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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黄昏,蜿蜒的山地上,厚重的云雾盘踞在天边,山林里的风带着浓重的凉意刮过。军靴踢踏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杂乱的脚步声、武器装备的撞击声哗啦啦地响成了一片。迷彩钢盔下面通红的脸上汗如雨下,钢盔的带子勒着下巴,女兵们努力调整着呼吸节奏。由于长时间的远途奔命,整个队伍的战线拉得很长。
在队伍的最后面,小蜜蜂开着敞篷越野车慢悠悠地跟着,救护车也紧随其后。大牛站在越野车的副驾驶位置上,拿着高音喇叭,高声喊:“有谁受不了的,直接上车!车上有水,有吃的,你们可以好好休息!然后就可以回家了!回家——你们难道不想回家吗?家多好啊!有热水澡,有温暖的床,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干吗要跟这帮鬼一样的野男人耗呢?——快回家吧,姑娘们!”
快累到极限的女兵们没理他,背着背囊,95自动步枪甩在背后,咬着牙继续向前跑。叶寸心朝空中挥了一拳,恶狠狠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就你们行!”阿卓一屁股坐在路边,大牛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却见阿卓直接脱掉军靴,小蜜蜂一惊:“上等兵,你干什么?到处都是荆棘,小心扎了脚!”阿卓头也不抬:“不怕!光脚跑得快!”说完起身提着鞋朝叶寸心追去。
作训室里,老狐狸瞪大了眼盯着大屏幕:“哟,光脚跑啊?”雷战也看着:“动作灵敏度和羚羊近似。”老狐狸一笑:“这个彝族女娃够野的啊!”雷战看着大屏幕,指着正在挥拳的叶寸心:“那个叶寸心也是个喜欢较劲的丫头!”老狐狸笑得有点怪:“我知道,你中意这个。”雷战调出叶寸心的资料:“嗯,她……很像一个人。”老狐狸凑近仔细看了看,没看出来,雷战闷闷地:“长得不像……性格像。”
老狐狸看了看他,明白过来,他用力拍了拍雷战的肩膀。雷战的眼里有亮光在闪动,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这些年来,我已经麻木了。”老狐狸叹了口气:“麻木就不会做噩梦了。”雷战没有回答,抬头看着大屏幕:“你知道我现在唯一的念头是什么吗?就是希望未来的女子特战队,每一个队员都能够在战斗当中活下来。我们获得过无数次胜利,但是胜利的代价却是昂贵的。”老狐狸沉默了,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黯然地看着自己的队长。
雷战转头看着大屏幕上还在疲于奔命的女兵们,军靴踩在山地上发出的踢踏声,每一下都打在他的心上,是那么的沉重。
山地上,唐笑笑弯着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钢盔的带子勒得她喘不过气。小蜜蜂一踩油门,打了个方向盘向前开去,唐笑笑一把抓住车帮,呼哧带喘地说:“教……教官,我能……搭下你的顺风车吗?”小蜜蜂笑道:“你要是跑不动了,可以上救护车退出训练。”
唐笑笑着急地说:“教官,你误会了……《南征北战》你看过吗?《英雄儿女》你看过吗?”小蜜蜂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唐笑笑抓着车帮不松手:“我是……文工团的,战斗鼓动可是我的……强项!我可以当你的……宣传助理。”小蜜蜂挠挠头,想了半天:“宣传助理?教案里没出这种情况。”
唐笑笑汗如雨下,莞尔一笑:“改革创新嘛!”阎王坐在副驾驶上,看也不看她:“不行!雷神定的规矩,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能改!”小蜜蜂一脸抱歉地笑笑:“对不起了,等下回吧!”越野车一轰油门跑了,唐笑笑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
雷战盯着大屏幕,笑了:“够聪明,可是没用到正地方!”老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坏笑:“咱们的人啊,早晚会中了美人计!”雷战脸一拉:“回头你再给我上两道紧箍!”老狐狸乐了:“明白,我去现场看看。”雷战点点头,打开话筒呼叫:“哈雷,报告现场情况!”
