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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策

薛公以齐为韩、魏攻楚

【原典】

薛公以齐为韩、魏攻楚 ,又与韩、魏攻秦 ,而藉兵乞食于西周 。韩庆为西周谓薛公曰:“君以齐为韩、魏攻楚,九年而取宛、叶以北以强韩、魏,今又攻秦以益之。韩、魏南无楚忧,西无秦患,则地广而益重 ,齐必轻矣 。夫本末更盛,虚实有时,窃为君危之。君不如令弊邑阴合于秦而君无攻,又无藉兵乞食。君临函谷而无攻,令弊邑以君之情谓秦王曰:‘薛公必不破秦以张韩、魏,所以进兵者 ,欲王令楚割东国以与齐也。’秦王出楚王以为和 ,君令弊邑以此惠秦,秦得无破而以楚之东国自免也,必欲之。楚王出,必德齐,齐得东国而益强,而薛世世无患。秦不大弱而处之三晋之西,三晋必重齐。”薛公曰:“善。”因令韩庆入秦,而使三国无攻秦,而使不藉兵乞食于西周。

【注释】

①薛公:即孟尝君田文,齐威王曾封儿子田婴于楚地,后由田文袭封,所以称田文为薛公。攻楚:指周赧王十二年,齐、韩、魏三国以楚国违背约定为借口,联手攻打楚国。

②攻秦:孟尝君曾在秦国为相,后受人诋毁而被囚,次年从秦国逃回齐国后又任齐国之相。攻秦是指周赧王十七年,孟尝君对秦心存怨恨,因此联合韩、魏攻打秦国。

③藉兵乞食:借兵求粮。藉,通“借”。乞,乞求。

④益重:越发受到尊重。

⑤齐必轻:齐国必定受到轻视。

⑥益之:指增强韩、魏的力量。

⑦张:扩大,强大。

⑧出楚王:释放楚怀王。公元前299年,秦约楚怀王相会,后怀王被秦王所扣。

【译文】

孟尝君薛公利用齐国联合韩、魏去攻打楚国,又与韩、魏联合去攻打秦国,并向西周借兵求粮。西周大臣韩庆为西周去对薛公说:“您利用齐军替韩、魏两国攻打楚国,九年的时间终于攻下宛、叶以北的地方,使韩、魏两国强大起来,现在又通过攻秦来增强他们的力量。韩、魏南边不担心楚国,西边又没有秦国的威胁,于是土地扩大,地位提高,齐国必然受到轻视。事物的本末和虚实经常是互相变换的,我私下为您感到不安啊。您不如叫我们西周暗中与秦国结盟,而您不去向秦国发兵,也更不用借兵马粮草。您守住函谷关而不进攻,让我们西周把您的想法告诉秦王说:‘薛公定不会派兵击破秦国来使韩、魏强大,他之所以向秦国进兵,是想让大王把楚的东国地区割给齐国啊。’秦王必定放出楚王来议和,然后您可以让西周以此讨好秦国,秦国为了不被攻破而可以得到楚的东国来免除自己的战祸,秦王肯定会同意。楚怀王被释放,必定会感激齐国的恩德,齐国得到东地之后会更加强大,而您的封地薛邑也就世世代代没有祸患了。秦国没有受到大的削弱,位于赵、魏、韩的西方,三晋必然会更加重视齐国。”薛公回答说:“很好。”于是就派韩庆出使秦国,同时停止了三国攻秦的计划,也就不再向西周借兵求粮了。

秦令樗里疾以车百乘入周

【原典】

秦令樗里疾以车百乘入周 ,周君迎之以卒,甚敬。楚王怒,让周 ,以其重秦客。

【注释】

①樗(chū)里疾:人名,秦惠王弟,秦武王时为右丞相,据说他足智多谋,人称为智囊。

②让:责备。

【译文】

秦国派樗里疾率领一百辆兵车进入西周,西周君派一百名士兵去欢迎他们,很是尊敬。楚怀王很是气愤,责备西周君,认为他过分尊重从秦国来的客人。

【原典】

游腾谓楚王曰。“昔智伯欲伐厹由,遗之大钟 ,载以广车,因随入以兵,厹由卒亡,无备故也。桓公伐蔡也,号言伐楚,其实袭蔡 。今秦,虎狼之国也,兼有吞周之意;使樗里疾以车百乘入周,周君惧焉,以蔡、厹由戒之,故使长兵在前 ,强弩在后,名曰卫疾,而实囚之也。周君岂能无爱国哉?恐一日之亡国,而忧大王。”楚王乃悦。

