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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晓琳开着吉普车急停在基地司令部门口,她跳下车快步向办公楼跑去。
“就这些?”司令员听完谭晓琳的汇报,声音平静。谭晓琳瞪大了眼:“难道还不够吗?”司令员没看她,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可以回去了。”
“首长,可是……”谭晓琳站在那儿,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司令员端着茶杯,走到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水:“小谭,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这也是雷战的分内工作,他并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谭晓琳据理力争:“首长,特种部队的残酷性我有所了解,如果是男兵,我不会说什么。可是,这毕竟是女兵啊!她们大多数都是技术保障单位的,都是90后,以前的军事训练也就是走走过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男兵那样操练!”
司令员喝了一口水,语重心长地说:“这次火凤凰集训是自愿报名、组织推荐,她们应该有吃苦的心理准备。”
“可是还没进入情况,突然就上这么猛的,我担心她们承受不住,人在巨大压力之下出现心理崩溃在所难免,同样达不到预期目的。”
“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才把你调来做教导员嘛!”
“嗯?”谭晓琳看着司令员,“首长,就是因为我是心理医生吗?”司令员点点头:“有一部分原因,但也不完全是。小谭,为了调到特种部队来,你写了无数报告,你为什么要来?”谭晓琳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加入中国陆军特种部队!”
“想过将面对什么吗?”司令员看着她。
“想过。”谭晓琳大声回答。
“她们今天所面对的,在你的预料之中吗?”司令员循序渐进。
“如果针对我个人,都在预料之中。我还担心战友们因为我是女性网开一面。”
“那为什么轮到她们,你就受不了呢?”司令员反问她。谭晓琳愣了一下:“……首长,我毕竟是她们的教导员啊,我担心她们受不了。”
“她们现在在训练场上受不了,还不要紧,可以退出,回原部队继续当太平兵。没人会觉得不对。如果在战场上受不了,她们连做通信兵、卫生兵、文艺兵的机会都不可能,就是被抬回来的尸体,甚至尸体都抬不回来!如果被俘,那情况会更糟糕!”司令员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看着谭晓琳,“你也是女性,你该知道女兵被俘意味着什么。”谭晓琳认真地听着,没说话。
司令员继续,“雷战和他的突击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是我手下最好的特战突击队。我把他们从一线抽调到集训队,你该明白我的用意了。”
“我明白,首长,”谭晓琳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是这对女兵们是不是太残酷了?她们都还是孩子……”司令员话锋一转,“她们是战士!——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仁慈可言。”
“是……”谭晓琳啪地立正。司令员拍拍她的肩膀:“你还是不了解雷战,他的心中有隐痛啊!以后你慢慢会了解他的,他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恰恰相反,他的感情很丰富,只是埋藏得很深。他是队长,你是教导员,军政主官在一起谈心,这不是很正常吗?”谭晓琳脸一红:“我不是那意思,首长,是他压根儿就不跟我谈,那张脸好像我欠他八百块钱似的!”司令员哈哈大笑:“那是因为他还没有了解你,更重要的是,作为特种部队集训队的教导员,你并没有获得他和老兵们的尊重。这种尊重不是来自军衔,不是来自命令,而是发自内心,这也是野战部队的特点。”
“是!我明白了,首长。”谭晓琳抬手敬礼,转身离开了。
哭声、吼叫声和训话声在训练场上此起彼伏。基地水井旁,雷战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和累累的伤痕。一桶水打上来,雷战拎起桶唰地从头上浇下来,阳光照射着他近似光头的平头,黝黑的皮肤泛着亮光。他抬起头,闭眼,享受着片刻的惬意。突然一声轻响,雷战瞬间拔出腿套上的手枪,虎视眈眈地瞄准着。
“是我。”谭晓琳从旁边的隐蔽处站起来。雷战一看,放下手,把枪插回枪套:“教导员啊?你告状回来了?”谭晓琳理直气壮地看着他:“雷战同志,我是按照组织程序向上级反映不合理的基层情况,这不是告状,这是正常的工作!”雷战嬉皮笑脸地点点头:“对,是工作,那是我的误解。玩笑开得不合适,你还有别的事吗?”谭晓琳没说话,惊讶地看着雷战一身的伤疤。
雷战坏笑地看着她:“你经常偷看男人洗澡吗?”谭晓琳脸一红,赶紧收回目光:“雷战同志,请注意你的措辞!作为教导员,我有责任了解集训队每一名党员同志的情况——我相信你肯定是党员,那你就在我的了解范围内!”雷战继续打水:“说得没错,我自己带队习惯了,组织程序我遵守。”谭晓琳轻咳一声,收回眼神:“我来找你谈话,也属于职责范围内的正常工作!”雷战拎着桶,哗啦一下全浇在身上:“没错。作为十年党龄的老党员,我绝对配合。教导员同志,你想谈什么?”谭晓琳嚅嗫了一下:“你的伤疤……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又一桶水从头浇了下来,雷战抹了一把脸:“不止我一个,我们所有的队员都有一身伤疤。这是我们献身使命的代价,也是军人的最高荣誉。”
谭晓琳看着雷战身上刺眼的伤痕,声音低下来:“我想听听这些伤疤的故事。”雷战看她:“你获得许可了吗?”谭晓琳不明白:“什么许可?”雷战说:“倾听这些故事的许可。”谭晓琳一脸纳闷儿:“我是集训队的教导员,难道我还需要谁的许可,才能知道我的搭档都有什么故事吗?”雷战狡猾地笑:“需要……有些事,没有许可,不应该知道。保密条令你肯定比我背得熟。”
谭晓琳问:“那你的爱人知道吗?”雷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很快便稍纵即逝。雷战冷冷地看着她,谭晓琳又问:“这也属于保密条令吗?”雷战继续看着谭晓琳,没说话,谭晓琳被他看得有点发毛,难道是她说错话了?雷战没说话,转身走了。留下谭晓琳站在那儿,低声嘀咕:“提提爱人至于这么敏感吗?难道他离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