“报告雷神,十五人因体力不支,退出训练。”大屏幕上出现哈雷的身影。
“继续!”雷神高声命令。
在山地间,欧阳倩和田果手拉着手跑过来,欧阳倩满脸苍白,虚汗直冒,两人都有点抬不动腿。田果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带喘的:“姑奶奶……不跑了!”欧阳倩也是步履蹒跚,使劲拽起地上的田果:“快起来!运动后……血液不流通……要死人的!”田果死赖着就是不起:“死了……才好呢!就不用受这份……罪了!”说完索性翻了个身,死猪一样直接躺下了。
阎王走上去,一脚踢在田果的屁股上,大声喝斥:“起来!再不跑放狗咬你!”田果没动,闭着眼还躺在地上:“哥们儿,山里哪来的狗?逗我玩呢?”阎王朝后一挥手,救护车的车门打开了,一条军犬吐着鲜红的舌头嗖地冲了下来,朝女兵们狂吠。
“我的妈呀!”田果大惊,一个轱辘翻身,狼狈地爬起来就跑,蹿得比兔子还快。其他女兵见状脸色大变,都跟打了强心针似的,提着枪撒丫子就跑,军靴踩在土路上掀起漫天尘土。阎王看着一群女兵们被军犬狂追,猛兽般的笑声夹杂着犬吠声在山谷里回荡。
老狐狸戴上作训帽,大步走出队部,跨上吉普车一踩油门朝基地外开去。突然,前方的光线里出现一个人影,老狐狸一惊,猛一踩刹车,吉普车吱一声急停——是谭晓琳。
谭晓琳站在那儿:“带我去训练现场。”老狐狸面带难色:“教导员,以后吧!你还不习惯雷神的训练方式。”谭晓琳走到吉普车旁边,直接跳上副驾驶:“我应该学会习惯他的训练方式,这是你说的。”老狐狸无奈,踩着油门,车灯划破夜空,在夜色里疾驶而去。
夜色包裹着山林,气温骤降。女兵们三五成群地拖着步子,枪都横背在肩上,队伍稀稀落落,拉得很长很长。前方出现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阎王、小蜜蜂和哈雷等人早已站在河边,冷漠地看着。阎王捡起地上一根树杈扔下去,树杈马上被卷着冲走了。谭晓琳一脸同情地望着远处疲惫不堪的女兵们,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阎王看着她:“教导员,训练重点才刚刚开始!”谭晓琳不明白地看了阎王一眼。
湍急的河面上,两艘橡皮艇装着马达疾驰而来,在月光下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形弧线。橡皮艇上,几名蛙人穿着潜水衣坐在上面,救生圈、救生衣等装备一应俱全。唰——岸上的探照灯亮了,打亮了整个河面。
谭晓琳诧异地看着:“你们……这是要她们过河吗?”阎王一笑:“对,武装泅渡。”谭晓琳的脸色有点变了:“可她们……她们都累成那样了!你看不见吗?”哈雷大背着手站在旁边嘿嘿乐:“教导员,战场上敌人可不会因为我们累,就停止追杀。”小蜜蜂看着谭晓琳:“我们到了敌后只能潜行,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活靶子!敌强我弱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逃命。别说是武装泅渡,就是火山也得爬过去!”
“可这是她们来的第一天啊!”谭晓琳急了。
“教导员,如果明天战争来临,我们都要上——也包括她们。”阎王扬了扬下巴。
“现在毕竟是和平年代!我不同意你们这样训练!”谭晓琳说,“我能理解你们对她们的苛刻严厉,甚至能理解你们采取极端手段。但是,我对虐待战士表示强烈不满!依她们现在的体能状态,根本不可能游过这条河!”
女兵们跌跌撞撞地蹭过来,站在河边,谭晓琳走过去:“我是火凤凰集训队的教导员,我命令——全体带回!洗漱休息!”——没人动。谭晓琳高喊:“你们都聋了吗?!执行我的命令!”队员们有些为难地互相看看,还是没动。
女兵们也累蒙了,直瞪瞪地看着僵持的双方,不知道该听谁的。不少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琢磨了,干脆直接倒在地上。田果瘫在地上,举起手臂努力地高喊:“教导员万岁!”阎王脸色冷峻:“教导员,军事训练雷神负责。”谭晓琳不管:“执行我的命令!”队员们一脸为难地看着面前这个新任教导员。
黑暗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是雷战。他站在逆光处,强大的探照灯把他打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所有队员都看着他。田果有些痴痴地:“酷!真是酷毙了!”欧阳倩看着她怒骂:“花痴,你不看会死啊!”
