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发生于青年和儿童身上的问题清楚地向世人表证,教学并不是教育中最重要的部分。有些带有错觉的人们坚持认为,成人完全通过教学把儿童培养成人。
实际上,那种主要通过直接教学的教育方式通常妨碍而不是有助于人的自然成长。生命早期不适宜进行文化的传递,于是这一阶段往往被忽视了。但那些似乎缺乏价值的年头对人的发展来说恰恰十分重要,在这个阶段会出现一个惊人的现象——创造人的心灵与发展人的行为。儿童在这一阶段能学会独立活动、操作、走路、说话、思维,以及自我控制。这个过程的发展并不是因为成人的教学,而是由于儿童本身的创造。
了解玛利亚·蒙台梭利博士的观点之后,这个过程就不显得那么神秘了。蒙台梭利真正热爱儿童,她洞察和揭示了儿童的整个心灵。帮助她完成这些重大发现的儿童大多来自社会最底层。他们眼泪汪汪、胆战心惊、畏畏缩缩,却又贪婪、粗暴、占有欲强并具有破坏性。渐渐地,当他们心灵的需要得到满足时,他们经历了一种极不寻常的变化,时间在他们身上打上了“皈依了的儿童”的印记。对这种精神现象的目睹,改变了蒙台梭利博士的生活。儿童确实在四岁半时就自发地学习写字,但真正重要的是他们行为的改变。人并不仅仅是由文化构成的,在人身上存在着某种更具本质性的东西。如果这部分东西仍然被忽视,而仅仅强调文化,那么人越进步,他将越危险。人已经发明了飞行,发现了原子能,却未能发现自己。
蒙台梭利博士为世界作出了真正有价值的贡献。为了揭示儿童正在形成的心灵的光辉,她发动了一场毕其终生的运动。在她去世后,国际蒙台梭利协会通过建立蒙台梭利学会和举办训练,利用各种大会和研讨会继续完成她的事业。如果要给予儿童所需要的帮助,人们必须受到训练。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荷兰、丹麦、英国、爱尔兰、法国、德国、印度、意大利、巴基斯坦、瑞士和美国建立了蒙台梭利训练中心,受过训练的人们分布在世界各国。
蒙台梭利博士的著作仍然是国际蒙台梭利协会传播蒙氏教育思想与方法的最有效工具,《童年的秘密》这本美国最早的译本,在所有英语国家里,尤其在美国确实是很受欢迎的一本书。一些学校仅仅把蒙台梭利作为一种教学方法在使用,也有很多人认为这就是蒙台梭利博士的初衷。他们忽视了蒙台梭利最看重的东西——儿童所能给予人类的贡献。我常想到,应该批驳这种看法,因为它会引起混乱。但是,在哪里才能找到一个说话有足够权威的人呢?
答案就在这里。让玛利亚·蒙台梭利为自己辩护吧!
马里奥·M·蒙台梭利
(国际蒙台梭利协会总干事)
于荷兰阿姆斯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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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数世纪内,甚至从人类产生时期以来,一直对儿童的需要和命运麻木不仁的人们开始越来越注意到儿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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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来,童年已经成为引起社会极大兴趣的一个问题。像其他许多社会问题一样,这种兴趣并不是由任何个人所引起的,但它像火山一样朝四面八方喷出火焰。科学极大地降低了婴儿的死亡率,从而刺激了这场新的运动。其次,人们也认识到,儿童经常被单调乏味的学校作业搞得精疲力竭。
对儿童健康所进行的研究表明,他们的生活不幸、心理疲劳、腰酸背驼、胸腔萎缩,以致他们很容易成为结核菌的牺牲品。
经过几十年研究之后,我们终于认识到儿童的生命被扭曲了。这是由于赋予他们生命和提供营养品的父母以及他们周围的成人社会所造成的。但儿童是什么呢?对于那些更关心自己富有吸引力的工作的成人来讲,儿童永远是一种惹麻烦的根源。在现代大城市的狭窄地段,众多家庭拥挤而居,儿童在家里是没有真正地位的。在挤满汽车的大街上,或在人群匆匆赶路的人行道上,肯定也没有儿童活动的余地。成人都忙于自己刻不容缓的工作,没有时间管孩子。父母都必须工作,如果没有工作,他们和子女将会遭受更大痛苦。即使儿童生活在比较幸运的环境中,他们也被限制在自己的房间里,由陌生人照管。他们不能进入父母的房间。没有一个地方让他们感到自己被理解了,可使他们进行自己的活动。他们必须保持安静,不碰东西,因为没有一样东西是他们自己的。每样东西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全都是成人的财产,结果对儿童来讲都是禁物。那么儿童拥有什么呢?一无所有。在不久以前,幼儿甚至还没有他们自己使用的小椅子。
