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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回
义和团装神弄鬼
林黑儿以假乱真

郑逸秋猜对了,苏青怡变得来让洛斯勃尔感到不可理喻,的确是另有原因。

在现实生活中,有时候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原因并不需要多么重大。让苏青怡脱胎换骨的不过就是一个充满了戏剧色彩的小插曲而已。

自打从义和团的屠刀下逃出来的外国传教士和中国基督徒开始大规模涌进紫竹林外国租界区以来,苏青怡就听到了太多的关于义和团杀人放火的传闻。与租界里绝大多数人截然不同的是,这位被中国的一位当朝权贵养在笼中的金丝鸟听到这样的传闻时不仅不感到丝毫的恐怖,恰恰相反,她还大感舒心解恨。自她懂事以来,她便知道中国人无论官民,无一例外地都被洋人吓破了胆,一个个从骨子里全都害怕洋人。在中国的任何地方,洋人都可以骑在中国人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

她那曾在富人云集的金陵古都也算是出人头地的家庭,就是葬送在了一个英国商人的手中。苏青怡祖上几代人都是靠教书谋生,有教书世家之称。她爹爹苏子轩幼年丧父,家境贫寒,历来是被商绅大户所瞧不起的小户人家。苏子轩闭门不出,寒窗苦读,直到23岁那年,苏家祖坟上的风水才突然好了起来。苏子轩中举后仕途通达,步步高升。初时任知县,因治河有功,由知州、知府一跃而升到府级以上省级以下的道员,领加四品衔,以知府恩赏花翎。

在中国,升官与发财从古至今都是结伴而来的。苏子轩在归化、张家口等地任职时,商人将大批口外上等牛马贩入内地以获取暴利,苏子轩看在眼里,不免动了心。于是在紧要之处派兵设卡,抽取牲口税,所抽税款,悉数落入他的腰包,很快便腰缠万贯,家中也成了金陵大户。苏子轩不仅在游人如织的夫子庙开有“尊古堂”古玩店,还在苏州置地500亩,杭州置地300亩,在繁华商业区鼓楼买下商铺3家,又在原来的地基上盖起了一座前后三进的大公馆,中间是苏子轩自己设计的两个袖珍花园,面向长江的大门脸是俄式风格,外面还围上了一排木栅栏。老百姓看见稀奇,称苏公馆为“苏家洋房子”。苏子轩此时除了铺面新房,家中也积有两三万银两,足够他荣华富贵享受一辈子。这时苏子轩便来了个急流勇退见好就收。因为他清楚,依照大清律法例,一旦自己敛财之事被发觉,定然难逃一死。

苏子轩挂冠归故里,每日里吟诗作画,种花养鸟,收藏鉴赏古玩。颇有清初前明遗臣身在官场、心在山林的闲情逸致。

过了老长日子,苏子轩得知好友曹子立外放了黑龙江藩台,便决定到长春散散心,看望一下这位换帖兄弟。那时俄国人在东北修建的中东铁路已经开通,交通十分方便。

有朋自远方来,曹子立也是十分高兴。倘有场面上的应酬,他也要把苏子轩请去,介绍给朋友。

某日,一位客人前来拜望曹子立。此人姓姚,是上海英商怡和洋行的翻译。

曹子立对姚翻译介绍道:“子轩是我在口外任职时的前任知州,和我亲如兄弟。随便叙叙不妨。”

姚翻译正忙着为自己的英国老板找大豆货源,听说苏子轩是赋闲官员,又见他耳大鼻隆,面相谦和,很容易打交道,遂说道:“东北这地方盛产大豆,我手里有一笔大生意,不知苏兄可想发一笔洋财?”

“老夫愿听指教。”苏子轩闲坐无事,只当聊天。

姚翻译呷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曹子立说:“苏兄有藩台大人这样的朋友,这笔生意绝对板上钉钉,包赚不赔。”

曹子立道:“我和子轩是换帖兄弟,有啥事,你就直说罢。”

“我的英国老板现在急于提到一批大豆,数量很大,不知苏兄能不能收上来?”

苏子轩心直口快:“别的不敢说,要说在这东北收大豆,我倒是十拿九稳,再加上曹藩台相助,更是万无一失。不过……”

“不过什么?”