队员们唰地立正,目不斜视。谭晓琳走上去,一脸严肃:“雷队长,我已经下了命令!请你的队员们执行!”雷战没看她,面无表情。女兵们坐在地上呼哧带喘,胆战心惊地看着两名教官。
叶寸心看了半天,突然低声叫道:“坏了……”唐笑笑跪在地上撑着步枪:“怎么了?”叶寸心心急地说:“坏了坏了坏了,她这时候出头真坏了!”欧阳倩凑过来,悄声说:“教导员在这儿,是不作数的……”沈兰妮看着谭晓琳:“看来,她原来不是特种部队的……”叶寸心一脸担心:“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少校吧,总不会挨顿打吧?”话音未落,雷战走到谭晓琳面前,谭晓琳傲气地盯着他。
“教导员同志,请让开,不要阻挠训练。”雷战冷冷地说。
“队长同志,请你记住——训练不代表无休止的虐待!”谭晓琳高声说,“否则,我要向上级正式递交报告!”
“什么报告?”
“你虐待战士!”谭晓琳傲气地仰头看着雷战,眼里噌噌地冒着火,“她们是女兵,她们是我们的战友,不是敌人!你不能以对敌的方式,来对待我们的战友!”
“敌人会这么想吗?”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未来实战会怎么样!我是教导员,我也是女人,我有责任保护我的战士,让这群可怜的女兵不受过分的伤害!”谭晓琳气急,“训练要循序渐进,队长同志!我已经忍了一天了,忍够了!”
队员们看着雷战,雷战还是不动声色。
“我现在就带她们回去!”谭晓琳说完,转身走向女兵,“——大家跟我走!”
队列里,田果和沈兰妮几个人看着雷战,小心翼翼地向谭晓琳走去。突然,雷战瞬间出手,一把抓住谭晓琳的头发,谭晓琳完全没有准备,尖叫一声,所有人都呆住了——雷战拎着谭晓琳大步走进河里,直接就将她按在了水里!接着又把她拽了起来。
“刚才那些还不够你报告的,现在够了!”雷战抓着谭晓琳的后脖子。谭晓琳满脸滴着水,气急败坏地高喊:“放肆!你是不想干了吧?”
“对,我是不想干了!”雷战怒吼,“与其让我看着你们这些女人白白送死,还不如现在就不干了!”
“我是集训队教导员!”谭晓琳大喊。
“按的就是教导员!”雷战一使劲,谭晓琳再一次被按进了河里。
女兵们看傻了。
队员们也都傻了。
叶寸心咣地扔掉枪想冲过去,被何璐拉住了。何璐摇摇头,叶寸心一脸怒火地看着她。老狐狸快步走到岸边:“雷神,你这是……”
“我要让她知道,这里谁是老大!”雷战大声地怒吼着。
“你这样做会出事的,雷神!”老狐狸有些担忧。
雷战目光冷峻,手里还按着谭晓琳:“我知道。不过是时间问题。”雷战从水里抓起谭晓琳,谭晓琳吐出一口水,还没反应过来:“雷战,你好大胆!我是……这里的教导员……”
“你是菜鸟!”——谭晓琳再次被按了下去。
谭晓琳在水里呛着水,双手不停地在空中胡乱抓着。女兵们都吓傻了,小声地抽泣起来。雷战抓起谭晓琳,一把丢到岸上。谭晓琳一脸狼狈,艰难地咳嗽,吐着水。雷战慢慢走上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雷战,你太过分了!”谭晓琳咳嗽着,“我……我要到基地告你!罢免你!”
“随时恭候!”雷战头也没回,不以为然地说,“在没免职前,我还是这里的队长——战争是地狱,没人能幸存。”
“卫生兵!——”老狐狸大喊,“望呆哪!赶紧送教导员回医务室!”两个卫生兵快步跑来,架起谭晓琳上了车,砰地一声关门,救护车向基地方向疾驶而去。
“我去看看!”雷战轻轻地点点头,老狐狸跨上摩托追了上去。雷战转向哈雷,厉声大吼:“你们几个都睡着了吗?”哈雷一愣,急忙清清嗓子,高喊:“小姐们,你们休息的时间够长了!马上武装泅渡!”女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没动。
“武装泅渡!没有听见吗?!”阎王大喊,还是没人动,阎王直接拿起步枪嗒嗒嗒地对着女兵们扫射。子弹打在地上,冒起一小团烟尘,女兵们一阵尖叫,田果趴在地上捂着耳朵大喊:“妈呀,我不想死!”