当儿童坐在地板上或长辈的家具上时,他就会遭到责备。有些人会把他拎起来,把他抱在膝上。这就是仍生活在成人环境中的儿童的情况,他像一个乞丐期待一些东西,但并不能得到它。当他进入一个房间时,立刻被驱逐出去。他的地位就像一个被剥夺了家庭和公民权的人的地位一样。他被放逐到了社会的边缘,受到责备和蔑视,遭到任何成人的惩罚,似乎这就是成人的天赋权利。
由于某种心理的怪癖,成人并不关心为他们的孩子准备一个适宜的环境。甚至可以这样说,社会有愧于儿童。虽然成人为他们自己制定一些法律,但没有为他们的儿女制定一些法律,结果使他们的儿女被排除在法律之外。儿童成为父母暴虐本性的牺牲品。然而,儿童被赋予新的活力进入这个世界,这种活力能纠正前辈的错误,并给世界以一丝新的气息。
不过,近年来,在漫长的数世纪内,甚至从人类产生时期以来,一直对儿童的需要和命运麻木不仁的人们开始越来越注意到儿童了。这个巨大的进步是由于儿童卫生学而取得的;儿童卫生学使得大量婴儿免于在他们生命的第一年就夭折。20世纪初,当人们开始真正地关心儿童的健康时,终于从一个新的角度来看待儿童的生命。学校已采用现代方法了。以和蔼和宽容为特征的新的教育原则被学校和家庭采纳了。
除了这些由于科学的进步所导致的结果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运动起因于人们的敏感性的提高。现在儿童受到了重视。在城市里,为他们修建了花园,公园和广场也供他们游戏之用。创办了儿童剧院,并专门为他们出版了书籍和杂志。他们有了适应他们自己需要的户外活动和家具。随着社会意识的发展,人们作出了各种努力,去成立童子军或营火少女团之类的组织,这些组织训练儿童,使他们养成一种自尊感。政治鼓动家也企图拥有儿童,以便使儿童成为他们自己的革命计划的驯服工具。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现在对儿童的兴趣已经深深扎下了根,不管它是为着儿童自身改善还是把儿童当做达到某个深一层目的的手段。现在儿童被看做社会的一个必不可少的部分。他们的父母不再仅仅关心让儿女穿着节日盛装漫步街头。不,他们现在已被看做他们所生活的社会的一部分。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儿童地位的改善并不是通过个人的努力实现的,甚至也不是通过各种团体和组织的协作。这应该归于什么呢?应该归于这个事实,即儿童时代已经开始出现,随之而来的结果对社会来讲具有极大的重要性。
我们必须评价这种新的发展对社会、对国家以及对整个人类的意义。促使人们对儿童产生新兴趣的各种自发的运动并没有任何相互的联系,这表明它不是任何单一因素的产物,而是导致一场伟大的社会改革的一种自然潮流和冲力的结果,它预言了一个新时期的到来。我们是已经逝去的那个时代的最后残存者。在那个时代,人们只忙于为成人自己的生存创造一个安逸和舒适的环境,而丝毫不顾儿童。
现在我们发现自己处于新时期的转折点,必须既为成人又为儿童而工作。我们现在又开始建立一个新的政治秩序,它必须为它的国民提供两种截然不同的社会环境,一个为成人,另一个为儿童。
我们所面临的任务,并不是进一步组织已经发动起来的社会运动,或者协调各种各样代表儿童利益的私人团体,因为这样做,我们只能作为联合起来的成人来帮助儿童做些事情,但是这并没有触及到问题的实质。
相反,童年的社会问题深深地渗透进我们的精神生活,唤起我们的意识,激发我们的行动。儿童并不是一个只可以从外表观察的陌生人。更确切地说,童年构成了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因为一个人是在他的早期就形成的。
成人的幸福是与他在儿童时期所过的那种生活紧密相连的。我们的错误会落到儿童身上,给他们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我们会死去,但我们的儿童将承受因我们的错误而酿成的后果。对儿童的任何影响都会影响到人类,因为一个人的教育就是在他的心灵的敏感和秘密时期完成的。
为儿童的利益所作的孜孜不倦和真诚的努力,将使我们能够发现人类的秘密,正如科学的调查研究能使我们洞察众多的自然秘密一样。
童年的社会问题也许可以比做一枝才破土而出的幼苗,然而它的新鲜活力吸引了我们。它的根茎很深不易搬迁。如果我们挖下去,移掉泥土,我们将看到它的根茎像迷宫一样向四面八方延伸。
