊奇地盯着一排排墓碑,上面奇异的文字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她伸手抚摸,感受着一丝丝空灵。

她在坟场萧瑟的阴风里玩泥巴,她的世界里没有鹤唳风声,没有哀鸿遍野,没有畏缩恐惧,她只是专注,仿佛这是她的一方净土,而手中的泥巴是她的一番宏图伟业。她在那里呆至天黑,直到母亲来寻她,回家路上三毛对母亲说,他们和我说话了。

母亲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问三毛是否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三毛抬头镇定地说,“哦,有很多死去的人都在这里呢”。纵观她的一生,也似乎从未有过恐惧,她是连死亡都可以直面的人,又有何事会比死亡更令人恐惧呢。

三毛儿时的另一癖好就是看家里宰羊,从头看到尾,看完不动声色,脸上尽是满意的表情,仿佛有一种嗜血的凛冽。她并非没有悲悯之心,而是好奇心的驱使让她忽略了此时刀俎之下正是一个生命的哀嚎。她纯粹得似乎只能容下一种情感,她的细致与专注让她愈发显得冷酷与残忍。

三毛的母亲缪进兰回忆女儿的童年时这样说道:“三毛,不足月的孩子,从小便显得精灵、倔强、任性。话虽不多却喜欢发问。喜欢书本、农作物,不爱洋娃娃、新衣裳。可以不哭不闹,默默独处。不允许同伴捏蚂蚁,苹果挂在树上,她问:是不是很痛苦?”

用“特别”来形容三毛其实并不恰切,有时她是近乎病态的,在某次骑脚踏车时,一不当心掉到一口废井里,她自己想办法爬了出来,双膝跌得骨脂外露,她却说:“咦,烂肉裹的一层油原来就是脂肪,好看好看。”也许唯一能读懂三毛的只有三毛自己,她欣赏着自己的伤痕,把玩着模糊的血肉,在刺骨的疼痛下她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或许将这理解成是三毛贪婪的求知欲造成的才会显得更近人情。

三毛的思维一向是高速运转的,她有着各色奇思妙想,就连玩耍也有着不同的花样。挎着竹竿,绕着梧桐树骑马,采桑,追鹅,用树枝折成“点人机”。

三毛还特别爱玩跳皮筋和收集糖纸这两种游戏,在她的作品《胆小鬼》里记载了这样一件童年经历,为了得到更多的糖纸,三毛做了一次“家贼”,她从母亲卧室里拿走了一张五块钱的票子,相当于现在一百多台币。可因为做贼心虚,三毛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终于熬到了晚上,三毛趁别人不注意,把票子揉成一团,又扔回了母亲的卧室。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三毛也并不胆小,将钱偷了出来说明她敢作敢为,而又还了回去只是不愿违背她的小小的良心与固有的原则罢了。

因为三毛玩耍的花样逐渐翻新,自然也吸引了许多伙伴。那时的三毛是真正快乐的三毛,没有故作成熟,没有伪善面具,没有满腹心事,有的只是在炎炎夏日伴着铃铛,笑得比花还娇艳。

当然独特的她不会拘泥于如此小儿科的游戏。她思索的东西也更多了起来,其中包括对未知世界的探求。一件事的发生让她坚信自己有特异功能。在三毛大约五岁时,她和父亲到机场接一位老友,客从日本来,故友重逢,握手寒暄,但一旁的三毛却若有所思,她悄悄告诉父亲,这位远道而来的叔叔,家中刚死了人。陈嗣庆听后,急忙攥住三毛的手,示意她莫要胡说。客至家中,言谈之间显得黯然神伤,说到几个月前,他的儿子不幸夭折。陈嗣庆猛然想起三毛的话,惊得一身寒战。

三毛的特别之处不仅如此,她还笃信玄学,认为自己有“心灵感应”的特异功能。她曾预感自己会嫁给一个西班牙人,十几年后果然应验,她成了西班牙人荷西的妻子。她对电话也特别敏感,话机摆放在那里,她会突然感觉有人来电,急忙去接,果然电话铃“嘟嘟”地响了起来。

我们生活在茫茫宇宙内的点点空间,对于未知我们能探索到的也仅仅是沧海一粟。所以无法界定与判断那些亦真亦幻的我们并未感知的东西,也就无从评价与判定三毛的信奉与所为。或许她早已用我们理解不了的方式安排了自己的人生,或许她早已感知自己将要何去何从,但可以判定的是她未曾偏离自己的轨道,或许无法感知路上风景的莫测变幻,但漂泊的方向她早已选定。

至于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她自己的抉择,我们不得而知,这也正是三毛的魅力所在,不被点破的谜底才更令人回味。

也许以后三毛无数次梦回金陵,都是为了寻回那无忧的快乐时光。也许以后三毛无数的漂泊流浪,都是在践行此时在古城许下的承诺。也许那一段:“你在做什么?我在仰望天空。30°的仰望是什么?是我想念她的角度。为什么要把头抬到30°?为了不让我的眼泪掉下来”是她在向南京诉说衷肠。

旅程仍在继续,金陵是她灵魂飞翔的起点,也是她灵魂行走的终点,因为她的心向往在那里栖息的时光。每段传奇都不一定是以传奇开始,但一定都是以传奇书写,三毛的传奇正在进行。下一段的邂逅又将在哪里开始?又将与谁共度?又会怎样惊心动魄?她又将歌颂什么?又会被什么掌控?又为了什么成痴成嗔?

每每想要祝福三毛却总是忽略了,那样潇洒凛冽的女子是不需要祝福的。她有信仰庇佑,她有大德保身,她有五车学富,她有大爱无疆。古城里的基督少女,带着她的空空行囊,走出她的辽辽宇宙。 vj3d8JmSgGgiQpZg6mnz3W3i1xAqRB2eOVZCvz0xytcy6sxTu5/KexMJ81WuzA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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