“现在知道被枪打是什么心情了吧?”阎王扫射完,举起步枪扛在肩上,“你们要想在未来战场不被打死,就赶紧给我过河!”
何璐看着地上的子弹,反应过来:“是空包弹!吓唬我们的,大家快起来!”女兵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沈兰妮推搡着前面的人:“姐妹们,快走啊!过河!”唐笑笑一脸惊慌地说:“我……我不会游泳……”叶寸心跑上来,一把抡开她:“让开!别挡我的道!游泳都不会你来干啥?赶紧回家跳舞去!”唐笑笑看着叶寸心的背影,委屈地哭了。
“笑笑,你别紧张,抓着我的背囊,我带你游!”何璐说。“今天你带她过河,明天怎么办?早晚还会淘汰的!”沈兰妮紧了紧武装带,准备过河。“过一天是一天,走吧!”何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拉起唐笑笑跑向河里。
欧阳倩和田果看着黑漆漆的河面,没动,一脸的犹豫。何璐看着两人:“你们怎么了?也不会游泳吗?”
“我……我……身体不舒服。”
“我俩都来……例假了……”欧阳倩和田果带着哭腔。何璐大惊:“天哪!你们怎么不早说?”田果苦笑:“今天风水不好,轮我俩倒霉!林妹妹,咱就认栽吧!”田果说着就拉着欧阳倩下水。何璐拦住她:“等等!我就不信他们会强迫你们下水!身体废了谁负责?——报告!”雷战转过头,何璐站起来:“报告教官,有特殊情况!”雷战看着何璐:“说。”
“报告教官!欧阳倩和田果来例假了!”
雷战看着田果和欧阳倩,欧阳倩脸上一抹羞涩,田果慌张地立正:“报告首长,我不是故意的!”雷战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不是你的错。记住,以后不要叫我首长!”
“是!首长!”
“你想让敌人听到,让我先死吗?”
“妈呀,我不敢,首长。”田果大喊,队员们都低着头暗笑。
“你不长记性啊?”雷战怒吼。田果想了想:“那……我叫你雷哥还是雷叔?”阿卓站在后面,悄悄踢了田果一脚。田果一下子跳起来:“妈呀,有人偷袭!”女兵们也忍不住笑了。雷战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以后记住了——叫我雷神。走吧!”田果疑惑地:“去哪儿?”
“当然是回基地。”何璐说。
“中尉,还轮不到你下命令!”雷战转头高喊,“——继续训练!”何璐一惊:“雷神,女人有特殊生理周期,这个时候落下病,一辈子都好不了!”雷战看着何璐:“为什么?”何璐不惧地看着他:“因为我是女人!我还是医生!”雷战看看她,走到欧阳倩和田果面前:“你们要退出吗?”两人急忙摇头。
“下水!”雷战大吼。
“可是我们现在来例假了啊!”田果问。雷战笑笑:“来例假?战场上,你面对敌人优势兵力的围剿,前面有条河,你告诉他们——喂——等一等,我们来例假了!等过几天你们再追杀我吧!——然后敌人就明白了,你们来例假了,要等你们不流血了,再来追杀你们!对吧?”田果一时语塞。雷战转向女兵们,大声问:“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女兵们不敢吭声,都摇头。何璐站在边上急得不行。雷战一挥手,哈雷怒吼:“全体都有!——过河!”