这些根茎是人的感觉迟钝的象征。我们必须去掉年代的积成物,因为它阻止我们真正地理解儿童,阻止我们直觉地认识儿童的心理。
成人的令人吃惊的鲁莽,对他们儿女的麻木不仁,这已是根深蒂固和由来已久的现象了。一个热爱儿童但又无意识地责备了他们的成人,会给儿童留下一种内在的悲哀,这种悲哀正是成人自己错误的一种反映。童年的社会问题使我们能正确地理解支配人的自然发展的规律。它给我们一种新的自我意识,并使我们的社会生活有一种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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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正是作为一种精神上的存在而不仅是肉体上,才给人类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原动力。也正是儿童的精神,决定了人类发展的进程,并有可能把人类引向更高级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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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来,我们这一社会在儿童护理和儿童教育方面取得了十分惊人的进展。这些进展主要归功于人们心灵不断自我觉醒,而不仅仅是生活水平的提高。首先,起步于19世纪90年代的儿童健康保健已经取得了很大发展。其次,在儿童个性研究方面,人们也得到了许多新的重要启示。
当今,不论从事医学、哲学还是社会学的任何一个分支的研究,如果不涉及儿童问题,其研究就很难有所进展。打个比方来说,儿童问题的研究对这些学科的启发,要远比胚胎学对生物学和进化研究的启发更大。之所以关于儿童的研究如此重要,是因为他们能触及人类的所有难题。
儿童正是作为一种精神上的存在而不仅是肉体上的存在,才给人类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原动力。也正是儿童的精神,决定了人类发展的进程,并有可能把人类引向更高级的文明。
瑞典作家艾伦·凯甚至预言,未来的世纪将是儿童的世纪。如果人们有耐心去查阅维克多·伊曼纽尔三世的第一次演讲,也会发现类似的表述。那些演讲发表于新世纪的开端,即1900年。当他展望即将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新世纪时,将它称之为“儿童的世纪”。
这些预言性的表述也许充分反映了19世纪90年代科学发展而引发的思考。此时此刻人们才意识到,儿童正遭受传染病的侵袭,其死亡率比成人高出10倍之多,他们在学校里也忍受着苛刻的责罚。
但是没有人能够预知,在儿童的世界中是否隐藏着某些至关重要的奥秘,它能揭开人类心灵的面纱。还有儿童的精神中是否蕴含着某种力量,一经发现就能有助于解决成人自身和社会中的某些难题。只有发现了这些奥秘与力量,才能奠定“儿童研究”这门新学科的基石,而它也将对全社会产生深远影响。
心理分析开辟了一个迄今鲜为人知的研究领域,即探索潜意识的奥秘。尽管心理分析还很难解决生活中亟待解决的问题,然而它能帮助我们了解儿童世界里不为人知的一面。
也许我们可以说,心理分析完成了心理学以前无法做到的事,即通过意识来分析人们内心的秘密,这就如同人类最终到达了古人认为的天涯海角或是大力神海克力斯的石柱。如果说心理分析至今还无法控测潜意识的汪洋,那么就无法解释,儿童的心理是如何使我们对人类的问题有更深刻的认识。
众所周知,心理分析最初只是医学的一个分支,是治疗精神病人的一种手段。毫无疑问,它成功地揭示了潜意识是如何支配人的行动。人们用心理分析深入到潜意识层面,以对心理反应进行研究,从而发现导致那些反应的重要而又隐秘的原因。透过这些原因就能触及一个人思想中巨大的未知世界,正是这个未知世界与人的命运息息相关,不过心理分析还无法成功地探索这个世界。弗洛伊德由于他也与古希腊人一样持有一种偏见,这使他只局限于病理学的研究而未涉及对正常人的分析。