苏子轩沉吟了一下,又道:“这是与洋人做生意,唯恐弄得不好,触犯外交。所以嘛,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合同条款,得细细商定一下,免得日后生出是非。”

曹子立也道:“子轩兄言之有理,此事可来日再议。”

姚翻译听出藩台大人不想在他的官厅上谈生意,坏了他的官声,便知趣地起身告辞:“那就请苏兄再考虑考虑,隔几日我再来听候回音。”

姚翻译走后,曹子立问苏子轩:“老兄有何打算?”

苏子轩说:“东北有你这尊土地菩萨护着,收购大豆自不成问题。不过这生意一旦要做,先得让英商交一大笔垫金,只要他肯出垫金,我就下决心好好干它一把。”

曹子立看出,苏子轩不仅仅是动了心,而是信心十足了。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对金钱的欲望永无止境。过了几年优裕富足生活的苏子轩,一头撞上这么大的财运哪里抛舍得下?这些年间,他看到南京城里洋商云集,洋人的奢华气派令中国人羡慕不已,不少与洋人做生意的中国人也大发其财,过起了西式生活。他正巴望不得有机会沾沾洋人的光,赚它一把洋钱来花花哩。

曹子立皱了一下眉头,提醒道:“只是洋人在中国抢购得凶,如果你收,他们也收,那就麻烦了。”

苏子轩道:“这个不怕,我要他在合同上白纸黑字地写清楚,他们不得私自来东北收购大豆。”

曹子立点点头:“这样甚好,只要洋人不参加抢购,价钱就压得下来。和洋人做生意,必须把稳才行。”

过了几天,姚翻译将苏子轩介绍给了特意赶到长春的洋老板查理森。苏子轩提出,怡和洋行需预付一笔收购大豆的资金,并且不得私自前来东北收购大豆。

查理森听了姚的翻译,笑着说:“没有问题,两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两个条件,一个是要你们的政府提供信誉担保,一个是你必须用家产作预付金的信押。”

苏子轩思忖了一下,觉得查理森的要求并不过分,再加上自己背后有曹子立撑着,英国商人再厉害,也不敢在这块地盘上做他的手脚,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有藩台大人打招呼,事情办得一马平川。苏子轩三拳两脚在长春创办了益华公司,并以公司的名义和上海怡和洋行签订了购买10万吨大豆的合同。

洋人办事也真是爽快,查理森马上就将一张24万两的银票交给苏子轩作预付金。拿到如此大一笔银子后,苏子轩兴高采烈,料定这笔生意做成,定能赚它个盆满钵满,于是趁热打铁,马上就地招兵买马,开始收购大豆。

不久,东北大豆价格猛涨,按原合同收购,苏子轩要亏得来血本无归。一调查,原来是查理森私自组织力量也在东北收购大豆,引起大豆价格上涨。苏子轩怒恨交加,在曹子立的帮助下,遂提出诉讼。由于苏子轩证据充分,查理森理屈词穷,最后苏子轩赢了这场官司,全部损失由查理森赔偿,中止合同。

不料办理上述法律手续时,查理森与姚翻译利用苏子轩不懂英文,精心设下骗局,在法律文件上做了手脚,诓得苏子轩签了字。退金收据与原合同足足相差了14万两,苏子轩却全然被蒙在鼓里,以为事就此了结,虽未赚钱,亦未蒙受损失,实属不幸中之万幸。

一年之后,查理森突然通过英国大使馆向中国政府施加压力,要求苏子轩交还收购大豆的预付金14万两。

在查理森拿出的证据面前,苏子轩明知中了洋人圈套,却百口莫辩,不得不变卖家产,以抵付英商巨额赔款。看到万贯家财转眼间落入洋人手中,苏子轩哪里经受得了这种打击?便趁家人不备,一头扎进长江求得自己解脱。父亲死后不久,母亲忧愤成疾,也很快随着去了。