女兵们把95自动步枪甩在肩后,急忙向河里跑去。欧阳倩还在犹豫,田果一拉她:“走吧,逃不掉了!”两人小心翼翼地互相扶着走进刺骨的河里。
女兵们还没走到河中央,轰轰轰!预设在水里的炸点就在不同处炸开了,冰冷的河水裹着泥巴和水花四处飞溅。欧阳倩跟在田果后面,两人刚一踏进齐腰深的河里,立即升起一团血雾。欧阳倩流着眼泪继续向前走:“我妈要知道了,非哭死不可!”田果哆嗦着咬着嘴唇:“现在不往前游,死……的就是咱们俩了!走……走啊……”
炸点还在不停地爆炸,女兵们淌着冰冷的河水尖叫着,有的一头栽在水里,再起来嘴唇已成了暗紫色,哈雷站在岸边,举着手里的高音喇叭:“注意你们的高度!这是武装泅渡,不是花样游泳!太高会死人的!注意了——这回是实弹射击!”何璐一听,急忙高喊:“弯腰!”女兵们急忙压低身体,低姿态涉水前行。
岸边的机枪阵地,大牛打开机枪保险,瞄准了涉水前行的女兵们。哈雷一声大喊:“射击!——”大牛扣动扳机,嗒嗒嗒……枪口射出的烈焰在黑夜里跳跃着,弹壳不停地在飞舞,曳光弹拉出漂亮的弧线从女兵头上扫过。女兵们尖叫着在水里挣扎,有人不时地沉下去又浮上来,大口地呼吸着。
沈兰妮使劲将头埋在水里,只露出鼻孔和嘴:“啊,来真的啊?”阿卓笑着:“呵呵,够刺激!”田果一脸紧张地问:“牺牲了能算烈士吗?”何璐调整着呼吸:“他们有数,不会伤到我们的!”
湍急的河流里,唐笑笑的头盔掉了,一头长发挡住了她的眼晴,急得大喊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何璐一把拉住她:“不要慌!拉着我的背包带,跟着我!有干部吗?”沈兰妮大声说:“我!正连文职干部!”何璐回头看了看在河里挣扎的女兵们:“这样无组织会全军覆没的!我们组织大家分两路前进!”沈兰妮哆嗦着点头。何璐转过身,大喊:“大家注意了!分成两路纵队前进,会水的在前面开浪!”
叶寸心用力游了几下冲到前面,阿卓用狗刨式的姿势正往前游,一不小心呛了口水。何璐急忙拉住她:“你会游泳吗?”阿卓吐了口气:“你看不见啊?”何璐说:“姿势不对!武装泅渡弄不好是会死人的!”阿卓一愣:“啊?我从小就是这么游的!”何璐着急地:“你把枪扛在背上!我们的背囊是防水的,借助背囊的浮力,不要慌!”
女兵们在水中排成两路纵队,何璐和沈兰妮各领一队,在机枪的扫射和炸点的爆炸中艰难前行。队伍虽然算不上整齐,但是也还算说得过去。唐笑笑不会游泳,被何璐抓着往前泅渡。橡皮艇紧跟在两侧,保护着队列前进,蛙人们拿着面具,随时准备下水救人。雷战拿起望远镜,又放下,打开旁边的军用掌上电脑。
“何璐,女,中共党员,二十四岁,陆军中尉军衔。毕业于军医大学,现为81集团军红箭旅卫生队军医。多次参加军事演习与抗灾救护,表现优异,曾立三等功两次。因出色完成非洲战区维和任务,被授予联合国奖章以及二等功一次。”
“非洲战区维和任务?去过战区?见过世面,有点儿意思。”雷战再次拿起望远镜。
女兵们哆嗦着在河里前行,不时有人隐没在河里又瞬间冒了出来。岸边,大牛更换了一个弹匣,举枪再次射击。田果和几个女兵落在后面,一不小心被呛了口水,伸着手在水面上胡乱地挣扎着。蛙人立刻戴上面具,翻身下水。田果被拖上了橡皮艇,军医伸出一根手指问:“这是几?”田果眨巴眼,努力辨认着:“胡萝卜!”军医再问:“这是几?”田果高喊:“你神经病啊?我没心思逗你玩!”军医摇头,走到另一个女兵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那名女兵累得眼睛发直,恍惚地说:“我没事……让我下去……”军医高喊:“这是几?”女兵的眼神发飘,仔细看着,军医再次问:“这是几?”
“二!”女兵高喊。
“你被淘汰了。”女兵一愣,军医脸上没有表情,“你无法承受高强度的体能和智能训练,你被淘汰了。”女兵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么多苦,算白吃啦?”橡皮艇载着那名女兵,高速向岸边驶去。
女兵们还在水里艰难地游着,不时有炸点在身边陆续地炸开。河流里,队伍若隐若现,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迷彩蛇,在探照灯、曳光弹和炸点的映衬下蜿蜒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