上个世纪,精神病学者查克特发现了潜意识。他发现,所有严重的精神病患者都把他们的潜意识暴露无遗,那情形就如火山爆发,沸腾的岩浆冲决地壳喷涌而出。这种潜意识与显意识形成奇妙的对比,这在当时仅仅被看做是一种症状。弗洛伊德在此基础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他利用一种复杂的技术发现了通向潜意识的途径。但遗憾的是,他所做的实验都局限于精神失常的人。想一想,有多少正常人会随随便便接受一次痛苦的心理测试呢?对他们的刺激程度决不亚于对他们进行一次心灵手术。弗洛伊德只是在治疗精神病人的过程中得出了他的心理学理论,因此,这些理论的产生主要源于他的个人经验,并且是基于对精神失常的病例分析。弗洛伊德看到了潜意识的大海,却未能探索它,而是将它描绘成了一个多风暴的海峡。
这就是为什么弗洛伊德的理论还不够充分,他治疗精神病人的技术还无法让人满意,并且治愈效果也欠佳的原因。正是那些传统的思想与经验的累积使弗洛伊德某些理论的发展形成了障碍,另外对于各种各样的潜意识只靠临床经验和理论推理显然也是不够的。
在潜意识这个巨大的尚未被开发的领域,需要新的学科和理念来加以充实完善。它们也许有助于我们通过研究儿童对外界环境的反应来透视他们心灵的发展历程,通过及早察觉儿童内心的痛苦挣扎来避免他们误入歧途,从而有助于我们对人类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心理分析最惊人的发现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病因可以追溯到他的婴儿时期。那些重新被潜意识唤醒的往事让人们明白:儿童恰恰是那些难以名状的痛苦的牺牲品。这一发现既令人兴奋,也让人困扰,因为它与人们普遍的看法完全不同。童年时受到的心灵创伤所造成的影响慢性而持续,可人们却从不认为它们是造成成年人心理疾病的潜在原因。这类心灵伤害一般由喜欢发号施令的成年人对孩子自然成长中不断施加的压抑造成。它通常与最能影响孩子的人密切相关,尤其是孩子的母亲。
我们应该认真区分心理分析的两个不同层次。其一为较浅的层次,它来自一个人的本能与外界环境的冲突。他必须去适应那种环境,而这又与他的意愿相违。类似这种矛盾冲突还是可以缓和的,因为他还能够在显意识中思考那些引起困扰的原因。然而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心理,需要人们不断加以探索。在童年的记忆中,有一种冲突不同于一个人与他所处的环境间的冲突,它是一个孩子与其母亲,甚至成年人之间的冲突。
后一类型的冲突在心理分析中很少涉及,所以也很难得到解决。人们也很少着手去解决这类问题,它们至多仅仅被当作引起疾病的原因。
现在人们已经认识到,不论治疗身体还是心理上的疾病,都应考虑患者童年发生的事。那些发生于童年时期的疾病是最严重、也是最难治愈的。也就是说,成年人的生活模式实际上很早就被确定下来了。
尽管身体上的疾病已引出医学上一些具体分支学科的发展,例如,胎教和婴儿保健,并且使社会更加关注儿童的身体健康。然而,人类精神方面的疾病却没有引发类似的进展。虽然人们现在已经认识到,许多成年人严重的心理障碍和他们适应生活环境的困难都起因于童年的遭遇,但是人们却没有尝试去缓解儿童的心理冲突。
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的原因,有部分源于心理分析需要借助技术手段去探索潜意识。这些技术只适用于成年人,却无法用在孩子们身上。人们无法让一个儿童去回忆他童年发生的一切,因为他依然是个孩子。因此,与儿童打交道时,更需要的是观察,而不是打探。要注意的是,这种观察必须从心理的角度来进行,以此来发现儿童与成人和社会之间的冲突。显然,这种方法不需要心理分析的理论和技术,只需要采用“观察”这一新的视角来对待儿童及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
这种观察方法无需对心理疾病进行艰难的分析,只需把握好儿童心灵中的现实生活是个什么模样,这包括他从出生时起的整个人生。然而,人们至今也没有谱写人类心灵发展的历程,没有描述过儿童在成长中遇到的障碍,还有与监护他却不理解他的成年人之间的冲突,也没有描绘过儿童那难以名状的痛苦、稚嫩心灵中的迷惑、毫无道理的失败和他们潜意识中的自卑。
心理分析给儿童心理发展的研究提供的帮助很小。而儿童心理研究却恰恰有助于心理分析的发展,因为它的研究对象是普通的正常人,其目的在于预防可能导致精神疾病的心理冲突,而心理分析所关心的也正好是精神病的防治。
就这样,一个能够科学探索儿童世界的新领域诞生了。它与精神分析既类似又有所不同。它的研究对象是正常人而不是精神失常者,而且它将致力于透视儿童的精神生活。它的目标是使人们更多地了解儿童,并敦促人们改变对待儿童的错误态度,让他们意识到这些错误正是自己潜意识所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