家道中落,苏青怡被迫沦落风尘,不久又成为当朝权贵手中的玩物,只身来到天津紫竹林,如花似玉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子,只能忍受着一个老得如同古墓中爬出来的僵尸般的老头儿蹂躏。她宁死也不去北京,她知道一旦进入了那糟老头子警卫森严的深宅大院,她就变成了一具活死人。所以,她死赖在天津租界里,和任何一个为她的花容月貌所迷而她看上去也觉得顺眼舒心的男人偷情承欢。她是一个弱女子,没有丝毫力量来实现自己的复仇愿望,她只有用自己的女儿身,给自己万分憎恶而又有权合法占有自己身子的男人戴上一顶重重的绿帽子。这样的报复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也多少能给她的心里带来一丝孩童般天真的快感。她让无数中国或者是西洋男人神魂颠倒,作乐时犹如飞升天堂,绝望时又犹如突堕地狱,除了英俊痴情的洛斯勃尔让她有些儿怦然心动以外,她还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爱过任何一个和她上过床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斑斑血泪化作复仇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撩窜。然而,洋人在中国的势力却是越来越大,靠着囤积在中国大门口的无数坚船利炮,他们可以对中国的朝廷予求予取,中国的百姓,谁还敢把他们怎么样?

可偏偏老天开眼,中国居然出了专杀洋人的义和团!

租界里的人谈拳色变,唯有苏青怡,暗暗高兴,恨不得义和团能早一天涌进租界来把这帮洋人和“二毛子”斩尽杀绝。

苏青怡悄悄叮嘱容儿,让她出外买菜时多留心一下义和团的消息,每当她听到哪儿的教堂被烧了,哪儿的洋人被义和团杀了,她就像自家的仇让义和团帮着报了一样,高兴得不行。

一天,容儿回来告诉她,听说独流镇的义和团几天前开到了离紫竹林不远的杨柳青,也风风火火地设坛练拳,现在满镇都是头扎红头巾的拳民了。

苏青怡听后突发奇想,要亲自去杨柳青看看义和团究竟是副啥模样。

第二天上午,为了安全,主仆二人便换了男装出门。听说义和团痛恨一切洋人的玩意儿,租界里的西式马车自然是不能坐了,她俩叫了两辆黄包车,一路叮当地到了杨柳青。

过去苏青怡来杨柳青逛过庙会,买过年画,今日到后方知容儿探听到的情况不假。镇子上果真到处都是红包头和穿着各种戏装的人。下车后没走多远,苏青怡突然发现含有敌意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容儿的服饰与众不同。满街的人大都头扎红巾,腰系红带,头巾上写得有“协天大帝”四个字。有的只穿一件红巾肚兜,上面画一个圆圈,圈中写着“护心宝镜”。还有的用浓墨染眉,鼻子两旁画两道直杠,仿佛戏台上小妖之类的打扮。偌大个杨柳青,活像变成了一个大戏台子。而自己和容儿如寻常男人装束,长袍马褂加瓜皮帽,看上去反成奇装异服了。

二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到得镇子中央一处宽敞的地儿上,只见眼前用芦席搭盖起一个大敞篷。当面用五张方桌连接成一张大香案,铺着红布桌围,案几上香烛高烧。容儿认出供在案几上的神像是元始天尊,而分坐在神像两侧的四位义和团首领,打扮得却不知是何神道?便悄悄问苏青怡。

苏青怡笑道:“你不是常跟我去戏园子吗,那么多戏全白看了?”

容儿突然想起,左首一个是关平,一个是杨宗保;右首一个是杀嫂的武松,一个是拜山的黄天霸,都是自己在戏园子里见过多次的人物。

义和团民

两人正说话儿,就见一个精壮小伙子走到案前,嚷嚷着要参加义和团。

“武松”猛地站起,撩着打带雄赳赳走到小伙子跟前问道:“后生,干嘛要入咱义和团?”

小伙子回道:“不为嘛,只图个好玩儿。”

“武松”说:“参加咱义和团是要真刀真枪上阵杀敌的,没嘛好玩儿的?”

小伙子道:“我见大伙儿都入坛练拳,也想练练,就跑来了。”

“武松”又问:“你会武功么?”

小伙子回答:“不算会家子,不过我爹过去跟过镖,打小逼着我练了一下,下的工夫不大,只是腿脚比别人家来得利落一些。”

“武松”眉开眼笑说道:“既是练过,那就收下你了,赶快过来给几位师傅磕头,入了坛,师傅再当着众人的面为你传法。”说罢依旧撩着打带,大摇大摆地去香案后坐定了。

小伙子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给元始天尊和四位正襟危坐的首领磕了几个响头。

待简单的入坛仪式完毕,另一位师傅“黄天霸”遂站起身来,为这个新收的弟子传法,始而指授他如何提气,如何吐纳,最后再给他传授咒语。

“铁眉铁眼铁肩胸,一毫口角不通风。”大师兄说,“每次练气之前,先念三遍咒语。待到三年之后,神灵附体,那时走遍天下,兄弟,就没有人奈何得了你了。”

小伙子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呐?”