【注释】

①遗(wèi):给。

②袭:偷袭。古代战争鸣钟击鼓,无钟鼓之声称为袭。

③长兵:指戈、矛一类的兵器。兵:兵器、武器。

【译文】

周臣游腾对楚王说:“以前晋卿智伯想要攻打狄人的厹由,就赠送厹由一口大钟,用大车装着,大车后面跟随者大队兵马,厹由措手不及因此亡国,这是毫无防备的原因。齐桓公攻打蔡国的时候,扬言说要出兵楚国,事实却袭击了蔡国。现在的请过是如狼似虎的国家,怀有兼并西周的野心;如今派樗里疾率领百辆战车进入周境,周君因此非常害怕,于是心里深以蔡国和厹由的教训为戒,所以安排拿着戈矛的士兵走在前面,派手持强弓的士兵紧随其后,名义上是保卫樗里疾,实际上是监视围住他。周君难道不爱自己的国家吗?他担心有朝一日国家被灭亡,使得大王担忧。”楚王听了这番话才高兴起来。

雍氏之役

【原典】

雍氏之役,韩征甲与粟于周,周君患之,告苏代。苏代曰:“何患焉?代能为君令韩不征甲与粟于周 ,又能为君得高都。”周君大悦,曰:“子苟能,寡人请以国听。”

【注释】

①甲:兵卒。

【译文】

楚国在围攻韩国雍氏的战斗中,韩国向周国征兵调粮,周君感到很为难,告诉了说客苏代。苏代说:“您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我可以替您让韩国不向您征兵调粮,并且还能为您取得韩地高都。”周君很高兴,说:“您如果能做到,我就把国家大政交给您管理。”

【原典】

苏代遂往见韩相国公仲曰:“公不闻楚计乎?”昭应谓楚王曰:“‘韩氏罢于兵 ,仓廪空,无以守城,吾收之以饥,不过一月必拔之。’今围雍氏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楚王始不信昭应之计矣;今公乃征甲及粟于周,此告楚病也 。昭应闻此,必劝楚王益兵守雍氏,雍氏必拔。”公仲曰:“善。然吾使者已行矣。”代曰:“公何不以高都与周?”公中怒曰:“吾无征甲与粟于周,亦已多矣!何为与高都?”代曰:“与之高都,则周必折而入于韩,秦闻之,必大怒而焚周之节 ,不通其使。是公以弊高都得完周也,何不与也?”公仲曰:“善。”

【注释】

①罢:同“疲”,疲劳,疲惫。

②病:困。

③节:符节,古代的一种信物,外交使者拿它以作凭证。

【译文】

苏代就去见韩相公仲,说:“您没有听说楚国的打算吗?楚臣昭应对楚王说:‘韩国疲于战争,粮仓已空,没有能力守城,我乘它缺粮受饿的时候,要不了一个月,一定能够攻下雍氏。’现在围攻雍氏已经五个月,还不能攻下,这暴露了他的处境困窘,楚王肯定不会再相信昭应的计谋了;如今您却向周国征兵调粮,这是在告诉楚国,韩国已经很危急了。昭应听说这些,一定会劝说楚王增加兵力围攻雍氏,雍氏一定会被攻下。”公仲说:“很好。但是我派去周国的使节已经出发了。”苏代说:“您为何不把高都送给周国呢?”公仲听了,生气地说:“我不向周国征调兵士和粮食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还要把高都送给他呢?”苏代说:“把高都送给周国,那么周国一定会转而投向韩国,秦国听说了一定非常恼怒,就会烧掉周国的信物,不接纳他的使臣。这是您用残破的高都换取整个周国,为什么不给他呢?”公仲说:“好。”

【原典】

不征甲与粟于周而与高都,楚卒不拔雍氏而去。

【译文】

于是,韩国就不向周国征调兵士和粮食,并且将高都割送给了周国,楚国军队最终没有攻下雍氏因而离去了。

秦欲攻周

【原典】

秦欲攻周,周最谓秦王曰:“为王之国计者,不攻周。攻周,实不足以利国,而声畏天下。天下以声畏秦,必东合于齐。兵弊于周 ,而合天下于齐,则秦孤而不王矣。是天下欲罢秦,故劝王攻周。秦与天下罢 ,则令不横行于周矣。”

【注释】

①弊:疲惫、损伤。

②罢:同“疲”,疲惫。

【译文】

秦国想要进攻西周,周最对秦王说:“我为大王的国家考虑,不能进攻西周。攻打西周,确实是对秦没有什么实际利益,反而会得到讨伐天子的恶名,被诸侯所唾弃。天下诸侯因为秦国有进军讨伐周天子的恶名,就必然与东边的齐国联合起来。您的兵力因进攻西周而耗损,而又促使诸侯与齐国联合,那么秦国就会处在孤立的地位而难以称霸了。这是天下诸侯都想秦国精疲力竭,才劝您进攻西周。如果秦国被诸侯弄得疲惫不堪,自然不能向他们发号施令,横行无忌了。” HAvcCPogKCfIAl8s4GbwoW9bBYbDg75HvldEG/adXoFA8qPuWXfaqCAfA8HOEsb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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