这时台下有人开口嚷道:“后生,师傅说得一点不假。我们独流镇上的弟兄,练成的已经成百上千了。”

小伙子却不满足,说道:“师傅,当神仙太费时,我今天是专门冲着练那刀枪不入的功夫来的。你能教教我吗?”

“黄天霸”呵呵笑道:“后生,你是把我们当成了卖狗皮膏药的打打师了吧?想练刀枪不入的功夫,那容易得很,不消我们师傅辈的出面,随便找个师兄就可以让你开开眼界。”冲着台下蓦地一声吼:“坎字队孔三!”

“师傅,孔三在。”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应声蹦到了台前。

“黄天霸”吩咐道:“拿出你的功夫来,给这位后生看看。”

“喳!”孔三站个丁字步,左手搭在右手背上,向“黄天霸”打了个拱道:“请师傅点拨。”

“黄天霸”拿腔拿调地指导说:“你已经练得不错,只不过气稍微浮一点。记住,念咒语时一定提起丹田之气。”

师傅话音刚落,孔三刷地脱去褂子,面向东南站定,微仰着头“哧哧”吐纳练气,片刻之后,一张脸膛憋得通红,双臂肌肉鼓动,像有许多小耗子在皮肉中钻来钻去。

陡地,孔三鼓着眼睛沉沉唱道:“铁眉铁眼铁肩胸,一毫口角不通风!”

正是刚才“黄天霸”传授给那后生的两句咒语。

语声喷薄而出,劲道十足。念完咒,身子向前一扑,五体投地,随即一跃而起,再念咒语、再俯伏于地,三诵三拜既罢,脑袋一摇,双目紧闭,昏了过去。

苏青怡吃了一惊,看旁人毫不在意,才醒悟到其间定有道理。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只见孔三伸一伸手足,口中长长吁出一口气儿,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直着眼,拉个架子练起拳来。

苏青怡是个外行,自然看不出他的拳是何路数?不过出拳踢腿倒是快捷得很,也很有劲,呼呼有声。看样子寻常之人倘是挨上一记,也还真不易消受。

一套拳呼呼打完,台上的“黄天霸”便拉着戏曲中的京白大声问道:“何方神圣驾到?”

孔三也用京白回答:“吾乃孙大圣是也!”说着,孔三弓起一足,缩一缩肩头,举起右手搭在眉毛上,左右一望,宛如山猴望月的身段。

苏青怡正在纳闷,但见孔三拿起块青砖往脑门子一拍,那砖应声而碎。于是喝彩声四起,而孔三仍然手舞足蹈,乱蹦乱跳了一会,忽然双眼一瞪,人又倒在地上。

到这光景,苏青怡猜想到,附体的“孙大圣”,要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了。

果不其然,孔三一跃而起,神态如常地回到“黄天霸”跟前抱拳施礼,表示复命。

“黄天霸”满面笑容地说:“难得难得!孙大圣是不大下凡的。你的气候差不多了,下去再好好用功吧。”

“夫人,你都看见了吧!”容儿激动得一张脸蛋儿通红,拉一拉苏青怡的衣服说道,“只要心诚,吃得苦,我们也能练成那样的功夫。功夫再深一点,就能刀枪不入了。”

苏青怡也满心羡慕,说:“这大概是铁布衫、金钟罩的功夫罢。”

这时,她俩看见那个后生已经迫不及待地随人走到敞篷旁边上,苏青怡和容儿这才注意到,那棚子旁边的地上堆着一大堆红布头巾、腰带和短刀、钢叉、白蜡杆子之类的武器。眨眼工夫,那后生也全身披挂,成了一名义和团民。

而更让二人惊奇的事还不在这里。

两人刚走到城隍庙大门前,只见迎面街口闪出一彪人马,整整齐齐的约有二三十骑。头裹红巾,身穿红衣红灯笼裤,腰缠红带,分明是义和团打扮。再看时,却又不禁齐齐怔着。这二三十骑竟然不是浓眉健汉,而是杏眼娇娘。为首一个女子,浓眉慧眼,风华绝俗,柳叶双刀捧在手,她的衣着也与所有人不同,黑衣黑裤外披五色绫罗绣着金纹的法袍,把个苏青怡容儿眼睛都看直了。

这时便听得满街人齐声吼喊:“闪开,快些闪开,休要挡了‘黄莲圣母’的道!”

一听“黄莲圣母”的名号,二人顿时肃然起敬。他们早就听说过义和团中有红灯照,林黑儿就是红灯照的总头领,义和团民均称她为“黄莲圣母”,知道她年方19岁,却是个铁骨铮铮的女中豪杰,旷世英雄。洋人和教民一听到她的名字,便吓得尿裤子。她那两柄柳叶刀砍下的脑袋,也不下100颗。

就在城隍庙前的坝子上,在苏青怡心中已近乎神灵的林黑儿,终于以她超凡脱俗的神功,让苏青怡和容儿拜倒在她的膝下,成为了红灯照的虔诚信徒。

“黄莲圣母”林黑儿

众目睽睽之下,身段娇小、面目清秀的林黑儿独自站在庙门外的“福”字大照壁前,几名女拳民用一杆抬枪装药填子,对准50步开外的林黑儿射去。枪响过后,弹丸不仅不入体,林黑儿竟能将弹丸如数接在手里示以众人。在场女人皆视林黑儿为神人,哗地跪倒一大片,磕头作揖地要求入红灯照。

苏青怡和容儿心中一烫,鼻梁一酸,也直奔林黑儿跟前,冲着她咚地跪下了。

林黑儿惊奇地说:“你二位是端着猪头供错了菩萨,我林黑儿统领的红灯照是专收女人的,你们这种男人,哪能进我的坛口?”

苏青怡一把摘掉瓜皮帽,露出一头秀头大叫道:“我俩不是男人,和你一样,也是女儿身。”

林黑儿见苏青怡衣冠楚楚,气宇不凡,当下便将她请至坛口,与她说话。听罢苏青怡悲惨身世,欷歔不已。尤其是她得知苏青怡与刚毅的关系后,更是对她刮目相看,不仅马上收她入了红灯照,还对她委以重任,让她担任坛口中的“三仙姑”。但是,眼光独到的林黑儿却并不同意苏青怡马上离家随她行动,吩咐她和容儿仍回紫竹林租界,忍辱负重,作为红灯照的内应,以备将来大用。还要她跪在观世音菩萨像前发血誓,如有半点泄漏,定斩不饶。

而如此坛中机密要事,苏青怡又怎能明白告诉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一位英国军官?

这一夜,苏青怡在睡房中辗转反侧,男人们也在客厅里通宵达旦地喝酒。

借酒浇愁愁更愁,到半夜时分,所有的人都喝得来酩酊大醉。等他们醒来时,却发现苏青怡和容儿早已不见了影儿。

在苏青怡睡房的梳妆台上,他们找到了苏青怡留下的一纸信函,上面写着:“尊敬的洛斯勃尔先生:青怡已经是神佛的女儿了,生活在佛光照耀的世界里,是多么的令人心神激荡的事啊!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恨洋人——当然你是唯一的例外——正是你们洋人的贪婪与霸道,才使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陷入了巨大的灾难之中,也使我沦落风尘,成为世人眼中有辱家门的红颜祸水。虽然我过着锦衣玉食、高车华堂的生活,但是你绝对想不到华丽的衣服包裹着的是一颗充满仇恨的心,自从成为神佛的女儿,我才重新恢复了做人的感觉与尊严,而这样的心情,是你绝对不可能给我的。如今我俩已是阴阳两隔,请你彻底地忘掉我吧。苏青怡。”

第二天上午海轮离开塘沽港时,他们听到杨柳青一带枪炮声震天动地,也不知是义和团向紫竹林发起了攻击,还是中国军队又在剿杀义和团。

洛斯勃尔一头冲出舱外,双手抓住栏杆,望着炮响枪鸣的方向两眼发痴,咬牙切齿地发誓道:“我不管青怡现在怎么样,我会再到天津来的!我一定要找到她,把她带回英国去!”

郑逸秋却是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说:“打吧,打吧,要能把紫禁城也打它个稀巴烂才好哩!” Tx+r5aQoD9mp75LRTk44tYHu1HfcOn+2DyKuKGh80j9rE0ARabftQwlagVdaWY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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